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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对方没有开口询问，夏油杰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玉香坐在书桌配套的椅子，夏油杰则坐在自己的床上，两人相隔大概二十厘米的距离。
将手伸进袖子里，玉香双指夹着一个小纸人，正是玉香的式神之一纸童，只不过此时小纸人被完全抽离咒力，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只纸童明显是被加工过的，脸部并没有狰狞诡异的笑容，只是普普通通的简笔画五官。
伸出指尖，稍微往里面注入一些咒力，小纸人立刻活了过来。
玉香将其放在地上，纸童晃晃悠悠地向夏油杰那边走去。
早在纸童动起来的那一瞬间，坐在床上的夏油杰微微瞪大眼睛，一时间没有动作，只是看着这个小纸人向自己走来。
咒力马上就消耗一空，纸童在爬上夏油杰的膝盖后，重新变回普通纸人躺在了他的腿上。
除了丑陋的咒灵，完全没有接触过任何咒力产物的夏油杰，对纸童有很大兴趣。
“送给杰君。”玉香抬抬手，示意他可以把小纸人拿起来，声音温和：“我来教你怎么给他注入咒力。”
夏油杰完全可以说是天赋异禀，在玉香的指导下，他很快学会了怎样输出咒力。
看着小纸人在自己手里动起来，夏油杰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喜悦过后，夏油杰又想起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神色又低落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玉香。
分明不过相差几岁，但刚才对方教导自己控制咒力时，娓娓道来的样子，是那样温柔可靠。
昏黄的灯光晕染得对方越发柔和。
在玉香出现之前，夏油杰偶尔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产生了幻觉。
玉香的出现让他打消对自己的怀疑。
不像刚才那样害怕被询问，此时他突然涌起一股倾诉欲。
低着头，他轻声道：“今天学校的同学差点被咒灵袭击了……我没想太多……”
靠在椅背上，玉香只是静静的听着这个男孩对自己吐露心声。
从夏油杰口中得知，学校中一直无害的咒灵，今天突然开始袭击同学。
没有多想的，夏油杰直接推开身旁的同学们，使用咒力祓除了这个突然袭击的三级咒灵。
可就像往常一样，没有人相信他眼中的世界。
以前夏油杰也因为看见咒灵，而突然表现出被惊吓的反应。
这次老师依然认为他是为了吸引眼球而恶作剧。
被请来学校的夏油夫妇，尤其是看到夏油杰祓除咒灵时弄伤的手臂后，非常严厉的斥责了他。
经过上一次京都的提心吊胆，他们再也无法容忍夏油杰任性的“恶作剧”，还是这种故意把自己弄伤的恶作剧。
他们直接勒令夏油杰今天在房间思考自己错在哪里。
为了救人甚至弄伤了自己的夏油杰，只能自己独自一人在房间中消化低落的情绪。
或者说今天玉香的到来，很大程度的安慰了他。
身为同一边的人，她一定不会觉得自己在撒谎和恶作剧。
“保护他们真的是对的吗？”低着头，夏油杰默默攥紧了手下床单的布料。
站起身，玉香走到他面前，将一只手搭在夏油杰的肩膀上，“那如果让杰君再重新选择一次，你会怎么做呢？”
黑发的男孩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问心无愧的话，这件事的对错就不那么重要了。”
“但谁也不能否定，此时的你想要救助他人的心。”
夏油杰似懂非懂，但他能明白玉香此时，对自己救人之举的肯定。
望向对方的双眼，他点点头。
在看望夏油杰后，玉香次日早晨就返回了禅院家。
生活稍微恢复平静，这段时间都没有再离开京都的范围。
在理论知识上，玉香依旧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接受单独授课。
而伤已经好全的禅院直哉，则是回到家族的私塾中，和年轻子弟们一同上课。
在几次信件互通后，五条悟也拥有了自己的联络工具。
两人就这样不远不近的联系着。
之前拜托禅院甚尔调查的事情，也没有消息。
这期间禅院扇已经解除禁足，但他并没有再找玉香的麻烦，或许收拢自己仅存的旧部，就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
禅院薰和玉香熟络起来，在察觉到玉香对待不自找麻烦的人，态度非常温和后，也渐渐放开。
平时会来和玉香一起喝喝茶，偶尔压抑不住了，也会隐晦抱怨一下禅院家令人迷惑的制度。
