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瘫痪卧床,是否跟你刚才说的痣有关?”
“是,你瘫痪卧床的原因有三。
其一,起初是因双腿和腰部的折损过于严重,想来你祖父也是花了大价钱,为你寻来了名医,这两处的伤治得很好,恢复得也不错。
其二,你受伤当日有人在你腰部和臀部附近扎了毒,不至于立马要命,却能确保医好骨头之后,腰部以下依然没有知觉,为的诛心,灭志。
其三,因着这毒,你全身的血液无法正常到达下半身,更无法正常全身流转,就会像你现在这样,一日比一日消瘦,直至最后干枯而亡。”
“冰儿,既然是毒,为何其他大夫没有诊出来?”
“只因这毒又不真正是毒,若用法得当,是难得的良药。”
“良药?还有这么神奇的药,冰儿,快给我讲讲。”
“此药名为,七刻止,来自北漠,最初是用在母马生产时,因生产时会有大量出血的风险,所以马官通常会在母马即将生产的前一刻扎在母马的脊背,从而降缓流血速度,待母马生产后或是七刻前必须服下解药,不然就会像你现在这样。
此药你可找老将军查证。”
“难怪,当初我在昏迷前,迷迷糊糊听到军医说,怎么血这么少。”
“冰儿,这痣是怎么回事?”
“所谓雁过留痕,这针眼及淡,马身上被毛遮住和因着肤色很难被发现,想来少将军之前一直在战场比着如今的肤色定然相差甚远,却又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所以难以察觉。”
“是,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婉儿他们因何而亡?”
都说世间男儿多薄情,朝休夕娶,这王行倒是个例外,不先关心自己身上的毒能不能解,反而反复追问爱妻的死亡原因。
“也不是不能说,只是想来王老将军更想知道原因,雉入,你去请王老将军来,关于王氏宗妇的真正死因,还有疑问需要问他。”
“行”雉入刚说完就朝着门外提高音量喊了一句“老爷子,进来听。”
雉入早发现外面的老爷子了,只是老爷子没阻拦他们折腾他孙子,他也乐得装不知道,现在嘛,想来已经进来了。
孙翁扶着潺潺弱弱的王选进来坐下之后,又去院门守着,他也很想知道那温柔如母的老夫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若不彻底拔除,王家可要绝后了。
王老将军自从听到母亲、妻子、儿媳、孙媳皆死于他人之手,身体就控制不住的颤抖,到底是谁?这么恶毒,要王家绝后,这四代若不是头胎都是男孩,恐已如下手人之愿,早已绝后了。
“在询问那件事之前,我得先申明,我们此次的目的是给你治伤,按刚才的初步查看,最多不超过半月,能解你身上的七刻止。”
听到这王选松开眉头,他怕啊,怕不能治,治不好,或者需要治个十几二十年,那对行哥儿来说太残忍了。
“但是呢?”王行接着问。
很好,还没有失了理智,“但是,你中毒已经一年以上,这半年想来也没下过床,腰部以下的经脉、骨肉,都有不同程度的萎缩,至于解毒之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要看你后期如何复健。
若不出意外,我二人半月之后就会离去,所以之后半月一边治你的伤,一边查她们的死因。
你的毒已侵入骨髓,需得按毒去的途径剖开筋、肉,入骨稀毒,且两日一次,十分痛苦,非常人所能忍,你可行?
还有这期间所有药物,你们得全力配合,所有人若无召见,找借口让他们全部回避,可行?”
“行哥儿,为了我王氏宗妇,请你一定要咬牙坚持住,我这把老骨头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们的仇人还潜伏在府,给你下毒的人还没找到,贺家一直虎视眈眈,将来这些恨,这些仇全靠你了,我们不能再让小恒儿受你的苦,想想阿婉,恒儿是这世上唯一和她血脉相连的人了。”
王行挣扎的想要坐起来,雉入上前搭手,将旁边的被子垫在王行身后,可他整个人还是坐不直,只能斜着靠在雉入和被子上。
“姑娘,您的大恩我王家无以为报,以后有任何需要我王家定不推辞。”
“若是造反呢?”水冰淡淡的说,目光却一眼不错的看着王选。
王选为君国卖命快七十年了,且祖孙三代都是将军,换而言之,君国战场上受过王家恩惠的人数不胜数,若得德高望重的王选一声令下,如今的君国除开新上的贺家,武将都是王家的天下。
所以王家就算在战场上失利,顶多是不知情的百姓骂骂,君帝却不敢动王家。
可就是这份忠心,王家如此落魄也没见王选存有异心。
可长乐村人,生来被人追杀,欺辱,东躲西藏,他们是注定要反的。
或许小姐的计划只是想阻止王家插手,可若能得他们王家相助呢?
