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写别人的名字,也写得那样好看。
“你们最近关系似乎好上了不少。”
段竹没记错的话,陆兰玥有几次出行,回来也提过许明。
陆兰玥顺着段竹目光看到手中的信,闻言不由笑了。
“是啊,他很有趣。”
陆兰玥出门逛了几次,主要是想找些手工人,她之前计划的一些东西也可以安排上了。
许明在这方面懂得比较多,而且思想相对前卫,陆兰玥跟人聊得挺来的。
“是吗,还挺想见见的。”
段竹轻声。
陆兰玥微怔。
正在心中盘算能不能找个机会,将许明带过来,可转念又想起段竹或许认得许明,但现在许明还是不想见熟人的样子。
“算了,他不喜见人。”
这话听来与人格外熟捻。
段竹眼皮微垂,嗯了声。
陆兰玥叫来人将信送出,此时牧荷也回来了,抱了一大堆东西。
“小姐,我回来了。”
牧荷买了不少东西,还附带了单子。
“正好,你看看,这样妥嘛。”陆兰玥将单子递给段竹,略有心虚,“本来早上想给你看的,结果我没起来。”
今天是她的休息日,不用早起学习,便睡了个懒觉。
不想这一觉醒来已是午后,乔叔跟牧荷都出门许久了。
段竹有些奇怪地接过,目光一扫,却是顿住。
——竟是陆兰玥写的礼单。
给姜玉成父母的,姜玉成的,甚至还有给姜玉成未婚妻的。
“没来得及给你说,哥哥你不会怪我吧?”
陆兰玥掐着嗓子说了句,自己笑了两声。
段竹看着人明媚的脸,心动难止。
被主人理智压制下的一颗心,几乎要挣破这束缚。
他清楚知道,陆兰玥哪会因为睡觉过头而往了告诉自己,她就是故意的。
陆兰玥也确实是故意的。
她知道给段竹说了之后可能就买不了了,甚至给齐叔也只是说去给自己娘亲阿爹买的。
但陆兰玥觉得这是应该做的,他们帮她良多,此举能让远在云州的姜家安心些。
“劳你费心,铭感五内。”
段竹声音微哑,说得郑重。
陆兰玥听人这么说,心才彻底放松下来。
其实她也有些担心,万一段竹觉得自己多管闲事怎么办?
只是见段竹如此,陆兰玥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始后悔自己当时心疼钱让牧荷少买点,早知道就该再多买一点。
发觉这念头,心中又狠狠地拍了自己一巴掌,男颜祸水!
“别这么客气。”陆兰玥也不想给人负担,“这也是我这个嫂子该做的。”
虽然知道陆兰玥并无其他意思,段竹心中还是跳了一瞬。
两人清点完东西,段竹又写了封信,预备让姜玉成明日一并带回去。
“今晚吃火锅怎么样,弄个鸳鸯锅。”
陆兰玥有些馋了,再不吃她姨妈可能就要来了。
只是想起火锅又忍不住哼了一声。
她前些日子将火锅带到了云中客,以为会广受欢迎,结果被避而远之!
说什么失了卫生礼仪。
“好。”
段竹无异议,他能吃辣,但是伤口在身,碰不得。
“会受欢喜的。”
陆兰玥听着段竹地安慰,翘了翘嘴角,她也这么觉得。
泱国临河,湿气重,吃这种热辣的会很舒服。
只是现在被不雅等之类的观念束缚,但陆兰玥相信终有一天会被发现围着吃火锅的乐趣。
火锅味道重,晚膳就挪到了院中。
凉亭还没开工,实在是没这个钱,院中只有石桌石凳,又添了几把凳子。
“嫂子,这杯酒你得喝。”
姜玉成很委屈。
“你当初看着我蹦上蹦下,就一点没想起吗?”
