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姜休息了一会儿,又去后厨换了婶娘。
如此忙了一日,直到太阳快落山,店要关门,人才见少。
准备的所有东西全都卖空。幸好已经联系好村里人,每日送杀好的鸡过来,其他物什也有现成采买的,才不至于明日没得卖。
生意爆火,大家都高兴。
顾平章今日放榜,大家太忙,都没顾上贺喜。
晚上大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替他贺喜。
陶姜最开心,做了好几道拿手菜,拔丝地瓜,红烧鱼,水煮肉片,毛血旺,荠菜鸡肉饺子,猪肉丸子粉丝汤……
小孩子们吃得特别开心,尤其是拔丝地瓜,衷哥儿拉出老长的丝,笑得咯咯咯的,再吃一口,酥酥的,甜甜的,外皮焦脆,内里软糯。
菜吃得差不多,陶姜神秘兮兮跑到房里,没过一会儿,夯吃夯吃抱着一坛酒过来。
“哐当!”她放桌上,给每人盛一碗,小孩除外。
“陶姜你——”
婶娘刚想拉,陶姜咕嘟咕嘟已经干了一碗。
她美滋滋地抹一把嘴,再倒一碗:“让我们敬案首一碗酒!”
沈三娘心里嘀咕:你怕是自己想喝吧,拿平章做借口。
大家都吆喝起来,婶娘也豁出去了,咬牙喝了一碗,辣得脸色发青。
“平章好样的。”
“妹婿明年秋闱定能高中。”
“夫君,看好你哦,加油!”
……
大家喝了一圈,回过头,陶姜不知何时,怀中抱着酒坛,倚着树坐在地上,一碗接一碗,完全就是当水喝。
她旁边倚着几个小孩,不知何时,都给她灌得小脸发红,眼神迷离。
她还伸出碗给楼哥儿:“好不好喝?”
楼哥儿晕晕乎乎,张嘴就喝。
顾平章一看,脸都黑了。
“哎呦祖宗,使不得使不得!”婶娘忙将小孩抓过来。
一二三四个全醉了。
顾剑都醉了。
顾平章蹲在陶姜身旁,将她怀里的酒坛拿出来。
“嗯?顾平章?干嘛抢我酒!可恶!”她死死抱着,跟顾平章拔河,牙齿都咬着酒坛边缘,小狗似的,喉咙里发出呜咽威胁。
顾平章不敢用力,怕她把牙崩掉。
他淡淡道:“你喝醉了。”
“胡说!我,陶小姐,千杯不醉!来,继续喝,不醉不归!”
顾平章脸都黑了。
“这边的朋友们,让我们一起唱!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那边的朋友们,举起你们的双手!让我们一起唱!如果你不爱我,就把我的心还我!”
倒是不抱着酒坛了,直接站到桌子上,摇摇晃晃,扯着嗓子唱:
“你说到底为什么?都是我的错!都把爱情想得太美现实太诱惑!”
众人惊呆,动作整齐划一扭头,目光诡异地看着顾平章。
顾平章一字一句:“陶姜,别闹了。”
他伸手,揽着陶姜的腰,将人抱下来。
陶姜拳打脚踢:“放开我!本小姐还没唱够!”
她打了个嗝,扯着嗓子:“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爱情不是你想卖!想卖就能卖!”
众人看顾平章的眼神更诡异了。
衷哥儿跟着吼:“当初是你想分——唔!”
婶娘左右各捂着一个小孩的嘴,朝顾平章尬笑:“啊哈哈哈。”
陶姜扭头看向说话的婶娘,她挣扎着扑过去:“亲爱的婶娘!”
“哎呦!”沈三娘给她说得怪不好意思的。
“木啊!”陶姜结结实实在婶娘脸上亲了一口。
沈三娘呆滞。
顾平章抿唇。
陶姜扭头跟顾薇对上视线,她咧嘴傻笑:“宝贝儿!”
她在顾薇惊恐的目光里,噘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还待再亲,顾薇将她推给顾剑,落荒而逃。
太可怕了!
顾剑:“……”
他扶着东倒西歪的陶姜,丢开也不是,严肃的小脸满是憋屈。
陶姜抓住他的脸,笑得像个傻子:“顾剑!宝贝儿真可爱!嘿嘿,给我亲一口——”
她噘着嘴,顾剑使劲将她的脸推开。
陶姜“吧唧”一声亲在他手上,迷迷糊糊:“给我亲一口嘛!”
