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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顾知薇深有体会。
五脏六腑像是移位了似的, 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归了位。
不过托醉酒的福，她昨晚久违地进入了深度睡眠。
如果不是吵人的手机铃声催命般响起，她这一觉，或许会直接睡到地老天荒。
铃声响了好一阵, 床上将脑袋蒙在被子里的顾知薇才伸出一只白嫩纤细的手来, 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一阵, 没摸到。
后来铃声停了，顾知薇以为, 自己的劫难已经结束了。
结果也就过了两秒钟, 铃声再次响起，似乎要与她不死不休。
如果她一直不接, 对方能把她手机打爆。
顾知薇彻底被吵醒了，一个鲤鱼打挺, 从床上坐了起来。
结果因为起得太猛, 她脑子里似乎有一根筋被扯到了, 抽抽地疼了好一阵。
为此, 顾知薇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缓了缓神。
知道铃声第三次响起，她才下床，去梳妆台那边找到了自己的手包，又从手包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那个手包是顾知薇昨晚参加创异科技周年晚会时用来搭配礼服的, 精巧得很, 只放得下一只手机。
昨晚入场的时候，顾知薇将手包寄存在酒店前台了, 因为要跳舞, 还要拿酒杯, 实在是不方便携带。
但她不记得自己几时从酒店前台取回的包。
没太过深究, 顾知薇从包里摸出一边震动一边响铃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提示。
竟是顾家老宅那边打来的。
虽然还没有接听，但她心里已经猜到打电话过来的人是谁了。
所以接听电话的第一时间，她先软声打了招呼：“爷爷……”
片刻后，电话里果然传出顾家老爷子的声音：“薇薇啊，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老爷子的声音慈蔼温和，很有亲和力。
顾知薇被吵醒的躁气悄无声息散了，如实道：“昨晚喝醉了……睡得有些沉。”
顾老爷子倒也没多说什么，只话音一转，问起了正事：“薇薇啊，爷爷问你，小述是不是回国了？”
霎时间，顾知薇心里咯噔了一下，略微有些慌张。
因为她并不擅长对老爷子撒谎。
何况老爷子这么问，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我听你江爷爷说，昨晚有人在一家科技公司的周年庆晚会上看见你和小述了。”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顾知薇：“……”
她越发不知如何回答了，吱吱唔唔了半晌，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饶是如此，顾老爷子还是从顾知薇吞吞吐吐的态度里得到了答案，不禁碎碎念起来：“这个江述也真是的，回国了也不知道跟家里人打声招呼。”
“还好，他至少没有瞒着你。”
顾知薇再次沉默，心脏突突地跳，说不出的心虚。
她不敢告诉老爷子，其实江述回国这件事，也没告诉她。
是她碰巧得知了这件事，又刚好和他遇上罢了。
不过听到老爷子说道江述，顾知薇下意识地出口相护：“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江爷爷都没说什么，您就别责怪他了。”
电话那头的顾老爷子默了片刻，慈蔼笑了：“好好好，爷爷不说他了。”
话落，老爷子忍不住道：“我也没说他什么啊，你就护上了……”
顾知薇：“……”
脸红发烫，她撒娇似的拖长绵软的声音，喊了一声“爷爷”，语气带着嗔怪。
电话那头的老爷子自然听出她这是害羞了，笑意更甚：“薇薇啊，如今小述回国了，你跟他好好培养感情。”
“虽然你们是为了两家合作关系，牺牲自己答应联姻才结的婚，但爷爷真心希望，你和小述能够获得幸福。”
“就像你大哥大嫂那样。”
“小述那孩子，爷爷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虽然人是闷了点，但品行端正，是一个好的归宿。”
“当初爷爷也不是随随便便同意你江爷爷的提议，接受联姻的。主要还是因为和你联姻的对象是小述那孩子，爷爷看得出他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好孩子，你嫁给了他，他定然会担起做丈夫的责任，一辈子好好待你。”
老人家说起联姻的事情，就忍不住要和顾知薇多说几句。
无非是因为老爷子觉得联姻这件事，他所做的决定，多少是有一些对不住顾知薇的。
哪怕江述是一个很好的联姻人选呢，他到底是剥夺了小孙女自主婚姻的权利。
顾知薇其实从来没有排斥过老爷子安排的这桩婚姻。