姜玉成方才来的时候,见着了段竹的双拐杖——这是陆兰玥按着记忆中的医用拐杖找人做的,兼具支撑性稳定性舒适性。
姜玉成上手试了试,倍感心酸。
当初自己可是瘸着腿在人面前来来去去啊,拄着个手杖,一天下来臂膀跟要断了似的。
“报一丝啊报一丝。”
陆兰玥也憋不住笑,她当时是真没想起。
陆兰玥刚欲接过姜玉成递来的酒杯,结果姜玉成手往后微退,目光隐晦地落在段竹身上。
姜玉成心中焦急!
表兄怎么无动于衷啊。
那日裴弘厚形容憔悴地找到姜玉成,说表兄吐露心声之事。
姜玉成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起初他也希望两人情投意合,但自那日表兄说嫂子已有孩子之事时,顿觉惋惜。
段竹本就清心寡欲,为人甚有分寸,干不出那强取豪夺之事,此后肯定更加恪守本心,又怎会用情?
他从踏进院里,就有心试探,可两人相处如常,看不出一点裴弘厚说的用情至深。
就像现在,段竹坐在那,一如往日的沉静淡然。
面对陆兰玥疑惑地眼神,姜玉成咋咋呼呼地放下酒杯。
“不行,倒错了,你得喝个烈的。”
刚才姜玉成倒的是口感清冽又不醉人的清酒,牧荷都能喝上几杯。
“成。”
陆兰玥失笑。
姜玉成说着便够着手去拿小酒坛——却没能拿起来。
从旁伸出一只手,将其轻飘飘地按住。
姜玉成抬眼,隔着火锅薄雾般的气,听见段竹淡声。
“已经空了。”
第31章
陆兰玥近日有心控制饮食,便没吃太多。
归根到底是给姜玉成送行,用完膳又在院中摆了矮桌,一起闲聊了会,直到陆兰玥被风惹出困意。
她也有意给两人单独说话的空间,便率先回了房。
弦月挂在树梢,时辰已晚,两人也不叫人候着,自斟自饮。
“我不想回去。”
姜玉成还想垂死挣扎,有理有据地为自己争取,“你看云中客刚刚上路,没我搀着可怎么行?”
“是你在搀着?”
段竹轻描淡写地反问。
姜玉成气急,却无法反驳。
他到底年龄小,又没什么经验,除了有个合理理由出钱,还真做不了太多事。
“过两年。”段竹抬手给人倒茶,“入朝经商都随你意。”
姜玉成看着那杯茶不免泄气。
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这云中客只是借口,他只是想留下来陪着段竹。
事实上除了段竹,不管是姜玉凛甚至是姜云的来信里,都希望他待在安都——等段竹解禁后,带着人一起回云州。
但他知道这理由一说出来,表兄眼神都懒得给他,别提还略微安抚地倒杯茶。
姜玉成打消都不太敢反驳段竹的决定。
而且他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让他也想回家看看。
姜玉成喝了口茶,温热清香弥漫在唇齿。
他转念一想,也就两个多月,还是很快了。
“那等你解禁后,我来接你。”
“房子我爹都看好了,可气派。”
段竹看着姜玉成几秒,掩饰般地端起茶杯。
姜玉成哪知道表兄已经计划着要重回朝堂,只当人是默认,想到后面的日子心情又明朗起来。
又坐了会,姜玉成已经困得脑子有些晕乎,段竹却还在问他话。
问人在云中客学到了些什么,与人相处如何。
“舅舅定会问你这些。”
段竹如是说。
姜玉成觉得很有道理,姜云确实是这个性格,树上掉了片叶子,他都巴不得姜玉成写出篇文章来。
他忍着困意,提前演练交代自己做的事,结交的人,从中学到了什么。
段竹听着,时不时会给他润色一番。
“他是同你关系好,还是同周围人都好?”
“那自然是——”
姜玉成迟钝地脑子忽然意识到什么……两人的话题是不是在许明身上停留得有点久?
