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齐妃第一次上门时,皇后根本没有见她,两人已经撕破脸了,哪里是齐妃想攀就能攀上的?
可是耐不住齐妃‘精神可嘉’,一次不见她就来两次,两次还不见就来三次,完全不顾宫里传的那些讥笑之语,皇后却不能不顾,只好这么不咸不淡地处着。
齐妃送来的东西,皇后从来不给六阿哥用,就是那些点心,在齐妃走后也赏给了下人。
许是听到三阿哥的名字,皇后有了几分和齐妃说话的心思,又看了一眼青穗手里还提着的食盒,“本宫记得三阿哥幼时爱吃果酱金糕,这味道还是这么熟悉。”
三阿哥人虽愚笨,但是对她也算孝顺,只是可惜了。
齐妃立刻笑开,忙叫青穗把点心拿出来,“娘娘竟还记得,这金糕绵软味甜,三阿哥幼时便最爱这一口,只是臣妾愚笨,做不出来那个味道,不如娘娘宫里的小厨房做的好吃,只得献丑了。”
弘昶的一双眼睛已经是盯着桌上那一盘金糕不放了,红彤彤的颜色很是吸引人,小嘴巴一动一动地,嘴角还溢出一点亮晶晶的口水,仿佛在品尝什么世间美味。
皇后只好拿软帕擦了擦,语带无奈,“这孩子怎么见到什么都馋。”
“要臣妾说啊,孩子能吃是福,说明他身子康健呢。”
这话皇后爱听,想到齐妃来的目的,隐晦又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有时候皇后自己也分不清胤禛是狠心还是宽和,他从不一杆子把人打死,却总在日常的一言一行中碾碎别人的希望。
思及此,皇后理了理弘昶有些歪了的小衣裳,温声对齐妃说道:“三福晋人选一事本宫知你所想,只是现在选秀还未结束,不好传出去坏了她们的名声。”
短短一句话便让齐妃的心情大起大落,最后定格于失望,她手里扯着帕子,“臣妾明白,就是不知这些秀女性格如何,臣妾只希望三阿哥能娶一位跟他合得来的妻子。”
“你就放心吧,皇上心里有数,定会选一位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的姑娘。”
皇后脸上带着端庄温和的笑,齐妃却无法放下心来,回到宫里还在焦虑这事。
很快,齐妃就知道了三福晋究竟是何人。
“你说什么?国子监祭酒戴佳氏的女儿?!”
齐妃悚然起身,惊叫声几乎掀翻长春宫的屋顶,此时她的一张脸都扭曲了。
一等多日,竟等到这种结果!
国子监祭酒不过是个从四品的京官,更何况这个戴佳氏,还是个落寞得不能再落寞的家族!唯一有点水花的只有先帝的成妃、如今的淳亲王生母戴佳氏。
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做三阿哥的妻子?怎么配做皇家长媳?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可这也太低了!
青穗闷闷点头,“这是奴婢在景仁宫外门打听到的,皇后已经把那位戴佳小姐的名字呈给皇上了。”
“本宫和三阿哥一退再退,皇后怎么还是不肯放过?”齐妃神情惊惶,喃喃自语着,不停在屋子里转圈,这些日子她对皇后的殷勤讨好就是个笑话。
这桩婚事真要定下,三阿哥便再也抬不起头了,小门小户的长嫂,哪个妯娌小姑子会服她?就是宗亲也不会多和她来往,这岂不是意味着她们要对一个破落户的女儿俯首?
第127章 中毒
“可皇后不是说这是皇上的打算吗?”青穗不解。
齐妃六神无主,完全听不进青穗的话,三阿哥被皇上斥责时的那种慌乱感再次将她吞没。
她和皇后相处那么多年,哪里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皇后在她这里没有半点信用可言。
“话都是皇后一个人说的,谁知道里头是真是假!”
皇上为三阿哥选这样一位福晋图什么呢?图她家世低,还是图她那从四品的父亲?
“娘娘,那我们该怎么办?不如去求一求皇上吧?”青穗皱着一张脸,她脑子笨,一直都不如翠果得脸,如今出了事也只会出一些笨主意。
齐妃捏了捏手指,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拒绝的,她其实有些惧怕胤禛,尤其是她在勤政殿被人拖走那一天,她始终记得那个冷漠不耐的眼神。
还没等齐妃想出个所以然来,指婚的圣旨已经从养心殿发出了,便是她有再多的想法也来不及。
齐妃呆坐在榻上,整个人都有些茫然,日头西斜,长春宫的正殿暗了下来,齐妃没入阴影中,倍感疲累。
“青穗,去把本宫私库里陪嫁的那个红木匣子拿来,还有那个紫檀木的箱子,你点一点,把皇上御赐的那些都捡出来。”齐妃叹了一口气。
今儿甄嬛正在喂胧月吃蛋羹,舀一勺滑嫩的蛋羹,再放在小碗中碾碎,胧月能吃小半碗不带停的。
吃完了她便要额娘带着去院子里扯一扯花草,若是再有只蝴蝶就更好了,必是要撒开腿去扑一扑的。
这时佩儿煞白着一张脸从外头进来,抖着嗓子低声道:“小主,皇后娘娘和齐妃娘娘…不、不好了!”
