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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是飞扑出去的，双臂死死拽在那男人的小腿上将人拖住。
同时张嘴大喊，试图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你这个小偷，你把钱还给我！”
来往路人的目光汇集过来，几个年纪稍大些的停下脚步指责道：
“欺负个孩子，你什么东西！”
“孩子，我帮你报警了。”
“你快还给人家吧，有没有良心啊！”
男人见势不妙，反手将兜里的钱往地上一扔，趁游礼偏头看那叠钱的时候，抽出腿头也不回往前跑。
游礼捡了钱起身，那人早已不见踪迹。
他喘了口大气，转身要回去。
刚往前一步，右膝一阵剧痛，低头去看才注意到校服膝盖的位置摔破了，上面黏满混着尘土的冰水，和他渗出的血迹。
凉意似是顺着他的骨缝入侵，疼和冷都被无限放大。
为了不让爷爷奶奶担心，他就近找了家药店简单处理好伤口，又买了瓶水把校服上的污渍也清理干净，这才回家。
尽管如此，破了个洞还湿哒哒的裤子还是很显眼。
他只笑着说是不小心划开的，并和爷爷达成协议，没让奶奶知道这件事，只说钱找回来了。
破掉的校服裤没来得及缝补，他穿去学校引来不少背地里的议论。
课间操结束时，他上楼要回六班教室。
二楼楼梯拐角处几人的谈笑声就在这时传进耳朵：
“看见六班那个男生没？前几天是穿一件又旧又小的棉衣来上学，今天干脆穿了条破的裤子！”
“我之前听他们班人说，他好像是孤儿，那买不起衣服也很正常吧？”
“应该是，不然怎么性格这么古怪，好像连他们自己班级的人也没有跟他合得来的。”
他想过冲上去反驳，自己并不是孤儿，也有疼爱他的爷爷奶奶。
至于旧棉衣，都是好心的邻居叔叔阿姨给的，他从小就这么穿，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解释这些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反正那些人并不是真的关心他。
最终只深深埋下头，想着等那几人走了他再上去。
恰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冒出来：“你们好闲啊，人家穿什么跟你们有半毛钱关系吗？人家性格怎么样又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几人噤声，对视一眼后小碎步走开。
游礼顺着声音抬头，只见一个高挑的背影，长长的马尾坠在脑后。
是蓁蓁。
光是背影他也认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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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礼勾着唇角轻声笑笑，忽然有些感慨，她怎么总是在他失落潦倒的时候出现。
他摇摇头，边往前走，边拿出手机点开她的对话框。
他原本是计划11月初回鹿溪看爷爷。
因为那天偶然听见霍蓁蓁接电话说月底回家，他才提前了自己的计划。
想着鹿溪这么小，她喜欢的那家甜品店又正好和家里小店一样都在华年路，会遇见也不一定。
但三天过去，偶遇并没发生。
他在对话框打下一句：[最近在忙什么？]
拇指指尖刚刚挪到发送键，还没按下，喊他名字的声音从斜坡那头传过来。
“游礼！”
他抬眼，霍蓁蓁站在那头冲他挥手。
明朗笑意融于夜色，却比夜色动人。
第11章 你踏雪而来
树影婆娑，昏黄街灯映出霍蓁蓁的轮廓。
游礼看着她的笑脸怔了半秒，脚步加快与她相迎。
一步。
两步。
三步……
一点点和她靠近，看着她愈加清晰的脸庞，游礼连呼吸也近乎停滞。
脚下每一步，都像是让这些年来的守望变得具象化。
霍蓁蓁也往前走，两人近到只相隔一臂的位置，才张口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天前，”他抿抿唇，笑意浅淡，“你要去哪？”
她朝斜坡那头指：“甜品店。”
“去买栗子蛋糕？”游礼几乎脱口而出。
霍蓁蓁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他滞了滞，解释道：“你的微信名叫栗糕，个签也和栗子蛋糕有关。而且，那边那家甜品店最有名的就是栗子蛋糕嘛。”
“哦，对……”她笑笑。
游礼接着说：“我去药店买点药，回家的方向也在甜品店那头，你不介意的话，等我买完一起上去？”
