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我们又不是没睡过一张床。”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双臂交叠,歪着脑袋趴到他胸前。
光线分明黯淡,游礼一垂眼,却还是见她那双眸子亮莹莹在朝自己盯。
他这会儿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棉质T恤。
她手掌贴在他胸前,温热的触感早已顺着皮肤浸入他心脏。
她鼻间呼出的热气,也一阵接一阵在朝他侵袭。
这么一来,他心跳一下子更快了。
偏这时,霍蓁蓁侧脸也朝他胸口一贴,“你心跳得好快。”
游礼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所以说我为什么要睡沙发,离你太近,对我的心脏不好。”
“?”
没想到他会冷不防来这么一句,霍蓁蓁失笑。
她往回挪,“那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我还是离你远点吧。”
游礼右臂往她腰下探,一出力将人直接捞回怀里搂紧。
他俯身用鼻尖蹭了蹭她,唇角勾着,语气里也听得出笑意:“那还是我适应适应吧。”
霍蓁蓁也笑笑,抬手触过他的脸颊,“你们明天大概几点出场?”
游礼答:“应该九点左右,白天太晒,你不用来太早。”
她点了下头,“我也这么想,而且我天天和你们见面,赶在入场截止时间前进去后排听个声就行。”
“嗯”一声后,游礼沉默了一阵才再说话:“不问我妈妈的事情吗?”
她摇摇头,“你不愿意说的事情我就不问。”
游礼笑笑,抱她更紧了些,“谢谢你。”
又往他怀里窝了窝,霍蓁蓁在他后背上轻拍几下,哄小孩似的,“好啦,不早了,快睡吧,晚安。”
在她额前一吻,游礼也道了声:“晚安。”
--
第二天一早,霍蓁蓁八点多起来的时候身旁的位置已经没了人影。
餐桌上摆着小笼包和皮蛋瘦肉粥,旁边粘了便利贴:凉了的话热一下再吃,晚上见。
她弯唇笑笑,把两样东西都放进微波炉,给游礼发了信息:[晚上见]
待在家里画稿子画到五点多,一个人简单解决了晚饭,霍蓁蓁出发去音乐节现场。
一整天都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大雨伴着斜阳一起下坠。
本就是下班高峰,再一下雨,整条路堵得水泄不通。
她摸出手机,发给游礼一条:[堵车了,还好我出来得不算晚,肯定不会错过你们的演出。]
几分钟后,游礼回复:[不会错过的,注意安全。]
栗糕:[知道啦,演出顺利。]
这条之后,前方的车子终于开始挪动。
霍蓁蓁把手机放回支架,踩下油门慢速行驶。
天色渐暗,她也终于离演出地越来越近。
正偏头看向倒车镜,试图找个合适的位置停车,窗外救护车和消防车的声音接连传来,不远处还能听见嘈杂的人声。
霍蓁蓁循着声音看过去,没看出个究竟。
手机响起来,她按下接听:“沛宜。”
张沛宜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啊?”她不明所以,“什么?”
张沛宜接着说:“我在演出群里看见大家都在说,今天的音乐节出舞台事故了,台上台下好多人受伤了。”
“舞台事故?”她吞了下口水,脑子一刹有些懵。
连忙抛下一句:“我没事,先挂了。”她翻出游礼的电话拨出去,连续三次,却都是无法接通。
第67章 你踏雪而来
黑夜之中, 救护车车顶闪烁的灯实在刺眼。
车辆停在急诊室门前,几辆车里接连拉出好几个受伤的人。
霍蓁蓁冲上去看,确认不是游礼, 又拔腿进了急诊。
从走廊两旁的座椅到诊室, 密密麻麻都是受伤的人。有的手臂被烫得黑乎乎,灰尘混着血液往外冒;有的在担架上被抬进来, 小腿的腿骨都已经暴露在外,样子实在吓人。
疼痛的嚎叫声接二连三, 太过刺耳。
微信没人回,电话打不通。
她已经完全慌了,嘴唇吓得发白, 泪水混着发丝上的雨水, 一冷一热在皮肤上交织,搞得她止不住颤抖。
边往前找,边低声在不停念叨:“游礼, 你在哪儿啊?”
几步开外一间诊室里冲出来一个穿白大褂的人, 那人冲护士说道:“给他家属打电话,快点!”