他原本困倦的趴在桌子上,理智快要被困意吞噬,此刻忽地非常清醒。
就如今晚明明还有大半坛却被迫空了的烈酒。
——他好像抓住了表哥君子端方下、不易被窥见的私心。
“自然是同我好。”姜玉成正色,“他不爱露面,也不喜与人接触,但我与他关系很好。”
“明兄俊逸出尘,满身书卷气,为人谦逊,爹要是知道我与这般人走在一起,定会很欣慰。”
姜玉成说完,眼珠一转,压低声。
“但明兄与嫂子关系也很好,云中客那么多人,他只有对嫂子才会主动开口,而且我瞧着嫂子待人很不同。”
那日裴弘厚说完此事后,也忧心忡忡地向姜玉成打听许明。
姜玉成当时倍感荒唐。
他不知道裴弘厚从哪听的小道消息,但是嫂子与许明之间断不可能如他所说有男女之情,因此连带着裴弘厚说表兄吐露心声一事,也只当是在诓他。
他当时心有顾虑,说得也含糊其辞。
此刻,姜玉成迎着段竹神色,数百个念头翻来覆去,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继续说。
“表兄你之前不是说嫂子有孩子了吗,我怀疑——”
姜玉成适时停住。
段竹听着,白皙修长的手指不自觉摩挲着手中的茶杯。
陆兰玥最开始跟他提过许明的来历,那时话语间好像还对人有所防备,按理关系不会亲近。
段竹本来对这段记忆无比清晰,可经裴弘厚之言,再听了姜玉成的话,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陆兰玥好像一开始就挺信任许明,若熊磊是原来店中之人,姜玉成握着银两,那许明凭什么站那位置?
段竹指尖停顿,迟来地意识到姜玉成的话。
“此事不可胡说。”
姜玉成耸了耸肩。
“我知晓,不会去乱说。但若是真的,于嫂子也是一件好事。”
比起抛妻弃子,门第鸿沟下还能相守已是不错。
“嗯。”
段竹垂眸应了声。
“回程路过云关时,从西侧走。”
嗯什么?怎么就嗯了?
姜玉成瞳孔放大,他本是想刺激表兄,好让人主动些。
该不会起到反作用了吧?
段竹表情如常,让姜玉成疑心,难道自己品错了?
心中正乱想,听到后半句话,下意识接道。
“为何,向来是走东侧的。”
过云关后到云州,有两条大道可以走。
西侧为官道,沿路城池多、人也多,东侧一般是长途货道,路上人烟少些,但路程离云州更近。
他们出行一般都走东侧,有时候还能做上买卖。
“我记得幼时路过青城,舅母很喜欢其中一家点心铺,就在街角。”
姜云成听得纳闷。
“这你都记得,我怎么没听娘说过。”
段竹也就去过云州一次,还是被半路扔下的。
——段家夫妇都玩嗨了,段竹当时又身体不适,干脆扔来了云州。
“只是隐约有个印象。”
段竹当时头晕脑胀,听见舅母说给他买糕点吃,非常好吃,好吃得她但凡路过都要买上一些。
从脑中翻找出这陈年旧事也不是为了糕点,不让走东侧,是那路上好像流匪爆发。
这是段竹无意间从陆锦月那边听来的,当时已是六月末,苍承安好似因此受过伤。
他无从得知具体时间,只能让人避开些。
“行。”
姜玉成应下来,他心思压根不在这上面。
正欲跟人说回先前的事,目光忽地落在段竹手中空了的茶杯上。
段竹以前同他讲过,有些话点到为止,说太多反而暴露自己目的。
姜玉成深以为然,就欲起身。
“那我歇着去了。”
这几日几乎是连轴转的饭局,他都没好好歇息。
段竹嗯了声,又道:“青枝备了些礼,放于库房,界时别忘了。”
姜玉成来得有些晚,一到院子便张罗着用膳,都没来得及与人说。
“嫂子可真好。”
姜玉成停顿一会,到底性子使然,做不得段竹那般心思内敛,犹豫片刻,他一脸真诚地问。
“表兄,如果……我是不是不能叫嫂子了,要不我喊姐姐?”
院中一时没了声。
月亮从树梢落到房顶,洒下的清冷光辉依旧笼着庭院,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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