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脑子里闪过床下女鬼那看一眼都要做噩梦的形象,深以为然——那东西确实怎么看怎么凶,比被拘在台球室里的王琦森凶多了。
“这种要命的鬼,要么是埋在深山老林里头养了几十年的老鬼,要么是着人害了命,来找人索命的厉鬼。”林奶奶道,“那个梁小伙,脑壳骨长得大,面骨方正圆润,面中平整,两头不翘(额头下巴不凸出),是吃亏是福的面相,别个欺他还有说法,杀人这种事情,他不像是做得出来的人。”
林霄“啊”了一声,忙道:“老太,你的意思是说——你怀疑是金晟名杀了人,然后又把找他索命的厉鬼转到了梁宽身上来?!这种事情也可以做到的?”
“做是可以做到,那些搞歪门邪道捞偏门的人手段多得很。”林奶奶点头道:“要不然,这个事情就说不通。东官寨那里方圆几十里都是开发过的景区公园,哪里来的深山老林?”
林霄虎躯一震,原来不是陈老板他们四个被人盯上,是他们自己人里面出了内鬼?!
林奶奶又补充道:“当然了,也不绝对的,姓金的小伙是被人利用了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就看缠梁小伙的那个厉鬼,会去找哪个了。”
普通人用普通手段作孽,报应可能还没来得那么快;有非常手段的人利用非常手段或是鬼怪作孽,报应可是来得快得很。
林奶奶看不见鬼,但能察觉到梁宽是被厉鬼缠身才生命垂危,林霄则是直接能看见鬼;祖孙俩对于这只从梁宽身上请走的鬼会不会夺走另一条人命这种事……依然没觉得哪里不对。
比起作孽者被反噬丢命,林霄更在乎自己的事儿,拉着她奶坐下,把她在梁宽房间里看到台球室枉死男鬼生前照片的事儿说了一遍。
林奶奶一听这话就急了,拍着大腿催促道:“快快,你赶紧联系一下你们老板,问下这个金晟名到底在哪里,他现在可不能死,要找谋划夺你命数的那个人搞不好要着落在他身上。”
第26章 香火钱
陈老板把林家祖孙送回伍家关, 又开车倒回梁家别墅。
这回给陈老板开门的还是梁母。
只隔了一个多钟头没见,梁母的精神状态相比起先前那副强忍悲伤摇摇欲坠的样子竟然判若两人,激动地抓着陈老板的胳膊道:“小陈, 我、你,我真不晓得咋个谢你,你请来的那位姑婆是真的、真的有本事!”
陈老板连忙扶住激动之下脚步都在打晃的梁母:“慢点慢点, 嬢嬢你别激动, 小梁宽这哈怎么样了?”
“小宽宽喊肚子饿,我给他端了碗稀饭, 他全吃下去了。”梁母借着陈老板的搀扶站稳, 不住抹眼泪,“我真的——真的好久、好久没看到小宽宽能这样吃下东西了。”
“真的?!”陈老板顿时也激动起来。
梁宽的病查不出病因,病症表现也和常规病人不一样,就是怎么都吃不下、睡不着, 每天昏昏沉沉半睡半醒, 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要靠挂葡萄糖续命。
会喊饿、能吃得下东西,对于了解他情况的亲友来说, 是再好不过的好消息。
陈老板兴冲冲跑上二楼, 就看见梁宽甚至已经自己坐了起来, 正和梁奶奶、梁父说着话。
“胖宽,你真的好了啊!”陈老板激动不已,连忙跑上前上下打量发小。
梁宽也高兴得不行,咧着嘴就笑,连讲话都不再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了,声音中气足了很多:“小陈刚, 真的要谢谢你帮我请林姑婆过来,刚才你们没走多久, 我就没得原先那么难受了。”
陈老板开心极了:“有用就好,有用就好,没想到小林霄家老太居然咋个厉害。”
梁父在旁边傻乐,想起了什么,又连忙道:“哎唷,刚才我还吼了那个小姑娘一嗓子,真嘞不好意思得很,小陈刚,回头还得麻烦请她们来家里吃顿饭,我好感谢一下人家。”
“应该的。”陈老板点头。
“吃顿饭哪点够,赶紧拿钱酬谢人家才是正经事。”梁奶奶抬手拍了下儿子,又朝陈老板道,“小陈,让你梁叔叔转钱给你,你再转给林姑婆。”
“应该的应该的。”陈老板点头如捣蒜,忙不迭掏出手机,“哎呀,我手机没电关机了,我先充下电。”
梁宽的房间就有充电器,陈老板把手机插上电,便一脸兴奋地坐下来,和梁家人商量给发多少香火钱的红包合适。
另一边,打了好几个电话的林霄正奇怪陈老板的手机咋打不通,正准备再重播一次,就看到了陈老板发给她的转账。
数清楚转账上的数字,林霄倒吸一口气:“卧槽?!”
