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爱，只不过他不是对的人。
而今天从见山口中听到他说，雏菊夫人提起自己，王会宁还觉得很是不真实。
见山目光已经从问渔身上移开，仿佛漫不经心地落在王会宁身上，“你不去见见吗？”
刚见面那会儿，王会宁还想着以兄长的身份照顾见山，可见山不言不语也不领情，在新人院里相处这段时间，还比不上跟普通同学的相处，王会宁也就淡下了心思。
这会儿嘛——
王会宁当然选择去见，不管如何，雏菊夫人现在在名义上，还是他的母亲，本来就该拜见。
问渔却拧着眉看着王会宁进去的那个房间，那是雏菊夫人休息的地方，想起那天见到的那盆墨色菊花，还有墨绿色花瓣上让她有些不安的粉色氤氲。
“见山，你……”
问渔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那个房间突然传来巨响，包裹着房间的符纹封印也在瞬间爆发出剧烈的光芒，但也只是眨眼间，这些光芒就不堪重负炸裂开来，直扑在场几个小家伙。
问渔动作也很快，在爆炸产生的瞬间，就抬手扯下缚魂绫，灵气注入的那一刻，缚魂绫猛地化作一片轻柔的薄纱，看着弱不禁风，却在这一刻将小伙伴们层层笼罩，充满了安全感。
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包括刚刚才从屋子里走出来的见山。
这巨大的冲击太过震撼，见山都傻眼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急切想上前查看，却被眼前如雾的薄纱拦住了脚步。
“小渔……”
问渔在保护他们，见山当然知道，可是那间屋子里有他的母亲，虽然刚刚见面，甚至连整话都还没说上，但那是他的母亲，血脉相连的羁绊，让他六神无主。
“等等。”问渔伸手拽住了见山，“这不是我们能应付的，过去了也是送菜，你冷静点。”
问渔是看出来了，这可不是简单的爆炸，因为符箓和阵法都是封印屋子里的雏菊夫人的，却在同一时间被毁掉，更是从内部被破坏的。
还有更可怕的是，从爆炸中绽放出来的，剧烈的妖气。
问渔没什么经验，但她也是见识过妖气的，这种剧烈和危险的妖气炸裂，可不是什么好事，那种疯狂的味道，她都闻到了。
“可是……”见山觉得自己没办法等，但对上问渔那清澈见底的眼睛，他抿了抿唇。
是啊，这种程度的冲击，就以他这孱弱的小身板，冲出去也都是送死，他一点忙也帮不上，他可真是没用啊。
问渔也看出了小半妖这会儿的沉默和委屈，但现在不是安慰人的时候。
药谷这边同样有巡守弟子，但这样的动静还有冲天的妖气根本不是他们能应付的。
不安的妖气瞬间席卷了这边所有的院落，原本茂盛的花草感应到妖气里暴戾的气息，也开始疯狂生长，同时攻击身边的人，闹得到处都是人仰马翻。
被缚魂绫笼罩的这个角落反而成为了一片净土。
无数的锋利花瓣落在薄纱屏障上，藤蔓疯狂的抽击，仿佛下一刻就能席卷而至，缚魂绫都纹丝不动。
路谦却看着问渔逐渐苍白的脸色，狠狠地皱眉。
第22章 见山
虽然路谦他们不知道缚魂绫是问聆宗的至宝，但有眼睛就能看出来，这是个好东西。好东西用起来是好用，可也需要极大的灵力支撑，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将他们都护下来。
可问渔是什么修为？不过刚刚入门，连一境都算不上的小弟子，怎么可能支撑这样的至宝。
“小渔……”
问渔难看的脸色在路谦看来，就是在强撑。
而强撑的后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问渔都没时间管路谦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这会儿确实在硬撑，但也没有路谦想的那么艰难。只是这种身体被一次又一次掏空的感觉，让她面色完全好不起来而已。
灵骸不愧是灵骸。问聆宗老祖宗耗费那么心血和天材地宝炼制出来的，不凡之处众多，这毫无障碍的吸收灵气就是其中一点。
刚接触修炼的时候，问渔也没觉得有太多的障碍，最大的麻烦就是灵骸经脉和灵台太过宽阔，需要的经验值太多，她升一级人家够升十级那种感觉，修炼的时候就只觉得头大。
而此刻，问渔就发现，灵骸能够毫无障碍的吸收灵气，同样也能够毫无障碍的调动体力的灵力，也因此她就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中转站，吸收灵气，然后输入缚魂绫当中，支撑防御的屏障。
也就是说，只要周围灵气不枯竭，她就能一直维持着防御，就是灵气这一进一出，对她身体也确实是负担，看着脸色好不起来。
而更重要的是，灵气在一进一出之间，她感觉到这灵骸的经脉，似乎又在一点点被拓宽。
这种主角待遇，不要也罢啊！
人家被持续拓宽是因为先天条件不好，所以需要这种升级手段，可她这灵骸经络已经够宽了啊！再宽下去，她还能不能升级了啊！
完全高兴不起来好不好！
