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您在乌国受伤了,严重吗?”
还是忍不住说出口,贺屿川在乌国受过一次伤,当时部里的领导们知晓,立刻就被压住了,她是凑巧听到程瑾打电话才知道,因为不知道贺屿川伤在什么地方,心急如焚。
“无事,多谢。”硬冷的话语听不出任何的感谢之意,反而有明显的逐客令。
“我和沈序在一起了。”她轻轻说道,忍不住转头再去打量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声音有些低,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
“这个和工作无关,不必汇报。”对方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啪”的一声,手背上一烫,一滴眼泪划过,林婕妤不着痕迹的快速拂去,开门离开。
第30章
“我现在在清河镇。”听到孟相宜的声音, 贺屿川才放下心来。
“怎么突然回去了?”他有些担心,是不是外婆的身体不好之类的,在得知原因后笑道, “你也许不记得,咱们刚到纽城第二年的华人商会新春晚宴上, 陈方年父子都在。”
还真是有缘分,竟然他们都成了孟相宜的客户。
原来贺屿川也认识陈方年,孟相宜向他打听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呢?她尽力修补绣品了,但是总有些小瑕疵,连师父也无可奈何,早知道自己不说大话了。
孟相宜懊恼的时候一般喜欢嘟着嘴掐着腰, 想到她此刻的样子, 贺屿川有些想笑,一时间没有忍住, 赶紧假装咳嗽。
他们夫妻多年对彼此都太了解了。
“你在嘲笑我吗?”孟相宜有些生气了,她知道贺屿川肯定在偷笑,刚才的咳嗽不过是在伪装而已。
当然没有,贺屿川连忙否认, 说回来再约好了,怕露馅赶紧结束了通话。
他一定是在笑,盯着熄灭的手机屏幕, 孟相宜气呼呼的, 以前她的口语一般般, 出门总是靠贺屿川跟人沟通,后来这人烦了, 非要她自己去,刚开始她磕磕巴巴的, 这个人就双手插兜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高中英语就学过,你竟然都忘了,看来大学没努力啊。”装作失望的样子摇摇头,非要给她补习英语。
她又不是外交大学毕业的,说那么流利的外语干嘛,但是孟相宜还是下定决心好好练,不让贺屿川看笑话,发音不准的时候总被这个人纠正,自己一瞪眼他就笑,这么多年了,臭毛病还是没有改。
生了一肚子闷气睡觉,梦里竟然是到处找英语考场,结果好不容易找到坐下,却发现发现来的卷子上写的是一堆看不懂的文字,她问老师怎么不是英语,监考老师说这是拉丁文考试,英语考试在另外的考场。
顿时孟相宜就惊醒了,一身的汗,心里暗恨都怪贺屿川,又气呼呼的睡了,第二天一大早看到院子里那个本不该出现的身影时气是怎么也生不起来了。
“这孩子,昨晚睡得太晚了。”外婆笑眯眯的替她解释,而外婆一旁坐着的男子正望着自己,满眼俱是笑意。
“你怎么来了?”她不会还在做梦吧,孟相宜赶紧掐了自己一下,真疼,看来不是做梦。
“你不会是睡傻了吧,还不赶紧给人家小贺盛饭去。”外婆催促道,贺屿川这孩子她见得不多,但是彬彬有礼,她打心底里是非常喜欢的。
这几年小夫妻闹了别扭不见面,每逢佳节小贺却总有一份礼寄到,她倒是觉得二人没有那么糟糕,如今看他又连夜开车过来接人,想必是有些和好的苗头了。
孟相宜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厨房,贺屿川也连忙说去帮忙,崔婆婆笑着让他去了。
舅妈出门前早都把饭菜做好了,孟相宜就是热热就行。
“你怎么跑来了。”又不是小年轻儿,还玩儿这种把戏,孟相宜嘴上奚落,不过内心还是忍不住有些惊喜的。
某人双手插在口袋里,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盯着面前女人的背影笑了,说来看看外婆,好几年没有见到老人家了,顺便接她回去。
厨房不大,再进来一个人就有些挤了,看着贺屿川又不干活,一个人还占了大半个空间,她连忙嫌弃的让人出去。
舅妈的手艺极好的,早晨特意炒了她爱吃的酸豆角炒肉丁,加上自己腌制的八宝菜,还有南瓜粥和小馒头,孟相宜怕贺屿川吃不惯又给他煎个一份午餐肉,切了番茄片。
“你用馒头夹着吃吧,家里没有土司的。”她们家吃饭没有西餐那套习惯,都是标准的南方胃,而贺屿川就不一样了,他是北方口味加西餐。
没想到这人根本不搭理午餐肉,掰开馒头,舀了一大勺酸豆角加进去,吃得特别香,看来在乌国这几年把大少爷脾气都改了,以前不爱吃的都不会碰的。
外婆笑盈盈的看着他吃饭,孟相宜有些不高兴了,贺屿川一来,外婆倒看他像亲孙子一样了。
“听相宜说你在国外这几年还挺难的。”崔婆婆感叹,又艰难又做出来了一番成绩,真是不容易。
孟相宜有些惊讶,她什么时候在外婆面前提过贺屿川了,就连这次回来也没有说二人见面的事情,他在乌国的事情都是舅舅舅妈在视频上刷到的吧。
“趁着年轻多办些事儿,不觉得苦。”贺屿川低着头陪崔婆婆的说话,对贺老爷子都没有这样耐心过。
崔婆婆是有意再次撮合二人的,吃完了早饭也不许二人插手收拾,非要让贺屿川上楼去歇一会儿。
“开了一夜车了,上去睡一觉,快去!”
