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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沉闷的禅院家，不知为什么，在今天就像是重新开始运作的庞大机械。
这样鲜活的场景，在禅院家是不多见的。
无他，只因为明天就是他们的少主，禅院玉香十六岁的生日。
咒术师们看着今天格外“尊卑不分”的仆从们，都选择将脸转到一边。
就连心里其实不是很满意现任少主的人，就算心里不满，也没有在此时此刻表现出分毫。
这个时候斥责工作中的人，被安上挑衅少主的帽子，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在禅院家没有人想知道，少主廊下那两块青石板，沾染过的鲜血中，有多少人是禅院。
其实往年，都不是这样的。
一般都是一场家宴，总之不会像现在这样，准备工作半个月前就开始，给提得上名字的咒术世家都发了请帖。
之所以会这样，只不过是长老们耳提面命的。
禅院家的长老们本打算借此机会，和禅院玉香商量着，把她的婚事定下。
禅院直毘人虽然没有明确表示支持，但态度上表现的，也是对这件事不反对。
毕竟不出意外，禅院玉香从高专毕业后，就会正式上任家主之位。
身为家主，是绝对不可能嫁到别家的。
而自恃强盛的禅院家，对待入赘的人选，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随随便便选一个人的。
既然禅院玉香成为家主，已经是很难改变的事。
不如趁着还有段时间，可以钳制她进发的步伐，赶紧找一个合众人心意的家主夫婿。
从小培养现在已经不可能了，起码要精心挑选一个世家子弟。
毕竟联姻在大家族之间，是必不可少的一种合作。
根本没想过这件事会有什么阻碍的长老们，立刻就趁着这次禅院玉香的生日，将为少主挑选夫婿这件事提上日程。
却没想到，被得知这件事的禅院玉香，毫无余地的拒绝了。
三天前
穿着袴服的少女从车上下来，门口的仆从立刻上前迎接。
“少主，欢迎回来。”女侍恭敬的垂下头，向自家少主问好。
玉香微笑着对她点点头，一边向前走一边问道：“最近家里有什么事吗？”
听玉香这样问，女侍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禅院玉香的问题。
她跟在玉香身后，恭敬说道：“在我侍奉的区域，三长老那边最近频繁接待客人，大多都是嫡系的大人们。”
这个女侍并不是玉香培养的眼线，她只是禅院家一个普通的侍女，也不会主动为玉香传递情报。
如果是其他人问起，女侍只会心中惊疑，为什么要问自己这种事情。
会非常惶恐的告罪，然后沉默。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禅院玉香问起。
她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自己听到看到的所有事都告诉给少主。
只不过，相比于一直被称为“大人”的上位者们。
他们对禅院玉香头领的身份，更有实感。
这样普通又不起眼的仆从们，在禅院家不知凡几。
他们是一双又一双沉默的眼睛和耳朵。
是人心所向。
这一路上，玉香也从几个仆从那里，大致了解到长老们和家主，将自己召回开会议的原因。
禅院玉香理一理衣袖上的褶皱，向和室内走去。
此时长老们和禅院直毘人，早已在会议用的和室中，等待禅院玉香的归来。
“家主，各位长老。”玉香进入室内，看向屋子里的人。
一时间，屋内的人都看向刚刚进来的禅院玉香。
“少主回来了啊。”大长老笑眯眯的看向少女，说道：“快落座吧，今天有重要的事告知你。”
她并没有如往常一样，落座在禅院直毘人身旁，少主的位置上。
玉香没有出声，站立在原地。
身后立刻有仆从上前，为她搬来椅子。
玉香落座在长桌的另一端尽头。
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寻常的味道，但是众人知道，又更重要的事要说。
也就没再计较禅院玉香这，不合他们心中礼数做法。
负责禅院家交际事宜的二长老，看了一眼自己右手边已经开始喝茶的大长老，和明显没打算出声的家主。
在心里叹了口气，理理衣襟：
看来只有自己来说明这件事了，希望一会儿有什么不合心意的，玉香少主不会迁怒到自己这里。
“少主，这次叫你回来，主要是为了趁着这次生日举行宴会，将您的婚事定下。”二长老面上带着笑容，对玉香说道。
“最近加茂家的少爷，也向禅院示好，我看可以考虑一下。”
“谁不知道加茂家什么心思，我看也不是什么需要考虑的事。”四长老喝了口茶，如是说道。
“还不如在五条里选一个天赋好的，说不定能之后能生出六眼。”
