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笑了:“谁会不敲门就进来。”
“吱呀”门就在这时打开了。
梓白一手端着药,一手推开门。
六目相撞,空气在这瞬间凝固。
梓白后撤,关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甚至令床上的两人精神恍惚,刚才真的有人进来吗?
第78章
夜晚, 镜洹的书房内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就是梓悦。
镜洹坐正中间的案桌之上埋头办公,见梓悦来没任何表示, 反而语气带刺的开口:“那小子居然舍得放你出来, 我还以为你没个两天迈不出那个门呢。”
梓悦口中的茶差点被这句话激得喷出来,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以后转头看向镜洹, 问:“刚刚梓白是不是来你这了, 和你说了什么?”
镜洹放下手中的狼毫含笑的看向她:“你这是不打自招吗?”
梓悦垂下眼帘,又拿起一边的杯子,饮了一口压压惊,才道:“你这就看错我了,这次我是被动的一方。”
镜洹不屑冷笑:“你哪次不是被动的一方。”
梓悦埋头轻笑了一下,眼尾微微上勾,喃喃道:“这次不一样,鬼使神差就答应了,反应过来的时候……”
镜洹眼帘为垂, 眼眸幽暗深沉, 似含着万千心绪。
此时的他也不知该做何感想了,阔别千年与故人相遇,那人却完全不记得自己了, 不记得一切了也都好说, 可他偏偏延续了自己千年前的心思,还是梓悦, 而恰好, 相比千年前, 二人似乎有了新的进展。
多多少少,他还是欣慰的, 但是,似乎梓悦并不知道,千羽就是君泽。
镜洹抬头,问梓悦:“后悔了?”
梓悦浅笑着摇头:“不是,就是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但是,也佩服自己刚才那一瞬的勇气。”
说完,一个人思绪飘飞的傻笑。镜洹看着她一个人在那傻乐呵,也不出言唤她,只是欣慰的点点头。
梓悦突然笑容一凝,转头看向镜洹:“话说,梓白刚刚和你说什么了?”
镜洹干脆起身,走至圆桌边,挨着梓悦坐了下来,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笑道:“梓白根本就没有来,我是靠自己看出来的,下一句你肯定会问是如何看出来的,我告诉你,身为男人的直觉。”
梓悦一记白眼飞过去,表情似乎在说,我信你个鬼。
镜洹神色稍微收敛,指尖摩擦着,神色逐渐转为严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是镜洹还没有开口,梓悦却先问出了口:“你今日为何与他动手?”
镜洹眉毛一挑,抬眼正式看着梓悦,虽然有些事情说出口很难,但是他不得不提,镜洹严肃道:“梓悦,你还记得君泽吗?”
在梓悦眼里,君泽是创伤,是不能碰的存在。
果然,在听到这个名字以后,梓悦的脸色明显冷了下去,眼神幽幽的看向镜洹。
梓悦冷脸:“问这么白痴的问题有意思吗?”
镜洹停顿片刻,又道:“君泽……供养的那位神君,就是给你下咒的那位,生气的时候,眼睛是蓝色的。”镜洹一边说,一边将手放在自己的眼尾。
梓悦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是来听你说废话的嘛,神在发怒的时候眼睛的颜色都会变,就好比我是红色,那他的是蓝色,也不足为奇,可能数万年前的神之中,还有白色绿色紫色……”
“我与你家千羽动手的时候,他的瞳孔的颜色是蓝色的。”
梓悦的话戛然而止,静默许久才又道:“你定是看花眼了。”
镜洹捧着茶轻抿一口,慢悠悠道:“你该高兴,毕竟千年前你也是因为偷看了他沐浴才被施咒,因果循环,他是来替你解咒的。”
梓悦莫名的喉头滚了一下,喃喃道:“难怪。”
难怪他触碰千羽的时候千羽不会有反应,但是话又说回来,她该信镜洹的一面之词吗?毕竟自己未曾亲眼所见。
梓悦深吸一口气,放心心中的执着,道:“解咒施个法就可以了,何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可不认为堂堂神族,会为了解开一个禁咒而屈身于人。”
镜洹笑道:“你怎么就不换个方向想,可能,他在你身上放这个咒,其中目的是为了他自己。”
镜洹两手一摊,表示梓悦自己也应该明白,此时此刻,也只有千羽能不受禁咒影响触碰她,这怎么看都像是他蓄谟已久。
梓悦抬手朝镜洹的方向虚空一推:“你打住,你这脑回路怎么这般清奇呢,我与那位神君素不相识,他长什么样我都忘了,你现在告诉我他对我图谋不轨,我没那么脸大,觉得自己倾国倾城能让人家就对我一见倾心,更何况……”
更何况当时的自己被追的和个落水狗一样,那人是眼瞎才会看上自己。
镜洹“噗嗤”一声笑了。
在梓悦眼里,镜洹这一笑就是承认他刚才戏耍自己了,所以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推翻。
至于千羽的是否如镜洹虽说的那样,发怒时眼睛会变色,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
梓悦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符箓,一边道:“虽说你和我师父和那位神君有交情,但是,你敢保证一千年过去了,你能将他眼里的颜色记得清清楚楚?人脸可能都模糊了,跟何况是这种寻常的蓝色,你呀,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镜洹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你说的对。”
梓悦刚好将那张符抚平展开,放在桌上,指尖朝着这张符,道:“喏,给你的生辰礼。”
镜洹眉头轻皱:“明日才是呢,怎么今日送,再则,一张皱巴巴的通讯符,我是穷成这般,一张通讯符都要别人送了吗?”