一只手伸过来,揽着陶姜的腰将人提过去。
顾剑一溜烟消失。
太可怕了!
顾平章浑身冷气。
陶姜晕乎乎抬头,眼前出现好几个帅哥。
她眼睛吧嗒亮了,满脸笑容,伸手捧着帅哥漂亮精致的脸,眼神痴迷:“好帅的哥哥!给我亲一口,木啊——”
顾平章脸色冰凉。
陶姜摸摸他的脸,摸摸他的胸,还要摸,顾平章眉头紧锁,一字一句:“陶姜。”
“好喜欢你呀,真好看!”陶姜抱着顾平章乱亲,“哎呀你低头,我够不着!让我亲一口,亲一口,给一万!本小姐有的是钱!”
顾平章脸都黑了。
他头一次手忙脚乱,抓着她的手禁锢住,防止她乱爬,头还要后仰,躲开她上蹿下跳要亲。
“你最好是真醉了。”他浑身冒寒气。
众人目瞪口呆,忙各自找借口回屋。
陶爹欲言又止看一眼顾平章和陶姜,满面愁绪地被陶水和陶山抬进屋里。
“你说他们——”
两个小伙子忙捂嘴摇头:“嘘!”
陶姜歇了一会儿,众人支着耳朵刚松口气,没想到又扯着嗓子唱了起来: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
“爱你——唔!”
“帅哥亲一口——呜呜——”
一直闹了很久才消停。
众人长吁口气,眼神复杂,这才睡去。
翌日,众人犹在梦中,院中一声尖叫:“啊啊啊!”
大家惊醒。
陶姜手脚都被捆在被子里,捆成个蚕蛹。
她在被子里一动都不能动,瞪着顾平章,目光控诉:“你,虐待!”
顾平章揉了揉眉宇,衣衫不整,甚至露出胸膛,头发也乱糟糟的。
陶姜赶紧多看了几眼。平日这厮跟贞洁烈夫似的,裹得严严实实。
难得啊。
顾平章浑身冒冷气,将里衣在陶姜惋惜的眼神里穿好。
他语气冷漠,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牙:“想起来了?”
“什么?”陶姜纳闷,寻思你把我捆成这样我还没找茬,你倒好,倒打一耙。真是岂有此理。
顾平章一字一句:“昨晚。”
陶姜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等闪到她压着顾平章,不顾他恼怒阻止非要亲亲——眼睛惊愕瞪大——小脸涨红——张着嘴巴,发出一声尖叫:“啊!”
第37章 037
037
陶姜捂着脸坐地上。
众人急急忙忙跑来, 都问:“出什么事了?陶姜怎么在叫?”
顾平章冷嗤一声,慢悠悠道:“大抵是酒后清醒,想起了昨晚之事。”
“扑哧!”陶水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哈陶姜你唱的什么玩意儿,难听死了,鬼哭狼嚎!你什么毛病, 喝醉了拉着人又抱又亲。”
陶姜幽怨地看他一眼, 继续捂着脸装鹌鹑。
“好了好了, 今日还要做生意呢, 都忙去吧忙去吧。陶姜以后都不许喝酒了啊。”婶娘将人拉走, 留下陶姜缓缓。
呜呜呜。
……好丢人。
陶姜在床上打滚, 整个人卷进去自闭。
顾平章:“今日还要来人,你确定不起来梳洗?”
陶姜苦大仇深看他一眼, 默默下床梳洗。
蹲在菜园子边漱口的时候, 她双目放空,一副四大皆空的状态。
小朋友们骑着竹马满院子跑着玩, 也丝毫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换成平日,她早就骑着竹马在前面跑, 小孩哭着追。
“嫂嫂,嫂嫂。”
“姐姐~”
两个小男孩,一人抱住她一条腿晃来晃去, 跟她撒娇, 要她一起玩。
陶水怒其不争:“真不长记性。昨日她还霸着一个人玩, 他们两个哭得跟什么一样。”
“就你机灵!”吴翠点他一下, “快收拾开店去!”
“娘!”陶水恼怒, 路过陶姜,想起昨晚她唱那歌, 又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哈哈我还真没见过唱歌如此难听的人。”
他唱着一支清亮明快的调子,悠哉悠哉开店去了。
对比陶姜昨晚的歌声。不能说完全秒杀,只能说是一个天一个地。
陶姜更自闭了。
“不行,我唱歌都退步了!”她站起来,拿过衷哥儿的竹马,自己率先骑起来,“驾!”
