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憋着笑:“哦, 你快点,我也要刷牙洗脸。”
影山飞雄闭紧嘴巴,默默往旁边挪了挪,还顺手把她的牙刷杯递过来。
这就是叫她一起的意思了。
万里名看了他一眼, 没拒绝。
她也挤上牙膏,照着镜子刷牙。
洗漱台前站两个人原本绰绰有余,但影山飞雄一个顶俩,从镜子上看, 他们离得很近。
手臂不小心摩擦了两下,触感微凉, 万里名又往旁边靠了靠。
一直等到刷完牙洗完脸开始涂护肤品, 她才突然发觉不对劲。
“等等——”万里名手朝着影山飞雄伸去, 但她指尖还有没来得及摸的面霜,就这么糊在了影山的手臂上。
一抹白,很显眼。
万里名尴尬地笑了一下,捏住他的手臂,用指腹涂抹开。
她指尖是凉的,隔着乳白色的面霜蹭了几下后,也变得温热。
那抹白被她涂抹至消失。
万里名抬头,一脸无辜:“好了,什么都没有了。”
“嗯。”影山飞雄嗓子稍微有点发紧,声音发出得很艰难。
他又不涂那么多护肤品,早就洗漱完了,只是一直杵在这不走。
按理说现在,影山飞雄怎么也该离开了,但他没动,视线在自己涂了面霜而闪着水润光泽的那片手臂皮肤上徘徊了一会儿,又转向万里名的脸。
她从额头到脸颊鼻尖上都有一点面霜,显得格外笨拙可爱。
虽然影山飞雄一直都觉得万里名很可爱,但她的长相也的确不是可爱挂的,突然露出这幅样子,他眼睛怎么都移不开。
“……你干嘛这么看我。”万里名皱皱鼻子,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眼神很锐利,颇有一种在球场上发球的感觉。
就……很肉食动物。
他不会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吧。万里名警惕。
影山飞雄回过神,问:“你刚才叫住我,是什么事?”
刚才?万里名放松下来,又不着痕迹得往前挪挪,回到刚才那个位置:“刚才我刷牙的时候不是碰到你了嘛,感觉你体温好像比我低一点。”
影山飞雄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和平时差不多。
他摇头:“我是正常体温。”
影山飞雄说着,就把胳膊又伸到万里名跟前。
意思很明显。
万里名稍微扭捏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胳膊,又碰了一下他的。
温差还是很明显。ȟᒐśγ
她严肃:“好像是我体温高。”
影山飞雄面色也严肃起来,他试探着伸出手,停在万里名额前,见她没有拒绝,才贴上去。
是比正常要高一点。
“量一□□温吧。”他转身就要去找医疗箱。
“我卧室就有,待会儿我去拿。”万里名叫住他,迅速把脸上被忽略好久的面霜涂匀,又顺手来了点防晒霜,“你要吗?”
影山飞雄原本要拒绝的,但万里名的防晒已经搭到他手边了。
他于是沉默着,把手往那边凑了凑,方便她挤。
万里名在心里痛骂自己,怎么就这么顺手。
搞得好像他们还在交往一样。
她看着影山飞雄把防晒胡乱抹在脸上,手法粗鲁到她恨不得自己上手去给他涂。
长着这么张池面脸,怎么就不能多爱护爱护!
万里名看着就心堵,拨开他,自己去找体温计。
——37.2。
一个尴尬的位置,再往上一点就是低烧。不过她体温一直偏低,这样大概也算是低烧了。
万里名决定不管,她换掉睡衣出门,影山飞雄就站在她门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没发烧,正常体温。”她随口道,“应该是刚睡醒,比较热。”
影山飞雄不疑有他。
“四十呢?”
“跟着星川阿姨出去了。”
这就是、有人帮着带孩子的感觉吗?万里名觉得有点爽:“早餐想吃什么?”
她好不容易起这么早,有机会吃早餐,得弄个丰盛的才行。
影山飞雄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厨房:“我来帮忙。”
趁着一起处理食材的时间,他说:“明天,菅原前辈叫我们一起去吃饭。”
“其他人都在。”影山飞雄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一点不情愿,“月岛也去。”
万里名一时间惊喜到连切菜都忘了,挥着把菜刀:“真的吗?菅原前辈好贴心!”
她原本还想着今天问问大家有没有空的,没想到被菅原前辈抢先一步。
影山飞雄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垮掉。
万里名还处在兴奋里,手里的菜刀甩了甩:“大家都来吗?”
