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声问道。
“我是陈万辰,我找陈万生,他是我哥哥。”
门外传来一道拘谨且陌生的声音。
赵礼辉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谁了,他把院门拉开,门外站着一个清瘦的小年轻,长相和陈万生有几分相像,没有对方长得好看,脸上还长了几个大痘痘。
“你找错了,”赵礼辉指了指陈万生所住的方向,“陈万生住这条巷子走到底然后左转第一家,十八号院子。”
“啊?抱歉,”陈万辰双手都提着东西,还背着一个麻布包,“谢谢啊。”
“不谢,”赵礼辉关上院门,顺手闩上了,“点点怎么出来了?回去吃你的饭。”
点点甩着尾巴跟在他身后进了堂屋。
“谁啊?”
因为电视放着,所以他们没听得那么清楚。
“陈万生的弟弟,陈万辰,找错地方了。”
赵礼辉坐下继续吃饭,“娘,您做的这个萝卜丝鸡蛋汤真好喝,喝起来有股鸡汤的味道。”
“想喝鸡汤了?家里这几只可不行,还生蛋呢,”陈翠芳笑了笑,“再过些日子,就有人出私货了。”
他们巷子也有人做倒卖的活儿,去乡下收,然后来城里卖。
只要货好,价钱高一点大伙儿都能接受。
“到时候挑只肥一点的,”赵礼辉提出小要求。
“用你说,娘的眼神好着呢,”陈翠芳又给叶归冬舀了一碗汤,“今天就将就着喝这个尝尝味儿吧。”
“这个也很好喝,”叶归冬端起碗喝了一口,然后就把一碗都喝光了,她摸了摸有些撑的肚子,“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再来一碗?”
“不了,很撑了,”叶归冬摇头。
第二天傍晚,赵礼辉先把点点和两个孩子送到家里由赵大根他们看着,然后骑着自行车回去帮忙搬东西。
四个人忙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把东西全部都搬好了。
林姐把他们的房间锁好,她婆婆把她叫住,“你反正都要租给别人,这样,你租给我们。”
“行啊,我们签合同,然后请三家见证人,不然我租出去可收不回来了。”
林姐可没这么傻。
她公婆就看向沉默的林姐夫。
“老大,你是不是一个男人啊?你就看着你媳妇儿这么干?”
林姐夫索性扭过头不说话。
林小叔揣着兜儿来了个道德绑架,“都是一家人,大嫂,没必要做得这么绝吧?”
“不做绝点,我怕我们被你们吃得骨头都不剩,你们要租呢,咱们就签合同,不租呢,明儿我就把消息放出去,有的是人租。”
“那就租吧,一间屋子,一个月五毛钱?”
她婆婆见小儿子给自己使眼色,于是道,
“五毛钱?那我还是租给别人吧。”
林姐转身就要走。
“那你说多少!”
“两块钱一个月。”
“你凭什么要两块钱?”
林姐把陈万生他们在安家租房子的例子拿了出来,最后签了合同,找了见证人。
“我一下要了两年的房租,”林姐小声跟叶归冬道,“他们这个时候倒是爽快,直接就拿出来了,我猜我公公手里还有点钱,只是瞒着咱们。”
“如果你小叔子不改,他们就是再有钱,也会散掉。”
“就是,”林姐抱紧她的胳膊使劲儿点头。
陈翠芳夫妇做了两荤四素,让林姐两口子吃着吃着就红了眼,赵礼辉他们只当没看见,把电视打开堂屋就更热闹了。
“这段时间晚上一直下雨,”饭后送走他们喝着茶的时候,赵大根纳闷地看了眼外面。
“是啊,不过远西他们结婚那天天气倒是不错。”
陈翠芳记起那天,印象深刻得很,因为杨六婶他们过来借了电视,那天电视机放了一天,热闹得很呢。
“说起远西,”陈翠芳扭头对叶归冬他们道,“远东的日子也定下来了,是十二月底,希望没下雪。”
“去年是腊月初三下的,”赵大根记得。
“所以我说希望别下雪嘛,”陈翠芳瞪了他两眼。
“娘,”叶归冬忽然想起一个事儿,“咱们去百货大楼那边抽奖那天的路上,咱们不是遇见一位婶子吗?是桂花婶子,以前住咱们对面,因为那天忙电视的事儿去了,您就忘记提,这婶子是什么情况啊?”
