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芋等郁闻晏,他临时打了个电话,估计是有工作上的事找他。
等他挂断电话,宣芋怯生生看他一眼:“拖累你了。”
“我不在乎这个。”郁闻晏微微叹气,“一周前发生了意外,你怎么不和我说?”
“我……”宣芋卡住,张口几次,想找理由,还想着怎么解释他才不会生气。
郁闻晏俨乎其然,说:“是不是在你心里我依旧不重要、不被信任?”
“不是!”宣芋立马否认。
郁闻晏抬手看时间:“走吧,先把事情解决。”
宣芋跟上郁闻晏的步伐,沉默地走在他旁边。
“郁闻晏,我不是不信你。”宣芋低垂着头说,“我不知道怎么说。”
郁闻晏:“我可以慢慢问。”
宣芋停下脚步,仰望着他,直面内心的恐惧,承认道:“我没勇气说。”
“怕当年的事重演?”郁闻晏看着她,周围路人来来往往,但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她。
宣芋轻咬下唇:“嗯,很怕,我抱着侥幸的心理想只是一场意外,不会发生今天的事。郁闻晏,错不在你,在我。我也以为自己又是那个什么都不怕的宣芋了,可过去的经历永远磨灭不掉,我还是会怕会有顾虑。我对自己的家庭没信心,陷在这样拧巴的漩涡里,有时候看着他们,想着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液……我宣芋就是个烂人。”
过去的宣芋有恩爱的父母亲,可爱体贴的妹妹,没有任何烦恼,觉着喜欢的人再遥不可及也可以努力去靠近。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是不是很令人讨厌。”宣芋把心里话说出来,终于敢看郁闻晏的眼睛,“我也曾认为喜欢就是不顾一切跑向你,不是的,喜欢不是单一的,很复杂,是各种牵扯和不得已。”
身后,人行道外,一辆大卡车经过,响起喇叭声,覆盖她的声音,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密不透声的墙,分成两个世界,无法呼叫对方。
宣芋被声音刺到,脑袋嗡嗡地,倏然地,看到他冲着她笑,下意识靠着对他的熟悉程度去想象他的笑声,应该是很轻的那种。
郁闻晏上前一步,越过那道墙,拥她入怀,贴在她耳边,终于能听清楚他的声音。
两个世界连通了。
猜得没错,他的笑很轻很轻,如绸缎温柔地将她包围。
“阿芋,我还是会爱你,很爱。”郁闻晏大掌压在她肩膀后,身体紧密相贴。
宣芋听到这声轻柔的告白,忽然觉得这些年的情感和委屈,有一个人在今天给她回应了。
他理解她的不安,理解她近乎语无伦次地解释,所有的所有仅是因为她的想爱却又怕带来伤害的复杂心理。
“郁闻晏,对不起。”宣芋不争气哭了,“我应该早点说。”
郁闻晏拍了拍她的背:“我们都没错,不哭了,今天可是你生日。”
“嗯……”宣芋攥紧他的衣角,又怕弄出褶皱惹人看他笑话,急忙松开手扯平。
郁闻晏牵住她,替她擦干净泪水:“走吧,你要红着眼过去,写宁看到会担心的。”
“郁闻晏。”宣芋说,“我叔叔一家是硬茬,不会对你照成影响吧?”