“这件事还要细细考虑，你别那么急啊。”
“我拒绝。”
“随便弄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少爷……什么？”
在一众长老已经开始讨论的话语中，一道轻柔的嗓音如是说道。
在听到这句话时，长老们还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此时纷纷看向出声的禅院玉香。
“我说少主，如今让你选已经是……”这时三长老，他知道其他人一定会支持自己，如今说起话来也硬气不少。
只不过说一半就被大长老打断。
“叩”的一声，大长老将手中茶杯放在桌面上，看向一边的禅院玉香，说道：“少主，你这是在反对长老和家主的‘意见’吗？”
面对大长老这近乎问责的话，坐在另一端的玉香连眼都没抬一下。
“我说，我拒绝。”
“孩子，别忘了。”面对禅院玉香的态度，大长老似乎也没有升起，他只是笑眯眯的，“你这特级咒术师的名头，家里出了多少力。”
他笑容慈祥，但语气中暗含威胁。
大长老最无法容忍的，就是有人挑战禅院家的权威，即便是自家的少主也不行。
他放出自己的咒力，向禅院玉香压过去。
大长老一派的长老，收到这个施压讯号，自然也跟上。
长老们都曾是禅院家的顶尖战力，就算现在实战很少，但是咒力量还是不可小觑。
禅院玉香成为特级咒术师，他们确实推了一把，要说轻视之心，曾经一定是有过的。
但也随着这么长时间，禅院玉香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祓除咒灵，而慢慢认识到她的强大。
而如今这样一起对玉香发难，只不过是觉得她不敢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罢了。
毕竟要成为家主，如果少了长老的支持，就算上任也不会顺利。
但玉香，并没有如他们所想一样，妥协下来。
“诸位，管好自己的家务事吧。”
对周围的压力恍若未闻，玉香站起身，转身离开和室。
下一刻，稍微弱一些的长老闷哼一声，嘴角淌出鲜血。
表面上，和室内风平浪静。
只有直面刚才那股咒力的人，才能感觉到。
禅院玉香就仿佛汹涌而来的巨浪，瞬间吞没这几艘木船。
大长老看着禅院玉香离开的背影，最终没有说话。
其他长老见此，也都不敢出声，一时间和室内沉默性下来。
只有坐在上首，当旁观者的禅院直毘人，施施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在玉香拒绝之前，长老们是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会无法进行下去的。
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些事本来就应该交给他们决定，每一任家主都不例外。
更何况少主的婚事。
包括一直瞩意禅院玉香登上家主之位的大长老。
这也是大长老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来看待这个自己选择的禅院少主。
他根本没想到，在这种理所当然的地方，禅院玉香会表现得这样强势。
禅院家的婚姻，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由各家，处于上位者地位的人来决定。
在这次，在他认为这件事不可质疑时，玉香不留情面的直接拒绝。
大长老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手段，可以让禅院玉香改变决定。
甚至，在他想要强行执行这件事时，也无计可施。
往日里如臂使指的禅院家，竟然对他的命令无动于衷。
这让一直以来，享受着禅院家上层权利的长老们，第一次发现。
有什么，在不知不觉之间，脱离了掌控。
在四月二十二号这一天，生日宴会的布置基本都完成了。
发出请帖的反馈也都收到。
虽然这件事无法促成，但宴会还是要进行下去。
毕竟发出的请帖无法撤回。
这个时候取消宴会，于禅院家的颜面不利。
安排好的一切，还是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
禅院家还是风平浪静的，就好像之前的对峙完全不存在一样。
长老们就这么，默认了禅院玉香的决定，似乎也不打算采取任何的手段和办法。
当天深夜，玉香却在自己的院子里，迎接了令她感到意外的客人。
已经要和衣躺下的禅院玉香，看向骤然被拉开的纸门。
白发少年穿着家居服，站在门外的廊道上。
月光晕染了他的面庞，身后梅枝曼丽的舒展着。
五条悟拉下鼻梁上戴着的黑色圆墨镜，露出一双映天之镜般的湛蓝眼瞳。
