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低着头的化妆师拿着玻璃片站了起来。
“那个扫把和垃圾桶在旁边。”另一个女孩小声地提醒。
化妆师抬脸,道具组的两人就像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般,突然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一句话都不说。它拿着玻璃碎片走上前,直接划开了两人的喉咙。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两个人却好像是呆滞的木偶,傻傻地站在原地,似乎并不知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向了尽头。
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人群中心,再加上有屏风遮挡,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它又拿着带血的玻璃碎片,朝人群走去。
这个时候贺庭还在拼命开屏,虞窈却已经察觉出不对劲。她坐起身,说:“玩到现在,已经够了,大家散开吧。”
人群向四处散开,正好给了化妆师向前的机会。
贺庭的背突然被人轻轻戳了一下,他回头,看到低着头的化妆师,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
他甚至有心情开玩笑:“我只是试戏的,不是演员,不需要化妆。”
化妆师抬眼,贺庭的眼里出现了一丝奇怪的情绪,瞬而又变得恍然大悟,他似乎是记起了什么,很是惊讶地指着它的脸说:“你……,我昨晚……”
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虞窈明白,化妆师绝对不对劲。为了避免不必要地慌乱,方便她的工作,她需要掩盖掉这一切。她闭着眼许愿,许愿周围的人都沉沉睡去。
她不再向上天许愿,而向这个世界的神许愿。神最爱她,神只爱她,神愿意满足她的任何请求。
想法刚一生成,一旁八卦的人群便都软绵绵倒在了地上。整个剧组此刻只有她、贺庭以及奇怪的化妆师清醒着。
贺庭看向周围,很是惊慌,不可置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真的还在做梦吗?”
他拿手掐自己的手臂,虞窈一把拉开他,让他避开化妆师手上锋利的玻璃片。语气凉凉说道:“被刀划一下,你就知道痛了。”
虞窈问他:“你昨晚做的到底是什么梦?”
化妆师变成了一个无差别攻击的怪兽,拿着玻璃片冲向二人。贺庭有些难以启齿,边逃命边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虞窈拿起一旁的摄像机砸向化妆师,直接说道:“你梦到和它厮混在一起。”
化妆师被砸了一下肩膀,摇摇晃晃地顿了一秒。她抬脸,露出一张平凡的面容,不过眼眸全变成了眼白,明显不正常的样子。
“做梦而已,我不想的,我真的对它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贺婷拼命地解释,有些抓狂,“难道只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梦到了它,就要被它杀了吗?我真的太冤了吧。”
虞窈冷哼了一声,说:“看来确实是你欠的风流债啊。”
“我真的没有,我真的洁身自好,到现在都没谈过女朋友。”
虞窈跳上沙发,躲避女鬼的攻击,说出真相:“不是这辈子的,是上辈子欠下的债。”
“你为什么会来这个公馆拍戏?不就是因为它找了你。”虞窈动作敏捷,像一只灵活的猫,从沙发背上跳下去,拿起桌上的镜子,照向女鬼,“裘恬,即便你附在别人的身上,我也知道是你。”
虞窈看向化妆师,揭穿它的伪装:“披上别人的皮,我就不认识你了吗?你太小看我了。”
裘恬明显惧瑟了一下,但是嫉妒和愤怒让它抓狂。它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拿着玻璃碎片扑向了虞窈,这个时候的它动作和反应都都变成了真正的恶鬼。
虞窈躲闪不及,被它扑倒在地毯上。
她嘴里喘着气,头发扑满一脸,眼睛却很亮,看着掐住自己脖子的女鬼说:“你真的敢杀我吗?”
“没想到他能够让你爆发出这么大的勇气,说明你一开始就是为了他。”
当事人贺庭从小就是温室的花朵,哪里见过这样的仗势,在一旁惊恐万分,抱着头说:“怎么办怎么办?甜甜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让你死。”
他不说还好,一说女鬼更是嫉妒万分,掐着虞窈脖子的力度愈发大了几分。
贺庭拿起一旁的木棍,重重地砸向女鬼,但是女鬼却没有任何反应。
虞窈看着已经疯魔的女鬼,说:“我本来把你当做信任的下属,但是你让我太失望了。为了一个男人,你要灰飞烟灭?”
女鬼嘴里努力的发出不成形的声音,声嘶力竭说:“那是他欠我的,他本来就应该赔我!”