也幸好这样的局面没让问渔坚持太久，不管是谁也不会认为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能继续抵抗，闻讯赶来的执事转眼间就笼下了阵法，隔开了混乱的中心，也将问渔他们护了下来。
问渔这才中断了工具人的工作，收回缚魂绫长舒一口气，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路谦伸手想要扶一把的时候，问渔自己已经站稳了，路谦看一眼自己落空的手掌，默默收了回来。
事情的混乱程度比他们想象中更复杂。
几个小家伙还来不及解释什么，就被执事长老送出了药谷，倒是小半妖算是半个当事人，勉强留了下来。
等小半妖回到新人院，已经是午夜时分，值得一提的是，王会宁没跟着一起回来。
相熟的小伙伴都守在问渔他们这个院子里，等着小半妖的消息。看着孤身一人回来的见山，想到今天在药谷经历的那一幕，那剧烈的妖气爆炸，身处爆炸中心的王会宁……
见山神色还有些恍惚，看到小伙伴们担忧的眼神，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问渔叹了一声，眼前这局面，她大概也能猜到结果了，“回来了就好，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小胖墩顿时不解地扭头望着问渔，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但是看到见山那恍惚的样子，他们也怀疑王会宁和雏菊夫人那边的情况不太妙，最终还是选择沉默，纷纷告辞离开了院子。
问渔本来想目送见山回屋之后再走，结果小半妖却走到她面前，一双眼睛恳切地望着她，仿佛有着千言万语。
问渔：额……
算了。
问渔转身在院子里的石桌边上坐下，还顺手摆好了酒菜瓜果，“时间还是有点的，你想聊天，咱们就聊聊？”
虽说小半妖一直都不善言辞，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跟人聊天的样子，但他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就让问渔没办法拒绝。因为王会宁的缺席，院子里就只剩路谦，愣了一瞬间就之后就发现自己是多余的，立刻垮着脸回了房间。
看着路谦那气鼓鼓的背影，问渔就有些无奈，旁边还有个思绪混乱的小半妖，问渔就更是无奈了。
这一段时间的治疗很是有效，小半妖身上的血脉之力也慢慢稳定下来，看着不再是那么不成人形，多了些人样，至少脸上的皮肤细腻了许多，下半截的妖化状态也在慢慢减退。
相信再过一段时间，他身上的妖化特征就不会那么明显。
谁知道今天却出了这样的事。
问渔等着小半妖自己消化，默默倒了一杯果子露放在见山面前，然后自己端了一杯，慢慢嘬着。
淡紫色的果子露，酸酸甜甜的很好喝。
好半天，小半妖才回过神般，眼神闪烁地看着问渔：“小渔……我母亲……疯了……”
问渔：噗……
“对不起。”问渔收拾干净桌子上的狼藉，“你这话怎么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也知道小半妖的忸怩，平常都不肯好好说话要让人猜，今天遇到的事情肯定更严重，他需要好好组织语言，却没想到他一句话出来就吓到她了。
结果小半妖断断续续说出来的信息，让问渔直接无语了。
“母亲……也就是雏菊夫人，最初将我送走，是不想让自己的身份暴露在父亲面前。可她选来替代我的孩子，却不是随意找来的。”
王会宁，是雏菊夫人早就安排好的替代品。
在外界的传言中，小半妖似乎才是整个故事中的受害者，毕竟王会宁顶着他的身份在王家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幸福。可知道真相之后，小半妖突然就觉得，王会宁好像才是那个受害者。
“王会宁血脉特殊，母亲是想用他的心头血来炼制丹药，想要为我稳定身上崩坏的血脉。”
他现在情况看起来稳定，但是随着年纪增长，妖族血脉和人类之间的矛盾就会越来越明显，迟早有一天他的身体会彻底崩溃。
雏菊夫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甚至在见山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就知道了。那时候她是用自己的妖力在蕴养腹中的胎儿，要不然见山根本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就会在雏菊夫人的肚子里被炼化。
“母亲为了我，疯了……”
知道亲生儿子下落不明之后，雏菊夫人神志混乱，当时就被问聆宗弟子封印。
今天恢复了神志，见到小半妖那乱七八糟的长相孱弱的身体还有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的血脉，雏菊夫人就提到了王会宁。
