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槿瞳孔一颤。
“温槿。”靳桉轻声唤她的名字。
鼻尖盈满好闻的薄荷味。
她听见少年低低的声音:“我没有很多的钱,也没有很高的学历,家庭出身不好……总之,根本和你算不上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是这样,你还喜欢我吗?”
眼眶有点发热,温槿闷闷道:“没有谁生来就是什么都拥有的,你总是觉得你哪里都不好,可是……”
也许在别人眼底,他只是个城中村出身,家境贫穷,爹妈不爱奶奶病重,冷漠又暴戾的野小子。
但是在她眼底,他会记得每天给三只小狗留一口饭,会在有坏人找上门来时把她护在身后,会不偷不抢拼命挣钱去给奶奶治病,会帮小卖部的老板娘赶跑抢劫犯,会帮朱炎打跑上门讨钱的仙人跳团体,会在她躯体化病发时在语音里耐心帮助她,会在她伤心难过时从十几公里外的城中村不可思议地出现在她卧室阳台前。
他善良、坚韧、勇敢,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你看,其实我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不听爸爸妈妈的话,还有时不时的躯体化……”温槿吐了一口气,“所以我们都可以做彼此生命里的那道光。”
长久的沉默后。
靳桉突然出声:“什么时候成年?”
“还要等几个月,五月份我就满十八岁了。”
温槿慢吞吞道。
说到这里,她忽然反应过来靳桉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惊喜抬头,靳桉就已经用力地抱住了她。
几乎要把她揉进血肉里一般的拥抱的力道。
温槿神情错愕,耳边只听到少年沉沉落下一句:“好。”
-
确定完彼此的心意后,温槿脸红得不行,她慌张左顾右盼,终于瞧见了刚才放在地上的一袋烟花。
她不自然清了清嗓子:“那,那我们放烟花吧。”
说完,她小跑过去,把塑料袋里的仙女棒拿了出来。
她在网上见过不少女生夸过这种款式的烟花,说拿在手里转圈,拍照起来很好看。
“先放这个吧……”
她又在塑料袋里面翻了翻,没找到打火机。
温槿一呆,回过头去看靳桉:“你没买打火机吗?”
靳桉走过来,从衣服包里拿出打火机。
打火机啪一声,青黄色的火苗跳跃,点燃了仙女棒前面的引线。
“哇!”
是真的很漂亮。
在网上看见别人发的视频以后就已经很好看了,没想到自己拿在手里面燃放,看见五颜六色的靓丽花火在眼前绽放,还能更好看。
温槿手动了动,学着网上别人的样子,转了一个圈。
眼前迅速出现了一个耀眼的光圈,继而仙女棒燃放形成的烟雾也缓缓形成一个圆圈,慢慢朝高出飘去,然后消散。
大年三十的前一晚,在城郊的废弃工厂里,从来没体验过自己放烟花的女孩盯着自己画出来的光圈,眼睛兴奋得亮晶晶的,瓷白的脸两侧染上激动的红晕,明眸皓齿,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靳桉单手揣兜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久久未曾移开视线。
一条仙女棒燃放完,温槿又接着过来点燃下一条。
靳桉正拿着打火机点火,另一只手里猝不及防也被塞进了一条仙女棒。
温槿对着他笑:“你也别光站着,一起来放呀!”
靳桉扯了扯唇角,又把手里的那只还给温槿:“拿着。”
温槿下意识接过,她不解看着靳桉;“你不放……”
后面的话在看见靳桉走向装着其它烟花的塑料袋后自动消音。
只见靳桉在袋子里翻了翻,拿出一排小圆锥形状的东西放在了地上。
他抛了抛手里的打火机,侧头看着她,唇角挂着笑意:“你玩那个,我玩这个。”
说完,他依次点燃了小圆锥上面的引线。
下一秒,几个小圆锥同时喷出花火,大概有一米多高,火树银花,就像是闪闪发光的圣诞树一样。
“好漂亮!”
