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希并没有很快来见梓悦,晌午他们三位鬼尊还有几位上仙一直在药谷的屋内商讨昨日的事情,众人一致决定,将罪魁祸首堕神匿通报上去,至于梓悦,半数以上的人都说,这件事情都应该如实禀报,昨日是被梓悦的神力给吓得慌了神仙,此时回过神来,才惊觉,梓悦也是一个大隐患,毕竟世间出现邪神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原本景希想力排众议保护梓悦,结果有人却说,景希用权谋私,有为梓悦隐瞒身份的嫌疑,这下倒好,景希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景希这一张嘴确实难说过那一堆人,桌上的热茶升起袅袅热气,模糊了景希的脸,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梓悦,似乎这个人已经定了死刑,完全忘了,昨日如果没有梓悦,那他们又将是何种处境。
商讨声逐渐弱去,众人终于将视线投在了景希身上。
青苍问:“景希鬼尊,你包庇梓悦,还有何话可说。”
面对这一句质问,景希的脸上始终没有出现慌张的神色,冷眼扫了问话的那人,也就是青苍,冷笑道:“我无话可说,你们如果决定上报天庭的话,我不拦着,我到时候就看看,是天兵天将能耐大,还是恨世镜里面的怨灵能耐大,还别说,我还挺好奇,恨世镜里面到底有多少怨灵的。”
景希话里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青苍拍桌怒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景希神色轻蔑:“别误会,我只是猜测梓悦会为了自保而做出什么举动,梓悦确实是邪神,可是这千年间,她并没有利用她的能力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一直助人为乐,与大家处的其乐融融不是吗?如果你们非得劳命伤财的去消灭一个无辜的神,那你们就等着神的惩罚吧,神的威力,我还挺期待的。”说完,站起身子,绕过桌子准备离去,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又道,“哦,我倒是忘了,这世间还有一个堕神呢,你们是先杀梓悦呢,还是些除掉堕神呢,好难啊,我就不废那个脑子了,你们慢慢想吧。”
景希抛出了一个很好的选择问题,让那些神仙自己选择,是将梓悦推给堕神那边,还是将梓悦拉向他们这边。梓悦的神力大家是有目共睹,但是堕神却也是可怕的存在。
堕神前身本是神,因为为神之时犯下的滔天罪责,所以被神惩罚。神的惩罚是极为痛苦的,一般都是永无止境的折磨,而匿的惩罚,就被消去了躯体和灵魂,永生永世在这世间徘徊,他能见证这世间所有的美好与辉煌,能看见这世间的欲望和绝望,但是他也只能看着。
他比风卑微,因为风能抚摸这世间的一切,尽管人们看不见风,而他,明明存在,却什么也触摸不到亦得不到,穿梭在这世间久了,内心的欲望和绝望就会滋长壮大,滋养他再次强大,所以他现在是堕神,靠数不尽的罪孽滋养而成的堕神,能侵蚀人的灵魂,并且通过侵蚀人灵魂后得到原主能给力的堕神。
梓悦身上号令万鬼的能力是他一直想要的东西,得到梓悦,是他此生,最后的夙愿。
当然,这一些,除了景希还有景洹,没有人知道,甚至梓黑和梓白都不曾完全了解。
第94章
景希回去以后, 知道梓悦寻她,于是径直就往梓悦的屋里放向走,令她奇怪的是, 门口只有梓黑和梓白两个人, 向来守着梓悦不离身的千羽反而不见了踪影。
景希推门而入。屋里突然来了人,也没见梓悦多大反应, 依旧犹如死尸一般躺在床上, 甚至眼神都不看景希,兀自盯着床顶,问:“恨世镜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我能不能走。”
梓悦问的是,她能不能离开恨世镜。
如今她的身份已经暴露,想来外面那些鬼官还有神仙是不可能放她离开的,所以才会有这么一问。
景希走过去坐在梓悦床边,淡淡扫了她一眼,才道:“暂时走不了,不过放心, 等他们想开了, 我们自然就可以走了。”
梓悦忽然坐起,面朝着景希,道:“我能不能现在出去一趟。”
景希以为, 梓悦刚问的“能不能走”, 是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听她这么一说, 显然是有事想离开恨世镜, 她还以为, 梓悦这是想开了,不会想着死守在这里找匿的踪迹。
景希严肃问:“离开这里做什么?”
