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郑婷婉发出极其愤怒的声音,“是你杀死了我的姐姐,你既然杀死了她就不应该再继续霸占属于她的东西。明明是你自己说的会把她的照片寄给我们,可是你根本就没有做到。所以你就是个胆小鬼,一个自说自话的大骗子!”
干得漂亮!
曲嫮恨不得直接给郑婷婉点赞,不得不承认的是,郑婷婉是她从事刑警工作这么多年来所见过的最坚定、最有勇有谋的年轻女孩。
在面对犯罪嫌疑人的死亡威胁的时候,她还能做到如此的理智冷静,还能从容不迫的和犯罪嫌疑人周旋,可见其内心是何等的强大。
在郑婷婉一步步刺激之下犯罪嫌疑人的情绪明显出现波动。
“不要叫我胆小鬼!我也不是骗子!照片我早就给你们寄出去了,或许是警方截获了也说不准。”
在犯罪嫌疑人话音落下的同时,坐在曲嫮身边的罗煦涵发出嗤笑,冷冷说:“他这是在为自己辩解,表明他了解也知道我们警方在案子中的作用。还真是欲盖弥彰。”
仿佛是为了接应罗煦涵所说的话,郑婷婉很快发出嘲笑般的声音:“得了吧你!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家报警了吗?再者说如果警方真的从半路截获照片,难道我们作为受害人家属真的会不知
道?”
随即很快,郑婷婉几乎在瞬间变了个人般,发出祈祷般哀求的声音:“无论如何我求求你,我只有一个姐姐,现在我已经再也看不到她了。求求你把她的照片还给我们好吗?求求你了,求求你邮寄给我。”
电话那端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发出嗬嗬的冷笑声。
而郑婷婉则好像察觉出什么,忽然大声指出:“哦,我明白了!其实你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对吧?你根本就是在耍我对不对?你根本就没有郑婷雅的照片,因为你早就说过你已经寄出来了,就算是平信的话我也应该早就收到才对,但是我并没有收到。所以你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寄出来,事实上你手上什么都没有,你就是个骗人的懦夫!”
再一次的,郑婷婉再一次说出最刺激犯罪嫌疑人的话,同时加重指出他是个懦夫。
不同于之前,犯罪嫌疑人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稍微沉默一段了时间。
如果不是追踪设备上显示对方并没有挂断电话,几乎让人怀疑对方早就掐断电话。
然而……
就在无边无际的空白之后,男人危险而沙哑的声音再次传出来:“你听说过何诗琪吗?”
曲嫮没有想到犯罪嫌疑人会主动提起何诗琪,她忙不安的朝何能看过去,发现何能肌肉紧绷嘴紧紧的抿成一条线,几乎就要暴起般模样。
曲嫮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举动,连忙用手摁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耳语说:“何队,冷静!让郑婷婉去引导他说出更多线索,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何能脸色明显发生变化,然后很快重新冷静下来。
郑婷婉显然也并没有离开电话,很快反问:“谁?不知道。”
“难道你没听说过何诗琪?”
“没有。”
“那你一定听说过甚至见过她的爸爸。她的爸爸就是大名鼎鼎的刑侦队长何能,而何诗琪就是何能年仅五岁的独生女。”男人发出愉快而又自豪的声音,“就是在不久之前,我顺利的在她爸爸眼皮子底下把何诗琪带走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郑婷婉发出惊诧的声音。
“没错儿,”男人得意洋洋说,“你听清楚了,我完全可以证明我说过的话全部都可以做到。沿着江汉高速一直往西,路过谐和收费站后再一直向前大约五公里下高速进入双燕镇,穿过西峰村后完成最后一段土路你就会看到一间废弃的破屋。很明显的,根本不会认错。绕过破屋往左拐,跨过一座桥之后再往前大约两公里,没错,这个时候只要下车再往西走,一直往前走,很快你就会看到何诗琪。你知道,她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小姑娘,单纯可爱又甜美,真的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电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听到忙音传来的瞬间何能暴跳而起,几乎发狂般朝楼梯冲出去。
“这个变态!变态!他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
曲嫮想要阻拦到底还是没能成功。
就在她准备追赶何能之际,负责操控设备的技侦人员忽然出声,“曲队,有情况!”
