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走开,她都能听见他不稳的气息。
周述凛细心地抬手擦过她的唇角,低声道:“教你点东西而已,我还不至于要计较。”
沈弥:“……”她也不知道他怎么能把这个事情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那也不是简单的教东西的问题!
她后知后觉地松开手指,发现他的羊毛衫都快被她揪得变形。沈弥弥补似的在上面轻抚。
他看着她眼神躲避,看哪里都不看自己,并无意外。本来就还没接受,又有了刚刚这一遭,冲击只怕更大,也更要躲。可他不慌不忙,只是道:“我不太喜欢遇到问题就退缩,还是喜欢迎难而上。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
沈弥知道的,他看起来就是这种人。优秀、耀眼。
“不习惯就多试几次,不然永远不会习惯。”
——周述凛给这套话收了个尾。
在她的愕然中,将她的躲避与不自在收入眼底,他有几分刻意地问:“是不是还不习惯?”
沈弥睁大眼,倏然看向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如果还别扭的话,他可以继续帮她习惯——动作比反应还快,她连忙否认:“不、不会。”
大有一种她说不习惯就还要接着亲的威胁感,她又哪里敢说不习惯?!
她好像遇到了一个土匪强盗,这分明是在强行逼着她接受。
他看上去不大放心,确认了下:“真的?”
沈弥还能说什么?只能故作镇定地点头,“真的。”
不就是接个吻,不就是睡了一下他那边的位置……
用钟愉的话安慰自己,那都是合法觊觎。
他勉强相信,沈弥佯装自然,继续看起电影。视线瞥到时间,才惊觉刚才哪里是一两分钟,竟然一晃眼就是十几分钟。
而在今天之前,她并无法想象她和别人接吻十几分钟是种什么样的概念。
手心悄悄濡湿。她的身上现在到处都能感觉得到他的味道。明明浑身都不适应,像是有针在扎,但时不时扫见他若有所思的打量,她只能如数压下。不管怎样,反正不能再如今天一样躲着他。
今天这一切,实在是过度地超出了沈弥的认知。
可他太过坦然,以至于她开始尝试跳出自己的角度反思。
想了几番,又觉得这似乎是挺寻常,她不该那么在意?
周述凛倒了杯酒在喝,靠在沙发上,也在看她的电影。余光将她暗地里揪住的毛毯与时不时咬紧的唇瓣收入眼中,却不露声色。
这部电影已经看到了尾声,放完以后,在沈弥寻找下一部时,他倏忽出声道:“昨晚那部,要不要接着看?”
昨晚那部,他们没有看完吗?沈弥顺势回忆了下,随即默默去搜索。
他们只看了一个开头,后面注意力就完全不在这上方了,确实是没看完。
男人不紧不慢地端起酒杯呷了一口,看上去并未多想。
可是回到了一样的夜晚、一样的电影,她却记起昨晚轻舔上去的触感,以及滚动的喉结,与他逐渐沉溺的情.欲和涣散的理智。
她很绝望地想,她的记性为什么这么好?酒后为什么不断片?忘记了,就什么都不用面对了!
她耳根烫红。
偏偏他转头来同她说话时,她还要装作无事发生地应声:“嗯?”
他温声提醒:“再往前两分钟。”
“噢。”
他记性也好。
想着想着,沈弥忽然一顿。
/
周伏年那边叫了几回,周述凛抽空去了趟周家。
主要是为了一些公事。
自从他去年接连完成三个大项目后,周伏年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变得不大一样。
说完公事后,周伏年觉得他见这儿子见得实在是有些少了。不过周述凛原先住在酒店,现在又已经在外面置家,基本不大可能回来与他们同住。
所以话至半途,周伏年又打消,只是也会多关心几句生活。
“听说你这几天都没去公司?”他倒不是想指责,只是不知周述凛是不是暗中有什么计划,自己却不知。越是细想,看过去的目光越是带上点打量。
周述凛神色如常,没有细说的意思,只是道:“最近没什么事,那些事情在家里也可以处理。”
既如此,周伏年也就没再多问,转而道:“你跟小弥现在怎么样?结婚以后还好吧?”
