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看了一眼院子,“宝鹃呢?”
她去找皇上之前明明叫她守好永寿宫,如今人影都没看到一个。
“宝鹃姐姐腹痛……”宫女没说太直白,安陵容也听懂了。
等安陵容进了屋子,宝婵拿了药油给她擦膝盖,没过多久,宝鹃也来了,就是脸色还有些红。
“宝鹃,你替本宫把账册收一下,今个儿晚膳之前就送到景仁宫去。”反正也没多少东西,一个下午的功夫就能整理好。
宝鹃一顿,“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安陵容摇头,“去吧。”
没得到答案的宝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听话去了永寿宫的小书房。
外头的知了叫得一声比一声高,让人心烦,皇后已经卧床修养许久了,苦药汁子一天天喝着,今年又没去圆明园,夏日里歇都歇不舒坦。
“还不赶紧拿粘杆把这东西弄下来,别吵着了娘娘。”绣夏从外边进来,皱着眉吩咐守门的小太监。
见有人动作,才转身去了小厨房,准备拿皇后今日要喝的药,谁知药炉子上空空如也,绣夏心中火气更盛,“我看你们是皮痒了,娘娘要喝的药也不煎?”
小宫女们被她骂的缩手缩脚,大气都不敢出,还是一个烧茶水的嬷嬷过来说和,“怪不得她们,方才绘春姑娘已经来过了,药被她端走了。”
绘春?绣夏心中暗骂,自从她顶替了剪秋,成了皇后身边的第一人,绘春就处处看她不顺眼,没少明里暗里挤兑她,为着不让皇后烦心,她便没跟绘春锣对锣鼓对鼓的闹起来。
估计这回是看她一时被绊住了脚,端了药去娘娘跟前表现去了。
不过也好,她现在正憋着火呢,不太合适去娘娘跟前露脸,怕被看出端倪。
知道自己误会让这些小宫女们白挨了一顿骂,绣夏平复了一下语气,“你们几个夜里来我屋子里拿些蜜饯甜甜嘴儿,不过下回可不准再把娘娘的药随意交给别人了。”
几个小宫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绣夏又看向那个嬷嬷,“劳烦嬷嬷多调教调教她们,要是能学到您的半分本事,将来也好在娘娘跟前当差。”
这嬷嬷虽说职位不大,可也是景仁宫的老人了,她要是想更好的管理这景仁宫上下,少不得和这些人打好关系。
“姑娘哪里的话。”嬷嬷拢着手笑眯眯道。
另一边的绘春正殷勤伺候皇后喝药,好不容易才把温度降下来一点,绘春舀了一勺准备喂到皇后嘴里,皇后抬手挡了挡,“本宫自己来。”
说着接过药碗,忍着苦涩一饮而尽,这鬼东西不是人喝的,一勺一勺来谁能受得了?绘春到底没有绣夏和剪秋机灵,殷勤都殷勤不到点子上。
绘春却觉得这是皇后不乐意叫她伺候,心里不满,原本皇后作为侧福晋进四爷府里时,只带了剪秋和染冬两个丫头,她和绣夏是内务府分过去的。
剪秋有本事,负责辅佐,染冬却是个容貌艳丽的,乌拉那拉府上预备着叫她替侧福晋固宠,不过没过多久她就不明不白的被打发了,她和绣夏才入了侧福晋的眼,因着绣夏是个闷葫芦,她一跃而上成了侧福晋的第二个心腹。
熬了多年终于熬进了宫,她成了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如今剪秋干别的事去了,怎么说她也应该上位了吧?谁知皇后竟然选了绣夏!
想到刚刚自己无意间撞见的场景,绘春打算先下手为强邀个功,她接过空了的药碗,语气愤愤,“娘娘,奴婢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后下意识皱眉,她最烦这样的开场,八成没什么好事。
“说。”
“奴婢方才听了个信儿,信妃果然狼子野心,永寿宫里有人中伤咱们六阿哥!”