甄嬛动作一顿,瞪大了一双杏眼,“你说什么?”
许是因为她喂东西吃的手停了下来,胧月张大了嘴巴一直没等到下一口,不免有些急了,用手拍了拍身下的小毯子,“额额,吃,吃~”
甄嬛才回过神来,把碗递给了流珠,“流珠,你来喂公主,这是最后几口了,不能多喂。”
流珠接过碗点了点头,“小主放心。”
“佩儿,走,去景仁宫。”
甄嬛随便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见没什么错处便快步出了门,一出西偏殿的院子就看到了同样满脸惊惶的安陵容。
“姐姐。”安陵容看到她,也急急走了过去。
甄嬛一把拉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低声说道:“先去景仁宫。”
安陵容点头,两人到的还算早,东六宫那边的已经来齐了,她们西六宫这边还有几个没来。
殿内燃着烛火,端妃病歪歪地坐在圈椅上,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裕嫔坐立不安,顺贵人不明所以,曹常在沉默坐着,不仔细看差点发现不了这个人。
唯有一个黎贵人还算镇定,两人便坐到了她的身边,安陵容忙问,“皇后娘娘如何了?”
黎贵人先是看了一眼内殿紧紧关着的那扇小门,偏过身子压低了声音,“说是中了毒。”
甄嬛一惊,“中毒?”
堂堂中宫皇后,怎么会轻易中毒?想到方才佩儿说的齐妃也不好了,甄嬛心里有些奇怪。
不多时,华妃和沈眉庄等人也到了,就连敬妃都没落下。
华妃到了之后就坐下了,一言不发,态度明显,敬妃被含珠扶着缓缓坐下,又环视了一圈众人,才开口询问,“娘娘可有消息?”
依旧是黎贵人回答的,“太医进去了许久,还未出来。”
敬妃点头,没再多问。
内殿里,章弥正给皇后诊脉,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经过一轮催吐,现在已是好转许多。
“章太医,娘娘怎么样了?这毒可祛了?”剪秋捏着自己的手,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章太医满头的汗,这种要命的事他哪里敢说,幸好这时绘春走了进来,“齐妃那边不太好,一直咳血。”
听到齐妃的名字,剪秋眉头一拧,差点脱口而出“那就叫她去死好了”,若不是齐妃,她家娘娘怎么会躺在这儿昏迷不醒!
皇后中毒这样大的事儿,胤禛怎么可能不来,迈进景仁宫时众人都起身向他行礼,却被他不耐打断,直接询问皇后的情况。
可她们这些人也没来多久,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无法只得等太医出来。
好在没过多久,章太医便擦着头上细密的汗水出了内殿,看到胤禛的身影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如何?”胤禛沉声问道。
章太医吞吞吐吐,麻利跪下,然后把心一横,“回皇上的话,娘娘的脉象指三去一,如雀啄食之状,脾之谷气已绝于内,是中毒之症,好在娘娘用量少,并未伤及性命,只是……”
胤禛拧眉,心中了然,并未伤及性命,怕是也好不了多久了。
“还有多少时间,你直说便是。”
章太医的头更低了些,“好生将养着,或许能有三年五载。”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满是愕然,站在内殿门口听到这话的剪秋也懵了,怎会如此?她家娘娘的好日子明明才刚开始,怎么就这么残忍?
剪秋脑袋发晕,猛地从内殿冲了出来,将众人吓了一跳,只见她扑通跪在胤禛下首,声音凄厉,“皇上!求您为皇后娘娘做主啊!娘娘这是被齐妃所害,才会中毒啊!”
心里的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果然,皇后中毒和齐妃脱不了干系。
人群里的端妃眼睛亮了亮,齐妃真是给了她一个好大的惊喜。
“齐妃?”胤禛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齐妃是个什么性子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她哪有那个胆子给皇后下毒?
剪秋眼里带恨,“傍晚时分,齐妃带了一份点心和一些皇上御赐的珍品来景仁宫找娘娘,说是等三阿哥大婚后,求娘娘多庇护于三福晋,不叫三福晋被他人看轻。
又端了自己亲手做的金华酥饼和柚子蜜茶,求娘娘赏脸,为求娘娘信任,齐妃自己先吃了一块,娘娘不好驳了她的面子,便也用了一小口。”
然后便是众人所知的那般,皇后和齐妃双双中毒,如今危在旦夕。
胤禛眉头皱的死紧,齐妃突然给皇后下毒做甚?
“章弥,去验一验那茶点。”
章弥领命,仔细查了查那金华酥饼,用指尖捻了一点下来,又慢慢揉碎放在手背上闻了闻,最后还沾了一丁点儿尝了尝,柚子蜜茶同理,不多时便有了决断,“回皇上,酥饼里掺了乌头。”
第128章 后悔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确认是齐妃带来的东西有毒,只是这还不能确定就是齐妃所做,况且她给皇后下毒怎么还把自己给毒了?
