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穿着时尚,妆容精致,手里端着各种颜色的酒,亲昵又肆意的调笑着、亲吻着。
孟相宜身在其中是个另类,有些拘束的看着周围,不知所措。
她也就工作以后和上司同事来过几次酒吧,但是都是那种酒店里谈生意的清吧,这种有DJ的还真是第一次。
“美女,第一次来?”有嬉皮笑脸的男人凑上来搭讪,一看这种就是乖乖女,涉世未深最好骗了。
群魔乱舞,嘲杂无比,还有一个油腻猥琐男的脸快要伸到她面前了,孟相宜吓得一个激灵,立马跑了出来。
再进了一家酒吧人不多,装潢也豪华高档,和方才不是一个档次。
吧台上也就坐了一半的人,调酒师安静的忙碌着,杯子在他手中不停地旋转,变着各种花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请问有没有啤酒?”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拘谨的女子,年轻的调酒师没有多问,直接拿了一瓶啤酒,倒进玻璃杯中推过来。
孟相宜道了谢,浅浅的抿了一口,她不常喝酒,一般只能喝点低度数的红酒和啤酒。
下意识的裹紧了大衣,啤酒是常温的,但是没有让她暖和过来,依旧手脚冰凉,可能这个时候只能喝点高度数的烈酒吧。
“你好,再来一杯Whisky。”
不一会儿一杯晶莹剔透的琥珀色液体被推了过来,透过杯子看去连上方的水晶灯都五彩斑斓,酒还没喝,人都有些醉了。
孟相宜一饮而尽,下一秒就被辣得不停的咳。
太难喝了,怎么会有人愿意喝这样的东西,眼泪都咳出来了,赶紧狼狈的翻包找纸巾。
对面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伸了过来,调酒师绅士的递了温水和纸巾。
“谢谢。”孟相宜都不好意思了,这也太丢人了吧,不过转念一想和她今晚经历的故事比起来这算什么呢。
不仅仅是这酒难喝,她和方想只顾着赶路都没有顾上吃饭,胃里空荡荡的,此刻一杯烈酒下去只觉得火辣辣,可是这比起她心里的难受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胃里难受的多一些,好像心里就没有那么痛了,孟相宜刚想说再来一杯,却被人抢了先。
“帅哥,再来一杯!”
隔了一个座位,一个男人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但是依旧强撑着伸手摇了摇手里的酒杯,酒气熏天,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也不知道喝了多久了。
虽然这喝醉的人声音都含含糊糊的,但是孟相宜还是清晰的辨识出来它的主人,有些难以置信的看过去。
接过调酒师新递过来的酒,男人一手撑着台面艰难的直起身子,仰头一口闷了。
“沈序?!”孟相宜离开座位,直直的过去拽着对方的衣领,着急的想把人弄醒。
“你怎么在这里!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你都找疯了!”
声音不自觉的高了一些,周围三三两两的人被打扰到都看了过来,只看见一个女人对着男子又捶又吼的,像是两口子在闹别扭。
“女士。。。”调酒师想提醒一下,可是在看见女子脸上的泪水时还是选择把话咽了回去。
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唇色也淡淡的,只有一双乌黑的瞳仁闪耀着奇异的光芒,却蓄满了忧伤,让人不忍直视。
男人努力挣开眼睛,醉眼迷蒙间看见一个泪流满面的女人在冲自己又哭又喊,拳头如雨点一般砸在了自己身上。
一拳一拳的,虽然不疼,但是好像每一下都砸在了沈序的心上。
“孟相宜?”他努力辨认出眼前的人,不对啊,自己明明回到北城了,为什么孟相宜会出现在这里?