虞窈说:“可是他现在不能死,我需要他留在公馆里,我需要这场戏继续拍下去,吸引更多的人来蓝田公馆,你明白吗?”
“你现在这样一搞,我的任务就提前结束了。”虞窈善心大发,跟她讲道理。
可是完全被嫉妒和恶意占据的恶鬼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都死都死,我们都死在这里。”
“死在哪里?”一道平静中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
晏池手里握着一片黑色的羽毛,走了进来,看在地上滚做一团的两人和站在一旁已经精神恍惚,面容呆滞的贺庭问道:“这又是在演哪出戏?”
第42章 蓝田公馆拍摄记十四
虞窈的注意力全在晏池手里的羽毛上, 她直接发问:“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个吗?”晏池晃了下自己手里的羽毛说,“一只乌鸦衔给我的。”
“我在树下,碰到了一只大声叫着的乌鸦, 我本来看他好像非常讨厌我的样子。”晏池也有些奇怪, “但是当我摸了摸它的头之后, 它好像又非常喜欢我,把这根羽毛送给我了。”
“这不是乌鸦的羽毛。”
“我知道。”晏池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没有任何不妥,平静道, “这是天使的羽毛。”
虞窈无语:“你什么眼神?你色盲吗?这是恶魔的羽毛。”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自豪与袒护。
“看来你和羽毛的主人很熟啊。”晏池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继续解释,“堕天使也是天使。”
贺庭本来还在心底里祈祷晏池可以帮忙,但是他听到了晏池和虞窈的对话后, 确定了所有人都疯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有些怀疑地问道:“冒昧问一句,你们说的天使是我所理解的那个天使吗?”
晏池看出他快要精神崩溃了,有些责备地看向女鬼:“你非要把这个傻白甜牵扯进来干什么?”
虞窈替女鬼说话:“这一切都因你这个傻白甜朋友而起。”
晏池也是护短, 啧了一声,不耐烦道:“怎么办?直接杀了它?”
“说得倒轻巧,你来杀试试。”虞窈受不了他的自大。
“我猜我可以。”燕池轻轻地摸了摸手里的羽毛,羽毛下一秒变化成了一只巨大的乌鸦。
乌鸦神气地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兴奋地大叫。这下子虞窈确实有些愣神了, 她看着乌鸦说:“你怎么也在这里?”
乌鸦落在虞窈的眼前,用喙亲昵地触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虽然可恶的昔拉不允许自己靠近主人, 也不允许自己进入这个公寓,但是救主心切的它还是略施小技, 让神的前世把它带了进来。
它真是世界上最有智慧的鸦鸦。
女鬼愣了一秒,直接给了乌鸦一巴掌。乌鸦也不是吃素的, 动作敏捷地躲避。
“它只是一只喜欢乱叫的小乌鸦,你指望它能做什么?”虞窈有些生气地对晏池喊道,“你要是害得它掉了一根羽毛,我不会放过你的。”
呜呜呜,主人好爱我。乌鸦的内心正流着宽面条泪。
晏池说:“它确实喜欢大叫,但应该不至于只会大喊大叫。”
女鬼知道这次它应该凶多吉少,便也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火力全开。一瞬间它的委屈和愤怒,曾经吸食过的那些血肉让它强大了起来,直接把普通人都震倒在一旁。
贺庭的嘴里吐出一口血,就连乌鸦也因为轻敌,滚到了五米外的地方。晏池因为脖子上的项链,毫发无损。
“看来你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陪你死在这里,”虞窈有些痛心疾首,“恋爱脑使不得啊。”
虽然现在她生命垂危,但是自己却异常自信,内心深处坚信自己不会死,因为会有人救她。
晏池伸手将地上的玻璃片捡起来,走到女鬼面前,将玻璃片插入她的后颈。女鬼没有任何感觉,虞窈解释说:“没用的,这不是她的身体。”
女鬼看不得虞窈还这么云淡风轻,伸出尖利的手指就要把她姣好的脸蛋刮花。晏池下意识拿手去挡,白皙的手掌上出现了三道血痕,伤口极深,透过伤口隐约能看到骨头。
虞窈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滴在了自己的脸上,这种感觉让她想到了上辈子的沈桥。只是她可以杀沈桥,别人不可以杀他。同样的,她可以欺负晏池,但是别人不可以。
虞窈不再向任何人任何神许愿,她以自己的名义在心中起诀。她眼神坚定,周身满上清盈之气,女鬼抵抗不得,摔倒在不远处。
“现在才放大招,”晏池给她鼓掌,说:“世界上最沉得住气的人就是你。”
因为鼓掌,受伤的那只手上的血流到了没有受伤的手上,他两只手都粘上了血。虞窈躺在地上有些头大,说:“我求你,先去医院吧。”
晏池随意地甩了甩,说道:“没事,不差这一会。”
晏池有一双非常好看的手,虞窈对一切美丽的东西都抱有好感。她忧心他手上的伤,也没注意到女鬼像打不死的小强,又站了起来。这一次,晏池再想去挡,也抵挡不住蓄力憋大招的女鬼。
千钧一发之际——
遮天蔽地的黑色大翅膀凭空出现,昔拉出现在她的身旁。他似乎是正在参加什么活动,将银白色的长发扎成低马尾,穿一套纯白色的燕尾服,手里还拿着一只精美的羽毛笔。
昔拉看了女鬼一眼,女鬼便直接被甩到空中,动弹不得。
贺庭已经晕了,什么都不知道;乌鸦瑟瑟发抖,把自己的头缩在羽毛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虞窈缓慢地从地上坐起身,问道:“老板,你穿成这样,是准备来参加我的葬礼吗?”
