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壁上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阿梦姑娘问的是,他们生前是什么人?”
雪影悠悠从壁上飘落下来,轻摇羽缎。
“雪影大人。”
齐婉儿行礼道。
楚梦亦行礼。
“若我告诉你他们是什么人,你准备做什么呢?”
雪影问向楚梦。
“此三人分别是斧刀门凌越,神鞭派凤勤和两负阁宁远。”
不待楚梦回答,雪影便将三具棺材人的身份点出。
“回大人。”
楚梦眼波未动,不卑不亢的平静道:“自是替主上将他们变成死人。”
“非也。”
听到这个回答,雪影轻笑。
他摇摇羽缎,来到楚梦跟前道:“是将他们变成复仇灵。”
“都一样。”
楚梦低眉,领命道。
被炼成复仇灵这种邪祟东西,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雪影收了羽缎,饶有兴致的瞧着楚梦。
“这地方阴沉沉的,枯燥的很。”
“我本想离开了。”
“不过我发现,你倒是有趣。”
雪影故意扯下楚梦面纱。
楚梦没有闪躲。
雪影眯眸瞧瞧楚梦的脸颊,笑了起来。
扯下面纱也没用,她果然还易了容。
若非他精通掩容遮貌之术,怕是也要被瞒过去了。
雪影已经观察楚梦有一段时日了,此刻愈发觉得有意思起来。
“雪影大人,主上叫你。”
其他教徒来报,雪影翩跹离去。
“等一下。”
齐婉儿出言,叫住来人。
“主上有没有提起升任护法之事?”
齐婉儿卖力许久,这是穷武太骛先前应下的。
“别痴心妄想了。”
前来通报的教徒尖锐嘲讽道:“主上两年前还说要升任我为右护法呢。”
“要轮也轮不到你啊。”
说着,离了崖洞而去。
齐婉儿拧眉。
好一会儿,她回身,没事人一样的坐下了。
“居然抓了两负阁的少阁主。”
齐婉儿看向自己负责看管的棺材,咂嘴道。
“难怪这小子模样脸蛋都异于常人。”
齐婉儿睨向棺材之人,心思转了起来。
记忆画面又转。
崖洞中的教徒都被穷武太骛叫走了。
齐婉儿突然出手打晕了另一个看守棺材之人,同时将蚕丝刺向楚梦。
楚梦对齐婉儿的蚕丝早已有防备。
她顺势向后一荡,似被击中一般的摔在墙上。
然后重重落地,不动了。
齐婉儿收了势。
她一掌挥开棺材盖,问向宁远道:“你想不想逃?”
然后伸手拍晕了宁远,带他御风而去。
然而此时已有鸿鹰一脉的教徒陆陆续续回来了。
齐婉儿要带宁远离开崖洞,只能靠连接至对面的一条藤锁。
那是他们可以避开空魂谷出入崖洞之路。
鸿鹰一脉的教徒见状,立刻围攻齐婉儿而上。
齐婉儿一路撕杀,艰难顺着藤锁行至对面。
但教徒也顺着藤锁蜂拥而来,情况十分危急。
然而她带着宁远刚一踏上对崖的出路,只听“咔嚓”一声。
藤锁被利落斩断了,由于太过出其不意,追击而来的教徒纷纷坠落。
楚梦将鸳鸯钺回手,踩着即将掉落崖底的教徒的脑袋,在最后时刻堪堪跃身上来。
一半的教徒跌落崖底。
另一半已经踏上出路,见自己这脉兄弟被灭,他们杀红了眼的追了过来。
“走。”
楚梦揽起宁远,对齐婉儿道。
鸳鸯钺割断了几个来人的喉咙。
齐婉儿趁势点脚逃出。
楚梦将宁远轻轻放置在一颗树下,回身应敌。
“你到底是谁?”
齐婉儿一面与她配合,一面也对她颇有防备。
楚梦未答,只是思量眼前形势。
追来的教徒众多。
她和齐婉儿二人逃脱出去虽不成问题,但若要带上宁远的话,恐怕脱身不易。
但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不容再错过了。
“我引开他们,你带他走。”
楚梦迅速想出对策。
她对齐婉儿说着,返身杀入人群中。
衣衫挥舞,满身血污。
鸿鹰这一脉,皆是些搏命之徒。
楚梦点脚落地,擦去了鸳鸯钺上的滴血。
她故意杀的狠重,以激起教徒对她的愤怒。
“兄弟们,杀了她!”
