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珩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后面还跟着一个秦知聿,搬着一个大箱子,满脸生无可恋。
换好鞋子后两个人就去洗手了。
博昭然抱着猫走到门口好奇的踢了下那个纸箱子,扬声问,“阿珩,你带回来的什么?”
结果秦知聿促狭的走到她身边,扬了扬眉,“姐,别问了,惊喜。”
博昭然呼吸一紧,不受控制的看了一眼又一眼,一直到秦知珩换好衣服走出来,看她蹲在地上敲着那个箱子,转着圈的打量,时不时的敲一下,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也不拆开,就干看着。
他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不拆开?”
“阿聿说这是你给的惊喜,我觉得惊喜不能随便拆开吧?”
秦知珩点点头,把她拉起来,牵着她洗好手走到餐桌面前,“那先吃饭,等阿聿走了再给你看。”
她这才注意到餐桌上被摆了很多个饭盒,还冒着热气,板板正正的码好,菜量很少,但是样式很多,包装盒上也没有什么logo,她仔细查看一番,觉得实在是不太像外卖之类的。
秦知珩察觉到她心中疑惑,解释说,“回了趟家,我妈前儿不是让我带你回家吃饭,打电话没人接,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做好了让我回家拿一下,顺便我回家带了点东西,阿聿和我一块来的。”
那菜色丰富异常,扑鼻的香气,大部分都是她爱吃的,估计是秦知珩提前就打好招呼,或者是沈菁仪提前问过她的口味,总之就是很上心。
她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又觉得沈菁仪是真的礼数周到,道谢的话卡在嘴边,就被塞了一根排骨在嘴里。软烂入味,她坐下把骨头吐在碟子里,表情有些惊讶。
“这都是阿姨做的吗?”
秦知珩点点头,侧目看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言简意赅的说,“我好像从来没吃过我妈做的饭,不过她好像也不会。”说到后面她底气有些不足,其实她也不知道周筱是不是真的不会做饭,起码是没为她做过。
秦知珩动作一顿,随口说道,“我妈也不经常下厨,这次是沾你的光,是不是?阿聿。”
他在桌下踢了秦知聿一脚。
秦知聿反应很快的答话,好话说了一箩筐。
吃过饭后,秦知聿就带着垃圾离开了,博昭然端着水杯目光又移到那个大箱子上。没过一会儿,秦知珩又不知道从哪搬过来一堆板子还有架子旁边还带着一个工具箱。
他递给她一把刀,“拆开。”
“啊?”博昭然半信半疑的划开胶带封口,“惊喜还要我自己打开?”
秦知珩翻开工具箱,盘腿坐在地毯上,打开工具箱摸了一根螺丝刀忙着,头都不抬,“你先打开看看。”
庞大的纸箱子里被无数个小盒子填充着,盒子里又缠了一圈又一圈的防撞层,她扯过来,靠在他肩膀上一个个往外拿,等到拆开防撞层,她看着手里的东西一愣。
“相机?”
秦知珩点点头,“昨天晚上你睡着后,我把外公拍的视频看了看,发现你成年之后就没有了,那盒子里还空着一大块地方,给你补一下。”
博昭然一个个拿出来,分门别类的各种相机,还有不同的镜头,都不是新的,但是保养的很好。她挨个放到茶几上,托腮,慢吞吞的挠了下他手腕。
“你怎么会想起来拍这个啊?”
秦知珩放下手里的工具,嘴角极浅的笑了下,微微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总不能让你跟了我以后生活质量直线下降吧?表白也黄了,这不是弄点别的讨好讨好你。”
他身上有浓郁的香味,博昭然想起那个在咖啡厅的午后,心尖一缩,抓着他不停的问了一连串问题。
秦知珩索性不弄了,张开手臂打开手机给她看图片,一个个回答她。
“那天是想和你表白来着,寻思等你答应我以后晚上带你去南山玩一圈,租了个挺大的场地,这时候天气也好,准备了挺多东西的。”
“结果不太凑巧,花刚拿出来就黄了,最后都便宜江凛了。我寻思着,也不能让你不清不楚的跟我谈恋爱吧,虽然我这个人呢,确实挺享受你追我的,但是太慢了,你开窍的有点晚。”
“我有点等不及,哪有人放了鱼饵之后把杆子也扔了,鱼篓也扔河里。”
她手指缩了一下,指尖也冒出来一些汗,她转眸看向秦知珩,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在又一次滑动手机页面的时候,翻到一张博穗穗跟踪他的图片,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些派人跟踪他的照片,还有博穗穗的付款记录,还有照片的冲洗记录。
博昭然怔怔的盯着手机,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叫她如坠冰窖。
她艰难的咽了下喉咙,机械的发声,“你知道博穗穗找人跟踪你?”
