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自己也有五百。
赵礼辉笑意不变,“归宗和归祖年纪不小了吧?”
“啊,归宗下半年就上高中了,”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自己两个宝贝孙子的叶老婆子满脸疑惑,“他们怎么了?”
“他们年纪不小了,甭管以后上大学,还是不上大学,总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吧?”
赵礼辉挑了挑眉,“我要是帮了三婶娘家侄子的忙,以后归宗他们的事,我可不接手了。”
叶老婆子一愣。
“这、这不能都同时帮吗?我可是归冬的亲奶奶啊,归宗他们更是归冬的亲堂弟,她家也没个儿子,以后你岳父岳母还得靠归宗他们披麻戴孝呢!”
“不能,况且我提醒您一句话,”赵礼辉眯起眼,“一下能拿出一千块的人家,这工资多少大伙儿心里都是有数的,您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一封举报信就能让他们失去工作,顺带牵扯到三叔三婶,说不定一大家子都进去吃牢饭,那可不关我的事了。”
“人家的工资没有问题!你就是举报了,他们也不会有事!”
叶老婆子怒道。
“是吗?”
赵礼辉摇头,“据我所知,三婶娘家几个哥哥只有两个是工人,其余人都是做的杂工活儿,他们一大家子每个月的工资顶天了我给算一百,一年才一千二百块钱,他们家十几口子人,难不成不吃不喝?”
“孙辈的嫁娶,上学,老人的药钱,哪里不需要钱和票?就这样还能存下那么多钱,一千块钱说给就给,难道检举办不能查查他们家收入的问题吗?”
“我可知道,他们有亲戚在国外做生意,这在我们国家,差不多就是投机倒把的意思了吧?三叔三婶和那边的往来也很密切,这要是深查起来,三婶就算了,三叔出了事,您能愿意?”
随着赵礼辉的话,叶老婆子的脸色直接煞白。
“你、你不能这样!那可是你媳妇儿的亲叔叔,你老丈人的亲弟弟!”
“所以您别找我帮忙,”赵礼辉冷眼看着她,“我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惹急了我,我什么都能干得出来,您对我媳妇儿好不好,自己心里没数吗?我孝顺我媳妇儿的爹娘那是应该的,凭什么孝顺三叔?”
叶老婆子咽了咽口水,“到底是一家人……”
“我可不相信您这些话,毕竟三叔三婶他们生下来的姑娘,全都被送出去了,那也是一家人啊,您不也觉得是姑娘,长大了是赔钱货,所以不要吗?”
赵礼辉懒得跟她废话,“化雪天刚过,您还是回家躺着吧,这天太冷了,小心着凉,年纪一大把了,还是得保重身体。”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叶老婆子想骂他两句,可又想起赵礼辉刚才说的那些话,她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出声。
又过了两天,陈翠芳夫妇红光满面地回来了。
赵礼辉夫妇知道他们今天晚上到家,所以下班后他们就回赵家做了热乎乎的饭菜,赵大根二人一到家就能吃上热乎的。
“谈得很顺利,日子咱们也选了,就在三月初五,正好是礼辉比赛的日子,偏偏那天的日子好,可以说是今年最好的一天了。”
陈翠芳说完后有些不好意思,“我和你们爹准备到了三月初,请假去生产队,顺带把折成钱票的彩礼送过去,郑家那边的意思,彩礼他们不经手,直接给玉香就是了。”
关于玉香的身世,陈翠芳他们也知道了,所以对此没有意见。
“既然日子好,就定那天,”赵礼辉和叶归冬都笑了起来。
“月底咱们去姐姐那边看看,顺带把这个事告诉给她听,她一定高兴。”
“我们在那边写了信,和郑家的信一起寄出去的,”赵大根喝了口汤,“现在就等礼生的回信咯。”
老大的婚事有了着落,赵大根自然高兴,三个孩子,就老大还没结婚,之前他和陈翠芳还发愁呢。
现在好了,不用愁咯。
一家人干饭干得嘎嘎香。
赵礼辉和叶归冬睡前小声讨论送礼的事儿。
“我们结婚的时候,大哥大嫂都送了礼,咱们当然也得有所表示。”
叶归冬窝在赵礼辉的怀里道。
“搞点票过去,”赵礼辉想了想跟叶归冬说,“生产队的活儿都是下苦力多,这干活多,身体就亏,得吃好点吧?”
