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梦蹲下,就要揽她入怀。
这时金壁后面又匆匆跑出一个人影,大喊道:“小心!”
见众人微怔,人影又进一步提醒道:“小心小芍子!”
楚梦闻言,虽未清楚什么意思,但亦下意识的看向小芍子。
只见她稚嫩的小手高高举起,正将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向楚梦。
她嘴角愉悦的扬起,轻快侧头道:“杀了你们。”
她像玩笑般满是孩童的天真烂漫,稚气出言。
但手上的利刃却丝毫没停。
顾笙见状不对,将楚梦往身后一拉,红罗绫纱直刺小芍子脑门。
“手下留情!”
方才出言提醒众人的那个人影跑到了众人跟前,大家这才发现,竟是林煦。
宁远一把接过楚梦入怀,以散花月谢打落了顾笙的罗纱。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将小芍子制住,防备的问向林煦。
见此突转的状况,花若琮也不再作壁上观。
他一个轻旋落下,观察小芍子林煦二人。
“殿主!”
蒿莱门徒又叫一声。
众人一惊,连忙戒备的望向金壁。
难道金壁后面还有人?
“你是殿主?”
宁远没有随众人望去,而是将楚梦往身后藏了藏,凌眸看向小芍子。
蒿莱门徒的第一声殿主充满了希望,第二声则满是失望。
这说明,他们第二次出声时,殿主一定是被众人制住了。
楚梦露出个脑袋,观察。
“呜呜呜。”
这时,小芍子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制住她的薛幽然一愣,这个空档间,小芍子摆脱了束缚。
她再度袭向楚梦。
然而还未等靠近,便被花若琮高高举起了。
“老实点吧。”
花若琮说着,本想将她点住。
但小芍子却突然像小娃娃撒泼似的,一边哇哇大哭,一边手脚乱挥。
她刚擦了一手眼泪的手掌在花若琮脸上东抓西抓。
花若琮倒抽一口冷气,松了手连连后退。
脏死了。
他拿出巾帕嫌弃的蹙眉擦脸。
继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手一顿。
花若琮环顾四周,发现宁远此时已经在沉眸瞧着他了。
花若琮顿了一霎,眼一眨,不甚在意的扯下一条羽缎。
他慢悠悠用羽缎在眼角处做了个遮掩,悠哉的对上宁远的目光。
宁远眸一眯,玩味的轻勾唇角。
难怪花若琮每天敷粉傅面,原来竟是为了遮掩眼角处的一道浅浅刀疤。
第39章 蒿莱血吸
这刀疤虽浅淡, 但索钩的形状却是极其明显的。
宁远略一思索,将心中真相勾勒的更为清晰了。
不过,此事须待出去再说。
花若琮似猜到了宁远的心思, 是以此刻也不慌也不忙, 依旧潇洒悠哉。
林煦出手制住了小芍子, 冲众人解释道:“她确实是殿主。”
林煦甫一上手, 小芍子便安静了许多。
“只不过。”
林煦垂眸,继续道:“她也是我的姐姐,林舍。”
“所以还请各位手下留情。”
“什么?”
众人闻言,皆一惊。
只见小芍子脸上的天真稚气完全不见了, 浮现出一种成年人的神态。
她丧气的垂了眸, 充满疲态。
“让我解脱吧。”
小芍子开口。
她的声音也不再如孩童般稚嫩, 而是流利沉稳。
“我姐姐绝不是真的想杀你!”
林煦抬起头, 冲楚梦解释道。
“她就是想让大家杀了她而已。”
攻击楚梦,是因为林舍看清了, 众人之中,楚梦所站的位置最为合适。
宁远一直在她身侧。
顾笙也在其右后方时刻戒备。
华焉又时刻站在顾笙一旁。
薛灵夙站在几人中间, 哪边都能帮上一手。
就连花若琮,方才虽在壁上观,但他若要伺机而动,首先落下来的方位也只能在楚梦这侧。
林舍若偷袭楚梦, 周围定会有人及时出手。
这是个被一击毙命的最佳位置。
“……为何?”
寂静了片刻, 楚梦开口。
林舍为何会成了蒿莱殿殿主?
此刻又为何不想活了?