第93章
上午九点整, 双燕镇西峰村。
偏僻的乡村土路旁,一溜排开数辆警车。
以土路为边缘的一大片地区已经被黄色警戒线圈起来,身穿制服的警员忙忙碌碌川流不息, 静谧的山野密林内不失传来几声犬吠。。
何能阴沉着一张脸,整个人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低气压状态。
曲嫮对他这种状态极为的担忧, 快走两步追上前略带犹豫建议说:“何队,要不还是让我带人先去前面看看。万一……”
何能摆摆手眉头紧锁, 眉宇间带着巨大的伤痛,声音嘶哑:“我是她爸爸,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应该承担。”
曲嫮还想再劝他两句,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察觉到有人从背后拽她。
顺势扭回头, 曲嫮看到罗煦涵无声的朝她摇摇头。
顿时, 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地面上荒草丛生荆棘遍地, 阳光从密不透风的巨大的树冠间隙射下来,更衬托出周围气氛的阴郁、冰冷。
一行人沿着前面来来往往人员脚踏出来的羊肠小道曲折前行,走不过五、六分钟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阵阵嘈杂。
起先不过是犬吠声音忽然变得响亮、急促。
紧接着就听见前方有人大声呼叫, “找到了!找……”
“什么, 找到了?!”何能脸色瞬间煞白, 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走在何能斜后方的曲嫮见状连忙伸手,手才伸出一般就看见何能根本顾不得脚步不稳,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前方,人歪歪斜斜就奔跑出去。
曲嫮心头就是一紧,手上忽然一凉。
这才发现罗煦涵已经抢先抓起她的手掌,两个人跟在何能身后快步追赶过去。
远远的就看见,密林深处大树下, 人声犬吠乱糟糟一片。
何能脚步踉跄,心脏前所未有的剧烈跳动, 生怕自己耽误哪怕一丝一毫的时间,仿佛只要那样的话,就会——万劫不复。
随着何能的一步步靠近,围绕在大树前面的众人面上露出各种复杂表情,主动朝两边散开给他让出一条通道。
下意识的,曲嫮的心又是一紧,巨大的悲伤瞬间充斥满她整个胸腔,鼻头酸涩的令人难以忍耐。
即便没有靠近她就全都知道,从其他人的表情中她已经得到她一直以来都在担心的结果。
这一次他们到底还是,还是——
迟到一步。
女孩幼小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树根处,脑袋上包裹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鲜黄色上衣。
只一眼曲嫮就认出,那正是小姑娘何诗琪被绑架时候身上穿的那件。
快速示意史俊、许扬照顾好何能,曲嫮和罗煦涵两人直接朝着尸体走过去。
现场一片狼藉,从周围泥土被翻开的痕迹以及树叶、草茎踩踏痕迹可以看出挣扎痕迹,尸体呈匍匐状到在地面上,孩子的小手小腿直到临死前还保持着奋力攀爬的姿势,后脑出有巨大凹陷,洇出干涸的血迹浸湿整件外衣。
曲嫮强忍住眼眶里热辣辣的泪水,快速蹲在尸体旁边,手指颤抖渐渐朝尸体靠近过去。
早在看到尸体的第一眼曲嫮就注意到,孩子身上的衣物看上去十分的凌乱,明显应该是后期被人胡乱套上去的。下意识的,她扭头轻轻叫了声:“何队。”
何能早已经被眼前的惨剧彻底打败,浑身颤抖着泪流满面,一张脸扭曲变形仿佛干枯粗糙的老树皮。
听见曲嫮呼唤这才抬起两只充血的眼睛。
“怎么?”
“我、我可以检查一下尸体衣服里面吗?”