那把菜刀闪着森森寒光,看得影山飞雄后背发凉。
他伸手接过来,放到桌面上,才点点头:“嗯,都来。”
“不好意思,我给忘了……”万里名又把菜刀往里推了推,遗憾道,“好可惜,翔阳没法来。”
听她提起日向,影山飞雄的表情凶恶起来。
万里名瞪他:“干什么啊,翔阳可是一个人在巴西!”
影山飞雄还是皱着脸,嘴也也噘了起来,但没再说什么。
这别扭一直持续到了聚会。
万里名拉着影山飞雄去得很早,但还不是第一个,菅原孝支已经到了。
他的笑容和万里名记忆中没什么差别,依旧很爽朗,非要说变化,就是穿得更可爱了一点。
“脚伤好一点了吗?”
万里名重重点头:“已经好了!”
“那就好,有半年多没见面了吧?”菅原孝支给两人倒了水,“影山昨晚突然说要见面,吓了我一跳呢。”
万里名一愣,下意识去看影山飞雄。
早在菅原孝支开口的那一瞬间,他就想阻止,但没成功。
此时此刻,他僵硬着身体,不敢看她。原本的那点别扭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别扭。
万里名指甲戳在掌心,心里温温的。
突然就都串起来了。
她昨晚的许愿,他没有理由的肯定,还有今天难得晚起,说睡得太晚。
他是不是还给月岛打了电话或者发了短讯?明明早上说起月岛也会来的时候,影山表情还有点别扭。
万里名当然不会当面拆穿他。
人陆陆续续来齐,菅原孝支给仁花让了位置,好让她能和万里名坐在一起。
影山飞雄见状,也想起身,但他刚离开椅子,就被万里名一把拉住手臂:“我想喝酒,你帮我拿一点吧。”
她抓着影山飞雄的手很紧,他一时间不知道她是想让他去拿酒,还是不想让他去。
万里名抿着唇松开手:“算了,我和你一起去,多拿点。”
两人刚一走,一桌子人就立刻压低声音。
“这是复合了?”
“还没有,不过我觉得快了。”
“影山大半夜突然发消息,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他是被盗号了。”
从一进门起就很安静的月岛萤皱眉,终于开口了:“他给你们都是发消息?”
“对啊,毕竟都快一点了。”
月岛萤咬牙切齿:“他给我打的电话。”
除开泽村大地和仁花山口以外,其他人多少都喝一点酒。
就连影山飞雄都被万里名拉着喝了几杯。
他不太喜欢酒味,但是万里名捧着杯子往他手边凑。
她只要一喝酒,脸上就立马浮现出两片红晕。
眼睛也雾蒙蒙的,手臂一直贴着他的,稍微有点发烫。
影山飞雄很难说不。
好在万里名只是想让他也尝一尝,没多倒。
“有些人也不怕喝多了吐旁边一身。”月岛萤坐在对面,嫌弃地往山口那边挪了挪。
万里名冷笑:“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小忠,快离他远点。”
“诶呀,是谁把酒倒进我杯子的?”
“我那是施舍你!”
眼看着这两人就要吵起来,影山飞雄难得懂事,把自己的鱼排夹给万里名。
她果然一顿,乖乖道谢,低着头专心吃饭。
等到吃完饭,万里名已经晕晕乎乎的了,还能走路,只是反应迟钝。
一群人就地告别,万里名叮嘱着月岛和山口送仁花回家,又抱着她揉揉脑袋:“下次就我们两个人,我做蛋糕给你吃。”
影山飞雄就站在她旁边,和月岛萤对上视线,两边都皱了一下眉,嫌弃地移开。
山口忠:礼貌微笑。
宫城比东京要冷一些,风吹在身上,吹散了一点醉意。
万里名吸吸鼻子:“你都会骗人了。”
影山飞雄摸不准她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张了张嘴,犹豫着:“我怕你知道是我约的人,不想来。”
“为什么我会不想来?”