这招果然奏效,教徒纷纷向楚梦挥刀袭来。
楚梦跃身,引领教徒往其他方向而去。
“带他到不周山汇合。”
从齐婉儿身旁掠过时,楚梦匆匆交代。
教徒追着楚梦,不肯放过。
“记住,要杀光。”
齐婉儿也有话要嘱咐,因此亦匆匆道。
楚梦带走了大部分教徒。
齐婉儿和剩下的一小部分撕打起来。
她一个不小心被教徒偷袭,割断了左手。
但最终还是将他们全部杀死了。
齐婉儿要为自己多谋一条出路。
因此她在听说棺材中是四大派之一两负阁的少阁主之时,才会动了其他心思。
正邪不过一线间。
两条道路都打通,才能在这变幻无常的江湖保住性命。
齐婉儿亦懂得为自己多留一个后路。
因此她在宁远醒来后,要了一个承诺。
齐婉儿谨慎的去周围查看了一下情形,发现并无其他分脉的教徒跟踪躲藏。
她这才重新折回宁远身旁。
不过此时宁远已经再度晕过去了。
齐婉儿扶起他,腕口的疼痛令她脑袋昏昏。
方才那个阿梦说,将他送去哪里汇合?
齐婉儿拧眉想着。
好像是什么什么山。
到底什么山?
愚公移山?
调虎离山?
寿比南山?
齐婉儿晃晃脑袋,驱散这些乱七八糟的鬼想法。
她果断放弃了思索,一点脚,携宁远御风而起。
管他什么山。
找个安全地方将他放下,再遣个小乞丐去通知两负阁不就得了。
反正他是两负阁的人。
做完这些,齐婉儿一面重返山崖,一面谋划。
看那个阿梦的样子,是不打算重新回来了。
到时,就将一切推到她身上。
若她回来……
齐婉儿眸光冷了下来。
楚梦一路御风一路杀敌。
纠纠缠缠来到了不周山附近。
她擦一把脸上的血,已是十分疲累。
这时,雪影悠悠出现了。
记忆中的画面和先前在不周山看到的画面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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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梦猛地睁开了眼睛,收回手臂。
她被这些迅速侵入的信息搅得又惊又乱。
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她不是蒿莱邪徒。
也不曾违背正义。
她只是潜伏其中。
还救了宁远。
如果早知道。
如果早知道。
……一切会不会不同?
楚梦垂眸,心口起伏不定。
“唉。”
雪影叹息一声,抬手擦了下楚梦的眼角。
他面色有些发白。
这次是真的损耗了不少真气。
其实雪影先前讲的话,半真半假。
他能帮助楚梦找回记忆是真,需要回到特定场景是假。
楚梦之所以失忆,是因为脑袋中有淤血堵塞。
只要刺入利刃之气,小心的将淤血冲散,便可一点点恢复记忆。
只不过,这利刃之气,天底下没几个人会用罢了。
至于想要楚梦恢复哪部分记忆,其实亦可操纵。
在刺入利刃之气前,她心中想到的是哪一处,记忆就会回到哪一处。
雪影带着楚梦去不周山,去蒿莱殿,不过是讨巧罢了。
因为既然身处其中,心中想的自然是相关场景,恢复的自然便是相关记忆。
雪影不想让楚梦太快恢复全部记忆。
尤其是有关宁远的记忆。
他不想让楚梦太早知道,她和宁远之间,其实早就有了牵绊。
所以他拖延来,拖延去。
就是希望楚梦能在自己身边多一些时间。
雪影认为,只要有时间,自己就有机会。
因为人办不到的,时间都办的到。
时间会在不知不觉中用工夫,做手脚。
他可以借此慢慢培养楚梦和自己之间的感情。
但是现在看来,没指望了。
雪影进蒿莱殿,是一时兴起。
他留意到楚梦,亦是一时兴起。
当日他杀光鸿鹰一脉教徒,折返回不周山之后,发现楚梦已经离去了。
他想寻回楚梦,亦是一时兴起。
齐婉儿不知楚梦去向,只是偷偷将宁远送回了两负阁。
穷武太骛要寻回宁远,又不想正面招惹两负阁。
他们只能再次寻找宁远离开两负阁庇护,独自落了单的机会。
而楚梦救走了宁远。
因此只要继续卷在复仇灵的事情中,早晚会寻到楚梦。
所以雪影选择留下,还是一时兴起。
人活一世,不过百年。
雪影就是想讨自己的欢心。
他想做的事,便要去做。
他想要开心,便要开心。
从不难为自己,亦不关心他人。
他知道齐婉儿做了叛教的事,却像不知道一样。
他知道穷武太骛一气之下毁了藤锁,毁了崖洞对面的出路,会留下极大隐患,却仍不会多管一分。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只管自己的世界。
楚梦的身影越来越远。
“你舍得放手了?”
