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咏由也只能忍着,让邹云斐给她上药已是幸运了,她不能抱怨。若是抱怨,倒是显得她不知好歹。
“很疼?”邹云斐瞥了一眼她紧握的左手。
似乎也没打算等她回答,他继续上药。
“还是我自己来吧。”骆咏由语气十分客气,想要抽回手。
邹云斐蹙了一下眉,随后便松开她,重新换了个棉球,“上药就是这样,会疼的,不然里面的脏东西都出不来。”他硬生生吐出这句,动作再度放柔。
“洗澡都洗干净了。”骆咏由显然不信他的借口。
“先前让你不要碰生水的,怎么不听。耳朵又不知道哪里去了,被它吃了?”邹云斐眉头有些皱起,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展昭。此时展昭一脸茫然,全然不知。
骆咏由听着他的话,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这个又字很难让人忽略。
曾几何时,他也老是这么说她。
耳朵不知道长哪里去了......
记得以前两人还在大学的时候,骆咏由一天天不怎么安分,总是喜欢去弄些稀奇古怪的玩具,但是最后又容易被弄伤,不是被割到就是玩什么滑板之类的摔的满腿的淤青。邹云斐每次看她那个样子,既心疼又觉得有些气恼。
“你要是再这样,我真的不管了,我给你讲了多少次了!”他每次都是这样说她,语气里带着严肃,但在骆咏由眼里,知道他就是想吓吓她而已,最后总是被她几个亲吻就收服,邹云斐也很吃这一套,最后总是被她收服。
“你真以为自己金刚不坏是吧?”他眉眼都变得冷淡,替她处理好伤口。
现在,也是如此吧,她受伤,他帮她处理。
若是有不同的话,那就是她还是骆咏由,他也还是邹云斐,但就是已经不能叫我们了。
邹云斐帮她小心地处理,连同着以往的回忆,被擦去后又浮现。
他的视线顺着她的脸下移了一点,瞥见原本手臂的脖颈带着红痕,很是扎眼。很明显是她刚刚洗澡的时候弄的。
邹云斐张了张嘴,有些懊恼自己刚刚说出的话,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我再轻点,疼的话你开口。”
骆咏由本以为他还会讥讽她娇气呢,没想到却是这么温和平淡的话。
等全部上完药,骆咏由站起来,道了声谢,话语轻松,“还好你赶到了,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面前的人没有回应,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但什么都没有。
骆咏由正准备赶人走,眼前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自己再次落入一个怀抱,头顶传来柔和的嗓音,“小由,不要再想今天的事了,都过去了。抱歉......很晚才去,让你受到伤害。”
邹云斐是有些后悔的,毕竟他几乎最近每天都会去云游,但是自从和她再见之后,他一边谨慎小心,一边又不想克制,这样矛盾的情绪让他再三犹豫,今天本可以下午就去云游,但是最终还是没去,等到临近下班,他才忍不住想着去看一眼。
就是因为他没早去,出现这样的情况,心里的情绪渐渐复杂,他决定不再这样了。
“不关你的事。”
邹云斐看了他一眼,手中的棉棒被折断丢进垃圾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碘伏的味道,连同着沉默的氛围,让骆咏由不知该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他开了口:“小由,或许,曾经的我们就只能走到那里,我们都不追问什么原因,你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想着怎么来应付我。再次遇到了,我们都不要别扭,你别有什么困扰或者避开......我们就当作新认识的朋友,自然地,放松地,相处......”
头顶的嗓音渐渐低缓,听得人沉迷,“你是这么想的?”
“难道你不想?还是真的被我说中,你还有其他的想法,无法面对我?”他看着她,眼里很是认真地问。
“说了很多遍了,没有任何想法,谁还没有个前任,只希望你这个前任别记仇就行了。”她眼神晃动一番,很快恢复,话语倒是很是淡然。
“记仇......”邹云斐念着这两个字,似是在郑重思考着什么,“如果记仇对你来说有用的话,就好了......”