温槿惊喜欢呼。
接下来的时间里,靳桉点亮了所有能搁在地上燃放供观赏的烟花。
废弃工厂内绚烂的光芒从未间断过,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女孩时不时的惊呼和开心的笑声。
直到塑料袋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大的烟花筒。
这应该是能发射到天上绽开的那种。
温槿刚想拿起来继续放,靳桉就过来拿走了:“这个留着。”
“留着?”温槿疑惑。
一次性燃放了太多烟花的缘故,她脸上这次是真沾了点黑色的火药灰。
“嗯,留着。”看着她的花猫脸,靳桉眼底泛起笑意,抬手,自然擦去了她脸上的火药灰痕迹。
少年略带指茧的手指从脸上擦过,激得那一片被触摸过的皮肤都酥酥麻麻的。
温槿耳根子有点烫,眼神闪躲:“那,那好吧。”
虽然也不知道靳桉要留着干什么。
简单收拾了下燃放后的垃圾,两人慢慢走回到摩托车边。
明天下午覃珠和温隽凡就该回来了,大年三十一过,马上就是省城复赛,到时候她会找江巧玲帮她打掩护一起去,到了省城以后还有同样参加复赛的王易帮忙,等从省城回来,再在家里待上几天,差不多就又该开学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靳桉再见面。
这段时间一直在城中村内学习,天天和靳桉待在一起,此时忽然要分别,温槿心里竟然还生出几分不舍来。
“等年过了就是复赛,然后差不多就要开学了。”
她坐在摩托车上,微微仰头看着面前的靳桉,“靳奶奶在医院,如果有需要帮助的你一定要告诉我,然后你就好好在家里学习,不要再去打比赛了好不好……”
她想让靳桉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了,他也可以来找她的帮助,她也会一直在他身边。
靳桉站在她面前,嗯了声。
温槿咬唇,想起上次这人答应了自己再也不去结果又一声不吭跑去打拳击比赛的事,她抬手,竖起小拇指:“不准再骗我了,拉勾,骗人就是小狗。”
靳桉唇边有浅浅的笑意。
那双深眸里仿佛蕴藏着难以言喻的温柔和触动。
温槿只感觉小拇指被少年稳稳勾住,下一秒,靳桉手上用力,就着两人拉勾的姿势一扯,将她拉进了怀里。
两人的手还紧紧牵在一起,她趴在靳桉身前,耳边听到少年一声比一声有力的澎湃心跳。
下一秒,有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贴在了她太阳穴处。
“答应你。”靳桉声音含笑,“骗人是小狗。”
-
回到半山别墅,温槿小心翼翼打开了大门。
索性住家阿姨早已经睡下,并且以为她一直在卧室里面,没有发现异常。
其实今天她出门已经做好了被住家阿姨发现不在家的准备的,没想到还是幸运没有被发现。
把沾了烟火味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里,洗漱完后温槿睡在床上,打开手机再看了看今晚拍的照片。
再想起今晚的许多个片刻,她唇角止不住上扬,然后又拿被子遮住逐渐发烫的脸颊。
她真的和靳桉……
这时手机嗡一响,是靳桉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让她明天晚上十二点在阳台等着。
她回问靳桉要做什么,靳桉却不告诉她。
直到第二天大年三十,覃珠和温隽凡回家,温槿都还在想着靳桉要做什么。
今天覃珠和温隽凡都回来了,他总不可能再跑到她家里来吧。ĥᒑșў
晚上的时候,住家阿姨做好一大桌年夜饭,也回家去和自己的家人过除夕去了。
别墅里就剩下温槿和覃珠温隽凡三人。
饭桌上夫妻二人再说了几句她练习钢琴的事,温槿自然是装作听话地应下,顺道提了年后想和江巧玲去省城玩一天的事。
这段时间覃珠和温隽凡一直都以为她在家里好好接受着约瑟夫的教导,也有认真反思了自己的错误,所以也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吃过饭,温槿还帮着洗了碗筷。
温家没有除夕夜守岁跨年的习惯,看了一会儿春节联欢完后后,覃珠和温隽凡就回了卧室。
温槿再在客厅里坐了回,也关灯回了二楼卧室。
她关上房门,径直走向了阳台,顺带还搬了个小凳子在阳台上坐着。
不知道是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爆竹味和年夜饭的饭菜飘香味太好闻,太令人感到安逸的缘故,她竟然靠着阳台围栏睡着了一会儿。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五十九了。
看见时间后温槿吓了一条,连忙站起身。
她左右望了望,没有在半山别墅小区路上看到少年熟悉的身影。
此时手机里各种群聊已经热闹起来,同学群、元旦音乐会练习群,还有以前练习钢琴时认识的好友们建的群,大家都在里面等候着新年的到来,聊天打视频,玩着红包接龙。
温槿回复了几个好友的聊天,盯着左上角显示的时间。
——0:00
新春的钟声正式敲响,新的一年到来。
手机上的消息接连不断地发过来,手机震动不停。
同时四处也都响起爆竹点燃恭贺新春的噼里啪啦声,各处的天上也都燃放起了绚烂的烟花。
只不过半山别墅远离市区,能看见和听见的烟花爆竹都比较小。
温槿屏气凝神,看着阳台外。
下一秒,她瞳孔里忽然映出一道亮丽的光点。
那光点发射至半空,然后“啪!”一声巨响,骤然绽放成一片巨大的,缤纷绚烂的烟花来!
