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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俊之前就一直搞不明白曲嫮所说的杀人凶手是章一斌，当时还不方便问，这时候迫不及待询问出口：“不是吧头儿，你之前不是说章一斌是他杀的？而且他的尸体现在还躺在楼上，死了的人怎么还可能杀死赵雨？”
没想到曲嫮郑重一点头，确认说：“没错，杀死赵雨和章一斌的凶手都是章一斌，而凶手章一斌现在就坐在这个客厅里面。”
史俊以及客厅内的其余众人顿时都是大吃一惊。
史俊“啊”的一声，嘴巴大大张开，下巴险些惊讶掉到脚面上去，内心底下更是忍不住偷偷腹诽：这揍是吹牛要吹上天的节奏呀……！
第19章
黎明时候的山林最是静谧，风吹草长鸟雀啼鸣，最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不过。
然而不过是一墙之隔的室内，却早换上另外一幅全然不同的景象。
曲嫮先简单扼要介绍过整个案情以及她和史俊的发现，这才将之前史俊采集到的民宿内的指纹一字排开平铺在桌面上，目光炯炯有神开口说：“我一直持有的观点是，只要能顺利解开凶手伪造指纹的方法，就等于掌握了解开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关键钥匙。”
说完曲嫮抬头，嘴角噙着一丝自信温笑：“当然，伪造指纹是一个方面，我们所要解开的谜团还远远不止这些。”
史俊越听她说心头的疑惑越多，心里面仿佛堵着团大棉花，实在忍不住只能出口打断：“可是头儿……”
曲嫮扭头朝他看过来。
史俊一缩脖子，倒是还是一吐为快：“之前咱俩人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个人判定尸体上发现的指纹并不是人为伪造的，而且人的指纹是从这个人出生时候起就注定的，一生都不会改变，即便破坏真皮层结构也不会导致指纹的改变。在一般正常情况下，指纹部分的皮肤经过正常的新产代谢并不会改变它的乳突线和小犁沟。即便因为外伤或者其他原因导致皮肤基底层及以下部分受损，才会导致受损部分指纹缺失，但是当伤口重新愈合之后，新形成的指纹特征也还是会保持之前指纹特征不变的。”
对于史俊给出的专业说法曲嫮并没有进行任何反驳，反而还点头予以肯定：“确实如此。”
“那你还……”说是伪造的。曲嫮越是说的信心十足史俊反倒是愈发感到迷惑不解。
曲嫮无所谓笑笑，说：“这个事儿光凭嘴说一时半会还真不太能让人理解。”说完她扭头朝何能看过去，问，“领导，我现在演示一下您没意见吧？”
能有什么意见？
何能听曲嫮介绍看案件过程当即意识到寻找到指纹的真正主人就是解开整个案件的关键所在，但是从史俊的汇报得知全屋上下竟然没能寻找到匹配指纹，首当其冲的想法就是——难道说凶手并不是民宿里现有的人？
但是……
如今听曲嫮说她能解开指纹之谜，当然是再高兴不过。于是连连点头，催促说：“快点快点别卖关子，有需要协助的直接叫技侦的人过来。”
曲嫮随即一笑，快人快语道：“不用麻烦，有史俊就成。”
话说着她手脚利落去过之前史俊采集指纹时候所使用过的印泥和采集卡片，当着何能、史俊以及其他一众刑警的面，摁下自己左右两个拇指的指纹出来。
随后又两只摁完指纹的手指重新放进印泥里面。
这一回她似乎动作有点急，一个没留神红彤彤的印泥能了个满手。曲嫮皱眉，从旁边纸巾盒子里面抽出张纸巾，仔细擦过手之后才又重新摁下两枚拇指指纹。
史俊看得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本来嘛，他电脑里面本来就有曲嫮的指纹样本，当然现在电脑进水开不开机器了，但是也没有必要同一份指纹印两遍吧？这不是、这不是就是明晃晃的浪费资源嘛！
虽说现在人民群众的物资资源极大的丰富，但是也不能随便浪费啊？啧啧啧，他就是觉得吧，有些个时候曲嫮的觉悟确实没有他自己来的高。
站在觉悟制高点的史俊还没来得及好好鄙视鄙视自家的顶头上司，眨眼的功夫两套指纹就全都被推到他的面前，“你对比一下这两套指纹。”
都是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手指头印下来的，还有什么对比的必要？
史俊特别想硬核硬气的怼她一句“根本没那个必要！”，等两套指纹全都拿到手里面，顿时惊讶到目瞪口呆。
“这是……”
眨眼间的功夫史俊就按耐不住了，拿起铅笔刷刷刷快速在指纹上三种线型上做起标注，越是对比内心越觉得急躁不安，随着时间逐渐拉长额头竟是沁出细密的汗珠。
何能很快察觉出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连忙问：“有什么问题吗？都是小曲现采集的，都一样对不对？”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史俊脸色明显有些发白，嘴唇微微颤抖，又认真对比好一会儿才嗫嚅出声：“事实上……说，完、完全不一样！甚至，甚至可以说……”
何能听他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大对劲，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
史俊的眼中写满不可思议，对比无误之后才终于顺利发声：“根本不一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放到任何人眼中都是两套完全不同的指纹，甚至可以断定是两个不同人采集到的指纹。”
