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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录——南十字星2019【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14 23:04:57  作者:南十字星2019【完结+番外】
  承麟大怒,待要发作,忽听完颜宁笑道:“那有什么奇怪?将军也一样品性高洁、重情重义,与那位小娘子意气相投,交结朋友,也是情理中事。”承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气道:“你倒清楚!”完颜宁笑道:“兄长取笑了。今日已晚,我要赶着回宫,改日再来拜望你和嫂嫂。”承麟哼了一声,含沙射影地道:“黑灯瞎火走夜路,你别太急了,仔细绊跤。”说罢,撇下二人回房不提。
  完颜宁微微一笑,向完颜彝敛衽作别,黑暗之中,也瞧不出脸上神色。完颜彝心中忐忑,不知她究竟作何想,顾不得流风在侧,急道:“长主,你……你恼我么?”流风听他措辞亲密,藉口备车避了开去。完颜宁待她离开,仰起头悄声笑道:“恼你什么?恼你不带我去吃酥酪,还是恼你不背着我爬白塔?”
  淡淡月光之下,她眼波流转,熠熠如星,完颜彝愣了愣,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去,轻轻握住她一只纤柔的小手,只听她又低笑道:“宫门快下钥了,你再不放手,我就跟你去陕西啦。”完颜彝心里发急,紧紧一握掌中素手,又怕自己指上糙皮硬茧弄疼她,微微松开一些,低声道:“那我明日一早就去面圣……你,你当真不恼?”完颜宁回握住他粗大的手掌,纤指轻转,与他十指相扣,柔声笑道:“若真有什么,以你的为人,一出狱就奔去了,或是接了她来,哪里还会对着佳节‘孤光自照’?若说有些惺惺相惜之情,那也是寻常事,难道你认得我之前,就不许识结其他女子了?我兄长怜我自小无依无靠,护妹心切,一时想岔了,你别怪他。”完颜彝听罢,只觉心都要化了,胸臆间有百般感动、千般柔情、万般誓约,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脑中来来回回只有一个念头“今生得妻如此,更复何求?!”
  完颜宁轻轻抽回手,低道:“我回去啦。”翩然转身而去,留他一人痴立在檐下,反复回忆今日情景,如醉如梦,颠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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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车一路疾驰,总算掐着宫门下钥之时赶了回去,流风笑嘻嘻地觑着完颜宁,打趣道:“长主从前成了精似的,怎么今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我都快认不得您啦。”完颜宁却不回嘴,只是低头微笑,别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温柔神态。流风见她大异往常,好奇地笑道:“王爷说的那些……您当真不疑心?”
  完颜宁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她天性颇似母亲,原是十分活泼率真、热忱重情;后来受姨母言传身教,又变得规行矩步、端稳自持,加之身世隐晦、屡遭险恶,愈发谨小慎微不肯轻易信人;直至重遇着完颜彝,多番察辨,几经试探,知他确然是个刚正端方、忠良仁厚的真君子,天性中承自母亲的热情勇敢便压过了后天习得的多疑多思。
  二人回到翠微阁,果见侍女们一个个急得快哭了,完颜宁温言软语安慰几句,正待盥沐,忽听画珠禀报潘守恒求见,愣了一愣,一时也猜不出所为何事,便放下梳篦,走到外间迎见。
  潘守恒缓缓走近,神色间似带着此时的无边夜色与料峭春寒,面无表情地一揖到底,完颜宁料知必有大事,顾不得身困体乏,摒退了宫人细问缘故。潘守恒默默注视她片刻,眼中似有挣扎之色,终是涩然道:“长主今日去广平郡王府上,又去了济国公府,还到郊外祭拜了大长公主与仆散都尉,回来得这样晚。”完颜宁暗暗吃惊,见他神情声气不似往常,愈发生疑,便未答话,只见他沉默片刻,又淡淡道:“长主可知道,陛下怎样看定远大将军?”
  完颜宁虽足智多谋,只是蓦地里听到心上人之事,关心情切,顿时变色,潘守恒恭顺地俯首道:“臣侍奉圣驾,倒是听到了一句,斗胆学给长主听听——”他一字一字,模仿着皇帝的语气,和言笑道:“才打赢一仗,就想做耶律大石[1]了么?”
