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况一直持续到他们三个进入到江凛在单位的公寓。
秦知珩开口,“这儿很安全。”
她这才完全脱离松懈下来,江凛递给她一杯热水,她握在手心里感觉到有热量不断传递过来叫她理智回笼,整整四个小时,彷佛过了一生。
“应该是从我们到长津的第一天就有人跟我了。”她一点点的回忆,“我这几天去了迟意在长津的房子一趟,替她取了一些东西。程燕度的注册公司地址也在长津,一些明确的账务也都在那边,我按照师兄的路线,最后一趟是法院查卷宗。”
“程燕度出国前闹出点事,当时他未成年,但是闹的很大,警局那边我托周瑜问了一下,又亲自去了法院一趟。”
江凛眉目一冷,“有结果吗?”
秦知珩摇摇头,“毫无破绽。”
最后秦知珩把自己这几天的资料拷贝在江凛的电脑里,博昭然默默的从包里摸出一个小巧精致的优盘,推在江凛手边,“迟意的,可能会有用。”
那份文件他们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下午,明明屋子里温暖如春,可三个人如坠冰窖。
博昭然一时间不能接受那么多信息,去窗户边吹风了,一直到天微微暗的时候,秦知珩收到那车牌号的来源,他晃晃了手机,江凛就明白了,两个男人暗自交流,随后江凛翻出来一个破u盘,捣鼓了两下后递给秦知珩。
临走的时候他们俩是开江凛的车走的,秦知珩先回家拿点东西,然后两个人回锦恒。
车子刚停在停车场。
就在他们下车之际,有三个人直接冲了上来,目标很明确,是她的包,手里也有刀。
只是她的包在秦知珩手里,一时间两个男人直直的冲着秦知珩去,有一个男人步步逼近她。
一切都容不得她多想,幽暗的地下停车场,一两盏昏暗的灯,和多年前那个巷子口一样。
她行动比想法更快,一步步往后退,一直退到监控死角才动手。先前她还觉得苗观乘没事找事,非要她和纪眠之学学防身,现在觉得太他妈有道理了。
等她甩开那个男人冲到秦知珩面前的时候,干净的西装带了些灰尘,那两个人刀上有一点血,不知道是谁的,她当时脑袋嗡一下就炸了,走到秦知珩面前拿出包,对面那两人一笑。
“早这么识相把东西拿出来不就得了?”
谁知博昭然拿出来一瓶防狼喷雾和一把小小的美工刀,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还没等到她用刀,被她踹伤的那个男人又忽然冒出来手里捡起来同伙掉落在地上的刀子,她下意识闭眼,可是那意料之中的痛感并没有到来,反而是秦知珩的一声闷哼。
他手一脱力,那包顺势就被抢走了,还不忘拉着两个同伙。
秦知珩的手臂被划了一刀,那血从指缝里一直往外冒,顾不得查看伤势,博昭然咬着牙扶他上车,又在车上打电话通知江凛,直接去了博氏的私立医院。
博氏的私立医院只此一家,专家算不上很多,工作人员经过严格审查不说,大部分都是从博氏资助的学生里挑的,私密性极好。
秦知珩的伤口有些深,伤到了血管,需要立刻手术。
手术灯灭了又亮起,博昭然倔强的站在手术室门口,任谁劝都不走,脸颊苍白的不成样子,手上还沾着血迹,双目通红偏偏一滴泪都不往外落,看的人心里不落忍。
夏橙心疼她熬着,“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博昭然摇摇头,使劲掐了掐手心硬撑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夏夏,我等他出来。”
夏橙没再坚持,索性由她去了,横竖手术还有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她盘算着去给博昭然弄点吃的,脚步也匆匆的打转往电梯的方向走。
可是当她转身离开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扑通的倒地声,夏橙猛的回头,“阿昭!”
第52章 XIAYU
博昭然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早了, 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身上清清爽爽的,是有人帮她清理过了。
窗帘半遮着, 光线穿不透,倒显得本就冷清的病房更寂寥, 她摸出一次性拖鞋拆开包装后慢吞吞的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清晨大片金黄色的阳光瞬间撒了进来,晒得人暖洋洋的,最近天气回暖不像前几日那么寒冷,小花园里的树也抽了大半的芽。
夏橙刚取完外卖,悠哉悠哉的往病房里走,路过护士站的时候还顺了俩橙子, 打开病房的时候看见博昭然站在窗边,窗户还开着,当即脸色一变。
“哎哎哎!你在窗户边干什么呢。”夏橙是真害怕了,想起医生检查完之后面色凝重的样子她就心里不舒服, 出去一趟落了一身病。
她把博昭然硬拉回来, 佯装恼怒的说教她,“我昨天都快被你吓死了,说晕就晕。”
博昭然觉得她是大惊小怪了, 捏捏她的脸硬挤出一抹笑,“昨天是意外而已。”
夏橙把早饭给她摆到桌子上,“知道是意外,医生说你受刺激了。”
还能受什么刺激,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昨晚闹出的动静那么大,停车场的监控他们都看过了。一个不要命的往前冲, 另一个不要命的抬手挡刀。更不用说博昭然是生生的在手术室门口晕倒的。
博昭然明显对自己的事不是很上心,随便答应了两句又纠结半响,“秦知珩呢?”
