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脸上歉意更重,低下头自责不已。
通过证件再确认两人身份后,温槿松了一口气,终于把温阮也抱给了女人。
女人终于激动哭出来:“谢谢,谢谢你们守着我女儿……”
男人也一直道着谢,还想从包里拿点感谢金递给他们,被靳桉给挡下了。
“出来玩人多,一定要看好小孩,可千万不能有下次了。”温槿语重心长劝说道。
“是是是,真的谢谢你们……”
再次道谢过后,两人终于带着女儿走远。
温槿还盯着温阮也蹦蹦跳跳的背影,直到垂在身侧的手被轻轻碰了下。
“走了。”靳桉看着她,“不是要去吃火锅?”
温槿收回眼神,跟着男人往前走。
“靳桉。”走了会儿,她小声咕哝,“我手臂好酸呀。”
明明方才在小女孩面前还是个成熟的大人形象,现在又无意识撒起了娇。
深眸里染上笑意,靳桉一边按摩着她的手一边哼笑:“我看你和温阮也也没什么区别。”
“我才不是小孩呢!”温槿作势要打他一下,又被男人就势揽进了怀里。
离开热门打卡点,两人再往前走了一会儿,人已经少了很多,温槿也就没把靳桉揽着自己的手推开。
温热的江风习习,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什么,温槿脸微热。
“靳桉。”她垂下眼小声问,“你想要个小孩吗?”
从确定关系,到求婚订婚,最后结婚,两人相处的时候,靳桉好像从来没有聊起过这个话题。
但刚刚男人看向她怀里抱着的小女孩的时候,偶尔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也不是假的。
靳桉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可能不想吧。”
温槿睫毛抖了下。
靠在靳桉身前,她能感受到男人胸膛因为出声而阵阵颤动。
“小时候,因为……”靳桉似乎组织了下语言,才接着说,“因为靳超毅的缘故,我其实没怎么有过好的童年,也没怎么感受过父母的爱,和城中村里的同龄人也没怎么相处过。”
那时他的生活里还充斥着咒骂和暴力,一片黑暗,只能从读过的为数不多的话本和课堂上去探寻一星半点关于一个幸福家庭的描写。
他无法知晓一个完整、美好的童年是什么模样,无法知晓合格的父母应该是什么样子。
所以他不敢保证,如果自己有了孩子,自己能否树立起一个父亲应有的形象——因为他也不曾拥有过。
“而且在这之前……我也不怎么喜欢孩子。”
靳桉声音挺淡。
此前他对孩子的了解,无非就是一小坨爱哭爱闹、讲道理讲不懂、哄也哄不听,还爱到处乱撒尿的团子。
但在他心爱的人抱着个小女孩一齐向他望过来的刹那,他好像又有了动摇。
男人目光软下来,温槿听见他轻声说:“仓库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就扎着两个马尾辫,和方才温阮也的样子差不多。”
都是胖嘟嘟的脸蛋,哭得红彤彤的眼角和鼻头,两条小辫子一左一右扎着。
那瞬间他想,养一个和自己爱的人长得一样、流着相同血脉的小姑娘长大,好像也不错。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温槿的意愿的基础之上。
他知道女人怀孕的辛苦、临产时可能会有的风险。
警校毕业在派出所待的时间里,他和同事曾经护送过一位羊水突然破了的孕妇紧急前往医院,那一幕的惊心动魄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温槿转过身来问他:“那你是想还是——”
话未说完,靳桉忽然垂下头来吻住她。
唇齿片刻交缠间,她听见男人沙哑的声音:“我只想你能平安。”
所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他都接受不了。
他在黑暗中等待了十多年才终于抓住那道光,舍不得放开,也永远不会放开。
索性周围没什么人,两片温热的唇瓣分开,温槿手搭在靳桉脖颈间,鼓起勇气说:“但是我好像……想和你有个孩子。”
学医这么多年,她自然是十分了解生育的危险。
在没有遇见靳桉之前,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心甘情愿为一个男人做到这个地步。
闻言,靳桉呼吸明显一滞。
温槿笑了笑:“有你在,我不怕的。”
她相信靳桉能照顾好自己,也相信自己的毅力。
第一次表明自己在这方面的心意,温槿脸微红,嚅了嚅唇,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
她想说,她相信他们会在准备好一切之后再去迎接这个小生命,相信他们会成长为一对很好的父母,相信他们会养育出一个健康、快乐的孩子,这个孩子不会经历他们以前所经历的悲痛的一切……