“因为,你一直拒绝我。”
影山飞雄的声音淡到快要散在风里。
万里名侧头去看他,他一半的脸藏在阴影里,神色模糊不清。
就连他的脸也一直晃啊晃,万里名怎么也看不清楚。
哦,她喝酒了,可能是喝醉了。
万里名刚一升起这个念头,就觉得脑袋更晕了。还没来得及细想,嘴里胡乱嘟囔着“我哪有一直拒绝你”,手就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碰了一下。
她又低头去看。
依旧模糊,但好像是只手。
在夜风里,那只手贴着她的,缓缓上移,直至把她的手全部包裹住。
作者有话说:
kgym搞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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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ter 26
那只手又大又暖, 指腹有一层薄茧,安安静静地罩在她手上。
没有再换什么十指相扣的姿势,也没有再乱摸,就只是这么牵着。
万里名嘴唇翕动了一下, 想说点什么, 但是脑袋昏昏沉沉的,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要甩开吗?
好像……也不想。
他刚刚才污蔑说她总是拒绝他。现在甩开的话, 不就成了现成的证据吗?
但是……为什么要这样牵着?
因为有点冷?不对, 不对。
万里名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回了家。
知道他们出门, 星川琴菜给玄关处留了盏灯, 两人轻手轻脚地关灯上楼。
二楼只有他们两个人住, 影山飞雄早在进门起就松手了, 却一直送她到卧室门前。
万里名靠在门框上,出于一些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心理, 手指往前, 在影山飞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晚安。”
他极轻微地颤栗了一下,但没说话。
万里名也没想着要他回个晚安,她转身进了卧室,又抬眼看了影山飞雄一眼, 缓缓关门。
就在万里名的一半身体都被挡在门后时,一只手撑在了门上。
影山飞雄往前一步,几乎是贴在门边。
他低头:“我能、能和你说话吗?”
说话而已,万里名“哦”了一声, 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给他留出进门的位置。
影山飞雄走进来, 迟疑了一下, 没关门。
“说什么?”万里名径自到床边坐下, 她从桌上拿起水杯,只剩两口,但她太渴了,仰着头把最后一滴接走,才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她卧室的窗户开着,但依旧闷热。
影山飞雄还站在原地,视线一直粘在她身上。
仰起的脖颈,哪怕在月光下也红艳艳的嘴唇,略显迷离的眼睛。
很好看。
他下意识地继续往前,一直到万里名的床前,才开口:“还要水吗?”
他声音很低,但并不小。万里名眨眨眼,把水杯递过去。
玻璃杯和她的指甲都亮晶晶的。
影山飞雄接完水再回来的时候,顺手关了门。
他把水杯还给万里名,但她拿杯子时摇摇晃晃,不小心晃出一点,洒在了衣服上,出现一片深色的濡湿。
影山飞雄连忙虚虚扶住杯底。
万里名不太在意,嘴唇贴着杯壁小口喝。
她一口气喝掉小半杯水,用手背胡乱擦擦嘴,唇釉被擦花,在唇边留下红痕。
“说吧,什么事?”
影山飞雄手指在玻璃杯上缓缓摩挲了一下,看向桌面上摆着的质感透明的小花。
这是除樱花以外他唯一认识的花,叫香豌豆。
万里名特别喜欢这花,但他在她东京的公寓里却没有看见。
她那所公寓里唯一的绿色居然是一盆小麦草——种给四十吃的。
“你为什么不养香豌豆了?”他问。
万里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淡粉色的花随着夜风轻轻柔柔地晃动着。
她思考了一下:“因为,会想到你。”
那花她在和影山飞雄一起租的公寓里也养过,是离开前唯一没有带走的东西。
她那时候在想什么呢?
应该是在想,她和四十走后,这个公寓就变得空荡荡了,哪怕是影山,也会感到孤独的吧?
影山飞雄有一瞬间的怔愣,他抿着唇,嗓音变得冷硬起来:“我查过香豌豆的花语,是……”
“你要记得我。”万里名喃喃。
她抬眼,却看见影山飞雄愈发沉静的面孔。
沉静到有些吓人。
他说:“你应该带走的。”
“我一直在想你,但是你,你没有香豌豆,你要怎么记起我。”
万里名用混沌的大脑努力思考:“可是,我不想想你。”
“为什么?”影山飞雄沉着脸,委屈道,“你说过喜欢我。”
“你还、还加入了排球部,每天都坐在场边写作业,等我一起回家。”
他撇着嘴,固执地看着万里名:“你说过喜欢我的,我做错什么了吗?还是因为我不能陪你,忘记了约会,还、还送你不喜欢的礼物……”
他一件件数着过去的不愉快。
每一件事万里名都有印象,她努力组织语序。
“影山,从高中起到现在,我所做的每一件事……哪怕是喜欢你,加入排球部……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
因为看到他会很开心,所以她愿意给他补习,去做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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