“放心好了,你作为职工家属受委屈了,他们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郁闻晏安慰她。
宣芋搂紧郁闻晏的胳膊,心终于定下来,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做好心理准备。
快要走近派出所,郁闻晏和她说:“以后说自暴自弃的话也别乱骂自己是烂人。”
“我……也是情绪使然。”宣芋眼神闪躲。
郁闻晏开玩笑说:“那我是谁?烂人的男朋友,那也是烂人,我们烂一起了。”
“别乱说!你不是!”宣芋松开他的手,心想这人怎么连自己也骂。
郁闻晏跟上她的步子,说:“下次骂别人都行,别骂自己,我听着不好受。”
“知道了。”宣芋稍微等他几秒,主动牵过他的手。
郁闻晏说:“你当时示意我不要上前时,我挺生气的,后来你主动牵我,还说是男朋友,心情又好了。宣芋,我可真好哄。”
“你可真不要脸。”宣芋甩开他的手,心想这人怎么这么欠呢,温情不到一分钟,又来逗`弄她。
郁闻晏笑笑,见她有力气骂人了,想来心情好许多,追着她要牵手。
-
调解室里,宣信凡和宣辉正大喊不公,怒气冲冲指着陈写宁谩骂,用词特别脏。
宣芋推开门,两人停顿三秒,继续骂。
“你们再吵就把你们当成阻碍办案拷起来!”负责调解的警官忍无可忍,拍案怒吼。
宣信凡怂了,不敢再闹,拉着宣辉一块儿坐下来。
“你是当事人姐姐?”警察问宣芋。
宣芋点头,在陈写宁身边入座,解释道:“我叫宣芋,是她亲姐姐,我们一个随爸姓,一个随妈姓。”
警察点头,大致说目前的情况:“经过我们走访和查看监控,一周前的下午你们俩个确实乱闯你们家,根据邻居的反馈,你们来势汹汹。一个女生自己在家,未经允许硬闯,你们这个是要被处罚的。”
宣芋看到警官手下压着几张白纸,上面是伤势的照片,眼睛又酸了些,没想到陈写宁换下衣服前拍下证据留存,以防万一。
“警官,我们是亲戚!”宣信凡狡辩,“她还用刀砍我们。”
警察被打断,不悦地加重语气:“不要打断我,我也是根据事实讲话,你们没有证据说明这一刀是她砍的,也没有找到作案工具。小区的楼道监控已经把你们犯罪事实拍下来,如果她们不接受调解,我们就要对你们处罚。另外你们勒索她们二十万的事,也要一块儿罚。”
宣信凡:“你们警察和她们一边的吧!”
警察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怒吼道:“怎么说话的!你是要为你说出口的话负责任的!”
“爸,好了。”宣辉拉住靠泼皮耍赖赢理的父亲,知道警察话的意思,现在不在审讯室坐着拷椅,说明有回旋的余地,他也就是想弄点钱,不能真的留案底。
“堂姐,堂妹。”宣辉开始打亲情牌,“这件事是我们糊涂,其实我们是想借钱,全是误会。”
宣芋不满回怼:“又是糊涂又是误会,你撒谎也要把话说通逻辑。”
宣辉说:“真的是误会。”
“警官,你们就走程序吧。”宣芋说,“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闹我们,上一次他们保证没有下次,我们才接受和解。”
警察说:“人家不愿意和解,你们还是等处罚吧。”
“还有!”警察凶恶说,“不管有没有亲戚关系,你们敢再打扰人家的正常生活,接到举报,我们可以把你们拘留。”
宣辉着急留案底的事,哀求两人,宣芋带着陈写宁离开,并不想再待下去,嫌恶心。
出到门口,郁闻晏正和一个警官握手交谈,听到声响,他们看来。
郁闻晏介绍道:“这是我爱人还有她妹妹,今天的事情麻烦汪所了。”
宣芋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官职,肩章来看,等级挺高的。
她带着陈写宁上前,礼貌打招呼。
“什么麻烦,我们全部走正常程序办事,也幸好你们保存有证据,我们才能快速结案。”男人客气地笑着。
汪副所说:“既然案子结了,时间不早,你们也回去吧。你们住这块小区有任何困难都能打电话过来。”
“您客气了!”郁闻晏官样话说得顺溜,“不打扰你们开展工作,我们先走了。”
宣芋和郁闻晏走到外面,才问他:“你认识人?”
“不认识,他下班正好经过聊了几句。”郁闻晏为了让宣芋放心,说:“都是体制内,客套几句,下次真的再出什么事,再过来别人也会眼熟你。”
宣芋没想到他考虑如此周全,瞥到走在旁边越发沉默的陈写宁,也大概明白照片和找不到证据这些说辞是郁闻晏给她的主意。
-
回到家,郁闻晏下厨,陈写宁要去帮忙,宣芋叫住她。
“写宁,你过来。”宣芋站房门口。
陈写宁挣扎着,不愿意面对即将发生的谈话,一动不动站着。
宣芋又说:“我在房间里等你,把身上这套衣服换了。”
接着,宣芋关上门。
郁闻晏看到陈写宁面露难色,说:“和你姐好好聊,她很疼你,不会凶你。”
“我知道啊。”
聊完,宣芋会对她感到失望的吧,但躲不掉。
陈写宁回房间换衣服,慢吞吞的,许久才推开宣芋房间的门。
宣芋坐在凳子上,见陈写宁进门,示意她坐对面。
陈写宁不安地坐下,少见的紧张和害怕。
宣芋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体检报告,递给她:“你帮我看看。”
“啊……哦……好……”陈写宁短短三秒,经过三种情绪突兀地转变。
陈写宁看到左上角写的是宣芋的大名,越往下看面色越发凝重:“什么时候的事?”