谢锦绣头上簪朵花,凑了过来。
雪影将其脑袋推开,顺势嫌恶的将花朵折下。
“她开心,我开心。”
“这就行了。”
雪影向来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人。
他之所以将这段最重要的记忆拖延这么久,就是为了取悦自己。
过早的让楚梦想起宁远,他会不开心。
让自己不开心的事,雪影绝对不做。
只不过现在,雪影无所谓了。
努力过了,就得服。
折腾完了,就得认。
这就是他的人生信条。
坚持但不固执。
作妖但不作死。
该随缘的时候就随缘。
毕竟到最后,谁还不是黄土一抔随风而散呢。
楚梦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房间的。
她只是觉得心很乱,觉得没有办法顺畅呼吸。
楚梦想去打开窗户。
然而刚一起来,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第59章 两负情起
“师婆, 你咋能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齐婉儿和炎恒隐在楚梦房外,炎恒嫌弃道。
齐婉儿收拾了残余的迷烟,睨他一眼。
“什么手段不手段。”
“江湖险恶, 能活命就行。”
末了, 推开房门又补充一句:“你不许学。”
“俺才不稀罕学呢。”
炎恒环起手臂。
“她呀, 注定今夜无眠。”
齐婉儿扶起楚梦, 道:“迷倒她也是为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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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负阁。
“自我出关以来,你就没让我省心过一天。”
谢天铸斥责宁远道。
“整日在外东奔西跑,魂不守舍。”
谢天铸指着宁远:“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他一甩衣袖。
“阁主, 阁中该打理的事情, 少爷一样都没落下。”
长缨适时站出来, 消解谢天铸怒气, 为宁远鸣不平。
“我知道。”
谢天铸转过身。
“我是说他那样子。”
“现在又自作主张,印出喜帖广发天下英雄。”
谢天铸青筋跳起。
“你成的哪门子亲, 我怎么不知道?”
“两负阁讲究的就是个清净逍遥,何时如此张扬过?”
谢天铸生气。
“况且, 都跟你说过了。”
“先前已经为你定下了亲事。”
“你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要我日后怎么跟老东西交代。”
谢天铸气的连连拍手。
“难不成,让人家姑娘做小?”
“胡闹!”
谢天铸道:“我们谢家人就没有一男娶二妻的毛病。”
“丢人!”
谢天铸越说越起劲。
长缨见他越扯越远,忍不住开口道:“阁主, 少爷是宁家人。”
长缨小声提醒。
“…………随便吧。”
谢天铸呛了一下。随后大手一挥。
“行了行了。”
“都下去吧。”
谢天铸心烦。
宁远转身出去了。
长缨连忙跟上。
“这亲能不能结的成, 我看都够呛。”
谢天铸大概猜出宁远心思,摇头叹气。
“少爷,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这几日, 两负阁陆续收到了各个门派送上的贺礼。
长缨一面整理, 一面不解问道。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新娘子到底在何方。
万一到时候搞砸了, 可别拿他当挡箭牌啊。
长缨惴惴。
他可不想男扮女装当新娘。
宁远没有回答。
他垂手来到了池塘边。
池塘早已修缮好。
种下的种子也发了芽。
展了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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