“好啊。”霍蓁蓁答得干脆。
扭头看清药店就在两三米开外，和他并肩挪过去，“你哪里不舒服吗？”
她侧过脸打量他，亮堂堂的眼睛眨得缓慢。
游礼被盯得耳根发热，慌忙摇头：“没有，我爷爷有点咳嗽。”
她“哦”一声，站在药店外等他出来，两人又一起调转方向爬上坡。
夜风从身畔滑过，掀着霍蓁蓁身侧的发丝往后飘扬。
她双手搭在身前斜挎包的包带上，步伐轻盈且有节奏。
游礼余光往她身上落，眸中浮起柔光。
他张口打破寂静：“我记得上次你说回来是参加婚礼的，结束了吗？”
霍蓁蓁点着头“嗯”一声，“在婚礼上和好久没见面的同学、朋友都见了一面。”
她拱了下鼻子，“本来没觉得时间过得多快，这次见到她们才意识到，原来大家都在各自的忙碌中过去这么久了。”
游礼应：“嗯，时间的确过得很快。”
她接着问：“你大学也是在洛安念的吗？”
他“嗯”了声，凝眸等她接下来的话。
“大学时候我们有个鹿溪一中的校友群，里头都是在洛安上大学的高中同学们，大家时不时会聊天，中间还聚过一两次。我记得里头也有你们六班的人，怎么你从没参加过？”
她脚步慢下来，微微侧身偏头去看他。
路面凹凸不平，陷下的部分常有积水，现在虽然是干的，却蒙了一层密集的青苔。
霍蓁蓁没在看路，右脚脚尖正好碰在青苔上。
猝不及防脚下一滑，她整个身子都往前扑。
好在游礼伸手抓住她的小臂，这才帮助她重新站稳。
她轻拍着胸口，心有余悸低头去看地面。
缓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右臂还被游礼握着。
手臂上的皮肤和他掌心隔一层棉质T恤，和上次一样，仍是一阵淡淡的凉意在蔓延。
视线上移，她见他这只手的手背也和另一只一样，骨节处有褐色的疤痕。
她蹙了下眉，站直说：“谢谢，没事了。”
游礼松开手，点点头叮嘱：“小心点，这条路不太好走。”
说完，他往左移了些，更靠近路灯的位置，“往这边一些吧，会亮一点。”
“好，”她笑笑，也横挪两步，想起刚刚没结束的话题，自顾自得出结论，“不过你们做乐队的，基本上一年四季都在各种不同的地方跑演出，没时间和同学们聚会倒也正常。”
这个理由的确是听起来最合理的，起码比他和同学们都不太熟，所以并没人通知他参加聚会听起来体面很多。
游礼顺着她的话回应：“嗯，除了演出还有排练、写歌等等。”
“你们乐队的歌你也有写吗？”她问。
接着又自己补充：“听歌的时候我点开过歌词页，但你们乐队的歌作词、作曲、编曲栏，写的都是临时约会，并没具体哪个成员的名字。”
游礼一滞，没急着回应，而是反问：“我们乐队的歌，你都听了？”
她点点头，“虽然那天看演出是临时被沛宜拉去的，但你们的歌真的挺好听的，从那之后我基本每天都会听。”
他扬了扬唇角，这才答：“大部分都是岳安写的，我和于格有参与部分作词，付行简有参与作曲。一开始本来也是打算分开署名，最后大家都嫌繁琐，就干脆直接写临时约会了。”
谈笑间，两人已经来到一家名叫觅甜的甜品店门口。
霍蓁蓁推开玻璃门，踩着小碎步往最里侧的玻璃冷藏柜前跑。
这个点所剩的成品已经不多，她弯腰从左到右迅速扫过，见边上还摆着一块栗子蛋糕，终于展颜笑了笑。
食指朝着玻璃柜上戳过去，说道：“老板，栗子蛋糕。”
柜台里的老板是个个头稍矮的中年女人，她边拉开冷藏柜的门开始打包，边说：“好久没回来了吧？都不见你过来。”
霍蓁蓁答道：“前段时间比较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这块不正好是留给我的。”
老板点点头，视线落到她身后半步的游礼身上，“小礼也回来了。”
他冲老板微笑，接着说：“嗯，陈姐，给我拿两盒蛋清饼。”
“好，马上，”老板将蛋清饼打包，和栗子蛋糕一并放到收银台，“你爷爷这么多年口味也不见变一变。”
游礼轻声笑，“嗯，他就喜欢这个。”
说着，他已经将手机付款码递到扫码口，“两个一起付就好。”
“哎，我……”
霍蓁蓁话刚到嘴边，被扫码发出的“滴”一声打断。
她只好努努嘴，接过游礼递过来的蛋糕盒，“谢谢。”
“这么客气做什么？”游礼垂眼看她。
两人先后从蛋糕店出来，游礼并没张口道别，而是默默挪到她身侧继续往前。
霍蓁蓁瞟他一眼，按亮手机屏幕送到他眼前。
游礼不解，下意识扬了下眉。
她说：“现在才八点不到，你不用送我。”
他双唇微张着，一时没发出声音。
她朝他手上拎的药看一眼，“爷爷不是还在家等你的药，快回去吧。我家不远，到了给你发信息。”
没等回答，霍蓁蓁已经转身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开，只留一句熟悉的：“拜拜。”
看着她的背影渐远，这种事情明明已经经历过不知多少次，可他好像从没习惯，只觉得心口不舍的情绪在翻涌。