被这话提醒, 霍蓁蓁才想起来,游礼的电话不通, 那还可以给临时约会其他人打。
捏着手机的那只手在不停发抖, 她滑了好几下,才终于找到于格的名字。
正要按下拨号, 页面跳出来电。
“付行简?”她念了遍。
连忙按下接听, 喊道:“游礼呢?游礼在哪?”
那头的声音同样焦急, “蓁蓁,是我, 你没受伤吧?”
她怔了怔,确认是游礼的声音没错,反倒忍不住哭出来,“我没事,但是我找不到你,医院里到处都是满身血的人。”
“蓁蓁,你先冷静点,”听见她哭,他心里并不好受,但还是努力以平稳的声调让她安心,“你把位置告诉我,我来找你,好吗?”
她反手抹了抹眼泪,扭头到处看,最后拖着脚步朝显眼的位置走,“在急诊右边,正对楼道的位置。”
游礼连忙答:“好,我马上就来,马上。”
站在这里也就只是一两分钟时间,却莫名让人心神不宁。
她不停转头四处看,双脚止不住交替着在地面踱来踱去,期待游礼下一刻就从某个位置出现。
“蓁蓁!”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霍蓁蓁急忙转身,见游礼从楼梯口跑出来。
两人几乎同时张开双臂朝对方抱上去。
游礼轻抚着她后脑勺,一声接一声在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脑袋还在因为刚刚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发蒙,她视线也被涌出的泪水模糊,语无伦次地说:“我找不到你,我刚刚……好害怕……”
游礼俯身捧住她的脸颊,和她视线齐平,一边帮她擦掉眼泪,一边在说:“蓁蓁,我就在这儿,我没事。”
她点点头,终于平静了些,问:“到底发生什么了?他们三个还好吗?”
他答道:“他们在楼上候诊,我们也先上去,边走边说,好吗?”
“嗯。”霍蓁蓁答完话,被他牵住拐进楼道。
这时,他接着解释:“舞台设施可能本身就有问题,加上下雨,台侧的铁架忽然塌了,连接的电线一扯,在雨水里直接爆出火花来了,电是及时断了,但不少人都被烧伤了。”
说到这里,她见于格站在不远处。
对面的座椅上,靠左是额头缠着白色纱布的付行简,靠右是肩膀还在渗血的岳安。
游礼继续说:“我们当时正准备折回后台去拿自己的乐器,算是运气好,并不在起火的位置,只是被倒下的铁架砸到了。我的手机可能就是那时候掉了,所以才没能那个第一时间联系你,害你担心,对不起。”
她瘪着嘴,声音哑哑的:“我没怪你,别说对不起。”
迎上前才见,于格眼睛也哭得红红的。
霍蓁蓁偏头打量她,“格格你没受伤吧?”
于格摇摇头,吸了吸鼻子,“我没事。”
她朝岳安瞪过去,说着责备的话,语气里却满是心疼:“你是傻子吗?那样挡在我后面,要是砸到头怎么办?”
岳安仰起头冲她笑,满口轻松:“这不没大事嘛,砸到你才不行呢。”
“你……”于格刚张口。
话被第二间诊室出来的护士打断:“游礼,游礼在吗?”
游礼答了声:“来了!”
拇指指腹触了触霍蓁蓁的手背,微笑着说:“我马上出来。”
说完,他松开手往诊室里进。
霍蓁蓁这时候才注意到,他左手手肘的位置同样破了一大块还在流血,他刚刚居然还那么用力弯着手臂抱他。
她追进去,听见医生说:“没伤到骨头,不用担心,给你处理下,回家吃消炎药就行。”
游礼点着头道了谢:“好,谢谢医生。”
抬眼的瞬间注意到霍蓁蓁来到身侧。
见她眉心拧着,他弯唇笑笑,安抚道:“我真的没事,我们马上就回家。”
他往外看一眼,“去外面和格格一块吧,我好了就出来。”
她没出声,只摇摇头,站在原地没动。
游礼视线还在霍蓁蓁身上,双唇张着要继续说话,医生已经开始给他冲洗伤口。
猝不及防一下,他疼得发出“嘶”一声。
半秒后,顾及女朋友还在面前,为了保住面子只好咬牙。
过了几分钟,伤口被无菌纱布包扎好。
他道了谢,站起身,“好啦,走吧。”
两人牵着手出来,门外三人也纷纷起身。
一行人先后下楼往外走,霍蓁蓁才终于忍不住说话:“疼就说疼咯,干嘛因为我在反而逞强?”