宣芋:“过年前胸口疼得实在忍不了,就去医院做B超检查,了解情况后觉得没太大危险,所以想找个空闲时间再手术,怕你担心,一直没说。”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陈写宁认真看一遍B超图,“很严重了,你怎么会觉得没有危险?”
宣芋把单子抽回来,折叠好,放到抽屉里,过了会儿说:“是吧,我自己觉得而已,其实应该早些儿告诉你。”
陈写宁微微蹙眉,总觉得宣芋这番话意有所指。
良久,陈写宁又问:“你和晏哥说了吗?”
宣芋锁好抽屉,说:“本来想瞒着他把手术做了,回家路上改变主意了,我会找个时间和他说。”
陈写宁在床尾坐好,犹豫许久,不知如何开这个口,而且和季珩的事已经结束,他们不会有任何交集,不说也是可以的。
她转开话题:“你明天就请假吧,我陪你去检查,我们把手术做了。”
敲门声突然响起,郁闻晏拧开门,略显的着急说:“阿芋,我外婆出了些儿意外,我妈让我过去一趟,晚点联系你。”
宣芋快步走向他:“她怎么了?”
“进医院了,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我先过去看看。”郁闻晏走到玄关穿鞋,快速出了门。
他背影消失在楼道,宣芋合上门,对上陈写宁的视线。
只一眼,陈写宁知道姐姐陷入了两难境地。
第50章 春日愿望
一大早, 宣芋被陈写宁压来乳腺门诊,在她的监督下进行一系列检查。
来的是附属医院,陈写宁的工作单位, 她特地请假半天陪同。
看病的主任认识她, 以前来轮转过, 所以看诊的整个过程,大概问完情况, 剩下全是陈写宁和医生交谈病情。
确诊为乳腺纤维瘤三期, 达到手术标准,而且两边胸目前看到有十个乳腺结节。
听到这人,陈写宁脸色黑沉,心想怎么还不严重,年后检查才发现患病, 往前推应该在很早前就开始长乳腺结节。
宣芋听到数量时, 目光呆滞住, 先前抱有的那丁点儿侥幸, 全部飞散,她急切看向陈写宁。
“没事。”陈写宁握住宣芋脱落在大腿上的手, “方教授,我们决定做手术,您给我们排号吧,有床位我们就来手术。”
旁边的住院医师给他们说手术方案,有微创和传统手术方式, 但宣芋的结节比较大,完全割除干净只能选后者。
陈写宁问得很详细, 生怕有什么疏漏的情况,方教授调侃一句:“你上次站旁边问题也没这么多。”
陈写宁声线偏冷, 但说好话还是挺圆滑,“说明我上次学得不够认真,我下周就过来了,您别嫌弃我。”
方教授笑出声,对宣芋说:“写宁姐姐你也别担心,在我们外科来说是小手术,过两天就能出院。”
宣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嗯,谢谢您。”
方教授指挥学生在电脑上操作,说:“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问写宁,也可以问我。”
回到家没多久,医院来电话,正好一个空床位,通知宣芋下午来住院,明早手术。
“太快了吧。”宣芋讶异。
陈写宁还在看宣芋的病例,说:“真的是小手术,你别担心。”
宣芋安定下来,亲妹妹都说是小手术,那肯定没问题。
“但是!”陈写宁神情变得严肃,“乳腺结节一个可能是遗传,我们家没有人有过,不完全排除可能性。还有一个是你个人作息问题,以后不要熬夜了,有事也别总憋在心里,不要什么都一个人扛着。”
这些话陈写宁几乎每天都说,但宣芋忙着工作赚钱,没放心上,她再提醒不是责怪,更多是心疼。
“知道了,一定改。”宣芋抽出检查报告,放到袋子里,“我去收拾一套干净的衣物。”
“我来吧。”陈写宁摁住宣芋的肩膀,快她一步走向卧室。
“姐。”房间里传来陈写宁的声音,“你和晏哥说了吗?”
宣芋正好翻看手机,郁闻晏发来新消息。
郁闻晏:【下午外婆手术,我要和我妈一起守着,估计今晚都走不开,你记得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昨晚他过去后发现外婆情况有些严重,一直守着,一大早又赶回去交接工作,勉强请到一天短假。
他这么忙……
“姐,没听到吗?”陈写宁走出门,手里提的帆布包鼓鼓的,塞了不少东西。
宣芋说:“你也说是小手术,晚点儿再说吧。他最近忙工作,他外婆因为心脏不舒服住院,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58/75 首页 上一页 56 57 58 59 60 6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