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身形,都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中。
祝骄茫然地睁眼,对上一张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面容。
又是梦吗……
为什么她觉得,这次如此真实?
是了,自然真实。
因为他当年,也是这样接住她的。
原是个有所凭据的梦啊。
祝骄如是想道。
凛初启唇道:“抱歉。”
祝骄没反应过来,道:“什么?”
他拥紧了她,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抱歉。”
祝骄瞬间清醒。
她自他的怀中跳下,难以置信地道:“真的是你?你活了……不对,你没死?”
“是,我怕惊动你,不曾闯入结界,直到昨日与你那好友一同进来,”凛初顿了下,道,“早知你这样伤情,我怕是一日都忍不得。”
祝骄消化着他的话。
所以他一直躲在暗处?
“可你不是应了那‘散于天地’的誓了吗?”祝骄打量了他一眼,他所穿的早已不是红衣,而是一袭与他做神君时别无二致的华服,再看他的气息……
“你的法力也恢复了?又成了神仙?”
“在誓阵中的所言是‘此身’,而我当日的‘此身’,不过是个身外化身,”清冷的声音陈述着事实,道,“本体更不再是神躯,祝骄,我已然堕魔。”
“到底发生了什么,”祝骄隐约有了个猜测,尚需他的证实,“我的法力为何多了这么多?”
“是我给你的。你几度逃出牢笼,是否想过,若我也要囚你,”凛初退了一步,指尖跃起森冷的苍白焰火,道,“我融合了深渊,炼化了九幽狱火,不妨以天地为笼,世间万物谁能相争?”
他凝视着她,话音不重,却字字清晰:“可我想囚的,是你的心。”
第88章 终章
祝骄面露怔忪。
她有过身外化身, 思量一番,不难想明白。
不知他是用了何种天材地宝,在炼制的过程中更改了哪些细节, 最终得到了一具毫无灵力的躯壳,以确保梳理经脉时不会露出破绽。
时常陷入昏睡,不过是他短暂地离开分身,回到了本体。
他提出回到无虞山, 此处有天兵魔卫驻守, 她又很少离开, 根本没有别的生灵能接近他, 比起在天界, 被察觉到不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那日誓阵的动静,让群魔以为他法力仍在, 先前是有意放出了假消息。
当时的情形容不得他们深思, 他抛出的诱惑实在太大。
没有一个生灵想到,他用的是一具分身。
就像对他怀疑最深的时午,也将分身视作了本体。
所有生灵的反应各不相同, 彼此的消息并不对等,可无一不按照他的布局, 走了下去。
“我将本体藏在了深渊之中, 分身消散后,自本体中分离出了些许法力,渡给了你, ”凛初将九幽狱火放到了她的手上, 道, “所以它现在不会伤你。”
那火焰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祝骄看也不看,抬手就将它摁灭了。
九幽狱火委屈地化作一缕白烟, 回到了凛初体内。
祝骄看着他,道:“什么叫想囚我的心?”
的确,他的“死”让她惊觉,她远比自己以为的要更喜欢他。
也或许是他那日的所作所为,让她陷得愈深。
甚至此刻,因他活着而生出的喜悦,隐约占了上风。
除却喜悦,纷乱的情绪杂糅在一起。
祝骄气恼道:“几月以来见我这样难过,你满意了吗?”
虽然他方才现身就已说过,并不知晓她究竟如何,却不妨碍她控诉他。
“从昨日我便一直在此,也清楚此时向你坦白,会引来多少怨言,”凛初以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湿润,近乎喟叹般地道,“我不满意,因为这场赌局我输了,输给了你的眼泪。”
祝骄双睫轻动,泪珠滚下的刹那,她想偏过头去,却被一只手止住。
凛初抬起她的下巴,唇角印过那道水痕。
“就像我等不得再冷你几年,原本的打算是杀你一次,却没能做到,”他低声道,“被你推下深渊之前,我不曾对谁动过情念,也不知此外还有什么法子,能让你多心悦我几分。”
祝骄反应了好一会儿,一把推开他,道:“你以为所有生灵都和你一样吗?我杀你一次你心悦我,你再杀我一次我也心悦你?”