骆咏由只以为他是开玩笑,“没用,你还是别记我仇。”说完,她又补了一句:“......我们都向前看吧。”
“好。”
邹云斐答应了她,“向前看......我也不想有任何在人际交往上的阻碍,也没什么好执着于以前的事。毕竟你以后还要替我干活的。”他开玩笑地说道,带着傲娇,又继续补充,“现在我是老板,你是员工,我们以后的时间还很多,接触的次数和机会都会很多……”
骆咏由到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朱霖的突然疯狂让她不敢再想,她当时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偏偏有人出现,救了她,即使心里还对今天经历的事情有些惶恐,而此刻邹云斐的话,让她渐渐转移了注意力,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老板和员工也可以不用有太多接触。”她的话很明显,将路都要堵死。
“不接触,怎么安排工作?你不服管怎么办?”他垂眸,没有看他,连同着隐藏的情绪。
“你管咖啡店还上瘾了?况且哪有老板半夜来员工家里的……”没经过思考,骆咏由脑子如同短路一般,脱口而出。话出,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问题。
“我是说,这么晚了,你早点回去。我不会觉得我们再次遇到有多不舒适,就这样吧……我们。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就是吓到了,现在好多了。”她解释一番,有些苍白。
“没事就好。不过我好歹救了你,就这么快就赶我走了?”邹云斐有些松了口气,话语也轻松了些,不忘调侃来缓解这微妙的气氛。
“是真的很晚了。”骆咏由坐在沙发上没动,也不起身送客,轻声说道。
“小由……”邹云斐叫了她一声没再开口,过了很久,他才,“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今天就让这狗陪你也好。”他看了看地上的狗狗,正看着他们两人,眼睛里有一种懵懂的感觉,似乎在说这两个人在干嘛。
“你回去注意安全。”
出于礼貌,骆咏由准备送他,但被制止,走到门口嘱咐她,“把门锁好。”
等人走后,骆咏由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展昭在她脚步打转,柔软的皮毛磨得她小腿痒痒的,她才拉着展昭一起坐回沙发。
她仍然在回想邹云斐的话,不要在意以前,有没有可能呢?
只是,走散的两个人,因为什么,又迫于什么而分开,都不那么重要了,现在他们该以怎样的心境就这么平心静气地做朋友呢?
他或许可以,但是她,真的做不到,她也深刻地觉得,自己是不配,一旦沾染了些其他的,就不会那么纯粹了。
对她来说,是负担,是石头。
不过有一点他说对了,现在他是老板,她是员工,以后指不定天天见面,若是再因为过去的事被扰乱或者感到不适,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只是徒增烦恼。
有句话说得好,分手的两个人,能再自然地以朋友相处,要么是还有感觉,要么就是从来没有被放在心里过,还有就是已经完全释怀,那邹云斐是哪种情况?她自己又是哪种?
她突然回忆起来,曾经的少年,意气风发,虽然有着让人仰望的身份和财富,带着一种天之骄子的优越感,但却不让人厌恶和反感,待人随和有礼,反而让人很想要靠近。而他也会有细腻温柔的一面,这些应该都全数给了自己,照顾生病的她,不远万里去买她想吃的烧饼,陪她摆地摊,吃从来没有吃过的垃圾食品,一句想他,他就立马飞奔到她眼前,随和帅气的贵公子也曾扮丑逗人开心......
现在想想,他那么好,她一定是上辈子积了很多福,能够和他在一起,体会到他是那般好的人。
算了,就这样,顺其自然地吧。
骆咏由想得入神,突然觉得自己脖子痒痒的,低头一看,展昭一边用舌头舔着她的脸颊,脸上顿时传来一阵刺痛,看着展昭的样子,它还不时地用毛茸茸的头去蹭,“展昭,你干什么呀!”骆咏由连忙制止住,将它拉开,满脸不可思议。
展昭眼睛圆溜溜地转着,有点心虚,又有点无辜。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脸颊上的药水,还好它没舔到。突然想到什么,心头一阵暖流,将展昭抱住,“谢谢展昭,错怪你了。”
其实是展昭发现自己脸颊上还泛着红,它想让皮肤恢复原本的白皙,用着自己的方式来安慰她。
骆咏由被邹云斐的话搅得心神不宁,有些烦躁,捧着展昭的头就开始揉,“展昭,你怎么也和他一样,都这么......狗,哦好吧,你本来就是。”
“这算是缘分吗?我和他......”她自顾问着,并没有想着得到来自它的回答。
但身边的狗狗却出奇地叫了两声,吓了她一跳。
第7章
或许是昨天受到了惊吓,骆咏由起得有些晚,心里侥幸,幸好今天不用去上班,不然自己这个鬼样子指不定被店长和同事问个底朝天。今天换班可以多和狗狗们玩一会儿,她收拾好后就带着展昭去了收容所。
每次她刚到门口,狗狗们都已经迎上来,不时叫上几声,这场景,颇有种大明星来了走红毯的感觉。
昨天的擦伤还有些疼,她将二黄和二白拴好绳子,带着它们去宠物医院做绝育。正走出巷子,便看到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边的人余光似乎看到了她,转头向她望过来,他神色自若,似乎觉得能碰到她并不稀奇。
“准备出去?”邹云斐率先开口,打破两人之间不言语的情况。
“对,带它们去医院。你怎么在这儿?”骆咏由觉得奇怪,昨天他来这里可以理解,那今天过来干什么?
“签个合同。”他说得简单,骆咏由也不好再问,只是哦了两声。
“伤好些了吗?”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比昨天轻了许多。
“好多了。”
邹云斐点了点头,脸上仍是一派温润。
“在哪家医院?”