梓悦看着她, 含糊其辞:“没什么,想拿个东西。”
景希又道:“什么东西,我派人去拿。”
梓悦勾唇轻笑:“你找不到。”说完,又躺了下去。
如果换作以前,梓悦若是敢冲着景希冷笑,景希早就一脚踹过去了,如今,眼前这人能说能笑就是好的,不奢求。
景希又问:“你找我来,就为了这事?”
梓悦一动不动,两厢沉默许久,才又听梓悦开口:“景希,我想杀他想疯了,你会站在我身边的对吗?”
景希忽然站起身子,好看的眉眼怒瞪着梓悦:“梓悦,你给我听好了,你越想杀他,他就越开心,你如果想他如愿的话,那你就尽管去,羊入虎口,我看到时候谁给你收尸。”
梓悦神色空洞,盯着床顶,缓缓道:“我不用你们给我收尸,你们别拦着我就好了。”
相比景希的愤怒,梓悦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从她嘴里说出的“收尸”,好像是在说替别人收尸。
景希眼眶微热,又坐在了床边,两手控着梓悦的肩膀,将人从床上拽起。
景希眼睛凝视着梓悦眼,一字一句道:“我们是神仙,神仙的寿命有很长很长,在这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我们可以找很多办法,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最合适的法子,杀了他。”
梓悦依旧是那副模样,看着景希,说话:“等的代价太大了,我不知道下一个是谁,会是你,也可能是千羽,说不定是梓黑或者梓白,景希,我耗不起,如果注定我要被他吞噬,那我何必还要挣扎,生死一决不行吗?”
景希咬着牙,此时她多想给这人一巴掌,可是,如果巴掌能唤起梓悦内心的希望,她早就这么干了。
“和敌人同归于尽是最蠢的办法,你为什么觉得我们就不能和他抗衡,就只能受你保护。”
梓悦眼睛一红,泪珠滚落下来,滚烫的鼻息撒在景希的颈间,梓悦喉头哽咽:“不是受我保护,是我害了你们,爹娘是,乡亲们是,师父也是,万柳也是。不是我,他不会找上你们,曾经我觉得只有自己内心有足够的恨,我就能和他决一死战,可我又怕了,景希,你又开始害怕了,我不想我的红绳上再染上你们任何人的血,我不要看着你们一个个的被他残害。”
景希怒道:“白痴,我们都还没死呢,就咒我们。”
梓悦忽然回神,觉得自己可能失态了,于是连忙擦干眼泪,拽着景希的手,道:“你帮我个忙,劝千羽回天界,能走一个是一个,我好心无旁骛。”
景希猛的抽回手:“弄了半天,你就是想做个薄情寡义负心女啊,这事我不劝。”
梓悦也急了:“是不是朋友啊!”
景希:“是,但我也不这么干,他如果知道你是打算赴死才骗他走的,回过神来,你可知道他会多难过。”梓悦可能不能理解,但她当成被镜洹骗过,算是深有体会。
梓悦:“难过有命重要吗?”
景希道:“有些时候,有些人,甚至东西物件,就是比自己的命重要,不如你和他坦白,看他走不走。”
梓悦埋头不说话。
景希笑了下:“看,你自己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指望别人劝,我要是你,干脆什么事情都依着他,过最后的逍遥快活日子。”
过了半晌,景希又道:“梓悦,镜口破碎的时候,那个余锋的身体被炸的支离破碎,我们不知道匿现在身在何处,我们也不是和你一般,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如果你真有心,不妨再耐心一点,我去帮你说服外头那些人,甚至帮你上天庭去搬救兵也行,我给我找帮手,一起除了他。”
梓悦眼眸微动。
景希知道,她这也是动心思了。
剩下的,就只能靠她一个人慢慢想开了。
景希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刚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门口少了个人,原先我还纳闷呢,感情是你将人气走的,现在可有后悔,不如我去将人找回来?”