凛初沉默。
由此,祝骄确信自己没会错意,被他的脑回路震惊了:“所以你没能狠下心来杀我,索性又杀了你自己一次?”
不可否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他此番身陨,她不复上次的不在意。
祝骄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可能也疯了。
不像那群妖魔摆在明处,他所有的疯狂都掩埋在冷静之下。
但从始至终,一切利刃都是对内,一切伤害都是对着他自己。
祝骄的火气偃旗息鼓,旋即升腾而起的,是一股无奈又心酸之感。
“若我一直都不肯心悦你,你又要如何?”她心中已有答
案,道,“你会真真切切地去‘应劫’,彻底消失在三界,对吗?”
毕竟除了对她,他对此间万象都是-100的好感度,称得上毫无留恋。
早就不想活着,现在停留在此的全部意义,似乎只是为了她。
“阿初,没有那样的‘如果’,我心悦你,”祝骄上前一步,道,“你想囚我的心……可以。”
闻言,那一向从容淡漠的生灵,倏地抬起双眸,牢牢锁住她的目光。
此刻不知多少情愫在他的眸中翻涌,连带着克制不住而外泄的威压,如同乌云罩顶,向她袭来。
祝骄却笑了下,坦然地接住了这份沉重到有些窒息的心意。
她抬眉,端的是肆意张扬,在这乌云之下,几如烈日,异常耀眼。
“至于能囚多久,就看你的本事了。”
然后祝骄就真的见识到了,他在那不可言说的方面的“本事”。
她不过是见他和做神君时没什么两样,好奇他曾言及,堕魔之后她会后悔的话。
于是几番试探,不顾后果地百般撩拨——
她发誓,这是目前为止最后悔的一次作死经历!
她被他拖入了无尽的欲海。
从骄阳似火到月上中天,从大雨瓢泼到雪霁初晴。
每当她受不住地陷入昏睡,他就会强势地进入她的识海,拉着她开始一轮又一轮的神交。
待她的肉身在他的灵力的滋养下恢复,甫一醒来,他便也从她的识海中退出,继续折腾她的肉身。
直到她倦极,再度昏睡……
如此循环往复。
一次次的占有,她身上密密麻麻遍布着他留下的痕迹,在原本的气息未散之前,又被覆上了新的。
到了最后,已是敏感到只被他轻轻碰触,就忍不住颤抖着攀上云端。
而那说着输给她眼泪的生灵,不管她怎么哭都不肯撤离。
她只能一边骂着他,一边承受着无边的快感,远比曾经往生石带来的更甚。
等到她积压的不耐到了极限,勉强提起力气,将他撞到了榻边,又羞恼地将枕头也丢了过去。
他似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这才停了手。
祝骄被抱起清理身上的痕迹,已没有心思理会他轻声哄她的言语,以及安抚般的细碎亲吻,逐渐沉入了梦乡。
时隔许久,才好好睡了一觉。
……可不就是时隔许久!
祝骄咬牙切齿地将手边的灵果扔向他:“神仙妖魔不似凡胎,吃睡并非必需,但也不是让你毫无节制的理由!”
外界居然过了三个月!
三个月!
这是正常生灵能做出来的事吗?
祝骄想到什么,面带忧虑地摸了摸小腹,道:“万一我有孕了……”
凛初将接住的灵果放到一旁的桌上,听清她的话,眸光一冷。
祝骄抬头,瞪向他道:“我可不想生!”
实在不行,趁着未凝出魂魄,将此生灵再送归天地。
听到这话,凛初面上的寒意消融,道:“好。”
“嗯?”祝骄有点意外,道,“你也不想要?”
“非但不想,”他以法力将桌上的粥温热,道,“若是有生灵借你的力量降世,与你有了不可割舍的亲密关系……我会忍不住,想杀了他们。”
祝骄惊得心头一跳:“可那是你的血脉!”