王行听着这话并不觉得突兀,王家在君国根基颇深,却没听说过百里家的人还活着,也没听过他们的事迹,还请王家掩盖其行踪,想来这二人并不是君国人。
但他们的长相、穿着打扮又确实是汉人,那就只能是陈国或者齐国的人,现在三国正乱,他们却这个时候上门,明显所图不小。
王家虽然忠君爱国,可他王行却不是一个愚忠之人,去年那场败仗,父亲战死,无数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伯伯战死,可他们王家所有人都知道那场战役有贺家、君帝的手笔,只是祖父不信君帝会如此对他。
没有证据,三万忠魂就那么不明不白的飘在前线,比起陈齐联军,更恨那吃人不吐骨的朝堂。
王选更是没想到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敢对着君国第一将军出言造反,这是何其侮辱。
可,若他们不是难产而亡,那这后面的人比自己还长寿?竟能控制王家八十年后的命运,如此能人,狠心之人找不出几个了。
“姑娘,慎言。”王选不怒自威盯着水冰,王家暗线,陈齐两国都没有姓谢的大族,战场之事瞬息万变。
雉入挡在水冰面前,怕王选出手,万一王家是伪君子,这王府进来容易,出去不会那么容易的。
看着前面这一站一坐的男女,王选终是忍不住隐晦劝道“存活不易,蝼蚁尚且偷生。”
“若不是头顶悬刀,谁不愿做太平犬。”水冰知道王选是好意,可这好意不知能不能劝住自己。
王行看着祖父和姑娘一来一往,打着哑谜,心底那个不安更浓烈了。
***
齐正躺在床上,看着手指发呆,晏安兄为何要伤自己?不对,是为何要取他的血?
他坐起来,再次摸了摸自己,依然没发现任何异样,伤口也看了,没有异样,现在伤口都结痂了。
算了,晏安兄肯定不会害自己,定是现在不便说,也不知齐飞东西买得如何了,可晏安兄对那姑娘,护得紧,自己再去挖墙脚,不地道。
想着最近的事,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他好似知道自己入梦了,旁观着自己的梦境,又好似身在其中,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
“阿正,我没有爹娘了,连阿弟都没有了。”一个红衣姑娘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他心疼极了,紧紧的抱住她,他也没有阿娘,爹十年没见了,兄弟姐妹更是不认识。
“兰儿,别怕,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齐正情不自禁的开口,他都惊讶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明是想掰正她,想看清楚她的脸,到底是不是军师,褚子兰。
他强迫自己今晚一定要看清她的脸。
他低着头,睁大眼睛去看她,可是画面一转,他眼前出现一面铜镜,这铜镜是他房间的那一个,底座边有个少时的面具。
这是他的寝殿。
“阿正,好看吗?”
“好看”梦中的他,红着脸,呆呆盯着铜镜中的娇颜。
“讨厌,是问你簪子好看吗?”那娇娇轻轻推着他,撒娇。
“好看”梦中的他,头越来越低,轻轻的吻在她的额头。
第48章 深夜刺杀
而她,乖乖的坐着,香香软软靠近他怀里,左手紧紧捏着右手食指,那里有个心形印记。
他浑身一震,心口悸动。
低头紧紧捂住自己的左胸,为何跳的如此激烈,似要破胸而出。
“阿正”凄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猛地被人推开倒地。
“回头一看,一柄长剑刺在推开他人的胸口。”
“兰儿,兰儿,来人,快来人啊,救她,水冰快救她,兰儿,你怎么这么傻,你别睡,撑住。”梦中的他,手足无措抱起她往营帐中奔去。
他也紧紧跟在身后,想看看她会不会有事,没走两步,全身疼得无法呼吸,跪在地上,双手抓着地上的沙土。
剧烈的疼痛迫使他猛的睁开双眼,一柄雪亮的匕首举在他头顶,正猛的刺下来,来不及多想,一个翻身,一脚踢了过去。
刺客踉跄着退了两步,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醒来,举起匕首又向齐正刺去,旁边黑影一闪,和刺客缠斗在一起。
或许是没想到暗处竟有人,刺客眼见刺杀不成,转身向窗外逃去。
惊魂未定的齐正看着推门而入的冯晏安“晏安兄早知有人刺杀我?”
“具体刺杀时间不知,从下午起,冯木就一直在暗中跟着你,额头这么多汗,没事吧?”冯晏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我唤那姑娘兰儿,她身边有个女大夫,名水冰。”齐正经常遭遇刺杀,习以为常了,可今晚的梦境是这么久以来最清晰的一次,褚子兰也有一个兰字,真的是巧合吗?
低头想着梦中情境的他并未看到冯晏安脸色变换未定,“今晚又做了那个梦,梦境越来越清晰,这一次醒来还记得梦中的事,这些事好像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你一定会笑话我,可为何每次梦见她之后反而越发难过呢,我是不是不应该找她。”
“或许是前世因果吧,顺其自然就好,若是有缘,定能再相聚。”冯晏安背在身后的手攥紧成拳,终是放弃挣扎,虽是劝他,何尝不是在劝自己。
“晏安兄,你知我为何敬重你吗?”
