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孙大江抢了人家东西不说,还想杀人?”
这是之前给派出所同志带路的那位婶子。
“不、不是,不是抢!他们就是玩闹而已,什么杀人?没有的事!怎么可能杀人呢!”
“咿,如果不是因为差点把人打死,你们怎么会赔那么多钱?之前你们家大江一头汗跑回来拿钱的时候,我可看见了的。”
那婶子说完后摇了摇头。
坐在她身旁穿深青色衣服的婆婆一脸明白过来的样子,“难怪派出所的同志没把你们家大江带走,原来是赔了钱,赵老三又记着都是一条巷子住着的邻居,所以才放过大江,那你不能到处说人家赵老三讹钱了,人家那是大度!”
“可不就是大度?这人都差点没了,还愿意接受赔偿就了事,可不就是个大度!”
“真没想到这赵老三年纪小小的,这格局却不是一般大,是个人物啊。”
胡二娘真是有嘴说不清,索性说家里有事儿,拍了拍屁股跑了。
而这边赵礼辉刚应着陈翠芳夫妇的话躺下,就有人拿着鸡蛋或者是青菜上门来看他了,都是水井巷的邻居们,甭管东西多少,这都是大伙儿的一片心意,赵礼辉挨个叫了人,然后鞠躬说,“谢谢大家。”
“谢啥谢,快回屋躺着去。”
“就是、就是,瞧瞧这脸白成什么样子了?翠芳啊,我听人说猪血和猪肝都是补血的,你家礼辉这次遭大罪了,可得补补。”
“要是有条件啊,就炖老母鸡,老母鸡不成,那就多吃鸡蛋,来,我这三个你们可别嫌少。”
“我家鸡这段时间生蛋勤快,拿了五个,快收下。”
“这是我家后院菜地才冒出来的青菜,鲜嫩着呢,给礼辉打碗青菜汤吃也行。”
听着堂屋里那些人的话,赵礼辉摸了摸自己跳动的心口,真温暖啊。
第004章 4
原主家住深巷中,这一大片都是巷子区,全是平房,条件好的就把房子加盖成砖房,条件一般的就是普通的篱笆院子加土墙木房,条件更差一点的就是全土房了。
而原主家属于条件一般的人家,就一篱笆院子和土墙木房,家里一共三大间房,其中堂屋是一整间,堂屋左、右边上的大房间都被分割成两个小房间,所以卧室一共有四间。
陈翠芳夫妇住在左侧后方那间,二姐赵礼红未出嫁前,则是住在他们的外间。
赵礼生和原主住在堂屋右侧大房间分割出来的两个小房间里,可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虽然房间不大,可私密性强啊。
除此之外还有一间灶房,一个洗澡的小偏屋,以及一个大的杂物间,主要装柴块,煤块等,后院还有四分菜地,菜地旁边还搭建了一鸡圈。
这条巷子叫水井巷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这边出井率高,十家里面八家有水井,而原主家院子里就有一口井。
再说家庭人员的情况,陈翠芳是家庭主妇,一天天都忙活着给家里人洗衣服做饭打理院子等;赵大根呢,是他们这附近纺织厂的普通工人,一个月能拿三十六块钱的工资,除此之外每个月还有补贴的一张油票、两张五斤粮票和一张两斤的肉票。
因为原主大哥赵礼生下乡生活也比较艰苦,所以每个月家里会寄五块钱、一张粮票过去,每隔一个月会再加一张肉票寄过去给赵礼生改善生活。
而原主呢,去年夏天高中毕业,没走成推荐上大学,本来借着赵大根的人情关系要去纺织厂当工人,结果原主脑子有屎,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同样没工作并且还没关系找的孙宝珠,到现在还没活儿做呢。
这事儿把赵大根二人气狠了,可这位置和人情都没了,也没办法改,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而这次原主被孙大江推倒,在文中同样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可孙家人一到医院,孙宝珠就说了那么几句道歉的话,舔狗原主自然就原谅了,不说赔偿了,啥也没要,还在出院后想办法再搞了一张电影票,带着孙宝珠去看呢。
想到这,赵礼辉的白眼就猛翻,舔狗舔狗舔到最后家破人亡,原主意识消失时也不敢面对家人,估计心里还惦记着女主呢。
真是舔狗的天花板了。
想着想着,赵礼辉就打了个哈欠,在药物的作用下很快便睡着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赵大根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给他拉了一下被子把露出来的腿盖住,然后又凑过去用手试了试他额头上的温度,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赵大根才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门被带上的时候,床上的人微微一动,然后继续睡了。
等赵礼辉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把礼辉叫起来吃晚饭了,吃了再睡才行,不然半夜该饿肚子了。”
“欸。”
赵大根刚准备推开门,门就被拉开了,因为睡觉把头发睡得乱糟糟的赵礼辉站在那,“爹。”
“正要喊你吃饭呢,”赵大根拉过他看了看后脑勺,发现纱布没有移位,也没有渗血后,才放下心,“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嗯。”
赵礼辉发现自己睡了一觉后,脑子里多了很多原主的记忆,不过都是在他来之前的记忆,没有后面的,这也对,虽然原主意识看上去是经历了一辈子的人,可自己来的时候身体才十八岁,记忆只有前面这十几年的也说得清。
城里是通了电的,不过电灯没有后世的明亮,瞧着三瓦的样子,不过也比煤油灯强。
赵礼辉洗了手后,还想去灶房帮着端饭菜,结果赵大根端着一瓷缸青菜鸡蛋汤从里面出来,“吃饭去,都端完了。”
“好。”
赵礼辉跟着来到堂屋坐下,老旧的原木桌上,有三个人的瓷碗、筷子,中间放着三菜一汤,青菜鸡蛋汤,山药炖老母鸡,上面还漂着几颗红枣,还有炒豆芽。
“娘,您把家里那只最老的母鸡炖了?”
