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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该办的手续都办完，就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刘老头去送两位老师离开了，徐知行就送乔可矜回家。
因为已经和陈梅坦白了，徐知行现在无所畏惧，每次都直接把乔可矜送到楼下，目送她上了楼再转身离开和平巷。
陈梅今天上的是白班，这时候正在做饭。
听到乔可矜开门的声音，陈梅在厨房里大声说：“你去洗个手，马上就开饭了。”
兴许是终于接受乔建斌是烂人的事实，这两天她的状态明显好转，开始主动和乔可矜说话了。
但乔可矜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她和睦相处，仍保持着进来不咸不淡的态度。
“明天差完分是不是就可以填志愿了？你明天起早点，听说晚了查分的人多，网容易卡。”
陈梅正往桌上端菜，絮絮叨叨地说：“报志愿也不用想太多，你就报南城大学，女孩子别想离家太远。南城大学多好啊，还离家里近，再报个师范专业就完美了。”
乔可矜愣了一下，“不用查分了，也不用报志愿了，今天班主任打电话叫我去了学校，我是南城今年的理科状元。”
状元这两个字就足够吸引陈梅全部的注意力，她总算有一次对乔可矜的成绩表现出满意的神色，可说的却是，“真不错啊，这样更好，你明天就报南城大学的师范专业听到了没？”
“你不觉得，以我状元的成绩，报南城大学很浪费吗？”
“这有什么浪费的，南城大学也不差，你去了就是第一名，学校肯定会着重培养你。”
陈梅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但在首都大学和南城大学之间，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乔可矜摇头：“报不了，我已经和首都大学签约了，我要去首都大学读物理学。”
她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踩在了陈梅的雷点上，飞快地瞟了她一眼之后，便自觉后退了一步，接着又退了一步，同时还做好了防御的心理准备。
果然，陈梅脸色一下就变了，“你已经签约了？还是首都大学的物理学？”
“是的，我要读首都大学的物理学。”乔可矜再次肯定。
陈梅怒极反笑，“倒是忘记问了，为什么你班主任是给你打电话，不是给我打电话？你哪来的电话？为什么签约的时候不告诉我？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去上大学，读的还是物理学？”
“手机是——”
“是徐知行给你买的？”
她下意识就这样想，乔可矜高声反驳：“不是，我有手有脚有脑子会赚钱，手机是我自己买的。班主任和我打电话是因为我和他说过不要和你打电话，我就是怕你干扰我的选择。”
“你嫌我干扰你？”
“你只想把我困在南城，你不让我学物理，这难道不是干扰吗？”
乔可矜尽可能以平和的语气，回答陈梅提出的所有问题，“我选首都大学，是因为我想看更大的世界，选择物理学是因为我喜欢。我不仅会本科学物理学，我还会考研考博，会在物理学方面继续深造。我要让你，还有让更多人看到，女生不是只有结婚生子这一条路可走，女生可以走的路很宽阔。女生也可以学好理科，不比男生差。”
“我会让你看到的，你生下的是我，远比生下一个儿子更有价值。”
她深呼吸两下，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陈梅气急：“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明白呢？一个女孩子走那么远去干什么？留在南城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安安稳稳的是很好，但我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什么看外面的世界，你刚才不都说得很清楚了，你就是想远离我。但是乔可矜，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一天，你想都别想。”
“为什么要逼我呢？难道你就不怕我……想不开吗？”
最后四个字说得很轻，但已经足够陈梅听到了。
意料之外的，她怔了半秒，有点不敢相信乔可矜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刚才应该算口不择言，乔可矜不想再说，摇了摇头：“没什么，反正我是一定要去首都大学的，你反对也没有用，我已经签约了。”
