想到这里,她又点了鹅梨帐中香,在微微凉意的空气中,增加一份甜蜜的温暖。
如果说第一世,她在《末世笔记》当中已经书写,那么,穿越之前的世界呢?
我要写什么样的文呢?
恋爱不想写,这不仅是因为她不擅长写恋爱故事,更主要她也不喜欢腻腻歪歪的爱情故事。
描写战争的战争文不热血沸腾吗?
扒小布尔乔亚的禽兽本质的现实向小说不爽吗?
就算是想写不同寻常的,星际文不香吗?无限快穿流不刺激吗?鬼故事不抢眼吗?
手指在被炉下抚摸着费尼亚的脊背,谢皎坐姿端正却双目无神,神游天外。
她也有野心,想写一部流芳百世,可以被后世称之为名著的小说,而不是简单可以划为网络小说、快餐文学的书。
写战争向的小说吗?那样的文学风格势必要叙事宏大,但是战役战术,想要写好必须要先复刻出完整的地形地貌,然后根据此来设计战争。也许有人想说了,将历史上的战争拿来使用,但是,就算是拿着历史书来看,甚至拿着战争介绍的书来看,都不过是纸上谈兵,很难说清楚。谢皎一直都觉得,一部真正出色的战争小说,其作者本身就必要是精通兵法之道,就像《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人家本身就是在元末明初的时候给农民起义军首领张士诚当幕僚,没两把刷子,就算是根据史书也写不出这样的名著。
想到地形地貌这些关乎地理的知识,完了,战争文瞬间不想写了。
那写什么呢?她目光漫无目的的环视着周围,然后,停落在墙上贴着的镜子上。
镜子,镜子......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看到的画家,半桶老阿汤的画作,《MIRROR,MIRROR,MIRROR》。
想到这里,谢皎起身,从温暖的被炉里出来,缓缓地走到镜子前,抱着双膝坐在了地板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镜子。
嗯?
软软的膝枕消失了,费尼亚懒洋洋的睁开眼睛,啊,被炉里的温暖对于猫科生物真的是该死的具有诱惑力,不过他也清楚谢皎有多怕冷(费尼亚:就日本这样的天气,她在十月份就烧起来被炉了),她在不去厨房不去卫生间不回卧室睡觉的时候还能出被炉,这实在是挺少见的。
想到这里,他从被炉里爬了出来,先是嗅到了焚香的香气。作为一个西方人,表示自己过去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方的香丸,也从来没有闻过这个味道,西方的香更多的是来源于香水而不是焚香,而香水的味道对于敏感的猫也说实在是太刺激嗅觉了。相对比,谢皎纯天然无污染不含化工成分的手工制作香丸,就没有什么影响了。
他还挺喜欢这个香气的,柔软而甜蜜,闻起来很舒服。
他迈着轻巧无声的小脚步,没走两步,就看到状态痴痴的谢皎,那表情,明白她正在构思小说的他退了两步,没有打扰,而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她。
谢皎是他唯一一个见过的,在写作思想上极为狂放而充满激情的人,精神上也是一个狂放激烈型,费尼亚想着,如果自己是和她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人(重音)而不是猫,自己会不会被她吸引呢?
会。
所以,在他一天天的相处当中发现她真实的性格与怎样丰盈的精神世界之后,他就越发的理解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为什么会爱她,并且多年如一的爱着她。
因为他就算是拥有着异能力,他也依旧无法自拔的,被她吸引。
第71章
当你站在镜子前, 你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MIRROR,MIRROR, MIRROR》。
(作者乱入:半桶老阿汤的这幅画真的内容满满, 值得大家去网上看一下)
镜子里外的真实与虚假, 真正执行种族屠杀的罪犯,冷酷虚伪的笑容,冰冷压抑的色调。
镜子外吸大/麻的海狸鼠和携带天花与病毒的鸟嘴医生,镜子里的吸血鬼和白头鹰。
镜子外的小姑娘的尸骨, 在镜子里就成为了戴着假面的小女孩。
西方人展示给世人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纸醉金迷?诗与远方?自由民主?浪漫幸福?
但是在这一切美好之下, 是什么?