青砖瓦房,有些年头了,但是中间重新装修过,也保护的好,又干净又温馨,孟相宜的房间在二楼,听从外婆的命令,亲自带着贺屿川上来休息。
“喏,还是老样子,你不嫌弃就躺一会儿吧。”孟相宜让贺屿川进去,她房间采光好,玻璃窗一推开就是一条石砖小路,既幽静风景也好。
距离上次过来已经七八年了,贺屿川四处打量,这里孟相宜的生活痕迹更重,甚至都超过在北城的家,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就来过一次,但是只住了一晚而已,他当时对这里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反而让崔诚带他去田里转转,印象最新的就是房间里淡淡的檀香,宁神静气,而现在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兴趣。
床摆在窗下,旁边是白色的布艺沙发和小圆茶几,整个房间的色调是橘红色的,在秋日里有特别温馨的气息。
衣柜旁边是他没有见过的绣棚,各种颜色的线,他叫不出名字来。
窗户换了新的,他记得以前是比较古朴的木制窗棱,伸手推开窗户。
“你怎么想的?”孟相宜正在拆下来自己的床品,边忙边问,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她的手背,掌心微热,抬眼,正对上贺屿川目光灼灼。
不用麻烦,他说,直接睡一会儿就行。
说得简单,今晚怎么住可是个问题,孟相宜有些发愁。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就听见门口有人骂骂咧咧列的,一阵嘈杂。
“崔婆子,你家的院墙出来这么多,占了一半的路,我们酒店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车都上不来,这不是影响我们发财嘛!”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阴阳怪气的在她们家院子里指指点点,孟相宜没多想,丢下贺屿川就跑下楼了。
崔婆婆不理人,依旧挑着簸箕里的花骨朵,装作没有听见。
“我们说好了给你们补偿,五千还少啊!”男人看她一个人在家越发来劲了,没有崔诚夫妻俩撵人,他正好给老太太天天堵,于是开始在小院子里四处溜达,左看看右看看,装作不小心把刚挑好在晾晒的花骨朵碰了一下,玫瑰花撒了一地。
“给你们三天时间,再不拆,老子带人来亲自拆!”
“你谁啊!都拾起来!”孟相宜怒气冲冲的跑出来,站在男人跟前,阻止他继续捣乱。
半年前她离开的时候隔壁除了方想的民宿也没有别的酒店啊,哪里又冒出来的浑人!
“呦呵,哪里来的漂亮小妞儿。”男人上下打量着孟相宜,眼里浑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出去!”孟相宜指着大门,冷冷的说,“不然我就报警了。”
王大川仗着自己有个在市里当领导的舅舅平常就仗势欺人,一听小美女说报警,更来劲了。
“报啊,老子今天就不走了,你报一个看看,小爷我倒要看看谁敢。”王大川把公文包在腋下一夹,找了一个马扎子坐下,还招呼带来的小弟端茶倒水,悠闲着呢。
崔婆婆看到孟相宜下来后一直拽着她让她回屋去,这种混球她收拾就行了,装看不见看他能待到什么时候,还真敢对她老婆子怎么样啊!