梓悦喃喃道:“不用。”
景希:“那行,那你一个人好好休息,我去看看镜洹。”说完,转身离去。
恨世镜的人虽说都眼熟,千羽熟识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景希一回到自己的屋子,一推开门,见到了就是千羽坐在镜洹床边和他说话。
见景希回来,镜洹是尤为开心的:“回来啦。”
景希也很意外,没想到镜洹已经醒了,她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以后,后退至门边,道:“你们聊。”说完就将门又关上。
“唉…”镜洹伸长着脖子想要留下景希,可是门已经合上了。
镜洹哀怨的看了千羽一眼:“你打扰我休息了,还打扰了我和景希独处的时间,你可明白。”
千羽淡淡的看看他一样。
镜洹的质问并没有换来千羽多大的反应,甚至千羽还依旧坐在床边,神色平常的看着他“哦”了一声。
镜洹绷不住了:“你就这反应?你赖在我这没用,都和你说了,梓悦比景希心软,你要想留下来,去梓悦身边,实在不行,找几壶酒,灌醉了,一切都好说。”镜洹话里的潜藏的意思,男人都懂,但是也确实卑鄙下流。
千羽听到这话,面露怒色:“馊主意。”说完,起身离开。
镜洹笑着看着千羽离开,其实梓悦那人,千羽若是不想走,她一定是拿千羽没办法的,千羽之所以赖在他这里,也是气梓悦自作主张。
千羽离开之后,镜洹整理好自己的被褥,靠在床沿,故意请咳嗽了一声,然后静静等着房门被推开,半晌,外头没有动静。
镜洹又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随后,门外真的响起了脚步声。
镜洹笑了下,随后立马收敛神色,装作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
推门声准时响起,只不过,进门的却不是他意料中的身影。
刚慵懒靠着的镜洹又飞速坐直身体,看着急匆匆进屋的镜一,惊讶道:“这么是你啊?”
镜一走到床边,紧张兮兮:“主人,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镜洹气的胸膛剧烈起伏,问:“景希呢?”
“哦,景希鬼尊啊。”镜一笑了,“景希鬼尊说,你受伤身子需要静养,所以把院子让给我们了。”
镜洹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他好不容易赖进来的,怎么能叫人给跑了呢?
镜洹问:“那她去哪了?”
镜一挠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暮色渐沉,白雪渐渐覆盖了整个离恨山,夜里的离恨山依旧灯火通明,热闹丝毫不亚于恨世镜刚破的时候,巡逻的人增加了不少,而梓悦的所在的位置,成了看守的重镇之地,呆在里面的人不能随意进出,但外面的人可以随意进入,比如景希,又比如,景洹。
千羽白天去了一趟镜洹那里以后就安心的待在了梓悦房门外,不进去亦不离去。
离恨山进来鬼官入住较多,原本是安排梓黑和梓白还有千羽住一起的,并且也不在这边的院子,但是此刻梓悦周围的鬼官都不敢住这了,所以现在一个小院内就完全空了出来,外头冷,梓白身子虚,梓黑见梓悦无事,也回去休息了,所以现在,只有千羽一个人傻傻的站在房门外吹着冷风,任由风雪拍打身体。
其实,脑子里不是没有想过镜洹所说的法子,可是转而又觉得可笑,自己既然妄想用身体留下梓悦,想想都觉得不可理喻,自己是疯了吗?
一样和他惆怅的,还有屋内的梓悦。
景希说的话犹在耳边回响,自己现在已经招惹了他,现在将人推开显然已经晚了,人非草木,岂能说断情绝欲就能真的做到。
外面的寒风还在呼啸,虽然梓悦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但是她知道,外面一定有人。
外面的人没有进来,里面的人也没有想要出去,直至天完全黑了下来,小院内才迎来了客人。
镜洹,拖住他那受伤的身体,朝着梓悦的屋子走来。
见到回廊里的千羽,镜洹笑着朝他扬了扬手里的酒,然后敲响了梓悦的屋门,进去了。
第95章
镜洹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在这盘蜘蛛丝呢, 一天没见你出门。”门也不关,任由寒风涌入。
梓悦下意识的扫了一眼他身后,然后才从床上坐起, 神色淡淡:“不好好养伤, 来我这做什么?”
说完,二人已经走至桌边, 梓悦看着放在桌上的一壶酒, 瞟了镜洹一眼:“你如果是来找我喝酒的,那我可不陪你,有事说事,没事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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