衷哥儿傻眼,张大嘴巴,刚要哭,顾平章提溜着他的领子放桌前。
“吃饭,上学了。”
这下,衷哥儿再也忍不了委屈,哇地一声哭出来。
跟着顾剑出门的时候还扭头眼巴巴看着玩竹马的陶姜和楼哥儿,睫毛上挂着泪珠儿,伤心地走了。
一路上都在抽噎。
顾剑嘴角抽了抽。
店里一切东西准备好,准时开门。
第一批客人是县学学生。
周云清跟秦世楠这对冤家跟陶姜问好。
“原来小娘子是案首夫人,顾郎君那首咏梅诗写得极好,士林中已经传开,人人传阅,堪为上佳之作。”
陶姜笑眯眯冲他们点头:“谬赞,清雅居近日有文人清谈,二位不去?”
“我等还要上学,不说了,快要迟了!”
二人急急忙忙捧着炸鸡和冰粉跑了。
陶姜摇摇头。
今日大家业务熟练,面对络绎不绝的客人应付得游刃有余。
大家轮流来,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中午的时候,陶姜出来,换顾薇去后厨。
她和陶爹几人坐在院里吃饭,前面突然传来喧哗吵闹之声。
听着像出了什么事。
陶姜扔下筷子立即往前面跑,两个小孩要跟,她将人提溜到陶爹身旁:“你们吃饭,别出来,我去看看,不会有事,别担心。”
她掀起帘子,刚进后厨,就听见一道尖锐的女声咆哮,吵得人耳朵都疼。
“你看看你看看!刚吃了你们店的炸鸡,人就上吐下泻,这会都吐血了!”
店里陶山涨红了脸极力解释,“不可能的,我们的食材全都是新鲜的,肉我们自己也吃,从没有出问题。”
顾平章应了同窗邀约外出,顾剑也不在。
“他就只吃了你们的炸鸡,不是你们的问题是什么?丧尽天良的黑心店啊,卖有毒的炸鸡!大家来评评理啊!”
陶水攥紧拳头。
婶娘试图讲道理:“我们的肉全都仔仔细细检查过,不可能有问题,不管怎么样,先让人看大夫吧?”
“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可怜的老汉啊,早上还好好的,吃了他们家的炸鸡,人就不行了!”
她站在门口大喊大叫:“这家炸鸡有毒!吃死人了!”
那些拿着炸鸡的人都害怕了。
“怎么回事?”
“让让,麻烦让让!”陶姜挤出去,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奄奄一息,看着很不好。
她皱眉,看向那闹事的妇人:“先让大夫救人。”
方才她先让顾薇去最近的一家医馆请大夫。
“让让!让让大夫来了!”
顾薇领着大夫挤进来。
“往后退!”大夫马上蹲下来要给病人把脉。
没想到妇人扑上去:“你们是一伙的,要害我们,我不相信你,你滚!”
陶姜刚要张口,人群外又传来喧哗。
人群被迫分开,两队伍衙役冲进来。
为首的小衙役陶姜还认识。正是那日告知她抢劫的四个混混死去消息的青年。
他扶了扶帽子,板着脸,命人将妇人拉开,厉声道:“衙役办案!大夫先救人!”
人群面面相觑,纷纷议论:“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这炸鸡我日日吃,若是真有毒——”
陶姜安慰哥哥他们:“没事。不是我们的问题。”
她疑惑,衙役怎么会这么快就来。
她本想等顾薇请来大夫,不论如何先将人救了,再让她去县衙报官。
陶山和陶水两个大汉,刚才急出一身汗,这会听妹妹一句冷静的安慰,竟真的放下心来。
二人看着陶姜的目光复杂。
自从衙役来了,哭闹的妇人便不安地抓着手,低着头一声不吭。
大夫诊了半天,道:“没救了。”
人群惊呼:“啊!”
好些人将手里炸鸡扔了。
妇人眼睛一闪,又闹起来:“我就说是这店黑心的,害死了我家老汉!”
婶娘和顾薇的脸刷地白了。
陶姜:“他得了什么病?”
她的声音冷静,不慌不忙。
“积劳成疾,病入膏肓,这人油尽灯枯,只在这两日了,别让人躺在这儿受罪,回去好生对待罢!”
“可有中毒?或是吃了东西才这样的?”陶姜道。
“没有。”大夫摇头叹息,“作孽。”
“你们是一伙的!我不相信你们!”妇人扑向陶姜,顾薇忙挡住,陶姜没反应过来,顾薇的脸给妇人抓了一道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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