一听和弘昶有关,皇后也重视了起来,“都说的什么?”
“说六阿哥故意陷害八阿哥,要弄伤八阿哥的手。”
“弄伤手?怎么回事?”
皇后待在景仁宫里,剪秋替她管着外头,绣夏替她管着宫里,没叫外边的糟心事打扰她休养,再说了,乌鸦这事儿纯属意外,又没人受伤,完全没必要专门提一嘴。
绘春把前因后果跟皇后说了一遍,皇后心中不快,莫不是安氏和甄氏的儿子故意排挤弘昶?
绘春觑着她的脸色,又给绣夏和剪秋上眼药,“就算没闹出事,可绣夏和剪秋怎么也不跟娘娘说一声?叫娘娘对外头两眼一抹黑的,而且事关六阿哥,哪有小事可言?”
皇后淡淡瞥了她一眼,叫绘春心里一咯噔,不敢再说她们的坏话,转移话题道:“最可气的是他们还明里暗里说六阿哥克母,命格…”
“胡说八道!”
皇后声音尖利,怒气上涌,牵动了孱弱的身子,俯在床上撕心裂肺咳着,绘春呆愣一瞬,才慌里慌张拿了帕子去扶皇后。
“娘娘…”
皇后撑起最后的力气,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滚!”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绣夏急忙小跑进来,顿时瞳孔骤缩,看到了床上染着点点血迹的丝帕。
第211章 以退为进
原本还想着下午带着孩子玩一会儿,谁知就收到了景仁宫请太医的消息。
上午永寿宫流言的事儿还没查出结果,下午宝鹃和绘春就被夏刈的人给抓了。
安陵容正准备去景仁宫侍疾,就见一个小宫女急急忙忙跑过来,“娘娘,宝鹃姐姐被人抓起来了!”
宝鹃是在小书房里被人抓了个正着,她正带着两个小宫女整理要送去景仁宫的账册呢,谁知一个脸生的太监带着人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她给绑了。
绘春同样如此。
太医院来了一半的人,正在寝殿内给皇后诊治。
而胤禛带着后宫嫔妃们坐在景仁宫正殿,下首跪着宝鹃和绘春,绣夏和剪秋也在。
安陵容有些坐立不安,难道皇后病重和宝鹃有关?宝鹃背叛了她?还是有人利用她去对付皇后?
甄嬛和沈眉庄有些担忧地看向安陵容,国母病重非同小可,如果这事跟陵容有关,她是绝对逃不了的。
“是你们自己说,还是让慎刑司的嬷嬷替你们说?”胤禛的心情说不上好。
宝鹃重重磕了个头,“皇上,奴婢说,奴婢全都说。”
剪秋锐利的眼神射向宝鹃,随后又敛下眉头。
“奴婢在分到信妃娘娘身边之前,皇后娘娘身边的剪秋来找过奴婢,叫奴婢看着当时的安小主,若小主有异动,便要向景仁宫汇报。”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这事原也算不得什么,皇后在新人宫里安插几个眼线罢了,而且也只是叫人看着她们,防止她们做些出格的事儿,这种事情在各朝各代都不新鲜。
只是她们这些潜邸老人要幸运一些,进府时乌拉那拉氏还没有一手遮天。
甄嬛和沈眉庄对视一眼,陵容身边有皇后的人,那她们呢?