“因为,这些孩童,确实是姐姐抓的。”
林煦再度替林舍开口。
“姐姐以前是很善良的, 绝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她来到蒿莱殿之后, 练了阴阳血, 这种邪门功夫会吞噬人的部分心性。”
“所以她才会抓小娃娃来练功。”
林煦连忙向众人解释。
“但姐姐没有害死他们。”
“她只是在每个娃娃身上吸取一部分不伤及性命的赤诚之气。”
“并将这些娃娃置于树果中给予养分保命。”
薛灵夙随之望向舒缈怀中的小娃娃,难怪他们身体较常人虚弱了。
“哼,说的好听。”
舒缈将娃娃往薛灵夙怀中一塞,抽出短剑开口。
她不屑的冷笑一声。
“难道恶人做了坏事,只因事未做绝,我们便还要拍手叫好感恩原谅了吗?”
“没这个道理。”
“你也不必再为她辩解。”
舒缈将双剑反握在手。
林煦见杀气聚起,连忙将林舍护在身后。
“我只是觉得,姐姐还未完全泯灭人性,应该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
舒缈未答,只是腾身而起。
“慢着!”
薛灵夙见状,挥扇拦住。
“先把事情问清楚。”
他还有好多地方没搞明白。
舒缈回眸瞪他,冷光四射。
见气氛有些焦灼,林舍缓缓开了口。
“阿煦,你不必护我。”
“是姐姐罪恶深重,对不住你。”
她抬手,在自己面前轻轻一挥,露出了真实的样貌。
“我确实练了阴阳血,因为我生来便中了阴阳蛊之毒。”
众人仔细看,发现林舍真实的五官长相都和小芍子没有两样。
只不过,她脸上多了一个骇人的阴阳卦,将她的脸庞切割成了一黑一白两部分。
这种蛊毒,饶是一向沉稳的薛灵风见到之后也心下一惊。
“大师兄,这是什么毒?”
薛幽然闻所未闻。
“这毒,我以前只在祖师爷典籍中见过。”
薛灵风思索道。
“据记载,此毒下起来非常容易,可是却无解。”
“中毒后,亦不知会对中毒之人有什么样的影响改变。”
薛灵风沉言。
“那不就是弃品吗?”
薛灵夙听后,怪道。
按记载这样讲,阴阳蛊之毒便属于未研制成功的弃品,弃品是不会被拿来使用的。
薛灵风也点头。
“祖师爷确实连方子都没有留下,典籍中也只是只言片语一笔带过而已。”
空魂谷三人皆感到奇怪。
“这毒竟这样阴险。”
林煦听完,愤愤出言。
“姐姐,你是缘何中了这种毒的?”
他问向林舍。
林舍摇头。
“我本不知自己身携奇毒。”
“是五年前从家中逃出后,遇到了穷武太鹜,他俩告诉我的。”
“当年为反对婚事,我从家中逃出,不小心误入蒿莱密林。”
“林中的瘴气毒雾虽未伤我性命,但是却激发了我脸上阴阳卦的显现。”
“我那时才知道,原来我自生来体内便有此蛊毒。”
“穷武太鹜二人是蒿莱殿的护法,他们看到之后,便将我留下。”
“与我做了一个交易。”
林舍道出当年事。
“什么交易?”
林煦追问。
“应该是以某些条件交换,让她答应成为蒿莱殿殿主吧。”
宁远猜测开口。
没想到他们的棋局从那么早便开始布置了。
“没错。”
林舍果然点点头。
“他们要我坐镇蒿莱殿,成为殿主。”
“在此维系教众。”
“他们怎么不自己做殿主呢?”
薛灵夙奇怪。
林舍道。
“护法虽为蒿莱殿门徒,但却不同于其他人的平庸。”
“他们武功极好,来去诡秘。”
“当时他们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办法时时留在此处。”
“可是此处又是他们所做之事的藏身地。”
“因此便需要一个能够在此替他们坐镇的人,守住蒿莱殿。”
“同时这人还得能够服众,最好身怀异能。”
“为什么不选其他人,偏要选你呢?”
听到此处,薛灵夙更怪了。
“你虽中了阴阳蛊之毒,可当时也只是个不会功夫的普通人吧?”
选一个武功高强的,岂不是更好?
“蒿莱殿擅用控术、幻术。”
“而我所中之毒极易为他们所操控。”
护法所选的殿主,既要身怀异能,镇住蒿莱殿门徒。
又要能够时刻处在他们的掌控之中,翻不出风浪。
说白了,就是要寻个有用的傀儡而已。
“因此他们才会助我练阴阳血。”
“一开始他们只是告诉我,阴阳血不仅可以使脸上的阴阳卦消弭,还可以使我永葆孩童模样。”
“永葆孩童模样?”