梓悦指尖轻指着通讯符,眉眼含笑:“谁说我是送符的,我送的可是其他东西。”梓悦嘴角噙着坏笑。
“少卖关子了。”镜洹显然有些急躁了。
梓悦指尖轻动,符便朝着空中飞去,燃起了耀眼火光表明,此符已经发起了通讯请求。
等了许久,另一头都没有反应,梓悦啧了一声,正是不耐烦之际,通讯符突然红光一闪,空中露出一个圆盘大小的犹如水波凝聚而成的一个镜面。
镜洹反应过来后,立马侧开,远离梓悦,坐到了梓悦的对面,也就是镜面看不到的地方。
水波的画面逐渐清晰,原来这个时辰了,景希还在书房,但是看她那模样,似乎已经有些困乏,长发散着,身上简单的披着一件外衣,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正看书,扫了一眼梓悦以后又看向手里的书,声音慵懒闲散:“做什么?”
这一开口,当真是无情无义又冷血啊。梓悦倒是没什么,但是对面的镜洹却无声的握紧了拳头,两眼看过去时眼睫的轻颤,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
水波镜面四方解可窥探,只是对方却只能看见正前方,镜洹能看得见景希,但是景希却不知道镜后的镜洹,梓悦这一方亦是如此。
梓悦却依旧笑着,道:“睡不着,想着明日进内城给镜洹祝寿,我都还没备好生辰礼,你说说,给他备什么好?”
景希这才抬眼看她,身子直起微微向椅背靠去,媚眼微咪,冷哼一声:“梓悦,你的演技一如既往的拙劣。”
说完,素手一挥,梓悦这边的通讯符眨眼就化成了灰烬。
“诶,你这人……”
梓悦的怒言怒语景希是听不见了,本想拖住她在聊几句的,但是奸计显然不能得逞了。
通讯符燃烧后的灰,缓缓的落在了桌上,镜洹低头看着桌子上的纸灰,沉默不语,而梓悦的视线缓缓的落在他的身上,无声的叹了口气。
都千年过去了,梓悦该劝说的话也都说尽了,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一个铁石心肠觉得自己能放的下,一个优柔寡断不敢靠近,二人就这么僵持着,梓悦有时候在想,不会等到海枯石烂了,两个人还是这般模样吧。
要说这二人的渊源,可可就真是一言难尽。
曾经的镜洹乃是地界鬼官一把手,和现在梓悦的声望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时鬼官还少,地界随便一个鬼官便是犹如天上神仙一样的存在。
说实话,梓悦并不清楚二人是如何相识的,但是却知道二人是如何闹掰了。
当年镜洹不知何故收留了景希为自己的鬼差,明知景希野心勃勃却任由她滋长,连梓悦这么个神经大条的人都知道景希并不居于当下,如若换作别人早就将景希这般狼子野心之人除之后快了,但镜洹这人还养的挺乐意,总于有一天,黑暗里的藤蔓冲破屋顶暴露在了晴日之下了。
景希瞒着镜洹承了上头派给镜洹的任务,在圆满完成以后还去当时的鬼尊面前邀功,并且借此机会除掉了当时的鬼尊。
梓悦知道当时的鬼尊是个恶人,与景希有仇,景希杀他不奇怪,但是身为垫脚石的镜洹却受到了牵连,景希本该处死,可是后来不知为何,要死之人却成了镜洹。
镜洹被困于天牢的那段时间,景希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模样终于破灭,当时的梓悦也是犹如一具行尸走肉,那时候她还嘲笑景希:“你如今的样子,才有点像人,不然我还以为你没有心呢。”
再后来,景希将那已经死了的鬼尊作恶的证据集齐上交至了天宫,上头才放人。
可笑的是,天庭的人对景希这个“正直”之人褒奖有加,并且封她为新的鬼尊,成为了地界三尊最年轻,也是唯一一位女鬼尊,而镜洹,却被削去仙籍,成为了游荡在世间的散仙。