“你这个混蛋,闯了祸就自己跑了!让我们替你收拾烂摊子!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因为你。。。”
女人泣不成声,松开双手,伏在吧台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瘦瘦小小的一团,有些楚楚可怜。
周围有人看过来窃窃私语,看样子是当丈夫的不靠谱,老婆追到酒吧来找人了,沈序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成了负心汉。
衣领被松开,他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好一会儿才终于弄清楚了眼前的一切,原来孟相宜竟然是来找自己的。
“年轻人,快跟媳妇回家吧。”有人出声劝了一句。
沈序伸手抹了一把脸,眼前的女人头发散乱,肩膀一起一伏,哭得不能自已,可怜的模样竟有些亲切,毕竟长这么大也只有他妈才这样打过他。
半晌,他伸手拍了拍人的肩膀,再也不是如以往一样奚落嘲讽的语气。
“喂,孟相宜,你,你别哭啊,我错了行不行。”
第21章
因为到处吹嘘自己遇见了伯乐, 有了正儿八经的事业,却被骗得彻彻底底,沈序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种伤害, 才想不开躲起来。
没想到让这么多人跟着担心,他更加无地自容了。
他没敢回沈家, 只去见了贺屿川。
一段时间没见,这位意气风发的发小有些疲惫和颓废,他本就相貌极好,这点儿颓废好像还为他平添了几分魅力。
以往每次遇见贺屿川都要撮合撮合他和林婕妤的,可是这会儿脑海中浮现出孟相宜崩溃大哭的样子,这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虽然他没说什么, 贺屿川对他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被一通骂后,沈序才想起来问。
“孟相宜也回来了, 你们见面了吗?”
一提到这个话题,原本就有些阴郁的发小更加沉默了,二人在“寻常”小酒馆里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闷酒,各有心事。
“回到清河镇, 拜托你帮我多照顾相宜。”临别的时候,贺屿川跟他碰了碰酒杯。
“我们明天出发,你不去送送相宜吗?”沈序察觉到二人出了问题, 不是上次的问题, 是新发生的, 因为自己闹失踪才导致他们出现新问题的话,他真的难辞其咎。
贺屿川只是默默的去买了单, 没有接话。
“对不起。”沈序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默默的跟在贺屿川身后。
指尖一点猩红, 修长的手指将手中的烟摁灭在门口的烟灰缸里。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爱上相宜的,我也从来没有对她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这一切说白了是由我而起。”
沈序惊住了,做为最好的兄弟,他从来没有听贺屿川说过关于他自己的感情经历。
一方面是他对这种事情讳莫如深,一方面也是归结于他沉默寡言。
“我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某人可以趁虚而入伤害了她。”贺屿川自顾自说着,沈序有些心惊,他指的某人应该是林婕妤无疑了。
“婕妤做了什么?”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兄弟了,触了他的逆鳞,他不会让人好过的。
“孟子娴在外面有个情人,林孟两家都不知道,不过现在应该都知道了。”
贺屿川没有回答沈序的问题,他把该做的都做了,林婕妤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团糟,现在换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
沈序和方想去崔欣那里接孟相宜,几天不见,整个人都变了,郁郁寡欢,脸都瘦了一圈。
“阿姨,我来吧。”方想主动地去接过行李,阳光开朗的男人让人眼前一亮,崔欣甚至有些后悔,要是相宜嫁给这样单纯快乐的人多好,也不至于伤心成这样,现在不管她怎么劝都听不进去了。
高速口上,沈序眼尖,看见了那辆熟悉的SUV,是贺屿川的车子。
他还是来送相宜了。
“相宜,我们要不要停一下?”他回头问道,对方却别过眼睛,充耳不闻。
不过方想还是及时停了车下去跟贺屿川打招呼。
“方先生,我想跟相宜单独说两句话。”
方想点点头,今天一早接到孟相宜的微信,发过来一个地址,是她的妈妈家,可是那天晚上她明明跟着贺屿川走的,这二人之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他不便多问,把空间留给二人。
越野车一侧,男人拉开了车门,而坐在后排的女人纹丝不动,把他当做空气。
“相宜,对不起。”贺屿川低声说道,他声音本就偏低沉,压低了声音说话就好像钢琴的低音键一样,有种不容忽视的回响。
手里被塞了一封信,贺屿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像要把她深深印在脑海中一般。
“到了清河镇以后再看吧,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罢,车门被缓缓关上,他们被再次隔绝,这一别也许就要好久不能再见了。