他下意识往前迈了两步，还是开口喊她：“蓁蓁。”
霍蓁蓁停下回头，“怎么了？”
“我也会做栗子蛋糕，回洛安之后，你愿意尝一尝吗？”
第12章 你踏雪而来
客厅被暖光填满，综艺节目的笑声接连传出。
霍蓁蓁洗完澡换上睡衣从卧室折出来，头发还被.干发帽包裹。
她手上拎着吹风机，原本是想到客厅边吹头发边看电视，拐过走廊才见爸爸妈妈都已经坐在沙发上。
两人同时回过头看她，朗月之先张口：“买了车厘子和橙子，你爸给你洗好剥好了，快过来吃。”
“好。”她笑着走过去在客厅右侧的单人软椅上坐下。
此时的朗月之已经起身站到她身后，俯身将吹风机接过，往墙上的插孔里戳，“我给你吹吧。”
霍蓁蓁正捏着一颗车厘子送进嘴里，仰起头含糊不清冲身后的人撒娇：“谢谢妈妈。”
她接着问：“不过你们今天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
早上出门前她和父母说过，今天会和朋友一起逛街和吃饭，让他们只管安心去开店就好。
现在才八点半，还是周末，店里正应该是客流量高的时候。
朗月之捋着她的发丝从上往下吹，回应道：“你爸说要让你趁着新鲜吃这些水果，多一会儿也不肯耽搁。”
霍宗平撇着嘴，满脸傲娇：“光是我这么说啊，你自己不也是一早上就念叨要不还是早点回家陪女儿，我拿水果说事，不也正好替你找了个好借口？”
这种互怼的场面霍蓁蓁早已习惯，毕竟两人总互相拆台，这么多年却从没真的红着脸大吵大闹过。
如今长久不见一次，更觉温馨。
她咯咯笑几声，说道：“明天不出去啦，不过你们也不用那么麻烦专门做饭，我跟你们一起在店里吃就行，正好我馋街上的猪脚饭很久了。”
霍宗平立刻点头，“行，我负责去买。”
说到这里，身后吹风机的声音停下。
朗月之揉揉她脑袋，“好啦。”
她又重复一遍：“谢谢妈妈。”
正准备往后一倒窝进沙发里，摆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弹出一条微信信息。
抓过手机解锁一看，是游礼：[到家了吗？]
看见这行字霍蓁蓁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过到家会给人家发信息。
后来进门背包一甩直接进了浴室，所有事都抛之脑后。
她噼里啪啦闷头打字：[到了到了，早就到了，刚刚忘记发信息了。]
游礼：[嗯。]
游礼：[打算什么时候回洛安？]
栗糕：[应该下周五吧。]
栗糕：[你呢？]
游礼：[我都行，最近几天没有演出。]
游礼：[那我们，一起回去？]
栗糕：[可以啊，一个人坐车还挺无聊的。我确定好具体哪天再和你说，行吗？]
游礼：[嗯。]
游礼：[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吗？]
栗糕：[不是，就是听说周三一中开运动会，想和朋友一起去凑凑热闹，好久没回去了嘛。]
栗糕：[你不忙的话，要不要一起去？]
栗糕：[追忆青春，有利艺术创作。]
游礼回过来一个大笑的表情，接着说：[好，那周三上午在学校见。]
栗糕：[ok]
对话到这里结束，霍蓁蓁将手机摆到一边，揭开桌上栗子蛋糕的纸盒，将小叉子往上戳：“妈妈，我们一起吃。”
霍宗平咂了下嘴，“怎么不叫爸爸一起吃？”
手上的小叉子已经喂到朗月之嘴边，她拱着鼻子回一句：“您不爱吃甜食，我记得。明天给您买小龙虾。”
“嗯，这还差不多。”霍宗平朝朗月之投去一个“争宠”得逞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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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吃过早餐，霍蓁蓁已经和朗月之一起守在商业街的这家店里，霍宗平则在稍远一些的老街那家店。
这个点逛街买衣服的人没多少，进店的也大多只是出门买菜路过时顺便进来的。
霍蓁蓁百无聊赖站在门边仰头看天，兜里手机忽然响起来。
她低头看，是个陌生号码。
按下接听，缓声说：“您好。”
那头的语速同样不快，是个男声：“蓁蓁，是我，陶旭尧。”
霍蓁蓁“哦”了声，接着问：“有什么事吗？”
陶旭尧轻声笑笑，“怎么？没什么事就不能联系你了？我们以前怎么说也是好朋友啊。”
“不是……”霍蓁蓁干笑两声，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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