顾笙适时开口。
“为什么?”
一般人不都是希望永葆青春模样吗?
林舍为什么不希望长大,反而要保住孩童模样呢?
林舍屈膝环抱住自己。
“因为,因为当初我听到阿爹阿娘说,等我到了豆蔻,便让我嫁去贾家。”
“贾家的儿子生来便有疾。”
“但是他们给了很多很多的聘礼,阿爹阿娘说这笔钱可以留给弟弟以后娶媳妇用。”
“让我不要任性。”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便想到,如果我一直到不了豆蔻的话,那便不用出嫁了。”
“所以这便是穷武太鹜与你所做的交易?”
楚梦似乎明了了什么。
当初林舍离家时,不过十二岁的孩子。
正是个容易爱,容易恨,容易执着的年纪。
一旦陷入心中执念,便易为执念所驱使。
想必穷武太鹜必是看穿了这一点,才对林舍加以引诱利用。
林舍点点头。
“但没想到阴阳血会逐渐吞噬人的心性。”
“他们瞒了我这点。”
“可一旦练了,便也无力回天了。”
所以她才越陷越深,更加无法脱身回去重新面对家人了。
“难怪只有十二岁以下的孩童会被抓。”
薛灵夙喃喃道。
“也难怪风竹镇从来不丢孩童。”
毕竟风竹镇是林舍的家。
“清醒时,我会挂念弟弟,挂念阿爹阿娘。”
“因此后来便以小芍子的身份,回到他们身边。”
林舍将脑袋垂入双膝。
“爹娘居然为了我……”
听到当初林舍离家真相,林煦大受打击。
“他们太过分了!”
林煦愤愤。
气的起身踱步。
“可是,为何姐姐身上所中蛊毒,以前没有出现过呢?”
愤恨之余,林煦亦有解不开的疑点,复又蹲在林舍身旁问道。
林舍在林家生活的这些年,一直正常如斯,从未出现过异状。
“我也不知。”
林舍摇头。
“许是正巧被蒿莱密林中的毒雾催发了吧。”
也只能做如此猜测。
“那你为何又将林煦抓到此处呢?”
既然挂念家人,那怎么又对弟弟动手了?
华焉沉不住问道。
他最看不惯兄弟相残。
“姐姐没有抓我!”
不等林舍开口,林煦率先出言。
“是我那日替江湖侠士打探消息,撞见了姐姐在蒿莱密林边缘徘徊。”
“我担心她的安危,便一路跟着。”
“姐姐她……”
林煦略显激动的辩白。
“阿煦。”
林舍见状,适时截过话头安抚。
“当日我阴阳蛊发作,便匆匆抓了邻镇一个娃娃赶回密林练功。”
“阿煦跟在身后,看到了这一切。”
“我怕事情败露,又怕他受密林中瘴毒侵噬,便索性将他带回了蒿莱殿。”
林舍自述。
楚梦略一回想,二人失踪那日,小芍子确实无精打采不同往日。
原来是体内毒蛊发作所致。
“你既已是蒿莱殿殿主,还怕这自家的瘴毒么?”
宁远觉得这儿不对。
林舍摇摇头蹙眉。
“虽然我来后,也曾在瘴毒中加入自己的阴阳血,使瘴气毒雾更加弥漫,以掩护蒿莱殿所在。”
“但自从江湖人士踏足风竹镇之后,这密林中的瘴气毒雾便变得更加厉害了。”
“以前虽会重伤闯入之人,但不似眼下这般,片刻就会要人性命。”
“因此我只能保我自己不受侵噬,无力再护住弟弟。”
“只能将他带回没有瘴毒的蒿莱殿内。”
林舍解释。
“但阿煦太聪明了。”
她叹息。
“蒿莱殿处处是我的生活痕迹,没多久他便猜出了我的真实身份。”
“亦不让我再练阴阳血之功。”
“所以我今日已无法抵挡诸位的侵入。”
一方面是断了娃娃供养,林舍功力大减,一方面则是身份败露,她所维持的唯一一点温情也化成了泡沫,她无力面对。
“姐姐,那你为何就是不肯跟我走呢?”
但林煦想不通,仍不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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