原本以为景希将镜洹救出以后二人会如胶似漆、厮守终生,却没想到,景希毫不留情的转身,并且在自己的地方建起了城墙,这堵墙,只拦着镜洹。
她用曾经镜洹教给她的东西,用在了镜洹身上。
这千年间,景希也并不是足不出户,但是镜洹却不再敢靠近,因为他知道,并不是身子挨近了,两颗心就会靠近,他越靠近,她就会离的越远。
他终将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付出代价,尽管他不后悔,但同时他也在日日祈祷,愿这代价早日结束,他好入城门,去见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第79章
梓悦知道, 这时候还是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较为合适,长叹一口气以后,梓悦开口:“时辰不早了, 你明日还要设宴款待众人, 今日也早些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梓悦说完就起身想要离开, 镜洹这时候缓缓抬起头, 嘴角荡起一抹苦涩的笑,道:“以后不必如此了。”
镜洹说出这话,梓悦心口莫名的揪了一下,遂又坐了下来,一瞬不瞬的看着镜洹,缓缓问出口:“此话何意?”
镜洹嘴角的笑,看似温柔却又让人心疼,以往求着盼着梓悦能带来景希消息的人,今时今刻说出这样的话, 是……当真打算放弃了吗?
如果真是如此, 梓悦是难过的,她不想看到两个人真的形同陌路,但她又怎忍心叫自己的朋友一直等着一个不会回头的人呢?
镜洹听到梓悦的问题一直没有回话, 梓悦就默认的自己的猜测, 长吁一口气后点头:“如若真的决定了,也好, 早点放下, 过自己的。”
镜洹忽然笑出了声, 打趣梓悦:“想什么呢,我是因为景希一句话就气馁的人?”
梓悦方才惋惜的情绪稍微缓解, 问:“那你……?”
镜洹道:“阿悦啊,等一个人是很累,但我等的无悔,如果之前的分开是因为赌气,那么千年过去了,气也总该消了,我也等腻了,我想和她见一面,求个答案,如果她当真放下了,以后你就不必在为了我去打搅她了,我非死缠烂打之人,我也该放下了。”
梓悦觉得眼前之人眼底似乎燃起了火,可那火焰却是灰色的,是终于决定捅破那层幻想的窗纸,直面现实了吗?
去求个答案?千年了,那人对你不闻不问,你突然前去问她是否还在意你,答案很可能会令他失望,更何况,那人是骄傲的景希。
但梓悦依旧笑着支持:“好,到时候无论答案如何,记得请我喝酒。”
镜洹笑着回应:“好。”
如果结果为好,记得请她喝好事酒,如何结果为悲,可以请她这个闲人陪着借酒消愁。
天色不早,梓悦离开了镜洹的房门。
屋外的圆月大如圆盘,在镜洹内城的阁楼之上,看着那圆月,近的似乎触手可及。
明明夜里的幽冥城是最热闹的时候,可是内城中却没有沾染那种烟火,有些静,又有些冷。
梓悦缓慢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一边走一边想着,今晚寻镜洹的目的主要有两个,一是给他送生辰礼,二是想问清楚为何向千羽动手。
两件事情似乎都失败了,第一件自然是不用说,第二件事情却被他插科打诨给绕过去了,他和千羽动手,和他师父君泽,亦或者和他师父认识的那位神君又有什么关系呢?
被他最后的情绪绕得梓悦放下了自己要问的事情。
“唉~算了算了,改天再问问。”梓悦一边说着,就快到了自己房门口,一个拐角,却以外的发现,门口居然还有人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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