这样平静的生活持续了大概有半个月。
半个月后的某天上午，禅院直毘人将玉香叫来自己院中谈话。
谈话的内容正是一个月后的炳部队选拔事宜。
禅院家每年会选一次新队员，为炳部队淘汰衰弱的战力，注入新鲜的血液。
家主和长老有推荐权，被推荐的人不会立即入队，但会无视咒术师等级的限制，成为预备队员。
在获得至少准一级咒术师评级后，进行正式考核时会占一些优势。
在参加选拔的族人中，会根据设置的考核项目结果，共同选拔出三人来成为新成员。
长老们通过投票的形式选出合格的咒术师，家主则拥有选拔的最终决定权。
本次选拔中，禅院直毘人将自己的家主推荐权和选拔权都给了玉香。
将这些细节商谈妥当后，玉香就告辞了。
仆从在前面恭敬的引路，而在玉香经过回自己院子的必经之路时。
山石后面传来了一些吵闹声。
隐隐约约传来些，身体碰撞在石头上的声音。
这引起了玉香的注意。
抬手令仆从退下在一旁等候，她绕过旁边的假山，看到了后面的场景。
那是一群年龄相仿的少年，他们此时有说有笑，时不时发出讥讽的笑声。
地上趴着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正被其中一个少年踩着背。
像是察觉到目光，他突然抬起头，眼神正好和玉香对视。
对视片刻后，玉香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
更了！
第29章
梦想天9
远远望去，无法准确地分辨这些人的面孔。
待玉香靠近后，发现这些人有的是熟悉的脸，有的则很陌生。
其中陌生的面孔，稍年长一些，看起来都有十八九，甚至二十岁。
剩下的十四五岁的，则大多都在禅院的学堂见过。
相较于曾经在家族试炼中见过的禅院年轻子弟，他们明显都气势更盛，咒力也更丰沛。
玉香的靠近吸引了他们的注意，顿时好几双眼睛都将目光投在他身上。
这些新面孔，大概都是最近从外面回来，打算参加炳部队考核的年轻族人。
他们明显对玉香不是很熟悉。
见这个女孩上前来观察，面对他们这些咒术师，丝毫没有退避的意思。
他们都是因为自身天赋，一直被恭敬对待，从来没有被这样毫不掩饰的打量，此时心中都升起些不满。
虽然这些刚回来的人可能没见过新任少主，只觉得这是一个胆敢冒犯他们的女孩。
但那些熟悉的面孔可都是知道玉香身份的。
还没来得及阻止身旁有些恼怒的同伴，对方就已经呵斥出口：“没人教过你女人的礼仪吗？还不过来行礼！”
曾经见过玉香，轻而易举割掉入侵者脑袋的人此时已经腿一软，跪在地上向玉香行礼。
见自己话音刚落，身旁同伴就顺滑跪下的人，微微一愣。
随后身后传来一股森冷的寒意，庞大的咒力，从上方碾压过来。
膝盖仿佛破碎一般剧痛，双腿使不上力气，双膝着地跪在地上。
反应过来后，一股巨大的羞耻感直接涌上心头，他向四周一看，发现周围的同伴都和他一样，没有一个人是站立着的。
其中一个人想要反抗，在他使用术式的下一秒，血红的花枝穿透他的手掌，将他钉在地上。
眼睛的余光中，他瞄到了一个血红色的身影和无数漫丽的花枝，诡艳的式神浮在上方，似乎随时都能取他们的性命。
能有资格参加炳部队的考核，这些人还是不蠢的，一时上头的激情瞬间褪去，此时都回过神。
玉香缓步行走在上方的木质廊道上，仆从非常有眼色的为她拿来蒲团。
跪坐下来，玉香展开随身带着的黑色桧扇，两端垂坠的精美的流苏在她胸前轻轻摇曳。
她声音轻慢和缓，就像是在和人闲聊：“确实应该行礼了。”
不管是否愿意，面对绝对的实力压制，他们都只能伏跪在地。
“见过少主。”
廊下传来低沉的声音。
那个之前被踩在脚下的少年，此时已经起身，正单膝跪地在玉香的右手边垂着头，像玉香行礼问好。
其他人听见这个称呼，这才惊觉这个女孩的身份，纷纷都低下头向玉香行礼问好。
“诸位都是禅院家珍贵的咒术师，我不希望你们再因为不知礼数而受伤。”
“记住了吗？”
玉香微微抬手红花鬼消散在空中，停滞的空气终于开始流动，明显能听到廊下有人长出了一口气。
没有人说话，毕竟谁都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玉香刚才的表现充分的说明了，她手下从不留情，刚刚吃到教训的人，此时谁都不想再招惹她，或者说是给她动手的理由。
“还请您原谅。”看起来像是领头的青年，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玉香的话明显是不想将本次事件就此结束。
他们回避不了。
垂眸瞥了一眼，还跪在一旁的少年。
似乎是感觉到注视的目光，那个人抬起头，迎上玉香探查的目光。
少年有一头纯黑的短发，眼角上挑，嘴唇轻薄，端是一副好样貌。
可是破裂流血的嘴角和脸上的淤青，破坏了面目上五官的和谐，就像是精美陶瓷的缺口。
他目光内敛，配上此时凄惨受伤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弱势的受害者。