***
相宜,见字如面。
做为一个丈夫,我是失职的,在这里真诚的向你道歉。
结婚后,我一心扑在工作上,家中所有一切都是你在操持打理。
我只顾着自己适应新的岗位、新的环境,忽略了你也初次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所有的困难都是第一次面对,而你都默默咬牙坚持下来。
刚来纽城的时候,你发烧还坚持搬家,有一次甚至在家里昏倒了,我都没有帮你的忙,真的挺混账的。
所以,相宜,我要谢谢你为我付出的一切。
最近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
思来想去,没有固定的答案。
可能是在平常四季三餐的温馨里,可能是在数年无数次的缠绵悱恻中,亦或者是我们每一次吵架与和好等等的点点滴滴里。
我惹你生气时,你总会嘴上说再也不理我了,但是每次都撑不到第二天,那么可爱的你,我无法不爱。
但是我永远忘不了高中那天晚上,你以一敌多,被人欺负得那么可怜却依旧不肯认输的倔强模样。
我欠你一句我爱你,现在补上,希望还不算太晚。
那晚你问我一个问题,我有没有喜欢过林婕妤。
我没有回答,实际上是有过短暂好感的。
研一的时候,我在图书馆几乎每天都会遇见她,她来问问题,我觉得这个女孩子非常努力认真,有过欣赏之情,但仔细回想,并非男女之情。
不久之后我发现她功利心甚重时立刻就划清了界限,只当同门而已。
当时没有解释清楚,现在一字一句皆为肺腑之言,请你相信。
岳母说你困在家里久了,出去闯荡反而可以开阔心境。
反观这几年我一直沿着固定的轨道在前行,一切都那么顺利,细想发现,被困住的人也有我。
我决定离开原有的轨道,去另外一番天地闯荡,归期未定,请你一定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再见时,我一定会是更好的贺屿川,请你再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
勿念。
落款是夫屿川。
看完这短短的一封信,孟相宜好像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泪眼婆娑,一颗颗泪珠“啪嗒啪嗒”的掉在信纸上,有棱有角的字都被氤模糊了。
他们之间为什么要有那么多误会,有些话早点说,也许不会让彼此都千疮百孔了。
“孟相宜,你还好吗?”沈序坐在副驾驶座上,听到后面压抑的哭泣声不由得回头。
“给你纸巾。”
方想咳了一声,这人怎么一点儿眼力见儿也没有,示意他不要再问了,有的坎儿别人帮不了,总要自己过。
沈序从来没有对孟相宜心软过,总认为她是个有心机的女人,不然不可能过了贺老爷子那一关,成了他钦定的长孙媳妇,但是自从她能毅然决然的离开这片富贵自己去打拼时,他的确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了。
有一个傍晚他回民宿时路过崔家的小院子。
原本只是随意的一瞥,院中女子专注的盯着绣棚,手指上下翻飞,阳光透过紫藤花架洒在她身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娴静美好。
他的生活总是鸡飞狗跳,而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是岁月静好。
沈序不知道为什么会偷拍一张这样的照片,他不敢删也不敢再看,就偷偷藏在手机里,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那晚她大哭着骂自己,一拳一拳的砸在他身上,他竟然是高兴的,看,孟相宜原来也是关心他的啊。
可能一直以来,他需要的就是关心而已,但是在贺屿川和荆淮面前,他永远都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现在看孟相宜那么难过,他一点儿忙也帮不上,沈序暗恨自己没用。
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也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可以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
贺屿川再次申请外派,这次不是联合国,而是一个偏远落后的国家,原来的大使要退休了,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他主动请缨,让部里的人都大跌眼镜。
调令一下,程瑾就冲进了贺屿川的办公室,“你发什么疯!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头再来而已,贺屿川笑着收拾物品,没有回答。
他没有什么必须要带的,唯一带走的就是办公桌上和相宜的合影。
“我不在国内,相宜那边如果需要帮忙,你可不能推脱啊。”
胸膛上被狠狠捶了一拳,贺屿川捂着胸口失笑。
意味着危险、困难,程瑾没有说出来,作为一个外交官,这是他们早就明白的工作所在的意义,他们为之奋斗的事业,义不容辞。
这个好兄弟原本如雾山青松,令人可望而不可即,可是自从结婚以后,他多了几分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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