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跟风点炸鸡。
陶姜笑眯眯介绍道:“本店三个招牌,每一样都很好吃,保证您没吃过,尝了绝不会后悔。”
这桌坐的是个富贵人,拿着菜单看了半晌,看样子很难抉择。
她看看炸鸡,再看看菜单上那花里胡哨的奶茶,和写着当面泡的泡面。
每一样都很新奇。
在陶姜信誓旦旦的推销下,她下定决心:“三样我都要了!”
“好嘞!三十号桌,炸鸡奶茶泡面!”
陶姜很快给她端了来。
这是第一次有人点奶茶和泡面,大家都好奇地看过来。
“您的炸鸡和奶茶!”
陶姜向她介绍了一番蘸料和奶茶吸着喝的方法。
然后,她从托盘里拿出一个敞口海碗,里头一块干干的面饼,桌上,仅一壶热汤而已。
“这便是泡面?”
“是的,各位瞧好,我把这热鸡汤浇上去,泡一会儿即可。”
说着,她拿起壶,果真倒出滚烫的热汤,将面饼没过,然后盖上盖子。
客人已经吃了炸鸡喝了奶茶,满面惊叹,根本停不下来。
“太好吃了!”
“这奶茶好好喝啊!”她闭着眼睛,细数嘴里的味道,太丰富了,牛乳的鲜香混合芋泥的清甜,茉莉的浓郁,还有茶的香,果酱的酸甜……简直回味无穷。
许多人围在这桌旁边,等着那碗泡面。
“我不信,这世上哪有泡一泡就能吃的面。”
陶姜将面端来时大家都瞧见了,硬邦邦的,根本不可能熟。
陶姜依旧笑眯眯的。
她计算着时间:“好了。”
大家来了精神。
陶姜示意客人:“您可以揭开了。”
让客人自己揭开,更有参与感,吸足了噱头。
客人吃了炸鸡喝了奶茶,满意得不得了,浑身熨帖,正是对这家店好感爆棚的时候。
闻言,对这碗面也期待了起来。
她将盖子拿开。
那一瞬间,一股从未闻过的香味袭来。
所有人:“好香,什么味道?”
大家都盯着那碗面。
“请您搅拌一下看看,这些小料请加进去。”
陶姜从盘子里摆出牛肉粒,清烫蔬菜,油炸花生米,木耳丝,豆腐丝等配菜,当然还有可单独调味的辣椒油。
女人拿筷子拌了一下,她惊了:“面变软了!”
她感觉这碗面必定给她惊喜,于是立即将小料都倒进去,迫不及待低头吃了一口。
面的柔韧筋道,鸡汤的鲜香浓郁,牛肉的软糯入口即化,辣椒油的香,全在嘴里化开。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碗。
围着她的人急了:“怎么样?熟了吗?”
“熟的!好好吃!比煮的面好吃!”
这下子,店内沸腾了。
早有人飞奔去,奶茶和泡面的销售量一下子上去了。
店内人员早已受过培训,全都有条不紊地点餐送餐,遇到客人情绪激动,马上安抚。
陶姜松了口气。
隔壁炙鱼店同样新开张,眼看这边红红火火,他们店里却人影零落,不由有些羡慕。
陶姜站在门口疏散拥挤的人员,给大家搬出凳子坐着排队,没有位置的可以打包带走。
她抹了把汗,旁边声音道:“你们生意真好。”
陶姜回头,一个妇人正羡慕地往他们店里看。
陶姜笑笑:“您可以尝尝,我们店吃食味道特别好!”
第78章 078
078
国子监是古代的大学。
陶姜挎着篮子, 站住看了半天。
国子监大门——集贤门上匾额,顾平章说乃太祖皇帝亲笔手提。
这是一座黄色琉璃牌楼。
宏伟高大,气势磅礴。
再往里, 是一座更加华丽壮观的建筑——辟雍。只要打这条路上过,就不可能注意不到。
它是国子监最显眼的地标。
隔着老远,只要看见那华丽的辟雍, 大家都知道国子监就在那。
辟雍建在好大的一个池子上。
四周是水, 中间四方空地上拔地而起一座重檐大殿, 两层廊柱, 黄色琉璃瓦覆盖, 鎏金顶, 描金画彩,四面开门。
池上栏杆是汉白玉的, 有石桥通向四面。
水池四个方向有四个龙头, 龙嘴里喷出水来,跟现代的喷泉差不多, 其中工艺却更复杂。
平地里当然没有水,顾平章说那下面打了四口井。
好大的工程!