然后在王会宁进屋之后，雏菊夫人直接发动禁制，想要以妖力直接炼化王会宁。
心头血还要多养几年效果才好，现在动手时间确实有些早，但雏菊夫人想着那就以王会宁全身的鲜血来献祭，效果应该是差不多的。
也是药谷的禁制足够强大，在雏菊夫人妖气爆发的时候进行了反制，所以在执事还有长老赶到的时候，王会宁还剩下一口气。
见山去看过了，确实只剩下一口气。
浑身上下都被藤蔓穿透，血液被抽掉了一大半，心脏更是被纤细的藤蔓拉扯着，几乎被拽出胸腔。
那模样惨不忍睹。
人淡如菊清雅秀枝的雏菊夫人则是被浓郁的红黑气息笼罩，彻底堕落。
问渔倒吸一口凉气，“何至于此？”
人不都已经送到问聆宗了吗？看见山如今的样子，情况肯定是有好转的，就算以后会反复，那也不代表以后就没有治好的机会呀！
雏菊夫人何至于就做到这种地步？
王会宁还活着，但离死也就是一线之隔，如果只是单纯的外伤，一颗九阳丹就能治愈还顺便补足元气，但雏菊夫人下手太狠了，王会宁的心脏几乎被拽出胸腔，还被藤蔓深深扎根，心头血几乎干涸。
人是还有一口气，也只剩一口气而已。
因为太惨烈，也只有当事人见山去看过一眼，他们这些小伙伴都没能去探望。
第二天，小半妖又去了药谷，这事后续要怎么处理还不知道，听说王家家主又被请上了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个打击。
课室里少了两个人，就像是空了一大半，明明平时王会宁和见山的话都不多，怎么就这么安静呢？
他们几个早就习惯一起行动，就算去换课室也商量着一起，韩喆倒是想要自己行动，但是每次都会被汤原和穆媛媛搅合，不知不觉就跟着一起行动了。
想到见山和王会宁的事，穆媛媛不由自主又叹了一口气，“见山还会回来吗？王会宁他……”还能活下来吗？
说到这里，穆媛媛喉头一哽，“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明明才十多岁，正是青春年少的，感叹的声音却不由多了几许老气横秋。
汤原也叹了一声，别说，他这几天吃饭都没那么香了。
虽然细节上不知道，但是他们也都清楚，王会宁这次能不能保住性命都还是未知数，小半妖今后又该如何自处？
还是交游广阔的路谦很快带回来消息，说是王家家主又来了一趟，听说这事情之后当时就晕了过去。王会宁命暂时留住了，但是要醒，甚至以后还想要恢复，需要不少天材地宝，王家家主就想着回家去变卖家产。
这些药材大部分问聆宗都有，可问聆宗做慈善也不能做到这地步，王家家主该出的代价还是得出。
至于雏菊夫人——
“雏菊夫人彻底堕魔，虽然还有理智，但所剩不多，是要被镇入锁妖塔的。”
锁妖塔。
问聆宗也是有锁妖塔的，有特殊材质建造，配置特质的阵法，镇压堕魔之后的妖族，以免他们继续魔化。
第23章 见山
见问渔他们面色都不好，喝下一整杯茶水缓了一口气。
“其实去锁妖塔还好啦，毕竟问聆宗的锁妖塔并不是单纯的镇压作用，运气好的话，在里面好好修炼，说不定还有恢复神志的一天。”
那也只是说不定。
“这都闹得什么事呀！”问渔原地转了两圈，“那见山那边呢？”
“见山那边不好说，不过看样子，他应该不会在问聆宗继续待下去。”
见山的身体情况也不适合在问聆宗留着。
小半妖回来的时候，仿佛又单薄了几分。
“我得去妖界。”小半妖如此说，“你们……保重。”
王会宁伤势严重，不仅是失去大部分血液和几乎全部的心头血，生机也被攫取了只剩一丝，留了一口气在，残破的经脉里更是被妖气腐蚀，就算醒来也会彻底妖化。
这种妖化跟见山这种半妖还不一样，就是纯粹的人类被妖气侵蚀之后产生的变异，半人半妖。而且侵蚀王会宁的妖气还已经堕魔，王会宁醒来恐怕也会神志全无。
如今王会宁被封在冰棺中，与尸体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还剩下一线生机，什么时候这线生机断了，那——
“你也保重。”
他们还能说什么？
小半妖那么柔弱的性子，能做出这种决定，肯定也是下定了决心才来跟他们告别的。
见山收拾了东西，就跟着正好要去妖界那边驻守的问聆宗弟子离开了。
原本还以为能一起顺利从新人院毕业，一起进入初级学院，以后还能一起学习，一起修行，一起外出历练，可这才刚开始，小伙伴就少了两个。
总感觉做什么都没劲了，直到又一次月考来临，这才猛然清醒！
三次月考，就算各有不足，小伙伴们也都顺利过关。
本来问聆宗收这些新人弟子，也没想着要怎么盘剥，既然入了门，那就是缘分，三个月的时间不过是进一步的摸底，适应之后，只要找到方法，不是冥顽不灵，都能过关。
几个小不点当中，单兵战斗力最强的韩喆已经摸到了一境的门槛，只等一个机缘，就能正式成为一境修士，那就跟他们这些刚入门的菜鸟完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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