太多太多,最后兜兜转转,她只是弯了弯唇角,踮脚朝着靳桉亲上去。
“温槿。”
温热的吻落在唇角,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捏成拳,靳桉抑制着呼吸,冷静道,“不是因为你相信我能照顾好你,所以你就愿意……”
温槿用亲吻打断男人的话。
她笑着道:“不是的。”
不是因为她相信靳桉能照顾好她,不是因为在某些国人根深蒂固的思想中“传宗接代”是最为重要的事情,也不是因为觉得小孩子可爱、觉得有小孩的家庭才是完整的家庭,所以才会选择生孩子。
“靳桉。”女孩眼底笑意温和明亮,“是因为我爱你。”
“……”
靳桉眼眶酸涩,呼吸陡然加重。
随即他掌住温槿下颌,反客为主,更深,更重地吻了下去。
第69章 小包子(一)
从山城回来后的第五个月, 温槿怀孕了。
揣上崽的速度快到有点超越她和靳桉的预期。
因为这段时间她和靳桉其实都还只是做着初步的备孕计划而已。
为什么说是初步,一是两人要孩子的心情其实还没有那么迫切,二是她去年才新入职到医院,这一年时间里又是结婚又是婚假, 如果又怀上孩子休产假, 无形之中也是在给科室里的其他同时增加手术压力。
就算大家都说着不介意, 还打趣着让她快生个包子下来玩, 但温槿还是想着回来工作一段时间再说。
所以两人都没想到孩子来得这么快。
或者说是,两人都还没有意识到一个小小的生命已经来临了。
那天六点温槿照常下班, 本来是和靳桉约着订好了一家新概念餐厅的位置要去吃晚饭的, 结果靳桉打电话过来说临时有个案情会议, 让她先回家等他。
本来都要走到地铁口了, 温槿又停了脚,然后转身拦了辆计程车去公安局。
她想着会议应该开不了太久,不如去局里等着靳桉一起下班再去新概念餐厅,省得等会开完会男人还要来接她。
下车后, 门口守着的警卫认得她的脸, 很快就放了她进去。
温槿熟门熟路走到刑侦队办公室,里面还坐着俩年轻的新实习生,其中一个稍微矮一点的男生第一时间看到她走进来,皱眉,刚不爽说出口:“麻烦在外面等候区等着,无关人员不要随意踏——”
话还没说完, 他身旁的高个就锤了下他的背, 瞪大眼:“你瞎啊, 这他妈是咱们队嫂子!”
“哪个嫂子?”矮实习生脸上的不爽还没收回去, “就算是家属——”
高个又拍了下他脑袋, 声音又急又低:“靳队媳妇!”
“!”
矮实习生眼睛骤然瞪大,脸上的颜色顿时跟调色盘打翻了似的,精彩纷呈:“嫂——”
紧跟着他迅速起身,屁股下的椅子被挤开,在地板上发出吱吱的拖行声,双手抬起比出一个标准的迎接上级BOSS的手势,方才脸上的不爽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敬畏、虔诚、崇拜,“嫂子您请坐!”
温槿哭笑不得。
上次来这里等靳桉下班的时候,她只见过这个高个实习生,矮一点的实习生倒是没见着,所以人家不认得她倒也没什么。
只不过这变脸速度也太好笑了一点。
她想在旁边找个椅子坐下,那个矮实习生已经三步并作一步跑过来,极为狗腿地帮她推出一张垫着有毛毯的椅子,眼睛亮闪闪道:“嫂子,坐这个,舒服点。”
另一个高个实习生已经用纸杯给她倒了热水过来:“嫂子,靳队他们还在开会,麻烦你再等会。”
“好。”
温槿接过热水说了声谢谢,忍俊不禁。
看着两人忙上忙下,不用猜也知道这个样子是因为谁的缘故,她眼底含笑,双手捧着纸杯,勾着唇角好奇问:“你们……靳队,平时在局里对你们很凶吗?”
她来公安局的次数不多,和靳桉身边的同事相处大多也是在工作后的私人聚会上,饭局聚会上只觉得大家都挺和谐,一帮大小伙子还爱开各种各样的玩笑,所以没觉得靳桉有什么好凶的。ᏥլsӰ
怎么让这两个小实习生怕成这样。
“靳队他人很好的!”高个实习生大声道,眼底的崇拜之情不假,“带着咱们刑侦队连续破了好多个大案呢,平时有什么危险也冲在最前面……”
矮实习生在旁边翻箱倒柜,又给她递过来一袋吃的:“嫂子你吃这个吗?我妈做好寄过来的,可好吃了!”
温槿下意识接过,低头看了一眼。
居然是一袋真空包装好的麻辣手撕兔。
这段时间备孕她都没怎么吃太辣的东西,现在看着包装袋里油淋淋的一层辣椒油包裹着兔肉,红得发亮,倒还真把她弄馋了点。
说起来她又想起前几天中午吃医院食堂,她一个人打了三份辣子鸡全部吃完了的事情。
温槿一边吃着手撕兔,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两个小实习生说靳桉的事情。
高个实习生先是崇拜地歌颂了一会儿靳队的“丰功伟绩”,矮实习生也在一旁点头,时不时补充上几句。
说了一会儿,两人又鬼鬼祟祟四处看了一眼,压低音量,终于让温槿听到了想听的内容。
“嫂子,我可给你说,靳队他虽然平时对大家伙都很好,但办起案子来真是恐怖得令人发指啊……”
高个实习生一把鼻涕一把泪,“靳队简直就是一个无休狂魔!”