“还好。”周述凛神色变化不大,一直都是淡淡的,别人很难从他的表情中窥见他心中真实所想,即便是他的亲生父亲也一样。
周伏年收回目光,给他倒了杯茶。
谈公事时严肃正经,除公事外,他们是亲父子,也会有些温情。
“那就好。弥弥是我看着长大的,要是平时有什么矛盾,你们慢慢说。女孩子家,多照顾着点。”周伏年说,“你们能成家,我还是很高兴的。原以为跟这孩子没有成为一家人的缘分了,没想到你们倒是看对眼了。有空你也带她来家里吃吃饭。”
他颔首,“会的,您放心。”
他们之间不太亲近,好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一时间出现了几秒的沉默空白。
直到周伏年轻声道:“这几天做梦,总梦见你母亲。她……临终的时候有没有提过我?”
周述凛神色冷淡下去。他看也没看父亲,起身道:“没有。公司还有事,我先回了。”
他前后的变化很分明,周伏年又怎会不觉。他试图将人叫住,但是人已经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从小楼出来,周述凛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他想起谢舒玉和他说过,她与周伏年就是在一个雪天相识。
那时候,在那个简单平凡的小镇上,他们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佳话。
只可惜,那里留不住周伏年的野心勃勃。周伏年要的不是什么平凡生活,要的是权势财富、纸醉金迷,所以一朝北上。
是没有爱情吗?不是,她念了一生的那点情.爱,在他的前途大事不值一提。只会在经年之后、一切尽在手中之后,或许才会去回味一二。
周述凛自雪中穿行而过。
周宅很大,要从小楼出去,需要经过一大片地方,其中包括一条长廊。
他面上的肃穆稍微和缓,上次他也是在这里帮她挑的订婚礼服。只可惜,白挑。
他的脚步忽然被拦,前方出现了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
周述凛顺势停下脚步,淡淡抬眼。
“你刚从小楼出来?”周亦衡问。
他双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中,眼底浮着凉薄的冷淡:“嗯。有事?”
看得出来,面对周亦衡,周伏年的婚生子,这位没什么准备亲近讨好之意。
周亦衡倒也不为这事找他,只是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要和沈弥结婚?”
他想不通原因,也想不到周述凛的目的。今日迎上,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道。
即便是自己和沈弥婚事无法延续,在那个关键节点,他又为什么站出来横插一脚?这能解沈家困境,但对他有什么好处?
周亦衡还想和沈弥重新来过,但他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和自己有一样的心思。
面对他不善的询问与审视的目光,周述凛不太在意,只漫不经心道:“结这个婚,能够达成双方的合作,牵扯到一定程度的利益。我跟她各取所需。合作而已,别太在意。”
他的声音定定,又有理有据地摆出说明,很有说服力和可信度。加上他太过淡漠,看起来实在不是什么会动感情的人。周亦衡紧皱的眉峰渐渐松开,不知不觉信了五分。
如果只是合作,那么一切还好说。
周述凛指出一点:“但结婚是事实。”
这些都不太重要。
知道了他们只是各取所需后,周亦衡已然放下最大的担忧。
“我跟她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我们感情很好,也肯定要在一起。沿路上的挫折改变不了最终的事实。”他看着周述凛的眼睛道。
从小到大,沈弥的追求者不断,但大多数都被他无视。可是眼前这个人不同,叫他觉察到了威胁与危险。
话毕,他没再拦,侧开身让路。
周述凛不置可否,提步离开。
转过一个弯,不远处就是大门。
——是吗?