“我们相依为命八年,后来你又助我回国掌权,这些都不足以让我真心相待,若要答谢,其他方式想来更好,可你知我,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你就是我的钟子期。”
褚子兰躺在床上等着消息,也不知水冰他们是否安全。
“小姐”为蜃听着声音知道里面的人还没睡。
“稍等”秋伊放下床幔,掌灯给为蜃开门。
“何事?”
“小姐,果真有人刺杀齐正,不过冯世子似乎早有所料,安排冯木在房间里等着,我并未现身,冯木放走了刺客,冯林跟在刺客身后,他轻功好,想来刺客不会发现他。”
“应该是想确认凶手。”
刺杀提前了,是今日齐正的态度激怒甲庚了?
“君国皇宫可有信?”
“还未到,算来,明早会到。”
“行了,去吧。”
碧玉宫的美人到底是谁?为何如此熟悉?
***
君国使团控制住北门,为防止变故,所有人在城外安营扎寨。只有小部分士兵在城里布防。
“庚公公,公主又做噩梦了。”屋内气氛压抑,自知难逃一死的黑衣人跪在甲庚面前请罪,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救了他。
“马上去,这次看在公主的份上,留你一命,自己领罚去。”后半句自是对地上之人说的。
“你们都滚出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君凤安刚从噩梦中惊醒,一群人将她围住。
君凤安回想着刚才的梦境,仍旧瑟瑟发抖,平复不下来。
“公主,老奴进来了。”甲庚轻柔的声音在外响起。
等了一会,里面没什么反应,他掀开帘子独自进去。
门口的众人都忍住不想,还得是庚公公更得公主喜爱,公主发脾气时,除了庚公公无人敢上前。
“公主,别怕,老奴在,老奴会永远保护你的。”甲庚看着床上紧紧抱住自己的小女孩,像只受伤的小鹿,像那时的自己。
“公公,我梦见父皇又在欺负母妃,天亮回去吧,有我在母妃才能开心。”君凤安头埋膝盖,她是君国最尊贵的公主,不能让人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
“好”甲庚轻轻揽她在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心底最是良善,和那个女人一样。
“正哥哥,会理解我的吧,他是唯一真心待我之人,公公留下人暗中保护他。”
“好,公主说什么都好。”甲庚爱怜的抚着君凤安的背,公主要无忧无虑的长大才好。
“公公,你知道父皇为何对母妃又爱又恨吗?”
“老奴不知,老奴只知皇上和贵妃都最爱你。”
“公公,别再杀正哥哥了好吗?”
“公主,他对您不敬。”
“若是他什么都听我的,反而不喜欢他了,公公,可明白?”
“好,都听公主的”
他的金贵公主,果然冰雪聪明,什么瞒不过她。
***
一早,褚子兰刚走出客房,对面齐正和冯晏安也刚出门,三人来到一楼,低调用着早餐。
褚子兰看着对面两人眼底青黑,各有所思的样子,这是发生了何事?
“主子,这是君国使团送来的信,说是凤安公主回津城了。”齐飞从怀里取出信递给齐正,主子骗他去寻东西,早上方归,才知主子昨晚又和冯世子宿在一起。
齐正懒懒的接过,看了两眼,就将信摊开放在桌上“终于走了。”
坐在对面的褚子兰无意间撇了一眼信上的内容,碧玉宫,三个字撞进了她的眼球。
冯晏安察觉她的异样,也像信上瞟了几眼,并未看出什么特别。
“是凤安公主走了吗?”
齐正有些意外,一直不待见他的人居然会突然问起别人。
“是,说是想她母妃了,回去看看。”
“凤安公主不是皇后生的?”君凤安如此得宠,她一直以为君凤安是皇后所出。
“不是,是戚贵妃所出。”冯晏安看她一直围绕君凤安,他在君国生活八年,知之甚多,接过她的问,继续给她解惑“戚贵妃和君振烁曾有过一段情,后来阴差阳错进宫成了先帝的美人,传言因其足小,像美玉,先帝甚是喜爱,赐其所住宫殿为碧玉宫。
后来这戚美人成了君振烁的戚贵妃,但宫殿一直没换,也没变。”
原来这才是君凤安弑父的真相,并非弑父而是复仇。
晏安兄是真护得紧,连话都抢着说,褚子兰是兰儿吗?
齐正这样想着,忍不住抬起头打量着对面的女子,面容干净清爽,不急不躁,可惜梦中的脸还是模糊的,纤纤玉手,左手扶碗,右手拾筷。
右手食指弯曲压筷,中节上一个心形印记,齐正如被雷击,嘴唇哆嗦着“兰儿?”,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砸在汤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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