烟花绽放的位置正对着她阳台的方向。
温槿倒退一步,惊讶捂住嘴。
半山别墅小区内不能燃放烟花,要想放的话,得走到离小区一千多米远的广场上去放,所以这里很少有人会专门跑过去放烟花。
五颜六色的烟花还在持续不断地在空中绽放开,继而又变化成新的形状。
也就是这时,一直被消息打扰振动不停的手机变成了有规律的振动。
是靳桉的视频电话。
意识到了什么,温槿急忙点下接通。
靳桉那边忽闪忽暗,应该是烟花在不断绽放的原因。
少年轮廓分明的五官时不时显露出来,眼底、唇角边,都带着极深的笑意。
他身后,分明就是离半山别墅一千米多远的那个广场。
温槿眼睛微微睁大,不敢置信盯着手机里少年的脸。
“温槿。”
看着她,靳桉声音含笑,“新春快乐。”
【作者有话说】
真的很喜欢男主给女主放烟花的环节哈哈哈,上本惮哥也是不远万里跑回来给云合放烟花^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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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黑钻项链
年三十一过, 接下来就是到处串门加拜访。
几天时间里,温槿跟着覃珠和温隽凡参加了几场聚会,大多都是南厦市大剧院里熟悉的叔叔阿姨,然后还去了趟南厦市的公共墓地看早年逝世的爷爷。
温老爷子墓前, 夫妻俩恭恭敬敬上了香, 还让温槿跪在墓前拜了拜, 大抵是“让爷爷保佑你今年柯蒂斯面试成功”之类的话。
晚上的时候, 覃珠和温隽凡又把她带到了一家西餐厅里。
跟着服务生的指引前进,包间内, 一位穿着优雅的女人正坐在位置上等着。
女人柔顺的长发垂至腰间, 脱了外套, 穿着内里高领的白色毛衣, 脖颈间和手腕上的首饰都是极其奢华的款式,见他们来了,起身迎上来:“好久不见。”
覃珠同样也笑起来,和女人拥抱了下:“真是好久不见了, 珍珍。”
拥抱完, 这位被称为“珍珠”的女人又对着温隽凡笑了笑,温隽凡礼貌回应。
温槿跟在后面,仔细端详着女人的面貌。
下一秒,女人就看了过来。
女人惊喜看着她,问覃珠道:“这是温槿?”
温槿自然是脸上挂起熟悉的小淑女微笑。
覃珠上前来:“小槿,这是南珍阿姨, 还有印象没有?”
温槿摇摇头, 还是礼貌叫了一声:“南珍阿姨。”
南珍过来亲切地搂住她手, 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都长这么大了呀, 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上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她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你才这点点高呢,被你妈妈带着来剧院表演,扎个双麻花辫,洋娃娃似的。”
忆起曾经,覃珠脸上也泛起笑意:“那时她就喜欢扎双麻花辫,每天早上都缠着我给她扎呢。”ի|Տŷ
“那时我和你妈妈都在南厦大剧院里,别人还常称呼我和你妈妈叫‘珍珠’组合呢。”南珍挽着温槿手,回忆道。
对于小时候的事情,温槿印象不是很深,只能默默听着。
“看看你俩,就站在门口寒暄,快先坐下吧。”
温隽凡笑着招呼道。
南珍笑起来:“是是是,我这不是十多年没和你们见面了吗,来,快请入座。”
说完,她搂着温槿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极其喜欢温槿的样子。
服务生开始上菜,几人继续交流着。
“我是真的喜欢女儿,来,小槿,尝尝这个。”南珍将一道菜肴摆至温槿面前,“这是南阿姨给你点的,女孩子家吃了皮肤白白嫩嫩的。”
“谢谢南阿姨。”温槿还不太习惯这般突如其来的热情。
“可惜我和家里那位努力这么久,还是没怀上。”
南珍叹口气。
说到这里,覃珠问:“你先生这次怎么没过来?”
“他啊,临出门前矿上又出了什么问题,得回去看看,大概后几天才过来。”南珍回答道。
几番交谈下来,温槿大概弄清了这位南珍阿姨的身份。
十几年前的时候和覃珠一起进入南厦市大剧院,待了几年后,和一位家里在非洲有宝石矿的男人结了婚,去了国外就再没有回来过。
今年回国,也是想着和国内老友聚一聚,顺带祭拜一下先祖。
知道了温槿要考柯蒂斯以后,南珍还说认识几位相关的音乐教授,到时可以给他们介绍温槿。
覃珠嘴角笑意扩大:“还不快谢谢你南珍阿姨。”
“客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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