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按照你的方法办。”孟相宜望向贺屿川,感动他全心全意支持自己的事业。
原本他们订的行程是下午回乌哈尔,因为贺屿川有一个重要的欧方朋友特意过来见他,二人在联合国就认识了,一直保持了不错的关系。
但是孟相宜却因为被人苦苦挽留,有的人带着家中最值钱的食物送给她,有的家庭送来仅剩的积蓄,她们还有亲戚在路上,就想让她多住一天,看看能不能接纳更多的学生,而且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母亲,她虽然拒绝了她们的好意,但是不忍心拂了她们的挽留心意,决定再等一天,再等一等其他的女孩子。
“那我们就明天回。”贺屿川二话不说就要给那位朋友打电话说自己可能无法如期回去,孟相宜不同意。
“你先回去,反正约瑟夫会陪着我的,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劝道,这位朋友她也是见过的,人家大老远的已经到了乌哈尔,结果贺屿川爽约,这说不过去。
约瑟夫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问题,他一定把孟相宜毫发无伤的送回到贺屿川身边,他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乌哈尔。
而就在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突然接到北城上级的电话,命令他立刻接替张桓的所有工作。
“张桓阑尾炎犯了,正在做手术,你立刻接替他的所有工作,主持我们在乌国的一切外交事务。”部长的语气十分严肃,贺屿川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回了部里。
张桓一脸虚弱,不知道怎么了今天下午肚子疼得厉害,医生说他急性阑尾炎,需要立刻手术,手术刚刚做完他就得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部里考虑到事情的严峻性和他的身体情况,决定临时让贺屿川接替他的工作。
看见贺屿川大步流星的过来,他想要站起来,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麻醉下去了,刀口还有些痛,他有些抱歉的说道,“司长,对不起要劳累你主持大局,南部的联邦军一个小时前宣布脱离乌国政府,他们再次挑起了内战。”
三年前那场内战他们都经历了,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没想到这次是更有势力的南部联邦军,对于乌国政府来说,这次更加棘手。
“嫂子和你一起回来了吧?”张桓连忙问,他安排贺屿川一行人去南部,自然知道贺屿川回来的消息。
“还没有,她还在富比特,你先派人把她接回来。”贺屿川吩咐,富比特距离北方联邦比较近,现在出发应该夜里十二点前就可以到达乌哈尔。
一个小时前联邦军攻陷了富比特市政大楼,这是他们得到的最后的消息,张桓低下头,声音有些低,甚至不敢去看贺屿川。
南部联邦军已经占领了富比特,而今晚相宜还在那里,这一刻,贺屿川只觉得心如刀绞。
第56章
孟相宜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她睡眼惺忪的去开门,门外是穿着睡衣的约瑟夫以及他的外祖母,此刻二人都是一脸慌乱与焦急。
一看到她, 老人立刻过来握着她的双手,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 不过孟相宜一个字儿也没听明白,但是却能感觉到她的不安与担忧,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贺屿川那边出事了?”她着急的问,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别的什么原因能让人这么慌乱。
“不是贺屿川。”约瑟夫解释,没想到孟相宜最担心的人不是她自己,“是我们这边被反叛军包围了。”
“南部联邦军宣布脱离政府, 现在他们攻占了富比特的市政大楼!”
外面还是一片黑暗, 昏暗的照明灯下每个人都神色怆然,连一向开朗欢乐的约瑟夫都心情焦灼。
他虽然是北方政府官员, 但是并不担心自身安危,他担忧的是孟相宜,还有南部中方园区和工厂的工作人员,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得到消息, 安不安全。
“我们应该怎么办?”孟相宜有些懵,简直还跟在做梦一样,昨天下午贺屿川还顺利回到了北部的乌哈尔, 晚上就南北分裂了?