她清楚，长辈的眼光和他们这些小辈看人的眼光，很难达成一致。
但顾知薇知道，爷爷一直都很疼爱她，绝对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
其实就算当初联姻的对象不是江述，她也会同意的。
因为顾知薇相信老爷子看人的眼光。
如果她这辈子注定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又注定要步入婚姻的殿堂，那么和爷爷满意的男人结婚，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或许时间久了，她能够淡忘江述也不一定。
不过这些假设都不成立。
老天爷还是垂怜她的，虽然联姻是一件残酷的事，但万幸的是，她的联姻对象是她暗恋多年的江述。
这对于顾知薇而言，已经是撞大运了。
至于爷爷所说的“幸福”，那就要靠她自己努力争取了。
-
顾知薇安慰了老爷子许久，答应老爷子有空就带江述回老宅吃饭，探望他老人家。
这才圆满地结束了通话。
挂断电话后，顾知薇将手机放在了梳妆台上，转身去洗手间。
不过她刚走出两步，又急匆匆地退了回来，扭头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神情有一瞬呆滞。
什么情况？
她身上的睡裙好像……穿反了。
顾知薇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越发确信自己的睡裙穿反了。
不过她绞尽脑汁去回忆自己穿睡裙的片段，脑袋瓜里却是空空一片。
后来顾知薇去洗手间的时候又惊讶地发现，自己脚后跟的磨伤似乎已经处理过了，贴上了创可贴。
可是她依旧对此没有丝毫的印象。
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换了这条睡裙，又是什么时候处理的脚后跟的磨伤。
顾知薇只记得，她昨晚喝醉了。
似乎找了个地方做了个鱼疗。
然后……她好像在那家“鱼疗店”看见了江述？
顾知薇有些傻了。
她现在严重怀疑后脚跟的磨伤是江述替她处理的。
但她没有证据。
关于这个问题，顾知薇并没有想太久。
她宿醉一夜，急需洗个热水澡，让自己清爽清爽。
洗澡前，顾知薇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上午九点多了。
手机里有一条未读微信消息，只不过因为顾知薇自己设置的原因，锁屏状态下，只能看见有消息的提示，却看不见发消息的是谁，更别说消息内容了。
她也并不急着点开消息查看。
毕竟如果有人找她是为了很紧要的事情，一定会选择直接给她打电话。
当下对于顾知薇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先洗澡。
她有些受不了自己身上的酒味。
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顾知薇一身清爽地从浴室里出来。
她吹干了头发，穿了一条鹅黄色碎花吊带连衣裙，随意拨弄头发，披散在肩，便拿了手机，走出卧室。
一边下楼，顾知薇一边查看微信消息。
她从房间出来时，还格外留意了一眼隔壁江述的房间。
见他房门紧闭，别墅里静悄悄的，也不见人影。
顾知薇猜测，他八成老早就去上班了。
毕竟江述和她不一样，没得暑假休息。
而顾知薇因为昨晚宿醉，今天倒是可以晚些时候去舞蹈教室。
事实证明顾知薇的猜测是正确的。
因为微信消息是江述发来的，时间显示，早上七点半。
大概那个时间他刚出门。
顾知薇仔细查看了他发的消息。
[早安，我去公司了。早餐在厨房，可能需要加热一下，希望合你的胃口。]
看完这条消息时，顾知薇刚好到一楼。
她本来打算直接去玄关那边换鞋出门的，等到了学校附近，再给康晚宁她们打个电话，约个晚早饭。
但是因为江述的消息，顾知薇的脚步顿在了通往入户门的那条廊道上。
只停留了片刻，她突然转步，朝厨房的方向去。
江述果然给她留了早餐。
是煲的红枣南瓜小米粥。
很单一，但是很适合宿醉后肠胃感到不适的顾知薇。
看见砂锅里软糯浓稠的小米粥时，顾知薇是有些不可思议的。
毕竟她从来不知道，江述会下厨。
还以为像他这样恨不得把生命献给AI的人，不会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种生活琐碎上。
诧异了半晌，顾知薇才抿唇笑着，给自己盛了一碗小米粥。
江述在小米粥里加了点红糖，味道有点甜，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发腻。
口感又软又稠，还挺好喝的。
或许是喝了甜的，顾知薇胃里和心里都舒服了许多。
一想到江述为了煲粥，肯定起了个大早，她便迫不及待拿起手机，给他发消息：[谢谢你的粥，很好喝！]
这个点，江述肯定在忙，所以顾知薇的消息发过去后，便如石沉大海。
不过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不在意。
美美地喝了两碗小米粥，简单收拾了一下残局，这才出门。