“你说什么？”何能听完惊讶，眉头当即皱起。
客厅内其余众人也全部露出惊讶表情。
史俊紧张的一个劲儿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觉得吧……自己这个“天下第一俊”这一次有些“俊”不起来的，技侦科班出身的身份吧……也透出来似乎、大概、差不多有那么点水……
不同于其他人，曲嫮却好似胸有成竹，手指悠闲的在桌面上轻轻叩击两声，而后才好整以暇开口说：“事实上这两套都是采集自我自己的指纹，而其中的关键就是凶手用来迷惑我们的手段！”
她这些话的同时包哥恰好扭头，目光阴沉朝他看过来，嘴角撇出一抹诡异微笑。
为了让众人尽快理解自己，曲嫮也不卖关子淡淡一笑解释说：“看起来不可思议，其实不过就是个骗人的障眼法，只要搞清楚其中关键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何能眉头拧的愈发紧凑，忍不住催促她说：“说重点。”
曲嫮不慌不忙一点头，笑道：“领导别急啊，我说的就是重点。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利用版画原理。”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何能瞬间领悟不由得连连点头。
史俊则依旧是一脸迷茫，不是在聊指纹嘛，怎么转眼的功夫变成版画去了？话说版画是一种画，这个他能够理解，但是不理解的是版画到底和现在他们讨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吧？
正百思不得其解，就听见曲嫮又侃侃而谈道：“当然凶手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看准了这里位置偏远，不具备专业分析设备和能力能力，以及没有想到民宿里面居然还能混进咱们警方的人。当然也是因为条件所限，史俊在采集指纹的时候无法使用更加先进的方法比如说利用氩离子激光器或者是指纹摄像机采集电子指纹，只能采取相对比较原始的物理方法。”
对于曲嫮说的这些史俊不住点头，以示赞同。
曲嫮继续讲述说，“当然我和史俊在第一具尸体上发现的是明显纹，一般来说是最方便检验并且检验成功率高的指纹。只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枚指纹是伪造的。而当史俊告诉我指纹匹配不成功，并再次提出是否存在凶手是从外部入侵民宿的这种可能性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或许我们无意中踏入凶手设下的圈套。”
曲嫮说的这些史俊都能明白，可是所谓的版画原理他还是搞不明白，急的一个劲擦脑门上的汗珠，“头儿，你一直说指纹伪造指纹伪造的，到底是怎么伪造的啊？我、我还是没搞明白。”
曲嫮反问他说：“一般明显纹采集到的是脊纹还是皱褶？”
这简直是问到点子上了，史俊二话不说直接给出答案：“当然是脊纹啦。”
曲嫮继续：“如果说因为某种原因或者意外导致浸入液过多，就像我刚才那样呢？”
恍惚间史俊只觉得脑子里“嗖”的闪过一道闪电，速度快的根本来不及抓住，可是即便如此还是觉得自己似是而非的好像明白点什么。
不等他彻底想出原委，曲嫮已经给出标准答案：“当手指上沾染上过多的染料根本无法印出清晰指纹，必然需要擦拭掉其中一部分染料。所以只要在擦拭的过程中稍微动那么一小点的手脚即可，擦拭掉位于脊纹位置的染料，同时将染料填充进入指纹的皱褶部分，继而在需要留下指纹的地方用力按压，这样就可以留下与脊纹完全相反的皱褶纹。而且最关键的是在指纹中心的斗或者簸箕，每一个人的每一个手指都呈现出不同样式，本身就完全不同的纹路再反向呈现，就算是专业人员没有考虑到的话也会认为是两枚完全不同的指纹。”
史俊听她说完顿时“啊”的一声，彻底恍然大悟了。
“所以说凶手就是利用这种方法伪造出‘假’的指纹，从而达到逃脱目的的？毕竟按照一般人的思路，采集到的指纹都是脊纹，根本不会想象会采集到皱褶纹。但是头儿，民宿里所有人的指纹都是我亲眼盯着采集的，并没有人手上都沾印泥，采集到的应该都是脊纹。”
曲嫮颔首：“但是尸体上留下的那枚指纹并不是当着你面留下的。”
“你的意思是说，尸体上的那枚是皱褶纹？如果按你说的，采集到的指纹里必定有一枚和它呈正反关系？”
曲嫮点点头。
“居然就这么简单就完事了？”
“那你还想要怎么样？”
“不是，我就是说……我觉得……”史俊冥思苦想，发展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表达内心的惊讶。
旁边有刑警忍不住赞叹：“我天呀，这凶手的智商可够高的，就这偷梁换柱的招数把人骗的一愣一愣的，要不是曲副咱赫赫有名江城福尔摩斯还真没别人想的出来！”
曲嫮当即一摆手，“别别，别啊。别给我带高帽子，我这个人最怕人夸我。”
史俊当即气结，腹诽：还有怕人家夸的？这矫情劲儿的。
就听见曲嫮兀自解释说：“其实也没什么新鲜的，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法国早就有人这么干过。幸亏流传不广，不然的话咱搞刑侦的就不好办了。不过好在现在侦查手段比以前先进不止一点半点，局限性很多方面都有所突破。”
曲嫮和一众刑警就指纹方面的问题聊得正欢，忽然听见何能开口：
“不对啊，这有些不合逻辑。”
曲嫮奇怪，抬头看他问：“怎么不合逻辑？”
何能眉头微蹙，一脸凝重：“你看啊……”
第20章
有关曲嫮对伪造指纹的方法何能全部都能理解, 不过对于曲嫮凶手判定方面还存在一些疑问。
首当其中的就是凶手为什么非要自爆。