被当众揭穿,游礼尴尬地咳一声,试图辩解:“不是逞强,我……”
于格冷声打断他:“这个乐队的男人们有逞强癌。”
她朝他们三个各扫一眼,无情揭发:“有次演出前,付行简明明不舒服,但就是不说,硬是撑到演出完,结果本来是吃药就能好的病,熬成了需要住院的。
岳安就不提以前的了,刚刚明明缝了好几针,却还说没大事。
你身边这位也是,自己是个弹贝斯的,不知道手最重要吗?刚刚却还是为了旁边的人,自己用手撑上去了。”
无力反驳,三个男人纷纷低下头。
霍蓁蓁瞪大眼睛,“你是为了救别人,怎么没说呢?”
他笑笑,“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我们家蓁蓁准备给我颁个锦旗?”
“你还笑。”霍蓁蓁蹙眉。
游礼立刻严肃起来,“好,不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后方看热闹的岳安也不禁露出笑脸。
没出两秒,被于格瞪一眼,“你又笑个屁啊!”
岳安抿抿唇,低下头,小心翼翼掀起眼帘看她:“对不起……”
于格鼻间的呼吸声沉沉的,无奈地摇摇头,伸手牵住了岳安的手。
这举动是在场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这头三人呆了呆,没敢出声。
当事人岳安同样闷头定定看着自己被握紧的那只手,嘴唇一张一合好几次却没发出声音。
迟疑一阵,他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于格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声音也淡淡的,眼眶里却已经不知不觉晕满热泪,“我虽然气你莽撞,但也还是挺感动的,就勉强给你个机会。”
他张大嘴巴,还是没接上话。
“不乐意?”于格咂了下嘴,已经迈步要走。
岳安握紧她的手将人往回拉,“我怎么可能不乐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多久了。”
当面吃到这么大的瓜,霍蓁蓁满脸震惊,“什么情况?”
付行简苦笑着在点头,他往前走了几步,视线从后往前移动。
霍蓁蓁和游礼牵着手。
于格和岳安也牵着手。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伤口更疼了,“好,只有我是又受伤又没人疼的小丑是吧?”
他看向岳安,怒斥:“知道你们俩眉来眼去很久了,就非得在今天给我加倍的伤害吗?”
自顾自说完,他已经气哼哼往前冲。
身后四人发出声调不一的笑声,他逃离的脚步就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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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霍蓁蓁换下身上雨水黏湿的衣物洗了个热水澡。
裹着干发帽出来的时候,游礼从厨房折出来,手上端着冒热气的马克杯。
他将杯子往前递:“感冒药。”
霍蓁蓁“嗯”一声,接下要往唇边喂,又忽然想起来,“你的消炎药吃了吗?”
“吃过啦。”游礼点着头答。
说罢,他朝沙发那头走,“吹风机已经准备好了,喝完药给你吹头发。”
她仰头将药吞下去,也往沙发边小跑。
拖鞋“踢踏踢踏”碰过地面,她以轻盈的姿态背身坐好,忍不住感叹:“格格和岳安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对方的,我也基本上天天和你们待在一起,居然一点也没看出来?”
游礼手指在她发丝间轻柔穿过,低头笑着答:“具体什么时候只有他们俩自己知道,不过这几年我们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他们自己不挑明,我们不好戳破罢了。”
还在惊讶中没缓过来,霍蓁蓁又摇摇头,“藏得也太好了。”
他头又往下低了低,和她对视,眉眼微扬,“确定不是你太迟钝了?”
她抿抿唇,“我迟钝吗?那还不是看出你喜欢我了?”
这么一说,游礼脸上的笑意绽得更开了。
“你笑什么,不是吗?”她转过身,直勾勾看向他。
游礼屈着指节在她眉心轻砸了下,俯身坐下,“你是太善良了,才会在一开始我找你加微信,用那么突兀的借口也不怀疑,如果我真是个坏人呢?”
她撇了下嘴,嘟囔:“原来你也知道自己那时候的借口很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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