话落,江凛推着病床就进来了,秦知珩刚刚去做了一些基础检查,手术后脸色还很苍白,头发柔顺的垂在额前,长袖睡衣看不出伤的有多重。
“哟,醒了?”江凛把床固定,视线扫了一眼博昭然桌上的早餐,“把你早餐分阿珩点呗?他早上空腹做了一套检查。”
床畔,博昭然听到做检查后下意识的去看他,想起江凛是推着病床检查的,控制不住的去思考他伤的是有多重才连床都下不了。
她艰难的吐字,“你——”
那两个人识趣的退出病房。
秦知珩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顺着她目光落在自己的左臂上,他知道她想问什么,却没有回答。
玻璃杯放在桌面上,一声闷响,他抬眼和她对视,空气在霎那间静寂,秦知珩目光晦暗不明,一字一句的问,“为什么冲上去。”
秦知珩存有一丝希望,希望她可以给一句真话,告诉他,她是为他。
博昭然别开眼,罔顾快要抑制不住的情感,一遍遍在心底告诉自己不可以,不可以为他做退让。
于是脱口而出的话变成反问,“你为什么挡刀。”
秦知珩收回目光,摩挲着手腕,感受着带有薄茧子的手指划过柔软的腕间皮肤,脉搏短促的跳着,他抿了下唇瓣,很安静的语气,说,“就当还你一次。”
博昭然一愣,随后眼睛莫名一酸,慌乱之下她拿过桌上的早餐分给他一半,彻底别开身子,背对着他,努力平静着呼吸,豆浆杯滚烫,灼烧着她的手心,她浑然不觉。
病房里的门没有关严,穿堂风溜进来,悄无声息的割裂最后一丝幻象。
毫无回应的一句话。
大概等到半个多小时后,辛尧一脸凝重的走进病房,身后跟着江凛,公文包里鼓鼓囊囊的,他一袭妥帖的西装,彷佛没察觉到这氛围不对劲似的,也忽略掉两个人苍白的脸颊。
唰唰唰抽了几张纸出来,扯了个凳子坐在两个人中间。
张口就是质问,“你俩结过婚?”
博昭然一听这话下意识的否认,“没。”
与之而来的是另一道声音,“结过。”
辛尧翻了个白眼,左右手一人一张,那纸上是彩印的结婚证书,但凡不是个瞎子就能认出来这是他俩,笑出来一脸褶子。
辛尧一早上气的头风病都快出来了,昨天两个人出
事之后他就没合过眼,折腾了一晚上好不容易能眯一会,刚做上美梦办公室的电话就炸了锅。
今天早上整个法律圈全都收到这张照片,程家的动作很快,直接去投诉了,博昭然和秦知珩存续的婚姻关系基本上是断了锦恒给迟意做辩护的路子,无论派谁去,只要检察院派出来的人是秦知珩,这层关系就会一直让人猜忌。
博昭然看着手里的复印件,一瞬间有些晃神,回来这么些日子忙的她都快忘记这件事情了。
秦知珩只是看了一眼就搁置在一边了,原件在他那里,一个复印件有什么可看的。
辛尧一看两个人的反应就知道刚才那话白问,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事的时候,他喝了口热茶缓了缓,也不管桌上的早饭凉没凉,随便拿起来就咬了一口,感觉心底瓷实了点之后才开口。
“不兜圈子了,这事儿我打算让康池接手。”
博昭然一皱眉,调查结果拱手相让根本不是什么好受的事,睫毛一颤一颤的,停顿了一两秒,“不能办离婚吗?”