约瑟夫焦躁的用手扒拉着自己卷曲的头发, 现在所有的通讯都中断了, 他们还是从别的村子赶过来的人那里听说的消息,而且南部联邦军封锁了通往北部的重要道路交通, 不允许任何人通过。
南部联邦如果和北方政府敌对,而中方和北方政府关系密切, 难么他们极有可能把中方人员当做人质,这一点约瑟夫担心,也是现在整个驻乌大使馆乃至外交部都最关注的。
***
深夜,大使馆内灯火通明,无人入睡,贺屿川认真的听着各组的汇报,各类消息在他脑海中交汇判断,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决策。
“现在南部联邦军拒绝放开关卡让我们中方人员通过。”侯明有线人,刚刚得到了最新消息,他甚至不敢去看贺屿川的眼睛。
南部以农业为主,而中方园区都是工业性质,联邦军不傻,这些都是重要资产,而且想要跟北方政府谈判,手里就需要有让他们不得不忌惮的筹码,那就是中方最看重的人员。
根据线人的反馈联邦军第一时间就派部队去了几个园区和工厂,扣押了他们的工作人员,现在这一千多人的安全才是最要紧的问题,部里的决定非常明确,要求他们全力保证所有中方人员的安全,其他的都不重要。
“尽一切所能和那边取得联系,我们要明确强硬的表达态度,要求他们必须释放所有中方人质,我们会派人把他们接回来,在此之前他们必须保证我方人员的安全。”贺屿川表示这个底线决不能妥协。
“统计所有中方人员名单,一个都不能少。”
“立刻告诉部里,最南边的班达尔省还没有投靠南部联邦军,让他们立刻安排专机和船只前往班达尔机场,做好撤侨准备,我们在班达尔的派驻人员会尽可能的带领中方员工前往班达尔机场。”
没有一个人敢懈怠,已经非常晚了,也没有人提出来要休息,而是争分夺秒的在工作,累了就不停的灌咖啡和浓茶。
电话与传真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极了三年前的那晚。
***
等所有人都出了会议室,侯明却留了下来,他有话要对贺屿川说。
“如果让他们知道您太太在当地,恐怕非常危险。”孟相宜身份特殊,她在联邦军眼中极有可能是用来威胁北方政府最大的谈判筹码。
偌大的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剩下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贺屿川,他还是那么冷静,竟然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不得不佩服内心的强大。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贺屿川的内心早就被折磨得千疮百孔,他要被内疚和自责压垮了,而他的注意力甚至都无法集中,内心仿佛有一头野兽在叫嚣着,他想放下所有的这一切责任,冲过关卡,飞奔到相宜身边去,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应该在一起。
昨天他应该坚持的,坚持她和自己一起走,或者坚持留下陪她,但是他没有做到,他说过保护相宜,却把她独自一人置身险境之中。
双眼猩红,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他只有做最正确的决定才能保障相宜和数千中方人员的安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司长,我们联系上中造的张总工了!”下属拿着电话进来,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刚刚他们用卫星电话联系到了几个与富比特比较远的园区,那边表示已经开始清点人员要启程了。
“但是我们辛辛苦苦建的园区就要落入叛军手里了!”其中一个中方园区总工程师唉声叹气,舍不得多年的心血就这样没了。
“张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证我方人员安全,其他的都不重要。”
连线后,贺屿川亲自解释,并拜托他注意联络沿途其他园区人员,相互帮助。
“贺司长,你们大使馆有没有家属或者朋友在南部的,我们沿途留意。”张总工问。
“没有,我们都统计过了,谢谢您。”贺屿川平静的回答,甚至没有多余的感情。
张桓无法胜任大使的工作,但是他不肯在这种关键时刻偷闲休养,一直待在会议室协助贺屿川,一听这话急了。
“领导,明明嫂子就在富比特,为什么不让张工去联络?”
都这么千钧一发的时刻了,没有必要这么大公无私啊!保护自己家人本身就是他们的职责啊!