听他这么问,骆咏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同爱宠物店。”
“走吧,刚好顺路送你们过去。”邹云斐对这个宠物店有些印象,上次送她回来,她似乎在那里买过狗粮。从她这里到那边,不算远,但走过去也差不多要一二十分钟。
“你忙你的吧,不远,我们自己走过去。”骆咏由拒绝,本来也不远,之前一直都是慢悠悠走过去的。
两人虽是旧识,但是也没必要有意地去维持,这样的关系,她也做不到坦然地维持。
“怎么?你不坐,那也不能不让它们俩坐吧。听听大众的意见呗。”邹云斐看着两只狗狗往他的方向走,一直吸着鼻子到处闻,似乎很喜欢他。
“它们见人就这样。宠物店离得不远,我们走过去就行了,谢谢你的好意。”这话意思很多,但足够礼貌疏远,并不是见到他才过去的,不一定是想坐车。
邹云斐将后座打开,朝她笑了笑:“你松开,看看它们想不想上来不就知道了。”
骆咏由她犹豫了几秒,她自己心中也有些跃跃欲试。考验它们的时候到了,将二黄和二白往回拉了一下,见周围没有人,义正言辞地说,“你们不许乱跑。”
两只狗狗笑哈哈看了看她,继续在她面前踱步。
绳子一松,两只狗起初还晃晃悠悠四处走了走,骆咏由心里很是满意,嘴角也忍不住往上扬了扬,有些得意地想把它们唤回来,正欲开口,见这两只慢慢跑到了邹云斐身边,对着他笑呵呵的,然后就像被拐骗了一样上了车。
骆咏由才注意到他开的不是之前的车,这车虽不似迈巴赫那么奢华,但看着这外形也是价格不菲,等她瞥见车标,忍不住吸了口气,她的狗,居然还有机会坐上了宾利!这两只狗狗身材不大不小,没想到纵身几跃,最终也勉强爬了上去。
骆咏由恨铁不成钢,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两个狗是真的名副其实的狗,后妈都还在这,就跟着别人走了。
她丢脸丢出门了。
“走吧。”邹云斐笑了笑,带着意料之中的表情,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示意她上车。
“你是不是给它们零食了?”骆咏由忍不住问,心里有些不服气,自己养了这么久的狗,就跟他走了。它们可是中华田园犬,这不应该!
“没有......”
“那它们怎么......”
“或许,这就是一种特殊的魅力吧。”邹云斐开了个玩笑,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扩大,解释道,“它们又不傻,也是认得车的,知道坐车不用走路的。”
“叛徒。”这是骆咏由的结论,即使知道这是他调侃的话,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二黄和二白。
“它们怎么了?生病了?”邹云斐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两只狗狗,正乖乖吃着他丢在下面的肉干,吃得津津有味,看样子,不像是生病。
“没有,给它们做绝育。”
“你都没问它们愿不愿意吧,现在这么强制?”邹云斐开玩笑,打趣她。
“要不你去问问?”骆咏由听出他的意思,淡淡笑开,缓缓向他吐出几个字。
“什么人做什么事,可别什么都往别人身上推。”
他居然开起了玩笑。
骆咏由没有答话,随和地笑了笑。
气氛渐渐变得轻松,“它们都是流浪狗狗,就算自己不愿意,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如果就这么放纵它们,流浪狗狗会更多,而大家如果都不愿意养它们,最后面临的结局还是一样,这是个死循环。”骆咏由耐心解释着,这也是她接下收容所的原因,老爷爷一走,那个收容所就倒闭了,这些狗狗将再一次没有家,然后反反复复地流浪。
邹云斐虽然没有什么兴趣养这些猫猫狗狗,但不讨厌,听了她的一番话,倒是有些同情这些小狗。它们并非什么知名品种,或许连普通的宠物狗都算不上,却也顽强,一直渴望主人,渴望温暖。
“收容所就靠你一个人?”
“对啊,有时候会有大学生过来做义工。”
“还支撑得住吗?别狗狗没养活,自己也被饿死了。”
骆咏由转头看他,知道这是玩笑调侃,不过说得很在理,直击她的要害,“死不了。”
“要是有麻烦,可以找我。”邹云斐很平淡地开口,似乎是一件很小的事,“如果资金方面有问题,可以直接从你工资里扣。”
“呵,直接给我扣完算了。”骆咏由翻了一记白眼,要是真能都从工资里扣,那她估计得直接负个债,成为云游的无限期员工。
邹云斐笑了笑,没再说话。
“昨天晚上……谢谢你,认真的。”骆咏由不时会想起昨天的事,但是她似乎没有正式地道声谢,单纯的。
“昨天的道谢都是虚情假意?”
“那也不是……”昨天的道谢足够仓促,她自己也没想到会遇到他,在那样狼狈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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