但弱势的人，可不会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以自己受伤为代价，特意做这场戏。
对方这样煞费苦心，玉香自然不能不识趣，当下就想看看对方还有什么戏码要上演。
玉香不讨厌这种欲望野心都要冲破伪装的人，但是算计别人怎么能不付出代价呢。
抬起桧扇，玉香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然后转开眼神，她轻笑出声：“我看诸位的比试还没有结束，不如就让我看个热闹吧。”
“也让我看看，未来的炳部队成员究竟实力怎样。”
禅院直毘人将自己的选拔权交给玉香这件事，在禅院家并不是什么秘密。
凡是参加本次考核的人，都多少知道这次考核之人的不同。
廊下为了考核专门从外面回来的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关键的信息。
他们都知道，本次考核由新任少主暂代家主禅院直毘人的最终选拔权。
都明了玉香此时的意思：输在这里的人，即便通过考核这次也不会在她的手上顺利入队。
还跪在廊下的领头青年暗暗苦笑：看来这位少主睚眦必报不是假的。
他暗暗瞪了一眼刚才出言不逊的同伴。
如果这种睚眦必报不是用在自己身上就更好了。
不过……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和别人起冲突来着？
所幸这片庭院还算宽敞，不用换场地。
不然因为斗殴被少主盯上的消息一传出去，对他们的名声好不到哪去。
还未明白是怎么个比试法，就又听上方的玉香轻飘飘落下一句：“我听闻，将毒虫关在一个瓮中，最后留下那个，自然就是最佳选择。”
“就这样比试吧，我很感兴趣。”说完，玉香站起身，似乎并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
想要表现的心和被轻视的屈辱纠结矛盾在心间，此时见玉香打算离开，一时间都摸不清她打算干什么。
“胜出的人，到我院子里来见我。”
她根本不在意众人心中的小心思和暗处的纷争，就这样摆明了。
输家没资格得到任何东西，也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或许也是在告诉别人。
就这样被吃掉的话，就别再妄想自己抓不住的东西。
提出比试的人都离开了，表现出实力也不会被注意，其他人自然是不会完全遵从了，当即都打算让领头的人胜出。
但是好不容易见到出路的人，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回到院内，玉香在室内的书案上铺开纸张，雪乃跪坐在一旁为她磨墨。
旁边放着从禅院家书库中取来的咒文书。
现在的禅院家，她想要知道谁的底细，已经很容易了。
玉香垂着眼帘，在纸张上书写一个陌生的名字。
禅院柊，今年19岁。
是禅院家一个旁系和仆从的私生子，因为咒力天赋很高，被允许留在禅院本家生活。
但是禅院家这个权利体系，即便拥有不凡的咒力天赋，也注定他这样的出身，生活不会太顺遂。
有一次其他男孩的捉弄，让他差点丢掉性命，这也是禅院柊唯一一次反抗。
被打伤的男孩家，属于一位长老的派系，打压禅院柊这个无权无势的孩子，自然易如反掌。
接下来就是暗无天日的少年时光。
现在禅院柊拥有二级咒术师的评级，但因为升级被人可以卡住，始终无法升到准一级咒术师。
如果就这样接受，他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只能一辈子沉沦在这潭烂泥中。
最后一道锋锐的笔锋落下，玉香放下手中的毛笔。
“少主，他来了。”这时，一个仆从来到玉香门前，低声告知玉香门外来人。
玉香抬抬手，示意让门外的人进来。
她似乎并不打算将注意力分出去，此时正用扇子轻轻扇着，让纸面上的墨汁快些干透。
一道极轻的脚步声在廊下响起，对方站定大概几分钟后，玉香抬头看向来人。
正是那个浑身伤的黑发少年，禅院柊。
纤长瘦削的少年站在庭院里，和发色一般漆黑如墨的眼睛盯着玉香。
见她望过来，又瞬间收敛自己的眼神，他单膝跪地，恭顺得将头垂下，白皙的后颈叠着碎发。
仿佛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自己将要臣服的头狼。
“到廊上来。”
看一眼就收回眼神，玉香低头将最上方的纸抽出来，一旁的雪乃立刻双手接过，轻轻将其放在门边，等待墨汁彻底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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