一激动刀口就疼,张桓呲牙咧嘴的,被贺屿川按着肩膀又坐下了。
“他那边有二三百人,本身撤离难度就大,相宜距离那边至少一百公里,沿途有关卡,过不过得去都另说,园区人员要立刻撤离,不能再等了。”他耐心的向张桓解释。
他是一名外交官,为国家奉献,为人民服务,他既然选了这条道路,就只能勇往直前,无法回头。
***
趁着夜色,一辆面包车停在了一栋小别墅后门前,一位老人悄悄的出门四处张望,然后朝门里招招手。
不一会儿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出现,悄无声音的上了车。
“我们不往北走,我们往南去。”车中,约瑟夫警惕的往窗外张望,刚才有人冒险打通了他外公家的电话,说是代号“飞鹤”的人留言,联邦军注意到他们的行踪了,现在富比特的警察在和联邦军对峙,他们趁此机会往南边走,去班达尔机场。
说完对方就迅速挂断了电话,“飞鹤”是谁?他一头雾水,北方政府没有这么号人吧。
约瑟夫怕有诈,担心是联邦军故意在引他们出来,不敢轻举妄动。
“飞鹤。”
得知帮他们的人提到“飞鹤”,孟相宜突然灵光一现,这是贺屿川想出来的代号,他一定是怕暴露身份,然后取了谐音“鹤”,又怕被人推测出来,就变成“飞鹤”二字。
她曾经说过喜欢别人称他为“贺”,因为他原本就如飞鹤般高傲与特别。
“咱们就按照他说的,去班达尔机场。”孟相宜当机立断的决定。
约瑟夫外公立刻让儿子开过来家里唯一的一辆车,又给二人带了一些水和食物,让他们趁着深夜赶紧出发。
“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孟相宜担心,如果真如“飞鹤”的留言说的那样联邦军注意到他们的行踪了,估计肯定会派人过来的,这样约瑟夫的家人一定会受到牵连。
“你是中国人,你们帮了我们国家太多了,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保护你。”约瑟夫郑重的保证,他也担心自己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以及其他的家人,但是没有办法,形势所迫,他的第一要务就保护孟相宜,想尽一切办法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孟相宜对战争没有概念,她只在电影中看过枪林弹雨,因为贺屿川的受伤她才了解了不少乌国历史,可以说这个国家近几十年一直饱受战乱的折磨,想乌哈尔富比特这些大一些的城市还好,其他许多地方民不聊生,人们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她回头望着已经看不到的村子,内心充满了浓浓的不舍与担忧,明明才呆了不到两天,可是那么多人都期待着她,希望她的学校能把他们的孩子培养成有用的人,而一切还未开始,战争却先打响了。
定位不能用了,约瑟夫完全是靠着方向感和记忆在开车,孟相宜研究着地图,这上面标的语言她也看不懂,随着太阳升起,她看见了一望无际的荒漠,旭日壮观,可是她一点儿欣赏的心情都没有,内心一秒一秒的焦灼起来。
***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村子,约瑟夫想下去找人问问路,可是一下车他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立刻开门上车,再次发动了车子。
“别看,闭上眼睛。”他直直的盯着前方,热泪盈眶,已经是早饭时间了,村口却一个人都没有,一下车他就闻到了明显的血腥味,这一定是反抗联邦军的村子,已经被他们残暴的镇压了。
他不敢让孟相宜看周围残酷的景象,她生活在和平的国度,一定没有见过这样骇人的场景,约瑟夫紧咬着嘴唇不敢让自己喊出来,他恨极了联邦军,内心的恐惧越来越强烈,他无法想象这些人发现自己的家人协助他和孟相宜逃脱后将面临怎么样的危险。
孟相宜低着头紧闭着眼睛,约瑟夫不让她看,那她就不看,但是她的嗅觉敏锐,早就察觉到了不寻常,旁边驾驶座上传来约瑟夫极力隐忍的哽咽声,她都明白的,明白这个村子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明明前一天他们还和平共处,商议着未来怎么发展,但一夕之间战争打响,以排山倒海之势将所有的一切都摧毁了。
“吱”的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是轮胎与石子路之间的摩擦声。
孟相宜猛地往前扑,还好她系着安全带。
车前,一个瘦小的小女孩站在马路中央,一脸懵懂与惊恐。
***
奥拉昨晚被弟弟赶去了牛棚睡,夜里她听见刺耳的嘈杂声,想起来看看,她躲在草堆里,看见许多拿枪的人开着车子进村,他们哈哈大笑着踹开各家的门就开枪。
47/53 首页 上一页 45 46 47 48 49 5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