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么一闹,不想上门都不行,”赵礼辉耸肩。
“不管怎么说,他都应该在第二天就上门的,你都不知道外面说孙宝珠的话有多不堪入耳,”叶归冬也是女孩子,她听到那些话都觉得难受,更别说孙宝珠这个当事人了。
“别听那些话,离他们家的事儿远一点,”赵礼辉轻声说,“孙宝珠自己都不在意,咱们做外人的说什么都没用。”
“也是,”孙宝珠都稳得住,她又有什么立场呢?只是觉得这样的男人没有责任,并不是良人。
想着,叶归冬看向身旁的青年,红着脸道,“你这样就很好。”
不会觉得他们在搞对象,就对她提出亲热一点的要求,更不会对她动手动脚。
被夸奖的赵礼辉摸了摸鼻子,“那也不是,我也是男人,你是我心爱的女人,要说我对你没那种心思那是不可能的,可我更想和你一步一步地来,我希望你能完完全全地接受我后,我们再亲密也不迟。”
“男人都一样。”
叶归冬红着脸嘀咕道。
赵礼辉无法反驳,只能傻笑。
刚到同心巷,就看见回来的叶妈妈他们,赵礼辉跟他们打了招呼后,把篮子给叶爸爸,便和他们挥了挥手回家了。
“这么多?”
回到家揭开盖子一看,叶爸爸惊讶道。
“要不是我拦着,他都快把锅里的玉米饼捡完了,”叶归冬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这孩子也太实在了,”叶妈妈失笑,“那改天再把篮子送回去吧。”
“嗯。”
叶归冬点头。
赵礼辉路过孙家时,见孙家院子里站了不少人,门口还扒拉了好几个小孩,他凑过去看了看,“怎么都围在这里?”
一个孩子道,“那个大哥哥来提亲啦,宝珠姐姐要出嫁咯。”
“要有喜糖吃了,吸溜。”
“我娘说新娘子摸了牙齿后,以后会长得更好看,”门牙有些松的小家伙一脸向往,“等宝珠姐姐出嫁的时候,我就请她帮我摸一摸牙齿。”
“我也要!”
孩子们在那童言童语,赵礼辉往院子里挤了挤,瞧见两个比较相熟的青年后,便来到他们身后,小声问着进行到哪一步了。
“提着几大包东西来的,跟着来的长辈说是他表婶娘,他亲爹亲娘说是家里农活多,来不了。”
“他表婶娘瞧着有几分傲气,但孙叔倒是客客气气的,搁平常早就把人赶出去了吧?”
赵礼辉听到这话撇嘴,那是因为这是前副厂长夫人啊。
他没在这待多久,因为瞧见孙家堂屋门口站着吴婶子。
果然,赵礼辉到家没多久,吴婶子就乐颠颠地来了。
“说是这个月十五定亲,至于结婚,还得再看看日子,”吴婶子眉飞色舞道,“男方就来了一个婶娘,而且还说什么,侄子只是暂时住在他们家,如果要结婚的话,就得搬出去才好,但他现在还是机械厂一个学徒,根本没资格申请一连间,谁知道孙记文他们一点都不介意,说结婚后住在他们家也行,等以后小伙子分了房子,小两口再搬进去也没关系。”
陈翠芳听得拍大腿,“这么说孙记文都答应?他不是最爱面子吗?”
“这陈万生的表叔可是以前纺织厂的副厂长,就这个关系,孙记文才不会放过呢。”
赵大根道。
吴婶子惊讶,“原来里面还有这个事呢!我就说这两口子怎么不管人家那种态度,都好好招呼着,原来是这么想的,不过那小伙子也不错,现在虽然是学徒,但只要好好干,那也是在机械厂扎了根。”
“是这个道理。”
赵礼辉听得打哈欠,洗漱完就回房睡觉了。
孙记文把陈万生二人送走后,回到家里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胡二娘倒是高兴,“住咱们家就住呗,每个月让他们交十块钱的生活费,等以后万生分了房子,那都是好几年的事了。”
每个月十块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几年下来,胡二娘乐得合不拢嘴。
“肤浅!”
孙记文骂道,“她的意思是想让咱们拒绝这门亲事,可我就不!不说万生的表叔了,他也是个不错的苗子,爹娘都在乡下,只要咱们对他好一点,以后享福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就是这个道理!”