何能扭头看向曲嫮，提出自己的疑问说：“如果按照你的这种说法，凶手是故意留下的指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就是你刚才一直说章一斌杀死的章一斌，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曲嫮听他问完微微一笑, 开口回应：“队长，先别着急呀……”
曲嫮收回目光, 转而投向包氏夫妇，这才不慌不忙开口说：“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好解释，凶手是为了转移视线, 为自己的逃脱创造机会。留下一枚根本不存在的指纹, 借机将杀人凶手指向给某个不存在的人, 或者干脆捏造出某个从外面闯入民宿的人。这样即便是警方调查也能混淆视线, 毕竟只要第一次证明不是他自己真实指纹不匹配，很少有人会将注意力放在反复寻找其中各种可能性。另外……”
曲嫮略微停顿片刻，才又重新开口：“我猜凶手原本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彻底毁掉假的章一斌尸体手指上的指纹, 这样一来就可以彻底模糊尸体身份, 从而达到鸠占鹊巢的真正目的。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啊？包老板, 或者这个时候我应该称呼你为章一斌，章老板？”
听到自己被点名，一直没有发生的包哥忽然哈哈大笑，声音嘶哑难听。笑到一半忽然噤声，恶狠狠瞪向曲嫮厉声说：“你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一切都是胡说八道！”
曲嫮冷冷看向他，开口：“事实上, 我有。”
包哥当即就是一怔。
曲嫮目光中看似古井无波，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毕竟因为我们的意外出现打乱你的原定计划, 使你根本没有机会去毁掉假章一斌尸体上的指纹，只要对比指纹库里的信息就可以确定如今躺在二楼上的那具尸体并不是章一斌本人的。”
“你……”包哥显然没有意识到她会有这么一说，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曲嫮并不准备给他任何机会，继续说：“同样的，只要稍微一核对你的指纹就可以确认，你才是真正的章一斌。我想你大概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这里虽然地处深汕偏僻，但是章一斌是在大城市读书，入学时候学校都会为非本地生源办理临时身份证，需要录入指纹的那种。或许你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准备报警，而是准备杀死想杀的人之后直接销毁掉尸体，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民宿里会出现这么多的不速之客，所以匆忙之下你才想到利用指纹大做文章，准备混淆视线趁机洗清自己的嫌疑。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被她接连打击，包哥的脸色死灰一片，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响：“你……”
曲嫮并不就在罢手，再接再厉：“当然你很快就意识到在尸体上伪造指纹也并不是万无一失，万一有技侦注意到又该怎么办？毕竟从第一眼看到尸体上的指纹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太过刻意的感觉。一般来说哪个凶手会如此的愚钝特意在死者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当然也不排除当时天太黑，凶手无意中留下指纹的情况，但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留下那么清晰完整的。”
听曲嫮说完史俊才恍然大悟，自己之前内心中的种种不安究竟是从何而来。当即不由得啧啧赞叹。
而后就听见曲嫮又说：“当然凶手也意识到这一问题，并且担心自己的诡计被人揭穿，因为只要反向对比凶手指纹和尸体上采集到的指纹就可以发现两者根本是出自同一个人。于是凶手很快又生出新的想法……”
说完曲嫮朝座椅上噤若寒蝉的包哥包嫂看去一眼，而后目光又朝何能转过来，开口说：“何队，等下你可以让技侦人员着重检查死者赵雨的手指，手指上的皮肉全部被毁。从看到赵雨尸体的那一刻起我就意识到，凶手极有可能还有下一步动作。首先凶手杀死赵雨，当然赵雨的死应该并不是在计划之外的，凶手应该是一开始就做好准备要杀死她。而后凶手毁掉赵雨手指上的指纹，这一步才应该是凶手临时决定的。毕竟，只要赵雨尸体上的指纹被毁掉，同时再毁掉电脑中保存着的赵雨的指纹资料，还有谁能证明假章一斌尸体上发现的指纹就不是赵雨的呢？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凶手们之间时间计算出现偏差，让孔娜无意中看到凶手的背影。就像我之前提到的，第三步凶手要做的就是毁掉史俊早先采集到的所有指纹，借机将杀死真正包哥的事情嫁祸到赵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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