毕竟何能是受害者何诗琪的父亲,曲嫮觉得自己有必要征求他的同意。
本以为这一次何能必然会断然拒绝,却没想到……
嘴唇不住的颤抖着,何能艰难的点了点头。
为了维护死者最后的隐私,曲嫮要求其他无关人员背过身去之后,这才小心翼翼脱下小姑娘身上的衣服。
就像是一朵被骤然掐断的白色小花,娇弱而凄凉。
小姑娘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如今已经出现腐败绿斑,曲嫮强忍住内心的悲痛,用带着手套的手指摁压上尸体的皮肤。
“尸斑呈羊皮纸样,摁压可退,同时已经出现腐败绿斑,结合现在的天气初步可以推测死者死亡时间超过二十四小时以上。同时尸体手脚皮肤有泡软膨胀显现,延伸到靠近手背、脚背部位。”
和曲嫮的关注点不同,从何诗琪身上衣物被去除下的那一刻开始罗煦涵便注意到,尸体的背部、臀部以及双脚脚底都显得非常干净,没有任何的泥土以及杂质。
确定完死者死亡时间,曲嫮才想转移视线却意外的注意到女孩大腿根部几点棕褐色痕迹。只一眼她便确认,那是血液留下的痕迹。
紧接着,曲嫮便在女孩的内裤上发现沾染的血迹。
内裤上沾染血迹,可能的答案有且只有一个。
一想到何诗琪临死前所遭遇的悲惨,曲嫮忍不住紧紧攥起双拳。
畜生!
该死的畜生!
眼泪完全控不不住的从眼眶中涌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模糊了曲嫮的视线。但即便如此曲嫮还是死死的用牙齿咬住自己的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哭泣出声。
从来没有过,这一生从来没有过见过如此令人悲伤的事情。
罗煦涵无声的将手按在曲嫮的肩头。
曲嫮扭过头去,努力坚强的朝他点点头。
很快她便见到比之前所见更令她悲伤欲绝,甚至一生都无法褪去的画面。
掀开包裹住何诗琪头颅的衣服,女孩面孔深深埋在泥土之中,幼小的头部被从背后如同烂西瓜般整个砸碎,碎裂的头骨深深凹陷成一个坑体,干涸的血液、脑浆乱糟糟的混合在一起。
除此之外,孩子的脖颈处还有一圈异常显眼的青紫色勒痕。
“琪琪!我的琪琪!”
何能终于无法忍受内心的悲伤,如同受伤的野兽嘶吼出声,眼泪泉涌般流淌出来,向来坚强的汉子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哇哇大哭着跪倒在地。
曲嫮再也无法承受,“哇”的一声痛哭出声,那个完全无法控制的悲伤,泪如雨下的同时双肩不停的颤抖。
罗煦涵沉默的凝视着她,有心想要将她一把拥入怀中,让她的头颅贴靠在自己胸膛,感受她眼泪
流出来的温度。手明明已经伸出,却又无法再继续下去。
他清楚的知道现在还不能,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或许曲嫮并不会推开他,但是假以时日也毕竟不会认同他的做法。
他不可以趁人之危。
既然喜欢一个人,那么就要给她支持给她安慰,给她……
罗煦涵的双手摁在曲嫮的肩头,久久无法松开。
******
由于事发突然,这一次跟随曲嫮、何能等出外勤的人员之中没有法医,何诗琪的尸体还需要带回市局做最终的法医检验。
何能自然是一刻不离的守在何诗琪尸体旁边,曲嫮、罗煦涵等人则同乘一辆警车。
在回城途中曲嫮一直沉默无疑,眼皮耷拉着,整个人显得十分颓唐疲惫。
其实不仅仅是她,整个车厢内都凝固着一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
史俊嘴巴张张合合许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忿忿说:“那个凶手简直就他妈的不是人!那么小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简直、简直……就算是畜生都没他狠!”
罗煦涵心里面也憋的难受,虽然和小姑娘何诗琪认识时间并不长,可是往昔小姑娘娇俏可爱的模样依然历历在目。
虽然看惯了穷凶极恶的杀人恶魔,但是能狠下心对如此幼小的孩子下手的,还是采取如此残忍手段的也并不多见。
罗煦涵扭头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曲嫮,声音低沉询问说:“好些了吗?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他捉到的。”
曲嫮抬头,双眼闪亮目光中带着某种无名的疯狂,嘴角上勾凄然一笑,“你看见了吗?他把琪琪的脑袋整个都砸碎了,而且还掐她的脖子。他居然对这么幼小的孩子下这么狠的死手,居然……”
罗煦涵紧紧的攥住她颤抖的手指,仿佛生怕不这么做的话她就会从自己的手心溜掉一般。
即便内心有滔天的悲伤,在面对案情时候还是要保持住客观、理智,这是身为一名犯罪行为学研究者的责任。
甚至,他还必须去走入犯罪嫌疑人的内心,感受对方的感受,体会对方的体会,假设自己就是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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