赵礼辉看着那道山药炖鸡,只觉得喉咙发干,这只老母鸡已经有三年了,据说母鸡越老,越有营养,有些人家还会特意去乡下收那种养了好几年的老母鸡用作药材呢。
有这样疼爱原主的父母,他却不珍惜,而自己生来就被抛弃,此时得到的关爱也都是托原主的福。
陈翠芳给他舀了一大碗鸡汤,“养了这么久也该炖了,来,先喝汤暖暖胃,喝了再多吃点鸡肉补身体,你这回啊真是遭大罪了。”
“你娘说的对。”
赵大根夹了一大筷子豆芽在碗里吃,闻言点头。
赵礼辉接过那碗汤喝了个干净,“真好喝,娘,您手艺真好!”
说完,他就用里面的木勺把鸡肉给他们一人舀了一大勺,根本不顾他们拒绝的话,“只有我一个人吃,那我可补不好身体,咱们一起吃,我心里高兴,好得也快。”
“你就会说这种话来哄我和你爹,”陈翠芳瞪他,筷子不停地夹鸡肉在他碗里,“你赶紧好,给我出去找活儿干,都这么大的小子了,可不能学孙大江那浑小子一样整天在家混日子。”
她其实想骂儿子让工作的事,可事情都过去了,眼下再提也没什么必要,还惹得大家心情不好,于是转而说起找工作的事。
“让工作那件事,我明天就去找孙家人谈,不能白给孙宝珠工作,虽然刚进厂是从学徒开始做,可一个月也有十八块钱,以后转正也是二十多块钱一个月呢,再过几年工资也会跟着工龄涨,”赵礼辉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主,原主既然嘎了不愿意继续活下去,他来了,家人是他的,对方憋屈的事也得给老子打压回去!
“工作可以给她,但得拿钱买,三百块钱不多吧?”
赵大根接到儿子的询问后想了想,“两百五到三百五这个价是差不多的。”
走后门的不少,那种没什么学历的想进厂,基本是三百五十块钱。
“那就三百五十块钱。”
赵礼辉点头。
“他们要是退了那工作,不给钱怎么办?”
厂里已经录入了孙宝珠的资料,如果孙家不给钱,让孙宝珠退了工作,那就是两败俱伤。
陈翠芳担心道,这件事其实一直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气小儿子不顾他们的心情就把工作让了出去,也恨孙家一声不吭地就把好事儿揽入怀中。
“当初要不是孙宝珠机灵,一晚上没睡在厂门口等着开门第一个进去报到,这个工作就落不到她手里,而是在孙大江手里了。”
赵礼辉吃着鸡肉,一点都不担心孙家不给钱。
哦对了,跟着孙宝珠一起在厂门口守了一夜的还有原主这个大冤种。
“你伤还没好,万一他们闹起来动手不好,这样,明天我去和他们交涉。”
陈翠芳说。
“就因为我伤没好,所以更应该趁着这个时候去,”赵礼辉笑眯眯地说道,“杀人未遂这四个字还没从孙大江脑袋上摘掉呢,要是还敢对我动手,这四个字可就要在他脑袋上压一辈子了。”
第二天吃了早饭后,赵大根去上班,赵礼辉母子先去医院换药,等回来时,他们就来到了孙家。
孙宝珠昨天和今天都是休息,因为她之前替同事换了两个班,所以就接连休息两天。
见他们来,孙宝珠吓一跳,“赵婶子你们这是?”
“孙宝珠,我也不说废话,”赵礼辉开口道,“你这份工作怎么来的你心里清楚,用的是我们家的关系,原本也应该是我的工作,之前没好意思跟你提,现在得了空,我就直接说了,三百五十块钱,从我们这买这个工作,给钱吧。”
“什么?!”
孙宝珠大惊,“这工作是你自己让给我的!”
“我让,你就要啊?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什么叫人情世故?你和我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工作给了你,快,三百五十块钱,一分都不能少啊。”
赵礼辉看了看院子,拉着陈翠芳在那根长木凳子上坐下。
“宝珠,这件事得让你爹娘出面和我们谈,你爹今天在家吧?”