“你再慢点喊我,我就要为你准备葬礼了。”昔拉将羽毛笔放置在胸前的口袋里,优雅地朝虞窈伸手。
“那不是要看看发展形式嘛,我也不能遇到一些小事情就大惊小怪。”虞窈理所当然地牵上他的手,让老板拉她起来。
晏池目睹这一切,想到自己之前朝虞窈伸手,她却不接。原来也是得分人的。
虞窈站起身,昔拉半搂着她,伸手就要杀了女鬼。虞窈赶忙制止:“故事没有演完,她现在还不能死,我要它帮我杀一个人。”
虽然昔拉想说,他杀人就像呼吸一样简单,虞窈可以不折腾。但是她明显是有自己计划的,那他全盘接受,反正怎样都是陪她玩。
昔拉停了下来,像是弹一粒灰一样,把女鬼弹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他看着瑟瑟发抖的乌鸦,说:“你好大的胆子。”
明明语气很平淡,但是乌鸦却实打实地感受到了上位者强大的恐惧和威慑。它真情实意地跪伏在地上,一声都不敢叫。
虞窈想替它说情,昔拉轻轻捂住她的嘴,说:“惯鸟如杀鸟。”
“……”行吧,老板都把价值观上升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昔拉眨眨眼,乌鸦便凭空消失了。虞窈有些紧张问道:“它去哪里了?”
“死不了。”昔拉说,“关禁闭而已。”
处理好一切之后,虞窈看向在场唯一的普通人。晏池双手放在身侧,还在滴血。他打量着昔拉,毫不客气说:“居然是这样。”
“哪样?”虞窈有些奇怪问道。
晏池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说:“以后的我居然是这样。”
“什么?你在说什么?”虞窈完全没有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晏池看到昔拉这么拉风,中二病犯了,以后也想和他一样。
昔拉轻轻地搂住虞窈,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好好地平复心情,顺便捂住了她的耳朵。
他看向曾经的自己,不紧不慢地训诫他:“你不要老是惹她生气。”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这两个人都知道她指的是谁。
晏池有些虚心地解释:“那些都并非我本意,你知道的,我还没有经历太多,无法变得像现在的你这般游刃有余。”
“你瞧,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很好。”昔拉说。
“我赞同。”晏池轻轻耸了耸肩,说出自己的心愿,“如果你能把她留给我,那更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
“不可能,她不属于这里。”昔拉毫不犹豫地拒绝,“你也留不住她。”
晏池心上升腾起痛意,说,“我真的很喜欢她。”
但是晏池永远都是洒脱的,他的年轻让他不惧怕任何事情,包括失去,“不过至少让我知道她和未来的我在一起了,这就够了。”
虞窈不知道两个人在讨论什么,眨巴着眼睛抬眼看昔拉,眼神中是疑惑,但也有无法掩去的依赖。
晏池有些坦然,又有些酸涩:“看来她很喜欢你。”
昔拉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十足地满意。
“我还能见到她吗?”晏池问道。
昔拉冷静地说出残忍的真相:“任务完成后,你不会再见到她。”
但是不想让过去的自己太伤心,昔拉沉吟三秒,补充说:“我会清除你的记忆。”
“什么时候?”晏池看向昔拉怀中的虞窈,一场雨落在他墨绿色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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