胡二娘又看向孙大江,“大江啊,你可别再去机械厂闹了,你工作的事得慢慢来,千万别把人得罪了。”
“我知道了,”孙大江点头,一个月给十块钱生活费,那他还上啥班啊,每个月跟着吃就好了。
“三姐,他们在商量,你们以后住家里每个月给家里交多少生活费。”
孙宝珍偷听完了后回房对孙宝珠说道。
孙宝珠却一脸幸福,“应该给的。”
孙宝珍嘴角一抽,“一个月十块钱呢,咱们家现在一个月最多才八块钱的生活费。”
至于剩下的钱,胡二娘说了要给孙大江攒聘礼,所以他们家一直比较节俭。
孙宝珠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她要订婚了,和自己心爱的人,真好啊。
转眼便到了十五那天,赵礼辉这天休假,赵大根为了今天,也特意和别人换了班,一大早,陈翠芳就烧了热水,全家人都洗了个热水澡,热水头,把衣服洗洗晾晒好,提着东西出门的时候,差不多早上九点半。
他们出门时,被街坊邻居笑问起这一家子要去哪里,陈翠芳就会满脸喜色道,“去前面同心巷。”
“哟,这是去见未来亲家啊?”
陈翠芳大大方方地应着。
到了叶家,叶妈妈和叶爸爸热情地拉着赵大根夫妇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说话,桌子里放着一张木桌,上面放着几个盘子,盘子里有花生瓜子还有糖,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个搪瓷杯,泡着茶。
赵礼辉和叶归冬坐在一旁,他们也小声说着话。
“林姐一个人守着,我都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没事,待会儿我们去那边看看。”
赵礼辉刚说完,两边长辈就说起定亲的事,二人坐直身体,红着耳朵听着。
“你们觉得这个日子怎么样?”
“不错,我们看的也是这个日子。”
“那就太好了,来,归冬,礼辉,你们也看看,有什么要说的就当着我们说,我们也好一起商量不是?”
“对对对,你们俩的事儿,还得你们参与才行啊。”
赵礼辉接过小册子,放在他和叶归冬中间,二人脑袋靠在一起看,上面选出来的日子都是六月底的,其中六月十八那天被圈了出来。
“你觉得怎么样?”
赵礼辉小声问叶归冬。
叶归冬红着脸点头,“可以。”
“那就行,”赵礼辉把册子还回去,表示他们没意见。
“那你们出去走走吧,年轻人别憋在家里,”叶爸爸笑道。
于是两人就出了门。
赵礼辉骑着叶爸爸的自行车,带着叶归冬在巷子里窜,他们先到供销社看看林姐,林姐的妹妹今天来找她,所以有个帮手并不觉得忙碌,打了声招呼后,赵礼辉就骑着自行车往外走。
“我们去护城河旁边走走?”
赵礼辉问。
一手捏着他衣摆的叶归冬点头,又想起他在前面看不见,于是应了一声,“好。”
他们在外面快乐散步,陈万生却在陈表叔家被对方骂得狗血淋头。
“要定亲是吧?我告诉你,我不会给你一分钱!还有你,”陈表叔指着表婶骂道,“他求你干什么,你就帮忙干?你把我的话听到耳里去了吗?你这么做是在害他你知不知道!那孙记文的女儿,怎么配万生啊!”
“表叔,是我的错,是我求着表婶去的,也是我求表婶先瞒着你的,”陈万生见表婶被骂得眼睛都红了,赶忙站起身承认错误。
“行啊,翅膀硬了,”陈表叔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既然如此,那你今天就住进孙家去得了!我也管不着,也不想再管你,快给我滚!”
陈万生起身回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走,表婶追出去,“你表叔说的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不怪他,只是我也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谢谢表婶,后面的事我知道怎么处理,快回去吧,帮我劝劝表叔。”
说完,陈万生就走了。
他其实早就想离开表叔家了,表叔下台后,他的名声也跟着不好,要想在机械厂好好干下去,跟表叔撇开关系是不可避免的,这一次就当是个机会吧。
陈万生坐上班车来到机械厂,他早在前几天就申请了单人宿舍,把东西放好后,他去红姐那买了些东西,然后去孙家。
孙记文和胡二娘有心让亲朋街坊都知道孙宝珠定亲的事,所以今天还摆了几桌席面,胡二娘红光满面地在院子里窜来窜去地和人聊天。
“我那女婿可不得了,是机械厂技术部的工人,我们家宝珠跟了他啊,那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差的!”