剪秋垂着头,“娘娘只是担心新进宫的小主们不懂规矩,到时冲撞了皇上和太后娘娘。”
这话说的好听,可被人监视总归是叫人不高兴的。
说来宝鹃一共就干过两次坏事,一开始皇后确实只叫她看着安陵容,可后来安陵容怀孕,皇后这才顺水推舟叫她鼓动安陵容把孩子给中宫抚养,谁知被皇上给抓住了,警告她不准再搞小动作,只做监视。
好在安陵容没出幺蛾子,她这眼线当的也轻松,连汇报都不必有。
第二次就是今天上午打小报告,结果又被抓住了,也算她倒霉。
“今儿个永寿宫里有小太监胡言乱语,言语中不干不净牵扯了宫里的阿哥,奴婢便去找了绣夏……”
赵吉祥提着人来时,宝鹃全程跟在安陵容身边,等安陵容去找皇上做主,她才去的景仁宫,左右这件事几个时辰后也是要传开的。
最重要的是,她这些年消极怠工一个消息也没传过,但六阿哥克母这样大的事还不传就说不过去了,若皇后发怒,她指定没有好果子吃,宝鹃就打了个时间差,传了个不算消息的消息。
况且宝鹃只说了乌鸦和克母的事,关于七阿哥的那几句是一个字都没提,她觉得自己做事已经足够周全了。
宝鹃偏头去看绣夏,剪秋管理宫务后,她原本的差事就到了绣夏头上,因此和宝鹃接头的也成了她。
众人的视线集中到绣夏身上,绣夏不慌不忙道:“奴婢确实见了宝鹃,宝鹃只说永寿宫的小太监妄议皇子,且信妃已经将人交由皇上做主。”
宝鹃在一边点头,“至于绘春,奴婢根本没有跟她说过话。”
“奴婢、奴婢不知啊,皇上…”绘春只一个劲磕头,她能怎么说?说是她把皇后气成这样的吗?
绣夏满脸恨意瞪着绘春,她已经把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无非是绘春偷听到了她和宝鹃的对话,跑到娘娘跟前抢功劳去了,可这个蠢货也不想想,娘娘身子不好,听到有人说六阿哥克母、命格不好等话是什么心情!
胤禛冷着脸,“你不知道?押去慎刑司,你会知道的。”
这个宫女蠢得让人厌烦,而皇后…不算无辜,可要说她罪大恶极也不至于。
“皇上饶命啊!”绘春磕了个头,慌不择路下指着安陵容道:“是信妃,是她宫里的人把皇后娘娘害成这样的!”
安陵容瞪大了眼睛,她被皇后安插的人监视还没说什么呢,现在反过来指责她害人?
她心中不自觉开始阴谋论:难不成宫里那几个说闲话的也是皇后安排人自导自演的?加上今天这一出,再给她扣个陷害皇子、气病皇后的帽子?
“皇上,臣妾抓住那几个人后,就立马去了养心殿请罪,若真是臣妾做的,臣妾何必自投罗网?”
安陵容大感庆幸,还好她选择了坦白,不然这个锅她就背定了!
这时,许久没有出现在人前的端妃轻咳两声,众人又看向端妃,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端妃蛾眉微蹙,脸上带着点疑惑,“皇上容禀,臣妾怎么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股巧合呢?”她顿了顿,又自顾自说着,“从流言,到请罪,再到传话,最后娘娘病重,实在是……”
实在是太巧了,让人不怀疑都不行。
皇后和信妃,六阿哥和七阿哥,说这是意外都没人信。
如今看似信妃被心腹之人背叛,可她实际上一点损失也没有,谁知道这是不是一出以退为进的将计就计呢?
绘春像是得到了什么启发,语气急切,“就是信妃!要不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她前脚去了养心殿,后脚宝鹃就来了,一定是串通好的!”
剪秋的视线也在安陵容和宝鹃身上打转,幽幽说道:“虽然奴婢是吩咐过宝鹃,可这些年来宝鹃也没和景仁宫有过接触,怎么今儿个突然就……”
她不是不知道绘春这个蠢货干的‘好事’,可也不妨碍她给永寿宫泼脏水。
宝鹃彻底傻眼了,合着她来通风报信反倒被景仁宫的人给卖了?可她要怎么说?说以前和景仁宫接触过,还鼓动安氏把孩子给皇后?