赵礼辉也记起来了,“对,就是那个训斥我们举止亲密的那位婶子,娘您还说她是个苦命呢,搬走有差不多二十年了。”
“哦,你们说她啊,”陈翠芳喝了口茶,“她确实是个苦命人。”
第062章 62
“她叫江桂花, 原先啊,就住咱们家对门,她男人和我们是本家,叫赵大军。”
陈翠芳说着这两个人的时候又叹了口气, “他们夫妻俩啊, 那完全就是盲婚哑嫁, 长辈们直接做主, 定了日子就结婚。”
“本以为进了洞房这日子慢慢地就能过起来, 可他们对对方根本没有那种感情,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 两个人都不挨着一起坐……”
江桂花的公婆把这一切都归结于是她不够好,不然赵大军怎么会对她没感觉呢?
所以江桂花就被逼着改, 改自己的穿衣风格, 改自己的性格,迎合赵大军的喜好。
就这样, 他们有了一个女儿,女儿八岁的时候, 江桂花的婆婆没了。
“办丧事的时候,就有一个女人来拜祭, 那时候我就看出那个女人和赵大军之间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陈翠芳啧了一声, “我还提醒了你们桂花婶子。”
“结果他们当天晚上就闹架了, ”赵大根也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你们桂花婶子差点把她婆婆的灵堂给拆咯!结果就被她公公还有大军一人打了一耳刮子。”
叶归冬听得眉头微皱, 赵礼辉把她的手抓进自己衣兜里握着。
原文里可没提过桂花这个人,赵礼辉对她的故事也挺好奇的, 所以专心听着。
“我当时也很自责,上去拦着才让他们没有继续打下去,”陈翠芳摇了摇头,“可我转身看桂花的时候,就知道她对大军彻底失望了。”
后来江桂花果然跟陈翠芳说,她过这种日子已经过够了,她要和赵大军离婚。
但没想到她还没提出来呢,赵大军反而提出离婚的事。
“他不要女儿,把房子留给了桂花,还带走了他爹,走之前我们还去送了,说是去沿海生活。”
陈翠芳冷哼一声,“那个来祭拜的女人和他们一起走的,不,应该说那个女人就是沿海的,赵大军只不过跟着她离开了而已。”
赵大根喝着茶没说话了,想起赵大军这个人心里也不得劲儿,毕竟赵家就这么一个离婚的人。
“这样的结果对桂花婶子来说也不错啊,孩子跟着她,房子也是她的,有个安身之处,以后也不用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家里就她们母女二人,挺好不是?”
赵礼辉问,叶归冬也表示赞成。
“是挺好的,”陈翠芳点头。
“可偏偏那个孩子上中学的时候,谈了对象,这小年轻感情刚刚萌发,对什么都好奇,所以就做错了事,她肚子大起来的时候,才被你们桂花婶子发现……”
这对江桂花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的女儿才十四岁啊,未婚先育这被发现了,那是要被抓去游街剃头的。
流言蜚语会害了她姑娘一辈子。
江桂花的女儿也知道自己会是什么结果,于是在一天夜里,她自杀了。
“桂花哭着敲开咱们家的门,她手上身上都是血,我们请来你爹帮忙看,可孩子已经没呼吸了,后来办了孩子的丧事后,她就把房子卖了。”
陈翠芳抹了把眼泪,“一走就是那么多年。”
陈翠芳嫁过来的时候十八岁,刚好是江桂花婆婆走的前一年来的,江桂花搬走的时候,老三还不到三岁呢。
“那个男的呢?”
赵礼辉想到那个导致女孩怀孕的人。
“退学了,”赵大根喝了口茶,“他家里人给退的学,一句对不起都没有,为了遮羞和那姑娘的名声,你们桂花婶没有去派出所报案,我猜想她卖了房子后,应该是追着那男的一家去外地了。”
“意思是,男的退了学后,一家人就离开了我们市区,桂花婶子多半追过去了是吗?”
叶归冬琢磨着。
“对,”陈翠芳点头,“那姑娘就是她的命,这命都没了,你们觉得她会卖了房子只为离开这个伤心地吗?”