他拭目以待。
第23章
违心说了习惯以后,沈弥过得异常艰难。
内心波涛汹涌,表面还得风平浪静。就像是偷穿大人高跟鞋的小朋友那样满是不搭。
睡觉前,她对自己严令警告,绝对不能再往那边跨过去。小心翼翼地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连睡觉都忐忑。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警告起了效果,这晚她难得规矩本分,没有越界,醒来时仍乖乖待在自己这边。但可能严格过度,她都睡到了自己这边的边缘,看起来有几分孤零可怜。而他仍旧规规整整,看得接连打扰了人家几天清净的沈弥很是不好意思。
翌日,接连在家几天后,周述凛终于外出去工作,沈弥松一口气。
他再不去公司的话,她就要去沈氏打卡上班了。
她现在亟需时间和空间缓一缓。
人走后,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有些满足地开始写稿。待在沙发上时,那条毛毯就在她手边,她看到它,视线停留几秒,又收回目光,坚决不碰,顺便在网上挑了挑,下单了一条新毛毯。
把故事重新梳理了一遍后,沈弥突然觉得好几个情节点都不太满意。往上一翻,直接牵扯到了今天的更新。她临时推翻重写,重新梳理线路和情节。
改完一遍,终于流畅了很多。
一直到了下午她才得以将今天的更新发出去。
而今天的更新里,首次出现了这篇故事里的第一条感情线。
在发表的按钮上停留两秒后,她按下点击。
总觉得,这次有一点点心得。
往沙发上一躺,沈弥翻了会儿评论。陶禧的消息在这时候跳出来,信息跳进眼帘的那一秒,她有种马甲暴露的惊愕感。
惊犹未定地仔细一看,才安下心。
陶禧记得上次送了她一本云栀山的书,问她感觉怎么样,顺便与她推荐起了云栀山的新书。
陶禧:【我跟你说,开头到现在的剧情真的好流畅,我感觉得到她的进步,设定也很新。有时间真的可以看看】
沈弥刚被夸得飘飘然,就看见下一句:
陶禧:【而且,最关键的是,你猜我今天看到了什么?我竟然看到了云栀山写的感情戏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弥:【……】
笑容僵在脸上,她张了张口,最终又只能羞愤地抿紧唇,无言以对。
她的感情戏!怎么了!怎么了!!!
几个回复在脑海里过上一遍,最终她默默收下推荐:【我这就去看。】
陶禧哈哈哈哈笑了半天,聊了一会儿,才和她说起别的事情。
【说来也神奇,这两天沈含景那部剧不是爆了吗?她直接被带飞,一夜爆红啊。果然,这事儿得看气运。】
沈弥倒是没有关注,陶禧不说的话她都不知道。她去搜了下,果然,现在网上的信息都已经爆了。
陶禧嘀咕着:【我都没想到她会火。】
但到底跟她们没什么关系,这么一说也就过了。她开始召唤:【开店好无聊啊,弥弥宝,你什么时候来找我玩啊。[翘尾巴.jpg]】
聊了会儿,门铃响起,沈弥去开门。
发现是上次送酒过来的人,这回身后带着的人手上又搬了三坛。
她微愣。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来人稳重多了,等门开了才跟她打招呼:“周太太!”
虽然确实好喝,但沈弥没有想过会又送了这日更最新完结文,在企恶裙司弍耳尔武玖意似祁么多过来。她拍了张照发给他,目光从它们身上掠过。生出了好奇,又抑制着好奇。
有了上次的经验后,这次她不太敢再喝多。
它泛着点甜,丝毫没有攻击性,哪里想到它很能醉人。
可是,这次送的几坛味道好像都不一样。如果能都试一次的话就好了。
她有些可惜与流连。
如果是她自己住,她一定已经动手了。
周述凛回说:【见你喜欢,我多跟他要了点,没想到他送过来这么多。收下就好。】
言外之意是,不是他要的三坛。
沈弥微怔。
原来这些是他看她喜欢喝,专门去要的吗?
心口有几分潮涌。
他细心的点很特别,如同潮湿的春雾浸润空气,湿淋淋的感觉。
找他的事情说完了,没什么要说的了,但是这么结束好像有点公式化和冷淡。
她思忖着,要不问下他工作情况,或者问下他什么时候回来。她将几个选项一一打出来,又觉得不好,一一删除。反复纠结,小脸都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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