真要说出来,如今的信妃一定不会放过她,更何况这里头还涉及到了皇上对她的警告,摊开来说只能让她死的更快。
“皇上,奴婢真的只是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做事啊!从前没来,是因为信妃娘娘一直安分守己,并未有过什么出格的举动,皇上,您英明神武,您一定知道的。”
是了,皇上一定知道她是清白的,她确实很听皇上和皇后的话啊!
她只是想活命而已,她有什么错?!打三份工也不是她自愿的啊!
第212章 因祸得福
好在小路子的到来结束了这场闹剧。
永寿宫那几个小太监,没人收买,也没人指使,单纯就是因为自己嘴碎,嫉妒宫女的待遇比他们好,又仗着夜深人静是在自己的屋子里,才口无遮拦说闲话,谁知道平时闷声不吭的同僚能把他们给告了?
不过七阿哥弘晗的得势也确实让他们飘了,皇后眼瞅着命不久矣,往下数就是信妃和宁嫔,这两人又交好,他们做下人的哪个不盼着主子风光?
事情进展到这儿,安陵容的嫌疑基本上也洗脱了,端妃有些不好意思,“是臣妾枉做小人了,娘娘病的突然,臣妾一时慌张。”说着去看安陵容,“误会了信妃妹妹,还望妹妹见谅。”
只见端妃神情诚恳,安陵容敛下心中的不快,“姐姐言重了。”
安陵容可不管端妃那番话暗指的到底是谁,反正她心里不可能大度的起来,落井下石也好,借机生事也罢,她们从来都不是一个阵营的,若还有下回,她绝不会客气。
这时,有位嬷嬷从寝殿出来,“皇上,娘娘醒了。”
胤禛起身,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临走前看向绘春,“带去慎刑司。”
“皇上!皇上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绘春一下就嚷了起来,随后被人塞了张帕子。
视线移到宝鹃身上,胤禛顿了顿,“这个就逐出皇宫吧。”
宝鹃只沉默地磕了个头,被人带了下去,不干了也好,总归以后都不用再担心东窗事发了。
“朕去看看皇后,你们回自己宫里去。”胤禛摆手,大步走了出去。
各宫嫔妃脚步匆匆离了景仁宫,她们也要回去查一查身边的人才是。
皇后是怒极攻心,一时没能忍住,才吐了一口淤血出来,她的身子被毒素侵蚀,本就是油尽灯枯之态,加之她总是多思多虑,心中郁结,被这么一激才会突然发作。
谁知却也因祸得福,排了一小部分毒素出来,以后好好养着,未必不能多活些时日。
“皇上,您要救救弘昶,不能叫他背上那样一个名声…”
皇后看到胤禛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她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收养弘昶之前也因为他克母的名声而嫌弃过他,这个孩子是她一点一点带大的,看着他学会翻身、学会说话、学会走路,皇后那颗因为弘晖而死去的心也渐渐活了过来。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个孩子也许是弘晖的转世,才会对她这般亲近,他们之间不是亲母子却胜似亲母子。
她想多陪陪他,不想就这么抛下他一走了之。
“你放心,朕不会叫这些话伤害他分毫。”胤禛扶住了皇后的肩膀,不让她起身,“你好好躺着就是,太医说你的身子好了不少,以后切忌大喜大怒了,弘昶可等着要来给你这个额娘请安呢。”
皇后顺从躺好,听到皇上的话,才终于理智了下来,“臣妾是六阿哥的额娘,哪里听得这样剜心的话,皇上定要严查,什么克母,什么命格不好…这话传出去,让六阿哥以后怎么办?”
说着她的眼中蓄起泪水,乌黑的发丝中还夹杂着好几缕刺眼的白发,皇后向来是体面且要强的,从来不在人前示弱,这么一哭,就是心肠再硬的人也会动容几分。
皇后不知道外头的情况,绣夏和剪秋没有特地来说,就说明这则流言并未大范围传开,更甚者或许连传都没传。
而绘春这个蠢货会在她面前叫破,加上她给绣夏她们上眼药的行为,心思也是昭然若揭,估计是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着急忙慌的就来她跟前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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