皇帝来了, 坐在上首讲学,学生们就跪在水池桥边听讲。
再往前,有一座钟楼, 殿前有四个大香炉, 点着香。
顾平章说, 太祖皇帝很爱到国子监来。
国子监的学生不能夜不归宿, 平日考核也极严格。
皇帝每年带领学生拜孔子, 就是在钟楼前。
辟雍后面,是彝伦堂。祭酒和国子监官员平时在这里上班。
国子监祭酒是京官中, 唯一四品却掌印的。足见太祖皇帝对国子监的看重。
现任国子监祭酒是孟庭湘她爹。
顾平章说,国子监祭酒是个清贵的官,一般任满三年便会升迁。
陶姜算了算,孟祭酒今年任满,官职又该往上升一升了。
再后面,还有四厅六堂,敬一亭,东西厢。
四厅乃进学之所。
六堂则是学子住宿之处了。
顾平章也住这里。
她挎着篮子,走得累了,将篮子放下,打发家里人去六堂找顾平章。
国子监跟府学不一样,不明晃晃让女子禁步。
一路上过来,她瞧见好些石刻、碑文。
最显眼的,是门口太祖皇帝的训导。
太祖皇帝名声大,但是文化水平着实不咋地。
死板规整的馆阁体,写的是“恁学生听着”这样的大白话。
陶姜一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一边无聊四处张望。
她瞥了眼篮子里的东西,嘀咕:婶娘干嘛非要她送来呀,家里人那么多,打发谁来不行?
她探头瞥了好几次,怎么还不出来?
“小娘子?”她正等得无聊,几个看起来像纨绔的人围过来。
“小娘子找谁?”
陶姜今日穿了那件大红猩猩毡披风,帽子上一圈兔毛,衬得她唇红齿白,一双眼睛灵动漂亮。
“等我夫君。”她扭开头,挎起篮子准备先行离开。
“哎小娘子别走啊!”
这几个人穿锦衣狐裘,非富即贵,只是语言轻佻,令人憎恶。
陶姜将自己的披风扯了扯,扯不动。
“放开!”
“哎,你那夫君太不知情趣,竟让小娘子一个人在寒风中等这般久。我乃刑部尚书之子金宵,小娘子不如跟我去吃酒?”
“不去,我与人约好了。”陶姜脑子急速运转,想着脱身之策。
“难不成是与公子我约好了?哈哈哈怪不得昨儿梦里我听见有人叫我呢。”
几人一哄而笑:“哈哈哈哈哈。”
“金兄艳福不浅哈哈哈哈。”
陶姜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看到路过的学子,还不待张口,那些人也害怕这几个混世魔王,立即躲远了。
陶姜抱住一颗柏树,道:“我与孟祭酒家的庭湘小娘子是手帕交,我们约好了一会儿要去听戏。你们不能带我走。她在等我了。”
几人迟疑了下。
金宵道:“你认识孟小娘子?”
陶姜立即点头:“我们今日约好一起去德胜园听戏,听的是宋柳声的《锁麟囊》,她有事要我帮忙,我昨日便回了帖子,不好失约的。”
几人面面相觑,渐渐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陶姜心提了起来。
为首的金宵道:“真是唐突了佳人,小娘子夫家贵姓?”
陶姜退后一步,警惕道:“姓顾。”
“怎么又是姓顾的?”几人嘀咕,“晦气。”
“小娘子既与孟小姐有约,我们不便叨扰,唐突了,还请见谅。”几人还装模作样拱了拱手。
陶姜:“哪里哪里。”
眼看就要摆脱了,她远远瞧见顾平章捏着一本书疾步走来。
衣袂被风荡起,浑身气势极冷。
连披风也没穿。
他三两步走到陶姜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垂眸:“有没有事?”
陶姜摇头:“没事。”
金宵脸色一变:“顾平章!”
顾平章这才抬头,平静的视线落在几人身上。
一个寒门学子,却眼高于顶,看他们的眼神像看蝼蚁。
真让人生气。
“你这种精打细算连饭都吃不起的穷鬼,不应该在敬一亭通宵背书争那几斤癝膳?还有闲心四处跑?”金宵双手环胸,高高在上。
陶姜懵了,饭都吃不起?谁?顾平章?