  完颜宁大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帝生性温和,对完颜彝有曲赦之恩,君仁臣忠,甚是相得,岂会无端猜忌至此?只是潘守恒与她相交甚厚,也无欺诈之理,她不动声色地淡淡道:“潘先生说笑了。”
  潘守恒拱手道:“臣不敢。此事千真万确,长主若信不过臣,大可以问一问宋殿头。”完颜宁心一沉,试探道:“陛下是贤君圣主,将军是忠臣良将,我大金更非旧辽可比,怎会生出这等无稽之言来?”潘守恒叹道:“长主智略非凡,细细想一想今日之事,就明白了。”
  完颜宁微微一怔,脑中电光一闪,登时了然——大昌原之胜可谓前所未有,完颜彝一战成名,声威显赫,平日又极受将士拥戴;而皇帝肥胖文弱,不能领兵,乱世中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国内民心思胜,又有胡沙虎等骄将作乱在前,自然一壁倚重,一壁忌惮,故而嘉奖之时也留了余地,只封了从四品中阶的定远大将军。本来到此为止也罢了,偏偏他今日所为件件犯忌:交结自领一军的郡王,可谓引以为援;私下拜祭谋逆罪臣,可谓怨怼先帝;昵狎吉星降世护佑国运的长公主,其心更是昭然若揭,罪该万死,皇帝将他比作耶律大石,已算十分仁慈。
  她越想越明白,越想越可怕,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全身如坠冰窟,连牙齿都不受控制地格格战栗。潘守恒上前搀住她,目光中有愧疚之色挣扎而过,终是归于平静,圈扶着她柔声唤:“长主……”完颜宁却轻轻地挣开,退后半步,勉强自持道:“我没事。”
  潘守恒一怔,忽然笑道:“长主怎么了?臣只是个内侍,又不算男人,这些年来没少搀过您,您现在有了都尉,就不许臣碰您一下了么?”完颜宁闻言只觉毛骨悚然,心中万念电转,霎时了然,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颤声道:“潘先生,是你!”
  潘守恒长叹一声,黯然低头,无奈地道:“臣早就说了,长主智略非凡,臣纵然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就俯首认罪了吧——不错,确是臣跟踪长主,还将今日之事禀奏了陛下。不过长主放心,臣生性谨慎,跟得甚远,也没瞧见什么。”他举止恭敬、言语斯文,然在完颜宁眼中却与魔鬼无异。
  完颜宁久经事故,机变超群,惊怒之下依然冷静,知道斥骂哭泣皆无用处,现下当以保全完颜彝性命为重,极力苦思应对之策,淡淡道:“潘先生,我母亲在天有灵,见到你这般模样,定然十分心痛。”
  潘守恒眼色一暗,森然道:“你胡说!她……”完颜宁侧首嫣然一笑,宛若春风,脆声唤道:“守恒……”潘守恒神色一滞,迷离痴惘之色一闪而过,转瞬清醒过来,冷道:“长主,你做什么?”完颜宁微笑道:“我生得与我母亲极像,是么?”潘守恒登时面皮紫涨,躲闪道:“臣不知长主在说什么……”完颜宁逼视着他,冷笑道:“先生因爱生嗔,但你不敢恨我娘,连我爹爹也不敢恨,却为何迁怒于我,要来毁我终身?”她见潘守恒咬牙不答,忽然低道:“我明白了。你把我当成我娘,要我一生留在宫里,不许任何男子亲近,永远是你当年在广乐园里初见她时的模样,这样便可了了你的心愿了,对么?”
  [1]注:耶律大石,辽朝宗室子弟,天祚帝时期大将,为人贤明威武,后自立为帝,建立西辽政权。
第51章 相期晚岁(五)前辙
  潘守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挣扎片刻,长叹了一声,神色倦怠灰败,漠然道:“长主说什么便是什么吧。”说罢闭上双目,面壁不语。
  完颜宁极力定了定神,强压下满心惧怒,话锋一转,和言道:“先生若是累了,不妨坐下歇一歇,我叫凝光做些饮子来。”潘守恒半阖着眼,只是苦笑,完颜宁又缓缓道:“方才我话语重了些,先生海量汪涵,别同我一般见识。”潘守恒侧首淡淡道:“长主果真是长大了,心性愈发坚忍了。”完颜宁浑然不理会他嘲讽之意,幽幽地叹道:“这些年,忍了多少不能忍,先生是看着我长大的,自然都知道,若没有你和宋殿头,也没有今日的我。”她顿了一顿,语气愈发柔和,诚恳地道:“先生,今日之事,其实我该多谢你啊。”
  潘守恒仍是苦笑:“谢臣什么?”完颜宁和言道:“身为国朝公主,理该贞静端庄,垂范闺阁,我一时糊涂,行事莽撞失了分寸,幸得先生提醒,心中感激,此其一也。”潘守恒点头笑道:“长主好才辩,难怪能辖制荆王,劝谏陛下,臣今日领教了。”完颜宁听若未闻,继续道:“九年前,我擅闯蒲察都尉府邸,是先生精明强干,将我带回宫中,才免去一场轩然大波;今日又蒙先生亲自跟随,使我免遭外人窥视,声名得以保全,此其二也。”潘守恒只是摇头苦笑,闭目不答,只听完颜宁又柔声道:“先生本可以置身事外,只待我与将军自投罗网,可先生心怀社稷苍生,不忍忠良枉死,所以披星戴月前来示警,好教我二人悬崖勒马,及早回头,这番恩义,我真不知该如何答谢才好!”