他拖长说话的尾音，就好像融化的烤棉花糖，对着玉香说道：“你怎么就要睡了啊？”
第53章
极乐天16
面上还有些稚嫩的少年，站在廊道上，看向坐在被褥上的玉香。
他脱下鞋子，赤着脚踩在榻榻米上。
理所当然一般，进入旁人无法踏足的空间。
五条悟身上穿着和式的家居服，也是一副睡前的样子。
身上还萦绕着淡淡的咒力，明显不是用普通办法进入玉香的院子的。
“悟君，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五条悟这样突然到来，次数多到已经见怪不怪。
见他已经迈步往里走，玉香也就没起身。
“玉香！我开发了术式的新用法！”听玉香这样问，五条悟一副迫不及待想分享给她的样子，当即回答道：“只要这样哗的一下，马上就到你这里了。”
虽然五条悟只是用自己能听懂的语言说着，但凭玉香对他的了解，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通俗的说法就是和瞬移很相似，能够短时间移动大段距离。
玉香知道五条悟最近在研究反转术式，这个术式效用应该也是最近发现的。
说着话，五条悟已经走到玉香身边。
下意识找自己座位无果后，五条悟弯下腰，手撑着榻榻米，坐在玉香身侧的被褥上。
初次尝试这样的术式运用，让他有些疲累。
往后一倒，五条悟躺在玉香的枕头上。
“明天就是你生日了吧？”五条悟状似无意的问道。
其实明天，从根本上来说，不是玉香的生日，也不是这具身体的生日。
只不过是六年前的今天，是一个合适的，公开少主身份的日子。
但是禅院玉香并不排斥，将这个日期叫做生日。
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确实也是在那一天，重新出现在他人的视野中。
“是啊，怎么了吗？”玉香伸手将五条悟压在身下的被子抽出来，一边回答道。
按照常理来说，问问题的人下一步就应该说些什么祝福的话，然后送上礼物了。
但五条悟，显然不是这样符合常理的人。
“玉香，也该叫我的名字了吧？”五条悟思维跳跃着，撒娇一般对玉香抱怨着。
“我都叫你名字那么久了，你还叫悟君不是显得我输了一样嘛？”
五条悟躺在玉香的枕头上，见玉香没有立刻回复自己，他百无聊赖的伸出手。
一下一下的用手指，追逐着她微湿的发尾。
“玉香，要不你转学去东京高专吧。”五条悟
“悟……等你入学的时候，我都已经毕业了。”玉香最后还是如五条悟所愿，改变了自己对他的称呼。
任由五条悟拨弄自己的头发，玉香偏过头看向身旁的五条悟。
她问道：“已经决定入学东京高专了吗？”
“是啊。”五条悟抬起一只手枕在脑后，和玉香对上视线，对她的问题有些感到疑惑，“我之前不都和你说过吗？”
“我只是觉得，你说不定会和同期们合得来。”玉香对他露出一个有点神秘的微笑。
但在五条悟追问时，她只是伸手揉了揉五条悟柔软的头发。
以五条家的情报网，如果五条悟想知道，大概很快就能查到，已经确定会和他同一年入学的两位同期都是谁。
但玉香想，五条悟大概不会那么做的。
刚才触碰到五条悟的头发，玉香感觉到他的头发有些没完全干透。
四月的晚上还是有些凉气。
即便知道五条悟有无下限，但玉香还是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毯子，展开盖到白发少年的腿上。
而后走到门前，关上刚才被五条悟打开的障子门。
玉香手掌撑在枕头上，她离五条悟还有一段距离。
少年身上刚洗过澡的湿气，打湿了枕头。
一股浅淡的味道，缓缓侵入玉香的鼻腔。
她说不上究竟是什么味道，只是觉得很好闻，有些催眠。
已经到了生物钟的睡眠时间，困意渐渐笼罩玉香。
见五条悟还看着天花板发呆，一副根本没打算走的样子，玉香也没有非要他离开。
玉香慢慢挪动身子，躺在枕头的另一边。
将双手规矩的放在小腹上，玉香缓缓合上眼睛。
枕头另一边样躺着的五条悟，却在这个时候挪动身体翻身。
玉香感受到一道视线，从身侧一直盯着自己的侧脸。
但是之后五条悟就没再做什么，也就由他去了。
在半梦半醒之间，五条悟似乎睁开眼睛。
他伸手推了玉香两下，就像是半夜企图吵醒人类的猫咪。
随后，玉香听到一个有些陌生的嗓音，总之绝对和平时五条悟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声音轻轻的，说道：“玉香，我可是第一个和你说生日快乐的人。”
很快就到了四月二十三日，宴会当天。
清晨起床时，前来侍奉少主装扮的仆从，亲眼看着打着哈欠的五条悟，旁若无人的走在少主的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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