“就是因为承了我的血脉,”凛初不紧不慢地道,“他们利用你我之间的联系,窃取你的私情,夺走你的在意,才更让我心中憎恶。”
祝骄愣着神,被他喂了一勺粥,道:“你这样不对……”
她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角度。
怎么办?
感觉有点怪,又有点道理?
“但若你实在想要……他们降世时,我会用法力助他们通晓世事,之后放到无虞山外,任其自生自灭,”凛初垂眸道,“好在,你不想。”
这段插曲过去,两个生灵分开歇息了许久,直到确定先前的担忧是多余的。
中途,凛初不知从哪弄来一堆药方,又是摘草,又是煎药。
当然药都进了他之口。
祝骄好奇一问,才知是用来长久避孕的。
祝骄:“……”
可以,看得出很有决心。
而日子闲了下来,她才想起正事——
破坏值。
当即托鸾飞云帮她打听时午的消息。
还未探出什么,时午就先一步传讯,约她在山下一叙。
他道:“你在找我?”
虽是问句,却尤为笃定。
多日不见,祝骄一时不知该拿什么态度同他相处。
她认识他已有千年,本是好友,可突然之间,发生了太多事。
时午见她不语,替她将想问的事说了出来:“是为了破坏值?神魔大战的剧情节点已经扭曲了。”
他向她走近,道:“神魔未能开战,就被你这个妖给阻止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凛初堕魔了?”
祝骄诧异地道:“你怎么知道?”
时午却是问了一句:“你还记得‘神魔大战’那日的异象吗?”
祝骄当然记得。
之前以为与凛初应劫有关,后来知晓那是一具分身,便觉得不解。
“应是那时堕了魔,如此,三界之中再无‘神君’,神魔阵营一方覆灭,也就达不到‘神魔大战’的条件了。”
祝骄:“?”
搁这玩文字游戏呢?
是了,从少羿那次的节点就能窥得几分,这破坏值还是有不少可钻的空子的。
时午解释道:“而那异象,是临近摆脱束缚,源自世界意识的庆贺——多了20%,破坏值达到了95%。”
祝骄有一瞬的惭愧。
好吧,她误会了。
谁能想到,这是它在为自由而欢呼呢?
而且只多了20%……
竟和盗取神器是一样的。
钻的两次空子,加的破坏值都略少了一点。
“剩下的5%是什么?”
无论原著还是前世,都截止到神魔大战。
世界意识是不是欢呼早了?!
之后没了剧情,还怎么破坏?
那不是破坏值永远都刷不满嘛!
时午瞧见她的表情变化,道:“不必担心,下一个剧情节点顺利刷新了。”
“啊?是什么?”
“也是最后复盘,我才发现破坏值界面是多么公正,数值两两相等,角色个个兼顾,”时午提醒道,“唯独有一个,神魔大战之前,几乎从未参与剧情节点。”
祝骄一一细数过去,道:“常琼?”
可盗取神器那次,分明是她带着神仙赶来的。
且按理说,她的登位与帝瑶应劫的剧情节点关系极大。
祝骄恍然道:“是敖厌!”
时午颔首,却是转身就要离开。
祝骄快步追过去,道:“你怎么走了?倒是说清楚,是他的什么剧情?”
“想知道?”时午笑道,“慢慢猜吧。”
说着,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尾音也缓缓消散。
祝骄风中凌乱了。
怪不得约她到山下……
她就说,这么近不能走两步到她的洞府吗?
原来是怕结界限制法力,耽误他逃走啊!
“时午!”某只小妖气得跺脚,却也无法。
臭书灵!
故意钓起她的好奇心,然后拔腿就跑是吧?
行。
月余后,祝骄终于在茶楼逮到了他。
她泄愤般地将一本厚重的书拍到了桌上,茶杯中的水都被震了出来。
时午扫了一眼,夸赞道:“勤学不怠。”
想来是借着他在她洞府用过的物件,以追踪的法术寻到了此处。
祝骄抓住他的肩膀,摇晃道:“下个剧情节点是什么?快说!”
这些天,她被勾得抓心挠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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