“也是,大哥写信说打算结婚后租一个老鳏夫的厢房,那吃饭就他们两口子,也不用和知青所那边一群人吃饭那么尴尬。”
人太多,就是五斤肉每个人也夹不了几筷子啊。
说着,叶归冬就要起身。
“干什么?”
“我想看看咱们存了多少票了。”
赵礼辉拉开灯,“我来,你躺着。”
他把柜子打开,又将里面锁好的抽屉解锁,再从里面拿出一个深蓝色的大荷包,这里面存的都是票,另一个红色的大荷包里面存的全是钱。
赵礼辉回到床上,把票全部倒出来。
存了这么几个月,票还真不少。
二人全部查看了一遍后,叶归冬道,“肉、粮、糖,这三种票最适用。”
至于衣服,之前陈翠芳给赵礼生做了衣服寄过去,赵礼生就在信里提过,他们基本都在地里干活,太好的衣服反而穿不了几次,都是穿旧衣服较多。
“再送几本书?”
“人家送书,咱们也送书?”
叶归冬瞪了他一眼,“之前我整理的笔记还不错,里面的内容我都熟记下了,我原本整理的时候就想着大哥大嫂他们能用上,所以买的新本子,上面的字我也写得很工整。”
意思就是完全可以用作新婚礼物拿出手。
“那就加上笔记,”赵礼辉没有意见,又抽出六张票,“再加上这些,可以吗?”
“可以,”叶归冬点头,“我们两个在城里上班,日子过得比大哥他们好太多了,能多回一点喜礼也是应该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礼辉点头,把票和笔记本放在一起后,赵礼辉把荷包放好,锁上抽屉,关上柜门,然后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明年恢复高考,大哥大嫂也能回城了,咱们家就更热闹了。”
“恐怕不会那么热闹,”叶归冬提醒着,“要是都在市区上大学还好,每周都能回家,可大哥他们要是去了外省,那不还是我们在家吗?”
“是哦,”赵礼辉努力回想赵礼生夫妇在原文中考的大学,一个是政法大学,一个是医学院,都在本市,“如果想回城离家近,估摸着都会选本市的大学吧。”
“咱们市的大学还比较多,”说起这个叶归冬还是很高兴的,“好大学更不少,你说我们的孩子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在本市上大学?每周咱们都可以见到人。”
“到时候看吧,孩子还没影呢。”
赵礼辉也笑她想得多。
叶归冬轻轻捶了他胸口一下,自己也被逗笑了,靠着对方暖乎乎的胸膛,没多久便睡着了。
陈万生的父母在水井巷痛骂孙记文夫妇的事,也让人津津乐道了好一阵,陈万生和孙宝珠夹着尾巴一声不吭,每天都是匆匆上下班,回到家就哪里都不去了。
而孙记文夫妇这次比较吃亏,所以事情过去小半个月了,还时不时跟街坊四邻说起陈父和陈母那丑恶的嘴脸,他们怎么结了这种亲家等等。
陈万生听到有人闲聊起孙记文夫妇骂他父母的话,回去后和孙宝珠说起,孙宝珠自认父母没有说错什么,本就是公婆不对。
到底是自己的亲爹亲娘,陈万生听不得这话,于是二人又冷战了。
陈万生第二天上班烦躁了一个上午,然后中午干饭的时候又去了二食堂。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想和欣赏自己才华的赵礼辉说点烦心事。
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的陈万生,赵礼辉虚假社交,“陈同志看着精神不是很好啊,夫妻感情好也要注意身体嘛。”
坐他对面的安常康差点一口饭喷出来,这不是他常开的玩笑吗?
“赵同志,”陈万生尴尬一笑,“冒昧请教一个问题。”
“请说。”
“就是,你媳妇儿和你爹娘的关系如何?”
“很好啊,”赵礼辉道,“我媳妇儿性格本来就很好,我爹娘又是那种讲道理的,所以相处起来都很愉快,即便有点小摩擦,说清楚就是了。”
“我家里人也一样,”容师傅有些得意,“怎么,小陈你媳妇儿和你爹娘关系不好啊?”
“咿?”
安常康闻言一愣,“你爹娘搬到城里来了吗?”
“就是啊,我记得你不是说你爹娘在老家住着?”
黄追岳也加入了对方。
明明只想跟赵礼辉说话,结果引来好几个人的陈万生艰难微笑,“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他家里最近不是很安宁,我爹娘都在老家呢,怎么可能和我媳妇儿关系不好呢?”