一提这事儿江凛就来气,那会儿他抽烟呢,康池一个消息砸过来,他想都不想的觉得这是造谣,结果点开后啪啪打脸,下角的登记日期直接给了他答案。合着那会儿两个人在波士顿手牵手答应帮他找老婆的时候就已经登记了。
这么多年来,他仗着娃娃亲的事没少笑话秦知珩,结果他才是那个笑话。
江凛站在床头前面,和辛尧对脸,一抬头就瞥见辛尧眼皮子颤颤巍巍的,但是这里面的内幕消息他还真不知道,这婚压根没法离。
“离不了。”江凛双手抱肩垂眸看了眼博昭然,眉目疏散开,咬着烟含糊不清的继续说话,“他出不去。”
什么叫出不去?不就打个报告坐飞机一趟的事吗?博昭然一脸懵懂。
江凛跟一座山似的隔开两张床,伸手弹了下烟灰,很有耐心的解答她的疑问,“你俩完蛋那年,他爸怕他发疯,索性直接黑了一了百了。”
“你想离婚?”
博昭然还没消化完秦知珩被黑了的事实就被接下来的话给砸的更懵了,说离吧,离不了,说不离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旧情难忘呢。
送命题,傻子才回答。
但是她显然低估了江凛作为一个旷了这么多年的神经病,只会比当年更甚,直接了当的拱火,病房里被他弄的烟雾缭绕的,但是他抽的烟劲儿不大,一股子水果味。
“你老婆估计是想和你离婚,等会我给秦叔打一电话允许你出国办个离婚?”江凛没个正形的对着秦知珩吐烟圈,看到秦知珩脸一黑话音又一转,多了点惋惜的味道,“可惜这事儿估计办不成,最近那边就拿这事做文章,这要是轻而易举的让他出去,他不二百五呢吗。”
“就算你俩能出去办了离婚,一来一回的折腾好几天,官司都打完了个犊子,更别说他现在都不能自理了。”
江凛摇摇头,觉得这事就是个死局,横竖都没有一个解法,他把手放到腰后,给秦知珩比了好几个手势,又装模作样的和辛尧变成游说团给她分析利弊,毕竟她家不走这条路,局势派伙还没有多熟悉,张口闭口胡诌就完了。
等到博昭然一松动,江凛猛的一拍大腿,血液直顶脑门,这会儿兄弟的幸福就是天下第一大事,“你这十年八年的又走不了,到时候找一对象领的是国内结婚证,影响不了你什么的。”
秦知珩本来都飘飘欲仙了,冷不丁听这一句烂话脸一下就黑了,心里恨不得抽死江凛,面上依旧是事不关己的清冷模样。
博昭然还有些为难,心里摇摆不定,好几次张口想说话都被江凛堵了回去,最后这事儿直接先按着辛尧的安排走了,因为江凛弄出来一个大事,那就是大家过阵子都有得忙,这么大一病号谁管?
要是秦锋知道他在外面领证好几年瞒着不说狗腿都能砸断,这事儿又是因为保护博昭然还挨了这么一刀子,都割到小动脉血管了,缝了六针呢。她下面就那么几个小案子忙活,付氏和沈氏又不是天天出去谈海外并购,话里话外的感伤不停,就差没直接说她得负起当老婆的责任,毕竟两个人没有婚前协议。
博昭然经不起良心谴责,木着脸仰头,“出院的时候我把他带走,照顾到他痊愈。”
!!!江凛:“我们阿珩娶到你真是福气。”
说着他才跟刚想起来似的,挪了几步露出秦知珩的苍白脸蛋,两个人从小就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秦知珩更是深谙此道,不经意的咳了几声,“麻烦了。”
尘埃落地,皆大欢喜,辛尧意满离,直接带着文件雄赳赳气昂昂的去宣康了。而江凛正张罗着点外卖,中午吃顿好的,一大堆人来要来探视。
博昭然没什么意见,毕竟是秦知珩受伤了,理应如此。
江凛出去打电话叫餐,转眼间病房就剩下各怀心思的两个人,一人一张床倒是泾渭分明的,那两张复印件被辛尧留在了病房,刺眼的连那张合照都看不清。
一阵沉默中,博昭然抬眼看到男人明显有些干燥的唇瓣,起身把门窗都关紧,然后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
秦知珩用右手接过,恰到好处的露出手背输液的淤青,低声道谢。
他本就大伤未愈,又故意作出一副脆弱模样,浑身跟拔了刺的刺猬似的,这幅姿态倒是让博昭然心里不大舒服起来,像是有一根消失良久的软刺突然冒了出来,不住的扎在心尖,她垂下眼睛没说什么。
没过一会儿,走廊里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隐隐还有拌嘴的声音。继而病房的门被打头的一个男生推开,紧接着是好几个高个子,人手一个果篮,就跟标配似的,最后面的那个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的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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