“我说话还没用了？乔可矜你翅膀硬了是吧？有本事你别吃我做的饭，有本事现在就出去别回来了。”
“出去就出去，我可以养活自己。”
乔可矜转身就出了门，走到楼下，又给徐知行打了个电话，“你现在回家了吗？”
这时候徐知行才刚刷了公交卡，听到她的问话转头就下了车。
“怎么了？”
“晚上家里没饭吃，想要你陪我吃饭。”
第76章 醉酒
乔可矜下了楼就走得很慢, 刚走出和平巷，就看到了疾步赶来的男生。
和陈梅争执的时候，她都能保证情绪基本稳定, 眼睛红都没红一下，可现在见了徐知行, 她忽然就觉得委屈，小跑两步扑进了他怀里, 在他胸膛前蹭了蹭。
“好奇怪啊, 明明才十几分钟没见, 但就是很想抱抱你。”
“那就随便抱, 只要你想, 我随叫随到。”
徐知行轻轻拍了拍她后背，没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柔声问：“晚上想吃什么？”
汹涌的情绪在他柔和的语调里逐渐平复下来。乔可矜静静嗅着他身上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 说：“我想吃学校那边，就兴海路的那家烧烤，想要特辣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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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烧烤店热热闹闹的, 塑料棚下都坐满了人, 只剩下零星几个座位。
乔可矜和徐知行嫌坐在外面太热, 坚持要等里面的顾客吃完了进去吹空调, 为此宁可在室外多等了十多分钟，一进去拿到菜单，乔可矜就在上面打了好几个勾。
顺着往下看到了酒水那一块，她拿胳膊肘碰了下徐知行, 突然问：“你可以喝酒吗？”
徐知行扬眉：“你想喝酒？”
“对啊, 我还没喝过酒，想试试。”
她点点头, 握着笔沉思片刻，“你以前喝过吗？酒量怎么样？”
喝酒的记忆对于徐知行来说已经很遥远了，最近一次也得追溯到初三那年。
需要回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那次喝酒是因为陆隽然考试作弊被抓了，他爸爸把他狠狠骂了一顿，为了借酒消愁才硬拉他去的。
印象里酒的味道很一般，他只喝了一瓶啤酒没什么感觉，倒是陆隽然一口气炫了两三瓶，到头来醉得路都走不稳，还得他把这酒鬼搀回家去。
算不上多么愉快的记忆。
不过他侧目看了眼乔可矜低垂的眼眸，说：“不确定酒量好不好，喝一瓶啤酒是没问题的。”
既然如此，乔可矜在啤酒后面的小方框上写下了一个2，“那我点两瓶啤酒应该可以喝完吧？虽然没喝过，但是我觉得我酒量应该不会太差。”
徐知行笑了，“这么自信？”
乔可矜点头，“啤酒的度数很低，万一喝不了，那也太菜了。”
然而等服务员把烧烤和酒都端上来后，她只尝了一小口啤酒，就蹙起了眉头：“味道很普通啊，也没多好喝吧？为什么外面那些大叔能喝那么多？”
“不知道。”徐知行给她递了一串牛肉，“不喜欢喝就放着别喝了，待会儿我来喝。”
“不用，只是没有很好喝，但也没差到难以下咽的程度。”
她摇了摇头，决定秉持着优先享受美味的原则，先吃烧烤吃得差不多七分饱，才又倒了杯酒喝。不过一杯还没喝完，她就感觉到酒精上脑，脸颊开始发烫了，脑袋晕晕乎乎的了。
当即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发现她的酒量可能真的很菜。
理智告诉她现在放下酒杯可能还有救，而身体比她的大脑要先一步做出反应。
她额头抵着徐知行的肩靠了下，露出了染上醉意的眼眸。
徐知行低眸，看她通红的脸颊，无奈笑道：“不是才喝了一杯啤酒？这就醉了？”
“嗯，醉了。我也不知道我的酒量会这么差啊，我得提前和你说好。万一我待会儿不省人事了，你别把我送回家，我和我妈妈吵架了，今天不能回家。”
乔可矜已经开始想后面该怎么办了。
知道她早晚会坦白回家后发生的事，但徐知行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坦白的。
“不想回家的话，那你今晚想去哪？”
“去哪都行，反正我不想和她待在一个屋檐下。她想让我报南城大学，还要我学师范专业。”
乔可矜咬了咬唇，低声说：“我真的不明白，我都已经是理科状元了，她对我的期望怎么会是在家附近读大学，念个师范专业以后做老师呢？她没想过我考这么高的分数留在南城很浪费吗？如果只是这样，一直让我做第一到底有什么意义？”
徐知行轻声附和：“这么高的分数，留在这里是很浪费。”
“对啊，我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可以去更远的地方了，怎么能把我困在这里呢？”