“我们之前还担心她做傻事,但没听到有什么命案发生,我想她就是想跟着那个男的,或许看见她,就能让那个男的想起那个姑娘。”
这是赵大根的猜想。
“没想到她又回来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陈翠芳有些遗憾,“当时看她也不愿意说自己住哪里,我只能让她得空来家里坐坐叙叙旧,这都多久了,也没见人来。”
“那,”叶归冬捏了捏赵礼辉的手,“那桂花婶子的前夫没回来过吗?”
“没回来,”赵大根更不满意了,骂了赵大军两句,“还是亲爹呢!我发的加急电报过去,结果第二天回过来,说什么他爹年纪大了,离不开人,他现在有了新的家庭,也不好走,反正都是些推辞话。”
“悲哀啊,”陈翠芳摇头,“这要是婚前能见见面,不合适就直接拒了,也不会害了桂花。”
睡觉时叶归冬想起那天看到的江桂花,“瞧着挺憔悴的,而且还那么瘦,可见这些年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是肯定的,”赵礼辉点头,“也难怪她见不得未婚走在路上亲热的人,不过我们说结婚了,她听完后,脸色瞧着也好看了很多。”
“是啊,”叶归冬拉高被子盖住自己的下巴,“难怪娘说她是个可怜人。”
前一天晚上刚提起江桂花,第二天赵礼辉在食堂干饭的时候,就听人提起她了。
“得亏她好心相告啊,”这人一脸庆幸,“要不是她,我妹妹就和那种人渣相看成了!”
原来他妹妹最近在和人相看,本来都快成了,昨天傍晚家里忽然来了一个老婶子,然后跟他们说自己的女儿就是被那人害得自杀的。
他们当然跟媒人打了招呼,这事儿不谈了。
赵礼辉喝了口汤,看来这些年江桂花一直跟着那家人,那家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样也挺好。
“今儿又是白菜,”安常康打了饭坐在他对面。
“听说采购部的出去采购了两大车白菜呢,大部分做成泡菜,一部分做成咸菜,还有一部分就喂给咱们吃呗。”
黄追岳戳了戳那软烂得吃不出白菜味的白菜,“就不能煮得稍微嫩一点啊?”
“都吃了这多年了,还不知道这食堂的路子啊?哪一年的白菜不是这么煮的?”
容师傅啪地放下碗筷,虽然难吃,还是吃干净了,不能浪费粮食。
他刚走,就有人在赵礼辉身旁坐下了。
赵礼辉侧头一看,“陈同志,好久不见了,你去了会计部以后,不是都在一食堂那边吃吗?”
“偶尔也来这边吃,”陈万生笑,“还没谢谢你,帮我弟弟指路呢。”
“谢啥,他自己找错地方了,”赵礼辉继续扒饭,“不过怎么这么晚了才到啊?我记得,你们老家就在城外也不远啊。”
“他为了节省钱,走了几个小时才坐的班车。”
陈万生想到弟弟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时的样子,心里就一阵心疼,晚上孙宝珠厚着脸皮回孙家睡的,他和陈万辰住在安家。
孙记文他们得知陈万生的弟弟来了,并且还请孙宝珠提了那么多蔬果过来,也就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了,只是也没想请对方到家里吃饭什么的。
就连孙宝珠回家也只是住,不能喝家里的水,吃家里的饭。
“你弟弟多大啊?”
安常康好奇地问道。
“比我小一岁,”陈万生吃着饭。
“那也是不小了,结婚了吗?”
“没有,”陈万生摇头,“要是有合适的,可以帮我弟弟搭个线。”
“好啊。”
安常康干巴巴地点头。
赵礼辉加快速度吃饭,结果他加快陈万生的速度也快了,余光瞥到这一幕的赵礼辉又慢了下来。
果然,陈万生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这个小瘪三。
赵礼辉直接问道,“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面的安常康还有黄追岳都看了过来。
陈万生一脸不好意思地点头,“是,吃了饭我们再谈?”
“现在不行?”
“现在不是很方便。”
陈万生摇头。
“行吧。”
赵礼辉干完饭后,就和陈万生去外面找了个地儿聊。
“是这样的,你知道我现在到会计部还是学徒……”
“你都过去快三个月了,怎么还是学徒?”
赵礼辉打断他的话。
“这不是上个月基本都在医院度过的吗?所以学徒期就推了一个月,下个月就能转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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