“齐妃现下如何?”胤禛又问。
这时另一名太医也站了出来,他便是负责给齐妃诊治的人,“齐妃娘娘也是中毒之症,而且一直咳血不止,依微臣所见…恐时日无多。”
众人更是不解了,哪有下毒没把别人毒死先把自己毒死了的。
胤禛沉默一晌,“齐妃身边的宫女呢?”
剪秋垂头老实回答,“奴婢叫景仁宫的人把她关起来了。”
“把她……”
胤禛话未说完,绘春从里边出来,“齐妃醒了。”
行了,正主都醒了,也没必要再问旁人,胤禛起身,看向其余人,“你们先回自己宫里。”
若真是嫔妃毒害皇后此等丑闻,还是莫让太多人知道的好。
见众人都应下后,胤禛大步进了内殿,没让任何人跟着。
齐妃正惨白着一张脸躺在黄花梨镂雕架子床上,嘴唇泛着乌青,衣襟处还能隐隐看见血迹。
看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齐妃原本有些模糊的视线都清明了许多,“皇上……”她的声音虚弱,几不可闻。
胤禛站在床边,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生机逐渐消失的模样,缓缓吐出一口气,“你可知你带来的酥饼里被下了乌头之毒?”
齐妃眼里带着他看不懂的期盼和疯狂,“皇后是不是…是不是…”
“皇后伤了根本,只余三、五年的寿命。”胤禛沉声道。
齐妃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失望下来,胤禛拧眉,有些不可置信,“为何要毒害皇后?”
齐妃痴痴笑了,又咳了几声,唇边溢出一丝血迹,“我不杀她,她就要杀了我的儿子。”
“一派胡言,皇后杀弘时做什么?”胤禛气急,弘时那么大的人了,哪里是皇后说杀就杀的,更何况他也不会允许。
齐妃被反驳后有些激动,面上带了一丝红晕,“皇后为弘时选了那样家世的福晋,不就是为了、彻底断绝他的希望吗?弘时永远、都是皇上的长子,日后、日后若是又觉得弘时碍事了,还要怎么害他?是弘时的性命、还是他的子嗣?我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这一段话耗尽了她全部的体力,齐妃喘着粗气,心口一抽一抽地疼,从她决定毒害皇后那一刻,就没想过自己能活着,可是齐妃甘之如饴,只要能为弘时除了这个威胁,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样荒谬的理由让胤禛瞪大了眼睛,“弘时的福晋是朕给他挑的,皇后只是听从朕的安排行事。”
为了这样一个误会,害了两条性命,一丝后悔的情绪漫上胤禛的心头,他习惯了掌控全局,却忽视了后宫里这些女人的想法,以至于造成这样的局面。
可这话对于齐妃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怎么会是皇上?怎么能是皇上呢!
“不、不…弘时…做错了什么?为何…为何?”齐妃伸出手想去抓胤禛,脸上的恨意僵住,露出一个慌乱的表情。
胤禛坐在床沿,握住了她逐渐冰凉的手,齐妃自以为用尽了力气去抓,实际上那力道不痛不痒,胤禛动了动嘴唇,那句“朕自有打算”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归根结底,是他的自傲害了无辜的人。
“弘时没有做错什么,他仁善孝顺,是个好孩子。”胤禛低声说着,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此时齐妃的眼泪已经打湿了整张脸,晚了,太晚了!她已经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她后悔了。
齐妃紧紧抓着胤禛,语带哀求,神志都有些不清了,“是我错了、是臣妾错了,皇上,臣妾愿以死谢罪,求、求皇上不要怪罪弘时,不要、不要让他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不堪的母亲,皇上……”说着又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胤禛默了默才开口,“你放心。”
齐妃的手还在颤抖,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五脏六腑都如灼烧一般,浑身的疲惫和疼痛又重新涌上来,嘴里喃喃叫着三阿哥的名字,“弘时…弘时…”
一片云把夜空中的弯月给遮了起来,阴影浮现在上空,带来一片晦暗。
等弘时得到了消息,漏夜从南三所赶到长春宫时,齐妃已经溘然长逝。
胤禛把那盘酥饼和被景仁宫关押起来的青穗都带走了,听说是关进了慎刑司,又给宫里下了封口令,私底下还让夏刈查了一遍,两天后‘真相大白’。
原来是齐妃的贴身宫女青穗偷盗齐妃的财物被抓了个现行,齐妃要把她送回内务府,那宫女心中惧怕,便一不做二不休下毒要害齐妃,谁知齐妃带着那盘糕点去了景仁宫,间接害了皇后娘娘。
翌日一早,雨气带着雨后的凉风把宫里的闷热都带走了。
为了弥补皇后受到的无妄之灾,胤禛还为皇后上了‘钦佑’二字尊号,尊号一般是荣升皇太后了才会由朝臣上奏请封,好比说当今太后的尊号便是仁寿太后,胤禛这一手可谓是让皇后大大长了脸面,只是皇后领不领情还要另说。
皇后昏睡了几天才醒过来,此时她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老了好几岁,这次中毒到底还是对她损伤太大。
“皇上真是这么说的?”皇后脸上带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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