“别走啊,陪哥哥聊聊啊,妹妹!”看崔婆婆把孟相宜拉走了,王大川更得意了,说话也更放肆,摇着大脑袋翘着二郎腿简直把崔家当成了自己小院儿。
别人说这崔婆子有个嫁给北城显赫人家的女儿,纯属吹牛,他在市里混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崔家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亲戚,再说真那么厉害,谁还稀罕这小破院子啊。
他平常忙着呢,偶尔来一次,要不是为了自家酒店生意好做,哪有这闲工夫在这破地儿喝茶,不过那小姑娘是真俊,看起来是崔婆子的孙女儿吧,也不知道几个钱能包养了。
他想得挺美,只是身后总觉得凉飕飕的,回头看一个男人神情严峻的看着他,神情莫测。
他跟着舅舅表哥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了,但是这种人还真是第一次见,穿着普通,也没有什么大牌,但是气场挺强,那眼神不太对劲,好像在看蚂蚁,这让王大川不爽了。
“哥们儿,哪条道上混的?”他也装得风轻云淡,人家都说越是厉害的人越要轻松,他也必须给这个人点儿威势瞧瞧。
贺屿川从来不屑于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毕竟这和他的工作和生活层次不一样,做得决策也绝不是一饭一餐那样简单,都是国与国之间的政策,大家多数时候都是斯文的礼貌的谈笑间决定天下大事。
武将提刀安天下,文臣执笔定乾坤,他就是后者。
“正道。”他回答。
这把王大川整得有些不会了,这词儿新鲜,头一次从别人嘴里头说出来,这男人依旧气定神闲,怎么说呢,有种贵气,让他有些不寒而栗,但是他也是江湖上混的,输人不输阵。
“那就是啥道儿也不靠!”王大川“轻蔑”的笑了两声,“你和崔婆子什么关系?”
“外孙女婿。”贺屿川如实回答,走到庭院里头,蹲下身子开始捡地上的花骨朵。
“呵呸!”一口粘痰落到了他面前,羞辱之意明显。
崔婆婆这下按捺不住了,气得找了把趁手的扫帚就要冲出去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却被人拉住了。
“外婆,这件事情就交给贺屿川去处理。”孟相宜拉住了崔婆婆,她早就看见贺屿川出去了,这种场合他不会放任不管的,而且她相信贺屿川有能力解决好这件事情,让外婆不要插手。
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没打过架没被别人欺负过,这辈子除了其他国家的外交官,难缠的就是林婕妤而已,面前的王大川还不配。
“你的意思是我们家的院墙挡了路,可有凭据?”说话做事有凭有据,这是他们的原则。
王大川嘲笑,凭据是个啥东西,唱的戏?
当着他酒店的路了,这就是凭据!
“看来那就没有凭据了。”贺屿川不了解农村的院墙是否属于房屋基地范畴,但是在他的印象里应该属于,那崔家的院墙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没有动过,偏偏一个刚开业的小酒店说挡路了,这就有些过分了吧。
“你说话做事挺强硬,说明背后有人,这样你找你的人,我找我的人,让他们来决定怎么样?”贺屿川提议。
这是什么建议,都各自找人呗,王大川冷笑,这哥们看着也不太中用啊,自己不行要去搬救兵,他倒要看看在清州市还有谁比他更能找得着人!
贺屿川只是拿出手机发了个微信,又把手机放进口袋,坐在崔婆婆的小竹椅上开始闭目养神,而王大川看他这么轻松也犯嘀咕,到底找了什么人啊,不会是装的吧。
想想觉得不行,他得亲自给舅舅和表哥打电话,这事儿必须赢得漂漂亮亮,不然他以后还怎么混。
结果铃声响了半天,他舅舅的占线,表哥的没有接通,有些尴尬,都在忙什么呢,他偷瞄贺屿川还是刚才的姿势,然后又假装电话接通了。
“舅啊,就是我清河镇那个事儿,对对对。。。”
“那个院墙太碍事了,客人的车都进不来。”
正在自编自导自演,结果手机真响了,把他吓了一跳。
“你在哪儿?!”对面是史无前例的严肃,王大川顿觉得不对,他太了解这个舅舅了,出了名的啥也不怕,但是这次因为他甚至还在他舅舅语气中捕捉到了害怕的情绪。
“兔崽子!王八羔子!你知道那是谁啊!净给我惹麻烦!”电话那头气急败坏,秋风阵阵的小院子里,王大川越听越心惊,甚至不停的拿手去抹一脑门子的汗。
“把你那个破酒店关了,还有别再让我看见你这个混账东西!”王大川挨了劈头盖脸一顿,但是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眼前有些发晕,要不是小弟撑着,立刻就站不住了。
好一会儿才陪着笑脸让放心放心,好不容易那头结束了电话,贺屿川的电话也响了,而他只是接起来淡淡的说了句“谢谢”。
“贺司长,对,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这就把酒店关了,给崔奶奶赔礼道歉,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饶我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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