是至今从未停止的屠杀。
只不过是从过去真真切切的屠杀, 变成一场漫长的、精神与物质上的屠杀。
我们常常看到海面上的冰山一角小小的,便觉得现实就是这样, 但是隐藏在海面之下的巨大冰块, 我们不能, 也不应该当做不存在。
同样的,我们在看到阳光下的繁荣富贵的时候, 也不能忽略表象下面的累累白骨。
“Democracy died in light。”这一场残暴的欢愉, 从未停止过,结束过。
长时间盯着镜子, 人是很容易产生幻觉的。
这肯定是幻觉,谢皎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微笑。
然后缓缓的,那个“自己”变成了一副白骨骷髅。骷髅正面着她, 在微笑。
这意向实在是太明显了。谢皎瞬间想到了《红楼梦》里面贾瑞暗恋王熙凤那个小故事里的风月宝鉴。
正面美人, 反面白骨。
何所谓真?何所谓假?
人活在世上, 只看正面美人是糊涂一生,而反面的白骨才是世界的真实。
如果真实世界和镜中世界一定是相反的, 那么她要如何设定镜中世界和真实世界呢?
一边是荒诞的世界,一边是真实的。如果镜子里是真实现实是荒诞,这也不太合理也不太好写。倒不如......
镜里镜外是相反的世界。
一边是天下大同的红色世界,一边是资本横流的世界。
一个是人性的理想与信仰,一个是人性的贪婪与欲念。
她看着镜子,思路在大脑当中一点点的漫延开。
良久,她才起身,回到被炉里(费尼亚看着她晃晃悠悠双眼走神差点撞在茶几上,心里面捏了一把汗),抬起来了手,在笔记本电脑旁边的纸上,写下来一个题目。
《颠倒的世界》。
【我们撒谎、我们欺骗、我们偷窃,这才是我们不断探索进取的荣耀。】
敲下这句把“我们撒谎、我们欺骗、我们偷窃。我们还有一门课程专门来教这些,这才是美国不断探索进取的荣耀。”改头换面的话,谢皎凝视着,对应着在下面一行写了下一句话:【我们诚实,我们勤劳,我们勇敢,人类解放生而平等是我们的理想。】
对仗工整,做封面棒棒哒。
咬着唇,谢皎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还是第一人称“我”,性别就设定为男性吧,女性的话,不安全啊。她总不能写成一个金刚芭比来保护自身吧?
她穿越就已经够废物的了,就别写和她一样废的女性主角吧。
要不,将来她再单独写一部以女性为主角的文吧。
其他的话啥也不说,提笔刷刷刷的就把大纲列了一个七七八八。费尼亚见她满心满眼都投入其中,干脆跳到桌子上,就看到她一边写一边嘴里嘟囔着类似“XXX大屠杀”、“金融危机搜刮世界”、“血汗工厂”、“毒/品后花园”、“婴儿生产基地”、“器官移植”的话,看得费尼亚咽了咽口水,就算是被视为国际罪犯的“魔人”如他,看到这些词时,都可以感觉到这些文字背后的毛骨悚然。
艺术来源于生活,谢皎生活的那个没有异能力的世界究竟是糟糕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让她写得出这些文字?
他下意识的蜷了蜷手(mao)指(zhua),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一嘴毛,自己的手(zhua)正塞在嘴巴里咬着。
费尼亚:“......”
把大纲刚刚写好,谢皎看着纸上的字,想了想,又想了想,提笔,划掉了“毒/品后花园”,改成了“保护伞公司收割世界”(谢皎:我查了,这个世界没有《生化危机》,借用保护伞公司,“致敬”经典),只是没两分钟,她又圈起来这几个字,指到右上角的空白地方,写下“《人类清除计划》”。
“保护伞公司收割世界”完全可以单独写一本长篇小说,没必要混在这里面。
费尼亚:???
这个是又一本书的脑洞出来了吗?
是她想得多,还是那个世界烂得难以形容?
没有异能力的世界,会那么糟糕吗?