“女娃儿家家的说啥脏话呢?”正在煮面条的林奶奶瞪过来。
“老太,陈老板把梁家人给的香火钱转账过来了,有四个零!整整五万块钱!!”林霄声音都变调了。
“多少?”林奶奶一时间怀疑自己听力出问题了。
“五万!!”林霄比起一个巴掌,“卧槽他家好有钱、好大方,居然十倍的给红包!”
林奶奶当场表演了个瞠目结舌,手上搅拌面条的筷子都落到地上去了。
“妈耶,五万……都当几头牛了啊?”好半晌,被城里人的阔气奢豪给震惊到的林奶奶才找回音调,“这、这……不会是转错钱了吧?多打了一个零?”
“那肯定不是,他们家请的没看成的媒拉,都给五千块钱红包的。”林霄喜滋滋地捧着手机,眼睛盯着上面的数字舍不得挪开,“咱们这不是给他们家看成了么,多给点是应该的,就是没想到会多给这么多。”
林奶奶:“……(°△° )”
今年上半年,林奶奶给一家猫场乡的人家看小儿夜惊,那家人挺宝贝孩子的,给香火钱蛮大方,不像是村里人那样拎只鸡就算数,而是直接给了个三百块钱的红包。
当时林奶奶就咂舌过乡上的人居然这么阔气了,还念叨了挺久;到这功夫,才晓得啥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城市里头的人,也太……太舍得了,都不拿钱当钱了。”金钱观被冲击得摇摇欲坠的林奶奶抽着嘴角道。
“老太,我的事情解决以后你就别回乡下去了吧,就和我住城里,这种事一年来个几次,就算不能次次都遇到梁家这种有钱人,咱们家也能不缺钱花了,我也可以去读书了。”林霄欣喜地道。
“哪有你讲的这么轻松,你当这种事情经常有的么!”林奶奶稍微心动了一会会就清醒过来,瞪了孙女一眼,“我在鹰岩村啷个多年你又不是没看到,哪年能有人来请我三、五回,就算是运道好了。”
“这个情况不一样,别说鹰岩村了,整个猫场乡加起来才好多人?人少么肯定没多少事情需要来请你啊。”林霄努力说服她奶,“你再想想城头多少人,光是我住的东关区这里,就有四十多万人口,再加上北门、南马、开发区,全城两百多万人口,你说一年下来事情多不多?”
安阳市的城建比较拉跨、连地铁都没有,经济整体上也不太行,但人口确实不少,是省内仅次于省会的人口大市。
林奶奶听孙女这么一分析,再次陷入心动状态。
要早十年让她进城,她肯定是不愿意的,老人家心里总觉得有田有地才有保障,只要勤快点就少不了一口吃的;相对之下,城里生活啥啥都要花钱,还没地种,就跟站在滑石板上似的,一点儿也不稳当。
换到现在的话……她已经七十多了,田地里的活路(工作),确实是有点力不从心了。
因为有儿子、儿子名下还有房有车的关系,林奶奶领不上国家发的低保,吃穿都得自己攒,在花钱方面比较抠搜,公交车两块钱她都嫌贵;现如今给人做了场驱鬼辟邪的法事一下子赚到五万块钱,老人家真的很难不心动。
不过这个年纪的老人确实也很难一下子改变生活习惯,虽然心里头已经惦记上了,林奶奶一时间还是难以做出决定,挥手道:“算了,不急到讲这个,先把你的事情解决了再说,你赶紧给你们老板打电话。”
林霄多了解她奶呢,一看林奶奶没坚持拒绝就晓得老人家已经动了心,欢喜地应了声“好勒”,拨出了陈老板的号码。
“金晟名?小林霄你问他做什么?”电话那头,陈老板的声音挺意外。
“呃……具体原因我现在暂时不好和你说,陈哥,你晓得这个金晟名的住处不?”林霄道。
鬼只有她能见到,和别人讲了也无法证明真假,反而像是在编聊斋,林霄索性直接跳过。
这边林霄没直说,电话那头的陈老板却不可能不想多。
回想了下林家老太做完法事后问梁宽的那些问题,以及林家老太有意无意朝他打听金晟名的情况,陈老板就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地跳。
要是林家老太只是个靠嘴皮子吃饭的乡野媒拉婆,他肯定不会关心这些;但林家老太已经用实力证明了她就是可以解决别人束手无策的撞煞,陈老板很难不多想!