矮实习生跟着补充倒苦水:“上次的跨省连环抢劫案,硬是拉着我们所有人连轴转四十个小时不眨眼!”
“强迫症怪!”
“一例案情分析硬是要人反反复复讲上八遍!”
“敛财恶魔!”
“没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扣季度津贴!”
两人一唱一和。ħᒝŝȳ
温槿越听越起劲,把一包手撕兔都快给吃完了。
她挪着椅子更凑近了点,抿了抿嘴角的辣椒油,刚准备问还有没有什么,下一秒,一道懒散的男声突然响起在头顶:“还有呢?”
“还有——”
高个实习生还想再憋点形容词出来,抬眼,整个人僵住。
一边的矮实习生也如遭雷劈似的,吓得脸色惨白。
温槿仰起脸,只看见方才在存在于两个小实习生话语里的男人已经站在了她身后,正垂眼看着她,眼底有不甚明显的温和与笑意。
紧跟着,靳桉抬眼,目光冷冰冰扫过两个抖得跟鹌鹑似的小实习生。
两人立马脚底抹油般跑回自己位置上。
温槿正好吞下最后一片手撕兔,问:“你会开完了吗?”
靳桉嗯了声,看向她手里吃得干干净净的包装袋,挑眉问:“吃的什么?”
“手撕兔。”温槿乖乖回答他。
靳桉往办公室走去,温槿也起身跟着他。
刑侦队所有人办公室都安排在一间大房间里,另外隔出来了几平米作为队长的私人办公室。
原本私人办公室一直是由刑侦队老大王队坐着的,但这几个月来王队身体情况日渐愈下,其本人也隐隐有想要退居二线的想法,所以队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差不多都落到了靳桉的头上,和正支队长的区别也就差上头的一道正式任命了。
“这个手撕兔辣辣的还挺好吃,你的实习生给的。”温槿一边跟在靳桉身边,想起方才的所听所闻,笑着凑到靳桉面前:“靳桉,那两个实习生说你平时在局里可凶——”
靳桉突然抬手擦去她嘴角没擦干的红油油渍。
男人粗粝的指腹抹过唇角,温槿脚步一顿,耳根微红。
但也就仅仅只是微红了片刻。
因为下一秒,她眼睁睁看着靳桉将抹过她唇角的手指慢慢舔了下,男人语气平淡,眼底不怀好意的笑却是十分明显:“味道确实是不错。”
温槿耳根骤然滚烫起来。
她慌里慌张转头朝着远处两个还在办公室里坐着的实习生看过去,只见两人还在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转过头来打量半眼。
靳桉揽着她腰,把她带进隔出来的办公室:“再尝尝。”
温槿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话语刚落,靳桉一只手就已经垫在了她后脑勺,另一只手捏着她下颌,然后低头凑近,再在她唇边吻了几下。
温槿半羞半恼地推开靳桉,催着他快点,还要开车去订好的餐厅。
调侃这人在局里凶得不行的事情已经被她忘在了脑后。
靳桉换了常服,把刚刚开会的文件整理了下,就带着温槿出去了。
“靳队慢走啊!”
“嫂子也慢走,还想吃手撕兔还可以问我要嗷!”
俩实习生热情告别。
手被男人牵着,温槿抿抿唇:“那个手撕兔还真的挺好吃的,辣辣的,吃起来很过瘾……”
“那等会去餐厅多点几个辣菜。”靳桉回她。
两人准备坐电梯去一楼接待大厅,再从正大门出去到停车场开车。
电梯门甫一打开,就听到了接警台传来的争吵声。
“你们警察干什么吃的啊,怎么乱抓人,我儿子怎么可能去偷拍人家姑娘裙底?!”
“快点把我儿子放出来!”
“叔叔阿姨,您二位先冷静,您儿子手机上确实有很多照片……”
“不可能!那肯定是什么病毒软件弄到他手机里的!”
“我儿子从小就是高材生,京市大学你们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前台,一对打扮朴素的夫妇正红着脸和接警台的警察争执着。
下班时间已过,接警台现在就两个值班的年轻女警察,面对两个咄咄逼人的中年人,自然有些应接不暇。
“做什么?”
靳桉拧着眉上前。
中年夫妇瞥过来一眼,听到女警察叫了声“靳队”,脸上的放肆神色有所收敛。
一个女警慌慌张低声解释,大抵就是刚刚有个女生报警在地铁上被一个男生偷拍,地铁安保强行打开男生手机相册后,确实发现了很多不雅的照片,于是就报警将男生给送了过来,女生还在后面做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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