他追求的,是没有异能力也没有罪恶的世界,但是,但是......他看着谢皎,想起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在视频里面说谢皎是理解自己理想也支持着自己理想的知己,再想想谢皎之前开玩笑的抱着他说的“红色基因”、“革命信仰”,他瞬间就想明白所有。
没有异能力的世界,也很是糟糕,满地鸡毛。所以,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和自己一样,看得到世界的黑暗与罪恶一面,只是不同于想了很久找了很久最后只能选择用“书”来改变的自己,那个世界的“自己”清楚什么办法可以救世界,而谢皎也清楚,并且支持他,赞同他。
办法就是,人类解放吧?
想到这里,费尼亚心痒痒得很,红色、革命、人类解放,谢皎你倒是给我说说呀。
说不定在这个有异能力的世界也能拯救世界呢!
修修改改大半天,《颠倒的世界》终于彻底列好了大纲,同时又双叒列出来那几个未来准备写的脑洞:《人类清除计划》、《雪崩前夕》、《一个女人不幸的一生》、《黑暗里的无名英雄》、《伪神的摩西》、《微光》。
费尼亚看着这一串的书名,默默地看向谢皎,紫色的猫眼里都是敬佩。
这究竟是何等令人敬畏的高产作家啊,出版社都快幸福哭了吧!
写完这种最为简单粗暴的大纲之后,回过神的谢皎抱头嘤嘤嘤:“......为什么我想不开又自己给自己挖了这么多的坑?”
这是自己没事闲的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事吗?
还一挖挖了这么多!
如果我年纪轻轻就挂了,那一定是我自己作死地挖坑,把自己猝死的。
不,我要挣扎一下。
反正这个大纲也没有其他人看到,自己只要十年二十年之内写完就可以,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含着泪,谢皎开始敲键盘。
谢皎以第一人称“我”为主人公,写他因为买了一面新的落地镜子,而意外到了镜子里的世界。
一个,和镜子外有着完全不同的世界观的世界。
“我”原本生活的世界,是一个讲究礼义廉耻的国家,人们的生活与学习,倡导的都是尊严与气节,美德与信仰。但是也有缺点,物资不够丰富,汽车质量一般般,学习很辛苦。
但是镜子里的世界,却是一个物欲横流,金钱至上,实际上是暴力成为美学,欺诈成为艺术的礼崩乐坏的世界。当然,一开始的“我”只能看得到表面。
而“我”,从一开始的迷茫错愕,变成被这花花世界迷住眼,到失去底线的沉沦其中,再到最后精神世界空虚到找不到生存的意义,从而想念镜子外的世界。
最后,“我”朝着镜子外的世界奔跑,至于能不能跑出去,能不能回到镜子之外的现实世界,这个谢皎没有写,留下了一个悬念。
是的,在谢皎笔下,镜子外的世界是祖国华国的文明与苏联国情的结合删减版,镜子内的世界是阿美莉卡为代表的欧美资本的缩影。一方是公平公正的社会主义,一方是倡导自由民主的资本主义,当人类解放遇到普世价值,当两种制度和三观对决的时候,你会选择哪一个?
详细的大纲列了列,谢皎睁着放空无神的眼睛看着电脑,良久,费尼亚看到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掉落,伴随着的,是她开口说出来一个名字。
“安德烈.弗尔切克。”
那是谁?
他没有听说过,是异能者吗?不,她能说出这个名字,说明这个人在她的那个世界很有名。
“要是弗尔切克前辈在这个世界活着的吧,一定还是一位坚定的战士吧?”谢皎双手放在费尼亚猫猫的猫肚子上,脸埋在小猫毛绒绒的背上:“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拜访您。”
她当年,就是在看了安德烈.弗尔切克的报道之后,关注他本人的事迹而备受震撼与感动,从而在考上大学之后、考上研究生之前就明确自己的人生未来——成为一名记者。
她甚至像小迷妹一样给他发过邮件(为此费佳很吃醋),也得到了他的鼓励与支持。她一直都想在自己成为优秀出色的记者之后,亲自拜访他,结果......
她的愿望,就像她曾经想嫁给费佳嫁给自己深爱的人一样,成为了无法实现的遗憾。
因为在2020年9月22日,弗尔切克先生在出租车内,死亡。
2020年,真的是再糟糕不过的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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