“赵大根的儿子也是技术部的,看来他们还挺有缘分。”
有人意味深长道。
胡二娘皮笑肉不笑道,“这学徒期还没过,能不能留下来还不知道呢。”
“是啊,你女婿也是学徒期吧?”
“……那不一样,”胡二娘磨牙,“今儿咱们不说这些。”
“那说说你家老二吧,听说他在乡下做了上门女婿?哎哟,怎么能去做上门女婿呢,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这嘹亮的嗓门,一下就让院子里的人都看了过去。
“什么?你们家老二当了上门女婿?”
“啥啥啥?上门女婿?”
这下不止胡二娘的脸色不好看了,孙记文的脸也黑了起来。
赵礼辉和叶归冬在外面玩尽兴骑着车回到同心巷时,叶妈妈他们把午饭都快做好了,赵礼辉和叶归冬洗了手去帮忙,赵礼辉接了给林姐送饭的活儿,饭菜送到林姐手里时,林姐笑盈盈地道了谢,“让妹子下午也不用过来,这边有我妹子帮忙,明儿再让她接着来。”
“那就不跟林姐客气了,多谢。”
赵礼辉嘿嘿一笑,跑回叶家告诉叶归冬这个事,“我帮你答应下来了,你要是想去,也能去,反正我陪你,今天我休息嘛,也没什么事。”
叶归冬知道林姐这个人不会说些客套话,闻言便道,“那就听你的,下午咱们去哪里?”
“去弯路桥那边逛公园吧,那边还能看见天鹅。”
赵礼辉提议道。
“好,”叶归冬上次去那边,还是去年春天呢。
陈翠芳他们倒是吃了午饭就回家去了,叶爸爸下午还要出诊,叶妈妈得知林姐说的话后,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就去供销社那边瞧瞧,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翠芳啊,你们没去孙家吃席啊?”
“吃什么席?”
回到水井巷的陈翠芳夫妇被人叫住,陈翠芳有些茫然道。
“就是定亲席啊,孙记文他们手笔还挺大呢,一桌两道荤菜,还不收礼,咱们巷子去了不少人,办得可热闹了,不过他们家的老二做了上门女婿,这倒是让人没想到。”
那大娘走过来。
赵大根一看这阵仗,就知道一时半会聊不完了,于是他提着叶家给的东西先一步回家。
陈翠芳凑到大娘面前,“谁在那个场合说那种话啊?”
“欸,还能是谁,就文家那位,她之前不是想把宝珠说给自己外甥被孙记文家的给拒绝了吗?这又是个记仇的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得了这个消息,当着大伙儿的面就说了。”
“那宝珠娘不得气死?”
“人家还挺能忍,硬是转移了话题,后来那个陈家小子来了,这事儿就没人再提了。”
大娘啧啧两声。
“那确实热闹了,”陈翠芳转头往杨六婶家去,杨六婶和胡二娘的关系不好,孙家吃席她当然没去,但该知道的事儿,她是一点都没少,二人很快就热络地聊到了一块。
“咱们的运气还真不错,你看那边,”到了公园,赵礼辉他们走了没多远就到了中心湖的位置,赵礼辉指着湖中间围在一起的几只天鹅道。
“真好看,”叶归冬直溜溜地盯着看,“它们的脖子可真长啊。”
“优雅漂亮,”赵礼辉侧头看她。
叶归冬推开他的脸,“看天鹅。”
“正看着呢。”
“我是天鹅,你是什么?”
“我也是天鹅,”赵礼辉理直气壮道。
旁边有人笑了,“我还以为你这小伙子会说自己是癞蛤蟆呢?”
二人看过去,是一对老夫妻。
说话的是那位婆婆。
赵礼辉咧嘴一笑,“天鹅和天鹅才是最相配的,我和我对象就是如此。”
“小伙子会说话,”老大爷哈哈一笑,没再打搅他们,二人继续往前走。
看着他们相携的背影,叶归冬轻声道,“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我一直有在好好锻炼身体,你放心吧,等咱们老了,我能背着你到处走。”
“……我身体其实也不错。”
叶归冬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结果被他塞了一手的瓜子,“走,咱们去那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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