——难不成,梁宽这回出事,真的有老金的问题?林家老太怀疑上老金了?
想到这一点,陈老板拿着手机的手就有点儿发抖。
梁宽是他的发小,金晟名也是。
陈老板打从心底不愿意看到梁宽出事,但……金晟名是个连一起长大的发小都要整死的人,陈老板也有点儿无法接受。
“他……住在东关。”陈老板的声音有点儿发颤,“东关综合市场旁边,东方大厦,你晓得的吧?他房子买在那里,十七楼五号就是他家。”
“我晓得了。”电话这头,林霄精神一振,“麻烦你了啊,陈哥。”
陈老板有心想问林霄她老太是不是怀疑上了金晟名,犹豫了下没有说出口,等他回过神来,林霄已经把电话挂了。
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陈老板一时间有些失魂落魄。
这边,问到具体地址的林霄快速扒拉掉她奶煮的面条,跑到四楼跟宅家里打游戏的小房东姚学博借了个双肩包,又兴冲冲地回到自己房间里,把巴巴托斯“请”到背包里头,这便招呼她奶动身。
“你咋走到哪去都要带个猫哦?”林奶奶不解。
“小巴很吉利的,是个幸运猫,带上他不会有坏事。”林霄把双肩包稳稳地背在胸前,随口编造瞎话。
如果那个女鬼真去找金晟名报仇去了,那等女鬼报完仇小巴就能直接吞……呃,超度女鬼,拿到猫主子想要的暗能量,一箭双雕!
林奶奶摇摇头,也没啰嗦太多……她这小孙女决定了要干什么事儿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反正带个小猫也不是啥大事,没必要浪费这口水。
动身前,祖孙俩先去了一趟东关菜场超市,补齐香烛纸钱——林奶奶从乡下带来的香烛纸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下午四点,东关区,东方大厦。
一位二十出头、踩着高跟鞋、披着染成亚麻色的长卷发、穿着一身名牌女装的年轻女人,手上拎着个不透明的大号塑料袋,走进大厦电梯。
电梯里站着从负一层停车场上来的男人,看见女人后眼睛一亮,
年轻女人斜瞥了一眼男人,没理会他,按下17层的按钮便自顾自地低头玩手机。
“叮——”地一声,电梯在17层停下,拎着大号塑料袋的年轻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男人恋恋不舍地目送女子走出电梯,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还舍不得移开。
这女的挺好看的……可惜了,她那一身从头到脚的名牌让人望而却步,男人连加微信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忽然有阵诡异的阴风从即将合上的电梯门缝钻进了电梯内,把一直眼馋地盯着女人背影看的男人刮得打了个哆嗦。
路人男:“……?”
男人莫名其妙地摸了下胳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没理解这阵阴风是怎么来的。
下午四点十分,东方大厦物业办公室接到业主打来的电话,说是电梯故障了。
接电话的物业奇怪地道:“不能吧,咱们大厦的电梯上个月才检修过的。”
打电话来的业主没好气地道:“真故障了,四部电梯都没法停在十七楼,不是在十六楼停就是十八楼停,十七楼的消防楼梯安全门还锁死了打不开,我连家都回不了,你们赶紧来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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