乔可矜说：“我知道她以前过得不好，也知道她作为一名女性，从小到大受过很多苦，很多想法在她心里都是理所应当的，已经根深蒂固了。可是她为什么不能试着理解一下我呢？为什么永远都是我去理解她，永远都是强迫我一切听从她的安排呢？”
“可能是因为在她的人生里，她一直都在顺从别人。在她看来，你是她生下的，是她的所有物，只有你是可以受她摆布的，所以她习惯了掌控你的一切。”
徐知行说的这些乔可矜都知道，可每一次想到这些，都会让她觉得悲哀。
“你说的没错，但是我无法改变她，就只能和她大吵一架，然后逃走。”乔可矜在他肩上蹭了下，叹了声：“其实今天不仅是我不想回家，也是她把我赶了出来，我不能回家了。”
“我家没人，你也可以去我家住。”
“随便你，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不回家。”
她打了个哈欠，小声和徐知行呢喃：“不想说了，我有点困了，想睡觉。”
万万没想到一杯啤酒就能让她醉成这样，徐知行没法，只好先把她带回了家，因为客房没有提前收拾不能住人，他直接把乔可矜抱带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不确定是因为喝的不多，还是因为她本身就酒品好。
总之她不吵也不闹，上了床很快就睡着了。
徐知行给她擦了个脸，她也没有要醒的意思。可徐知行拿着毛巾也不好再往下擦了，单膝跪在床上看着她紧闭的双眼，犹豫许久，决定到房间外给陈姨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照顾乔可矜，
陈姨过来要半小时，等她赶了过来，徐知行就去了乔可矜家。
已是深夜十一点，陈梅还在客厅看电视。
和乔可矜吵了一架，她的情绪也很不好，拿着遥控器在不停地换频道，但换来换去就是没有一个想看的。听到有人敲门，她还以为是乔可矜回来了。
眉头紧皱着，她一开门就说：“不是翅膀硬了？怎么还知道要回来——”
看到站在门口的是徐知行，骂骂咧咧的话卡住了，但仍是嗤笑了一声，“怎么？她找你告状了，所以你就过来兴师问罪了？”
“阿姨，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只是想和您说几句话。”
徐知行对她说话的态度还算恭敬，但陈梅不领情，“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爸爸妈妈知道你这样，为了一个黄毛丫头大半夜往别人家里闯吗？”
“事关乔可矜，我们可以有很多话可以说。”
他站在门口，说：“时间是有些晚了，我也很抱歉这时候还来打扰您，不过还是希望您能让我进门再说。毕竟这都是家事，要是让别人家听到了，这就不合适了。”
家丑不外扬，陈梅也明白这个道理，僵持半晌，还是后退了一步让徐知行进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姨，我想说，乔可矜已经和首都大学签约了。即使您再不同意，现在都不能改变了。您不如往好处多想想，她上的是首都大学，将来走进社会，这会是一个非常好的起点。从这一点看，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您，这都是一件好事。”
徐知行语气很平和，可以说连徐盛和苏盈月都很久没有感受过他这么恭敬的态度了。
而因为面对的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陈梅也不至于像对乔可矜那样强势，两人站在一个屋檐下的画面称得上是一种诡异的和谐。
她说：“你是个男孩，你们是不一样的。你不懂，女孩最好的出路就是待在家里，把这辈子安安稳稳地过下去。”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她才十八岁，她未来的人生应该去看更广阔的世界，而不是永远留在南城。”
“她是个女孩，女孩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
徐知行摇头，“阿姨，时代已经不一样了，您是能感受到的，只是您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去看。每一个人都有去远方的权力，每个女孩都有，您也一样。乔可矜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她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您作为她的母亲，您的确可以适当干预她的选择。但现在，您应该试着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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