陈翠芳冷着脸道。
“……在家。”
孙宝珠只觉得浑身发冷,她不敢相信,赵礼辉会向自己要钱,而且是那么多钱!明明这个工作是他让给自己的,怎么会扯上钱上面去了呢?
孙宝珍见姐姐站在堂屋门口不动,索性自己跑进屋子里找爹娘出来,“赵家婶子和赵礼辉来了,说三姐的工作是从他们手里得到的,不能白得,要给钱,给三百五十块钱!”
孙记文和胡二娘闻言脸色一变。
“昨天才讹了咱们五十八块六毛七分钱呢!今天居然要咱们三百五十块钱!穷疯了不成!”
孙记文沉着脸起身,“走,出去看看。”
胡二娘一出房门就见孙宝珠傻乎乎地站在堂屋门口发呆,心里气急,上前狠狠拉扯了对方一把,“都是你惹出来的事!”
这力气大得让孙宝珠眼睛都疼红了。
“明明是他自愿把工作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要钱啊!”
“闭嘴!”
孙记文沉声骂道。
作为家里说一不二的顶梁柱,面对孙记文,孙宝珠是畏惧和尊敬的,她连抽噎都不敢,只能掏出手绢捂住嘴,等平静下来后,才跟着过去。
“赵大嫂,礼辉啊,昨天的事是大江不好,我回来知道事情始末后,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孙记文笑眯眯来到赵礼辉二人对面的长凳坐下。
“昨天的事啊,赔偿给了,医药费也结了,咱们就不再提,今儿我和母子过来,是说宝珠工作的事,”陈翠芳看了眼垂着头站在孙记文身后的孙宝珠,“这两年纺织厂的工人名额本来就紧张,好些人想进去都没门路,我们家大根心疼礼辉,所以想办法走东赶西拉关系才得到一个名额,结果呢?这个名额被宝珠拿到手了,礼辉,你说说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孙叔,”赵礼辉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两个月前,我爹说纺织厂给我弄了个名额,我本来都要去的,可孙宝珠找到我,说你们家里因为孙婆婆去世前在医院治病花了很多钱,家里开支紧张,孙大江又是个不着调的,不给家里挣钱就算了,还老惹生非,私下拿钱赔了好几次,她哭得不行,还暗示我说,如果她能得到这份工作就好了。”
“我没有!”
孙宝珠脸色煞白地抬起头。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而且你当时说你大哥……偷看人洗澡,被人抓住暴打,人家男人要你们赔了二十块钱。”
孙宝珠听完后浑身发抖,下意识地看向爹娘。
结果就是孙记文黑沉的脸,以及胡二娘狰狞的表情。
“孙宝珠!你怎么能在外面编排自己的亲大哥?”
胡二娘真是要气死了,怎么生的这一个两个都是傻不愣登的!
“看来这件事是真的,”赵礼辉轻咳一声,示意他们别转移了话题,“反正我最后也是心软,想着我们同学一场,我呢又自信地觉得除了这份工作,我自己还有别的出路,所以当时就决定把这个名额给孙宝珠,不过不是白给,当时孙宝珠太激动,可能也没听清楚我的话,一直到她都上班了,还没有表示,所以无奈之下,我们只好上门直说了。”
“是啊孙记文,这关系有多难走,我们大根又要费多少人情,你是厂里的人,你应该清楚啊!这工作三百五十块钱,一分也不能少。”
陈翠芳来了个大总结。
孙记文是纺织厂的技术工,他当然清楚这几年厂里的情况,也知道赵大根为了给小儿子弄个名额求了多少人,动用了多少人情。
当初女儿说自己能进厂的时候,他是很吃惊的,不过得知是赵家小子自己让出来的,孙记文自然暗暗接下了这个馅饼,什么表示都没有,就因为他就想得到好处。
谁知道两个月后,赵家人上门说这不是白给的,是要给钱!
“不是,你什么时候说要给钱啊?你不是自愿的吗?”
胡二娘质问道。
“我又不是傻子,这么好的工作,能说让就让?就算是让,那肯定也考虑我自己的亲二姐啊,孙宝珠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赵礼辉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而且当时我明说了要给钱的,可能她太激动没听进去,或者是不想给,现在想要赖账?那我们可要去厂里闹的,你们这叫欺诈人!”
“就是!昨天的事儿,我们就看在是邻居的份上,你们赔也赔了,就不再计较,工作这个事可不能就这么过去!三百五十块钱,一分钱都不能少!”
想到儿子昨晚跟自己叮嘱的话,陈翠芳又道,“你们要是给了钱,我们还能送个人情,把名字改成孙大江的。”
这话说到孙记文夫妇心坎上去了,当初要不是孙宝珠这个死丫头不同意让出这个工作,他们大江也不会现在都混着呢,这有了工作也能好娶媳妇儿,为他们老孙家开枝散叶。
“你没说过给钱!你没有!”
孙宝珠被气哭了。
赵礼辉直接道,“别以为你翻口不认我就认栽了,这件事我不会退步的!孙叔,您是我尊敬的长辈,这件事您不会也不认吧?占了我的名额,上着我的班,拿着本应该属于我的工资,可不能做这么不要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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