秦知珩把她的表情收入眼底,脸色有一瞬间的冷肃,却又转瞬即逝,不甚在意的点头,“嗯,知道。”
“那你为什么......”她截停话头,迅速想到,另一种可能性,眼底满是震惊,“她出国,和你有关系?”
秦知珩没想瞒她,语气带着厌恶,“一直没处理,正好赶上你这事儿,你以为她不出去在国内会有好日子过?买凶,跟踪,就算她有精神病你爸也保不住她。”
他顿了顿,又补充,“你不觉得如果有一个你不喜欢的人每天都要跟踪你,观察你,很恶心吗。”
长久的沉默在客厅蔓延。
熄屏时间一到,手机屏幕自动灭掉,博昭然满脑子就只剩下他的回音——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她早知道他很恶心这种行为。
可她最初也在算计,只不过现在落空了而已。
甚至刚刚她还想着要不要和他坦白,可是他对这事的嫌恶程度超乎想象,她不敢想象秦知珩知道真相后会如何。
“她偷拍我的照片不是你划烂的吗?上次你们俩在博家,还有在医院,她说过一次,你也说过一次。”
博昭然听到开头那句的时候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他早进来一步或者是在门口听了很久。直到尾音落下,她心咚的一声落回胸腔里,紧张的跳动声让她震耳欲聋,手心的汗越来越多。
她胡乱的点头,始终不抬头看他,“啊,是我划烂的。”
秦知珩时刻关注她,也注意到刚才她好像有话要说,于是他握住她冰冷的手心,不经意的开口,“刚才,你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没有。”她飞快的回答。
秦知珩攥着她的手,安安静静地点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隔了一会儿恢复正常后摸了下她发顶,玩笑似的说。
“不过我媳妇儿就是厉害,一张不留的都给撕了。”
博昭然笑了笑,神态还有些不太正常,她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抬腿坐到沙发上,从后面抱着他,侧脸紧紧的贴着他的,语气有些怅然若失。
“阿珩。”
“嗯?”
“你说,如果我以后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很过分那种,比博穗穗还要过分,你会怎么办?”
多过分算过分?秦知珩只知道博昭然做的最过分的事就是说不喜欢他。
如果这种过分放在博昭然的视角,他闭了闭眼睛,忽然问,“是和上次给钱走人一样过分吗?”
博昭然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他所谓的过分是这样,不过她想了想事情败露后的结果,好像也和走人差不多,于是她点点头,“差不多。”
下一刻,少年阴冷的声音像一簇欲燃的火窜入她心窝里。
他说,“抓回来,关进房间里,绑在床上。”
“什么?”
秦知珩回头,对上她的眼神,一字一句的重复,“我说,如果你敢因为一些破事就甩了我,我就把你抓回来,操/死你。”
她浑身一抖,思量着要不要现在认错走人。
只不过秦知珩又变成一脸温和的模样,彷佛刚才是他刻意装出来的一样。
“不过你既然都跑去博穗穗那把我照片都撕了,你应该很喜欢我吧?”
秦知珩直直的盯着她,整整十几秒。
博昭然心里一阵酸涩,逃避他的眼神,低头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轻声问,“如果我不喜欢你了呢?”