  潘守恒睁开眼睛,望了她片刻,涩然道:“长主说了半天,无非是想救他。”完颜宁低头道:“潘先生,我当真懊悔得很。是我拉他去拜祭姑父的,他是个呆子,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懂,若陛下为此要杀他,我也无颜苟活,先生的恩德,唯有来生再报了。”潘守恒一颤,面色愈发灰败,烛光之下,他眼角已见皱纹,不复九年前风华正茂的模样,抖索着叹道:“长主待他……竟这样情重么?”完颜宁淡淡一笑,意态甚是无畏,心中却急得五内俱焚,只听潘守恒又苦笑了一声,喟然道:“是了,长主从小崇仰仆散都尉,敬爱大长公主,今日带他去祭拜,便如同小女儿家领着情郎回去见父母,我怎么竟没想到呢……”
  完颜宁一怔,忽地豁然开朗,她自幼不知父母,懵懂不觉中早已将刚直豪迈的姨父当成了心目中缺失的父亲形象,后来虽知晓生父是个文采风流的清隽才子,但多年来想象中的父亲高大威严的模样早已根植心中,完颜彝忠直英武,正与这“父亲”如出一辙。她想通此节,忽然间也明白了姨母当年的选择——这世间,没有任何事物比心爱之人的生命更重要——只要他活着,尽可能安全地活着,哪怕要割舍自己的情爱,葬送一生的欢笑,又有什么要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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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策马出城门的时候,完颜彝下意识地转身向皇城方向望了一眼,夜色深沉,紫楼金阁琉瓦飞檐皆隐没于黑暗,可他却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似在无边暗夜中看到了那双含情带笑的粲粲星眸。
  这一天恍如一梦,明明早起时他还相思惴惴,此刻却已是安安稳稳、融融畅畅,哪怕独自走在黑夜里,却感觉那个慧黠灵秀的少女仍伴左右,她依在马背上,她窝在自己怀中,她溶在此刻扑面而来的春风里,随着他每一次的呼吸潜入肺腑,润透心底。
  胯/下骏马似通人意,四蹄轻快如风,疾奔向前,片刻间已踏上官道。他想起两月前道旁冰天雪地之中,雕鞍画縠送来如花解语,从此万水千山人海茫茫,自己再也不是孑然一身,有人贴心贴肺、知情知意,与他共恩仇、同进退、齐志愿、偕悲欢,将孤光自照变成月圆花好,扣舷独啸变成携手并肩,一天明月映照两怀冰雪,浩荡百川流向岁月绵长,不由得满心温柔,信口吟来一阙:“念念欲归未得,迢迢此去何求。都缘一点在心头,忘了霜朝雪后……要见有时有梦,相思无处无愁。小窗若得再绸缪,应记如今时候……”
  这一夜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他几乎数着更筹等着天亮,朦胧中似见隆德殿两班文武山呼万岁,天子诏谕许降兖国长公主。画面又忽地一转,翚冠翟衣变作荆钗布裙,她被收回赐姓,成为自由自在的寻常儿女,随他远赴丰州,并辔驰马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月落参横,他再等待不得,起身仔细梳洗,五梁冠、狮锦绶、绯罗袍、银革带、皂皮靴,一件件穿戴齐整,打开门迎着晓风残月,端端正正地走了出去。值夜的士卒见了,惊讶地笑道:“将军要去哪儿?这身大红袍,又喜气洋洋的,倒像个新郎官。”完颜彝强忍着欢喜,微笑道:“我要进宫面圣,若回来得早,就同你们一起操练。”
  他一路驱马小跑,穿过广智门绕道赶到东华门下,守门禁军入内通传近侍局,殿前内侍再伺时禀报皇帝。
  不多时,黄门传话带他入内,一径行至仁安殿,请他在殿外等候皇帝起身。他拱手谢过那黄门,再抬头时,忽见一名灰衣内侍缓缓走来,手中托着一个填漆盘。他自忖是皇帝早膳,便退开几步,低头避过,谁知那内侍却径直走到他面前,施了一礼,淡淡道:“小人奉兖国长公主之命,特来给将军送点心。”完颜彝又惊又喜,惊的是她毫不避讳,喜的是她体贴入微,心道:“宁儿当真知我,连我一早赶来没吃早饭都猜到了,有知心爱侣如此,此生何憾?!”揭开盖子一看,碗中一片凝白如脂,竟是一碗酥酪,顿时如饮蜜酿,心中甜遍暖透,脸上赧然红涨,欢喜得连声音都微微发颤:“中贵人,不知长主还说了些什么?”