她撸了撸袖子,指着金宵:“说谁呢?”
顾平章淡淡道:“不要与他们计较,在国子监十年都升不到率性堂,这辈子都得领癝膳了。”
他拿起篮子,抓着陶姜的手离开。
金宵等人脸上一阵赤橙黄绿,气得捶墙。
“该死的顾平章!”
“金兄,这个顾平章太嚣张了,南学那帮人本来就难治,如今来了个顾平章,简直要无法无天,都要骑到我们头上来!”
“找机会收拾他们。”
*
陶姜跟在顾平章身边,见他满身冷气,自己也很气愤:“他们怎么骂人呢!他们才是穷鬼!我们家钱多着呢!”
她骂骂咧咧,没顾上看路,顾平章不知何时停下的。
她一头撞上去:“哎哟!”
“怎么了?”陶姜抬头。
顾平章道:“下次让顾剑跟着。”
他伸手,陶姜缩了缩脑袋,往后一躲:“干嘛!”
顾平章一只手扣住她后脑勺,另一只手从她头上拿下一片柏树叶子,在她眼前晃荡。
陶姜讪讪:“知道啦!今日店里有急事,顾剑脚程快,前脚刚打发他走,后脚婶娘想起你没带换洗衣裳,让我给你送来。”
她摸了摸顾平章的手臂,薄薄一层单衣,不由打了个哆嗦:“我滴乖乖,你不冷啊?你从哪里来的,怎么也不披个披风?”
顾平章扬了扬手中的书。
“真从敬一亭来的?你的鹤氅呢?”陶姜道,“我亲自选的呢,大冷的天你就穿个单衣?”
顾平章抿唇:“忘记了。”
“大哥,你看——”她哈出一口气,都是白的。
顾平章将视线从她红彤彤的脸上移开,道:“带的什么?”
陶姜立即掀开他手上的篮子,拿出一件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山海纹曜石黑大氅。
“低头。”她吃力地抱起衣服。
顾平章听话地弯下脖子。
陶姜踮起脚尖,将大氅披在他背上,站在一边端详,一边点头肯定,得意道:“一点也不差,我做的衣裳真好看!里头是一整个的虎皮呢!”
顾平章:“嗯。”
陶姜将篮子里的其他衣物和一些吃的用的指给他:“我随意收拾了一些,你都没有带。国子监晚上不让回家,你好好读书。”
“嗯。”
陶姜握着拳头:“那些瞧不起你的,你别放在心上,你比他们强多了。日后也会很厉害的。”
“嗯。”
顾平章眼睫低垂,浑身宁静,漂亮的脸不论放在哪里都掩不住贵气。
陶姜稀罕地瞧了两眼,挥挥手:“那我走了?”
“等等。”
“啊?”
陶姜被勒令站着等顾剑。顾剑来了她才能走。
顾平章已经打发人去找了。
陶姜还怪难受的,她摸了摸脸,抬头问顾平章:“我的脸是黑的吧?”
顾平章眼睫半垂:“是。”
陶姜叹了口气:“什么时候不用涂脸就好了。真烦人。”
她都把脸涂黑了好多,这都能招来麻烦。
一张漂亮的脸蛋真是令人发愁啊。
她托腮蹲在地上,姿势不雅观,顾平章难得没说她。
他道:“会有那一日。”
陶姜眼睛立即亮了,她当然知道有了。
等顾平章发达,谁还敢觊觎她的美色?
她有了大腿,就可以在京城里横着走,像今日那个金宵,腿给他打断!
“我等着啊,你说话算话,我要恣意潇洒,无拘无束,你要好好读书啊!”
顾平章抿唇:“嗯。”
今天还怪好说话的。
陶姜偷偷笑。
顾剑很快赶来,显然已经听说了,小脸绷紧:“谁?”
陶姜呼噜一把他的头,冲顾平章挥手:“走啦!”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平章目送他们的背影远去。
柏树上,乌鸦叫声尖锐凄厉,给黑沉沉的天空披上一层阴霾。
*
国子监里,一群书生闲聊。
“听说了吗?京城新开了一家店,卖的吃食个顶个稀罕,全都是没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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