看着他干笑的赵礼辉忍着笑意,“有道理。”
“那就是你朋友自己的问题,”容师傅看破不说破,“家里不安宁,多半都是做丈夫和儿子的人不作为,但凡他有点本事,能调节两边的关系,都不会出现婆媳、公媳关系不好的情况。”
“师傅说得有理啊,”赵礼辉十分认同他这话,转头看向脸色更难看的陈万生,“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是不是着凉了?这还没开春呢,你可得多穿点,”安常康关心了一句,“你们会计部那什么文姐,可不喜欢人请假。”
陈万生扯了扯嘴角,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我会注意的。”
他不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这一切都是因为二弟不听话,所以导致两边长辈起冲突,他和孙宝珠夫妻关系也出了问题。
什么时候回家,打弟弟一顿吧。
陈万生吃着没什么白菜味的白菜,心情更差了。
采购部就知道买白菜!
第078章 78
等陈万生吃完饭离开食堂后, 容师傅等赵礼辉放好碗盘,将人拉到食堂一处没人的地方,轻声问道,“他最近怎么老喜欢来找你?”
“之前我说了几句客套话, ”赵礼辉大概能猜到陈万生的心理, “大概就是欣赏他的才华什么的, 他可能信以为真, 把我当成能说点烦心事的人了?”
容师傅闻言神情怪异。
赵礼辉轻咳一声, 也有点心虚,毕竟说的都是假话。
“他有这么天真吗?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容师傅觉得离谱。
他认识的陈万生心计很深,怎么能被他这徒弟几句虚假之词给唬住了?
“或许是没什么朋友?”
赵礼辉说。
这辈子的陈万生没有上辈子混得好, 不管是职位还是人际关系。
会计部那边的人可瞧不上没有背景的陈万生,当同事都带着几分鄙夷, 更别提私下做朋友了。
“反正你自己留心一点, ”容师傅叮嘱了他两句,便和他去技术部上班了。
叶老婆子偷摸去找赵礼辉, 被狠怼了一番回到家后,精神就不大好了, 她先是让叶三婶把那五百块钱还回去,叶三叔纳闷她怎么愿意把收进兜里的钱吐出来时, 叶老婆子含糊说事情还没办成, 不好意思收这个钱。
虽然惊异婆婆有这种思想, 但叶三婶还是赶紧把这烫手的钱送还给了娘家那边。
而叶三叔每天下班回来, 叶老婆子都会紧张兮兮地问几句,关于他小舅子那边的事儿, 还有他工作上的问题。
搞得叶三叔摸不着头脑,只当自己老娘还惦记着让赵礼辉帮忙的事。
但因为被叶三婶叮嘱过, 所以叶三叔是不准备趟这浑水。
可越是没有消息,叶老婆子心里就越忧愁,她很快就真的病了。
半夜被叶三叔他们送到市医院去,叶归冬是第二天上班,叶妈妈从医院回来路过供销社时告诉她的。
而赵礼辉则是下班回家后,得知这个事。
晚饭后,赵礼辉和叶归冬来到市医院看叶老婆子。
叶老婆子看到赵礼辉,就忍不住把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察觉到她小动作的赵礼辉只当没看见。
“她本来身上就有点老毛病,最近吃饭也吃得不多,话都少了,”叶三婶在赵礼辉他们出病房时,跟他们在走廊上说了几句话,“大夫说这胃上面也有点毛病,怕是要住好几天院。”
“我娘说,奶奶不让她和爹来守?”
叶归冬低声问道。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说起这个叶三婶心里就窝火,“你们三叔要上班,我呢白天还要给一大家子的人洗衣服做饭,不做饭两个小的吃什么?不洗衣服他们穿什么?我不能天天夜夜在这里守着啊,偏偏她倔得很,说什么不想让大哥大嫂来,我真是要气死了!”
她是人,又不是神仙,也需要休息的啊。
“这确实恼火,”赵礼辉摇了摇头,“对了,我听说有人在接这种活儿,专门照看老人,价钱也不高,包吃给点钱就行,或许可以试试。”
“我也想过,”叶三婶脸色更难看了,“刚提了个头,她就对我一顿劈头盖脸地骂,说我不孝顺,才会找外人来照看她!”
叶归冬嘴角一抽,“都病了,还这么折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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