  那内侍目中殊无笑意,礼貌地微微躬身,平静地道:“长主命小人带几句话给将军。”顿了一顿,肃然道:“长主说,昨日之事如同秋扇,将军当以军情为重,速速领兵赴陕,今后也不必传书送信,只须凭圣上旨意行事,不得有违。”
  完颜彝听到第一句,便愕然瞠目,待全部听完,更是惊诧不已,疑道:“这……中贵人莫非听错了?”那内侍淡淡道:“小人虽不敏,倒还未敢昏聩至此。长主有言,将军若执迷不悟,她还有一语相劝——请将军想一想沦陷的家乡,好好为国效力,莫要再纠缠迟疑了。”
  完颜彝听到家乡二字,越发疑惑,忖道:“她又提丰州,又送酥酪,分明是指着昨日的私语,可为何又叫我斩断情丝?不,她待我情深似海、恩重如山,绝不会无端背弃我!”想到此,精神顿时一振,竭力思索道:“宫中形势瞬息万变,宁儿聪慧非常,定是得了讯息,暗语向我示警……‘昨日之事如同秋扇’……秋扇?”他悚然一惊,猛地想到了庄献大长公主的旧纨扇,脑中如电光一闪,豁然省悟:“‘不必传书送信’,说的是书信;‘凭圣上旨意行事’,说的是圣旨;纨扇、书信、圣旨,这三件都是仆散将军珍藏之物,也是我和她昨日一同焚化了的,她是意指昨日之事还是仆散将军呢?……昨日我与她定下婚姻之约,而仆散将军一生挚爱大长公主,却因君王作梗而致夫妻离心……莫非,莫非……”他想到一个可怕的猜测:“莫非这就是我与她的前车之鉴?……是了,定是如此,所以她叫我速速赴陕,莫要迟疑。想来陛下因为某些缘故对我起疑,今日我若贸然提尚主之事,只怕正落入縠中,所以她要我以军情为重,好好为国效力,将来日久见人心,陛下定会明白我一片赤诚……宁儿她,她殚精竭虑,只为保我平安……”
  潘守恒昨日虽跟随完颜宁,却无法悄无声息地跟入济国公府与禁军守卫的大长公主园寝,荒郊外也离得甚远,未看清他们焚烧何物,更不曾听见二人喁喁私语,故而对暗语一无所知,眼见完颜彝神态越来越凝重,却未见丝毫痛苦不甘、愤恨怨怒之色,不免大出意外,轻轻咳了一声。完颜彝回过神,打量了他一眼,觉出他目中并无友善之意,暗忖道:“此人既是宁儿所遣,该是她心腹,为何又这样冷淡?”便也默默不置一词。
  恰在此时,黄门出来传话,请定远大将军入内觐见,完颜彝心一凛,他本为求娶长公主而来,现下情势已变,面圣之时又该如何搪塞?眼看着丹墀御座已映入眼帘,只得行礼如仪,稽首叩拜。
  皇帝温和如故,笑问道:“今日并非大朝会,卿为何穿戴这样端肃?”完颜彝本非伶俐巧辩之人,登时语塞,只得叩首再拜。皇帝摆手笑道:“罢了罢了,朕不过问一句。你这身打扮,一路走来,怕有不少宫人偷看你呢。”完颜彝又一凛,忙道不敢,皇帝笑了笑,和言道:“你一大早来见朕,有何要事?”完颜彝听他似有引话入港之意,越发不敢再提婚事,沉声道:“臣欲即往陕西,特来拜别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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