面前的人蹭的起身,垂眸看着她,脸上笑容一寸寸凝固,逐渐变得冷硬,明显生人勿近,语调也薄凉。
“博昭然,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第28章 XIAYU
秦知珩生气了。
等博昭然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关上了房门, 房间空空荡荡的就剩她一个人,地毯上还有拼了一半的架子,甚至手机都没拿, 就这么穿着家居服换了双鞋子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博昭然有些无措,猫窝里的橘猫似乎也觉到气氛不太对, 一瘸一拐的跳进博昭然的怀里叫了两声。博昭然抬手摸了摸它, 怔怔的盯着房门发呆。
-
秦知珩坐在车里,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车窗落下,他指间夹着一根几乎要燃尽的香烟,他眼眸漆黑,愣愣的出神, 直到那根要燃尽的烟,迎上一阵风,风一吹,灼烫他指间皮肤, 他弹了下烟灰, 然后一言不发的碾灭,发动车子。
车窗外建筑物飞速倒转,红灯一秒一秒闪烁在眼前, 急刹车停,又过二十多秒,他一言不发的开车,四周车窗全部被他落下,四面八方的冷风蛮横的窜进来。因为隐忍怒火, 他手背上青筋鼓起,掩藏在车厢内的脸也格外骇人。
他没带手机, 下楼之后自己在车里坐了很久,也没有人追上来,他仰头看着公寓楼,最高层几乎要窜入云端,连个鬼影都看不见。他从车里翻出一盒烟,一口没抽,一根一根让它自顾自的燃,直到烟盒里最后一根烟燃尽,博昭然也没有下楼。
秦知珩不知道她在怕什么。
......
大学城的酒吧下午营业很早,五六点的时候还没什么人,江凛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秦知珩面前已经摆了很多酒,一言不发的闷喝。
光影杂乱,秦知珩一身深黑色的家居服,单薄,映衬出流畅的肩颈线条,空酒杯被他放在一旁,眼尾染上一些红晕,他抬头,浑身躁郁难忍。
江凛不明所以,“怎么回事?”
他往后一靠,揉了把脸,就在此刻有个女生上来搭讪,修长的美甲搭在桌角,摸过那瓶威士忌动作轻挑的给他倒酒。
“帅哥,一起玩?”
秦知珩抬手把那酒杯的酒一点点洒在地上,不悦的出声,“滚。”
他这动作,正好扯松一点领子,露出暧昧错杂的吻痕还有抓痕。
那女人落了面子悻悻的走开了。
江凛瞥见一眼,随口一问,“不和谐?”
“不是。”秦知珩轻呼一口浊气,感觉整个精神都紧绷着,烦躁不安,“她——算了,不想说。”
于是他一杯一杯的接着灌自己,直到把自己灌懵了,他起身摇摇晃晃的起身往江凛身边一屁股坐下,指了指自己。
“我不够好吗?她怎么能说这么伤人的话!”
“博昭然,她太欺负人了,我都差掏心掏肺给她了,她怎么还能说出不喜欢这种鬼话。”
他自己絮絮叨叨的,江凛嫌他烦,录了个视频给博昭然发过去,还叮嘱她带件外套过来。
发个视频的功夫,秦知珩就已经仰在沙发上,频率很快的喘着气,双目紧闭着,不停的调节情绪。半响,他歪头,声音嘶哑,“帮我找个代驾送我回去,她自己在家我不放心。”
话落,一阵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东张西望,眉眼染上焦急。江凛眼疾手快的从桌上摸了瓶酒往他嘴里灌,“多喝点,一会演的像点。”
秦知珩这会其实已经喝多了,但是他还是顺从的咽了几口,有几滴酒液顺着唇角流到下巴,顺着往脖颈里钻,黏黏腻腻的。
江凛扬声一喊,“博昭然!这儿呢。”
博昭然这才转身,带着外套,大步走过来,江凛点点头往一边走,说一会过来送他们回去。
她看着喝醉的秦知珩,心疼又无措,手脚慌忙的从包里拿出冲好的蜂蜜水,扶着他小心翼翼的喂到他唇边,秦知珩一歪头,把杯子从她手里抽走,低低的垂着眼睫,握着她纤细的腕子。
“为什么不追我?”
“我在楼下等了你很久,你为什么不追我?”
“我对你来说是可以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的玩意儿吗?”
“就算是这样。”他声音低低的,诱哄,蛊惑,眼神有些迷离,头颅低下来,“我也认了。”
“博昭然,你哄哄我。”
“你哄哄我,我就跟你走了。”
秦知珩的每一次开口都在她心上划开一道口子,汩汩的往外流血,又洒上一把粗粝的盐砾,磨的她呼吸都发疼。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秦知珩,好像被人抽去了傲骨,随时随地都能和她低头。
她茫然又不解,只能睖睁着双眼,接受命运的指引,重塑每一寸骨骼,她艰难的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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