-
顾知薇到舞蹈教室后，直接换衣服热身，投入练习中。
金桂杯将在十月底举行，如今留给顾知薇练习的时间只有两个月左右，她必须打起精神来，更加刻苦，精益求精。
何况，昨天在任惠的指导下，改了几个动作，她需要多花点时间练习，将其融会贯通。
顾知薇从临近中午的点，一直练习到下午三点多。
偌大的舞蹈教室里，只有她不断重复的舞姿。
窗外日光微弱，天阴沉沉的，但极度闷热，像是在酝酿一场大暴雨。
即便舞蹈教室里的空调冷气调到了最低，顾知薇的练习告一段落时，也还是满头大汗。
身上特意换的舞蹈练功服都快被汗水浸透了。
身体四肢和躯干，似乎都在隐隐作痛。
她感觉磨破皮的脚后跟也像是在跳舞的过程中拉扯蹭到了，这会儿火辣辣的疼。
顾知薇只好先停下休息二十分钟。
在此期间，为了舒缓紧绷的精神状态，她登入了手机上自娱自乐的配音APP。
这是顾知薇鲜为人知的小秘密。
她从初中开始，发现这款配音APP，便尝试着在APP上找素材配音，当成练舞后的消遣。
这些年过去，顾知薇在APP上的账号，已经坐拥近十万粉丝。
大家都喜欢听她的配音秀，甚至高三那年，还曾有相关公司联系过她，想跟她签约，让她接受专业的培训，正式成为一名配音演员。
只不过那个时候顾知薇要备战高考，以及把心思花在跳舞这件事上。
所以她压根儿没有考虑，直接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这么久以来，她始终将配音当作自己课余的一种兴趣爱好。
身心俱疲的时候配上一段，立马就会满血复活。
不过今天顾知薇没能如愿。
她才刚打开配音APP，就被微信消息抽走了注意力。
顾知薇有预感，给她发消息的人肯定是江述。
他肯定是看见了她回他的消息。
后来她点进微信一看，果然是！
[不客气。]
简简单单一句，礼貌客套，生疏冷淡。
顾知薇嘴角上扬的弧度慢慢压了下去，结果压到一半，江述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关于昨晚你提到的‘夫妻义务’，我没有异议。今天我会早点下班，回去搬东西。]
江述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几乎没有一个字是废话。
可奇怪的是，江述发来的消息字字清楚，言语清晰。
顾知薇盯着看了许久，却愣是没有看明白。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
什么夫妻义务？
搬东西干嘛？
搬去哪儿？！
一连串的问题，塞满了顾知薇本就卡壳的脑袋瓜。
她的脑子彻底转不动了，CPU差点烧废。
接下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顾知薇满脑子都是江述提到的“夫妻义务”。
再结合今早醒来后她身上种种不对劲的迹象……
顾知薇的心跳声忽然便的汹涌起来。
“该不会……”她喃喃着。
那双乌黑的杏眼眯成一条细缝，她抬头望着舞蹈教室的天花板，试图用这个姿势，帮助自己想起昨晚喝醉酒以后的事情。
顾知薇拼命地想，脑子里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翻找着。
又过了好一阵，在她的思绪彻底被翻乱的时候，她终于！终于想起了昨晚在玄关处的片段！
“……”
舞蹈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
顾知薇也屏住了呼吸，差点憋死自己。
背过气去之前，顾知薇放过了自己，蓦地靠着舞蹈教室窗户那面墙的墙壁蹲了下去。
她把自己蜷缩起来，像一只鸵鸟一样把脸埋在膝盖上，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
记忆要是没有出错的话……
她昨晚似乎对着江述豪言壮语地输出了一通。
其中心思想正是要求江述履行夫妻义务！陪她……睡觉。
至于江述当时是如何回应的，顾知薇完全没了印象。
但结合刚才江述给她发的微信消息，顾知薇的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仿佛找到了那条线，把所有零碎的片段都串联起来。
可恢复的记忆，却让顾知薇羞赧无比。
哪怕偌大的舞蹈教室里只有她自己，她也害羞得想要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她是疯了吗，怎么会跟江述说那些话！
……酒精这东西当真是有毒，她以后再也不碰了！
顾知薇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勉强平复起伏的心境。
她的理智逐渐回笼，不禁摸出手机，又仔细看了一眼江述最后发来的那条消息。
他说他没有异议……
还说今天会早点下班，回去搬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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