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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九又没那么开心了。
一个狗贼，一个能打。自己好像没什么前途了啊。
第29章
林铎同黛玉一路来了园子，园子里湖不大，也就是应个景儿，这会儿荷花也已经谢了，荷叶仍在，多少带着几分萧条。
早就有人备好了钓鱼的工具，还有两把椅子，一个小几。
他们一落座，就有人奉上了茶水点心。然后林铎微微一笑，“阿姊先看书罢。”
今日多少有些阴天，不晒，微风，倒是舒服的，黛玉却没有取出书，而是让人拿出了针线托盘来。
“阿姊这是？”
林铎一边熟练的抛撒鱼饵打窝，一边看向黛玉。
“闲来无事，想着做几个香囊，父亲的香囊昨儿瞧着，有些旧了。”
“哦。”林铎点头，不以为意。
黛玉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会儿倒是个呆的。
林铎从来身上空无一物，没有玉佩，没有香囊，人又还小，也没有拿扇子的。
黛玉用了心，自然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眼下他一无所觉，她也不明说。
两个人，一个慢条斯理的钓鱼，一个不紧不慢的做着针线间或低声说笑两句，下人们不远不近的站着，偶尔上前添点茶水。
乍一看，颇有些岁月静好。
林铎这一钓就是一个时辰，期间黛玉还起来走动了一会儿，林铎倒是有耐心，纹丝不动坐在岸边。
“我都觉得徒手也能捞出来了。”黛玉忍不住笑道。
“是吧？可我就是钓不到。也是神了。”
“阿姊你来试试。”林铎舒展了一下筋骨，起身道。
黛玉有些兴致，她坐到林铎的椅子上，学他一般扶着钓竿，钓竿有支架，倒是不用力气的，林铎也在旁护着。
原以为要等好久，雪雁还给黛玉垫上了软垫靠枕，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鱼儿竟就咬了钩。
黛玉惊喜非常，林铎帮她将鱼甩上了岸，笑道：“你瞧，你轻而易举的，或许是别人求而不得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更该欢喜了。”
“可要继续欢喜？”
黛玉点头：“好，不如让人把用做烤鱼的鱼儿也放进来，若我能钓上来，也算是咱们姐弟齐心了。”
“依你。”林铎让暮鼓去传话。
黛玉仍坐着，试着自己串上鱼饵，雪雁也有点兴奋，在岸边仔细看那些锦鲤：“姑娘，姑娘，有一尾生的墨底白花，很像姑娘以前花里的那条，姑娘把它钓起来吧？咱们也弄个花缸养着。”
黛玉噗嗤笑了：“姜太公都不敢说这样的话，雪雁你是拿我当什么神机妙算的不成？”
这么一大群鱼，谁能说钓哪个就钓哪个。
“阿姊只管试试呗。”林铎似乎对此提议，颇有兴趣。
雪雁便更敢说话了：“姑娘试试嘛，就在那个位置，还未走呢！”
黛玉也无所谓，就听她们的，让林铎帮着甩了杆子过去，然后自己握住了杆子等待。
半响，没有鱼上钩，黛玉倒也不气馁，只说等着新的鱼来再有好运气才好。
话一说完，就有鱼咬了钩。
林铎抬杆一甩，雪雁早就眼巴巴看着呢，此刻忍不住捂嘴惊呼：“姑娘！真的是那条鱼！”
墨底白花，犹如水墨画一般。
黛玉先是惊喜，然后不动声色看了眼林铎。
“阿铎，你想要哪个花色的？我与你钓来。”
“哎呦，阿姊这话听着有气势。我要那条最肥的，通身黄色的。”林铎指了指湖里面。
说着，还撒了一把饵料，让鱼儿们依旧聚集在这里，不离去。
黛玉轻抬下巴，示意林铎甩杆子，继续钓。
这次咬钩就快了很多，一眨眼就上钩了，竟然真是那条金黄色的。
雪雁忍不住轻轻击掌：“姑娘！真乃神人也！”
黛玉似笑非笑，看向林铎：“还要哪条？”
“定的鱼来了，若能得两条，自当做给阿姊品尝。”林铎指向对岸，已经有几个小厮在往湖里钓鱼了。
那些鱼进了湖里，小厮们也有眼力劲儿，用手里的棍子将它们往这里驱赶。
可湖到底是湖，鱼儿入水，一哄而散，根本不会按照人的控制往对岸去。
“倒是我，疏忽了。这鱼入水，必然先躲起来看清形势，轻易是钓不到了。”林铎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道。
黛玉轻笑：“试试便知。”
“那就去湖中心罢，这种鱼应该会先藏在最深处。”林铎示意暮鼓晨钟去找船来。
三尾小舟，林铎同黛玉，暮鼓晨钟于一尾，一尾坐着雪雁还有两个会水的婆子，还有一尾是几个侍卫，怕林铎落水。
第30章
船很快到了湖中心，水呈深绿色，但仍能隐约看到水草的模样。
黛玉同林铎一并握着钓竿甩入鱼线，林铎就松了手，然后唤晨钟帮黛玉一并扶着。
雪雁在另一个船上小小的惊呼：“姑娘，锦鲤们方才明明跟过来了，怎么这会儿四散跑掉了！”
她有点兴奋指着荷叶边上一个位置道：“是不是说明那些鱼过来了？惊到了锦鲤？姑娘！快往这里放钓钩吧！”
黛玉看过去却没有动，转而对林铎道：“我猜，我在这里也能钓到。”
林铎笑了笑：“阿姊，你太不好哄了。”
“先前不是说我太好哄？容易被人骗了去？我听了你的。”黛玉一脸无辜。
林铎拱手：“阿姊，是我错了。”
然后冲水里道：“令三。去吧。”
水面波光粼粼，并无变化，片刻，岸边出现一人，眨眼消失。
黛玉轻叹：“我知你是为让我欢喜，可这水里呆着，终究对人不好。”
“但你心意难得，礼尚往来，这个给你。”黛玉递过去一个香囊，是刚刚缝好的，她侧着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香片，你自己装去罢。”
林铎接过：“多谢阿姊。”
他不用这个，也不喜香片，可黛玉心意难得，总不好辜负，便琢磨着放着茶叶进去也好。
他也不傻，已经明白过来，黛玉是特地给他做的，她害羞不肯明说，他也没有拆穿的意思，当即便想戴上，表示欢喜。
可谁知，他竟不太会弄，戴的有些奇怪。
黛玉随意一瞥，噗嗤笑了：“过来！”
“怎么这么呆的！”
林铎乖乖过来，嘴里有些不甘心：“往日里没有得过这些，故而不知。且令七那些，自己都不成样子，哪里知道装扮我的！”
黛玉笑着，给他解开，又重新系上。
松开手的一瞬间她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句：“以后有我了。便不缺这些了。”
林铎嗯了一声。
一时间，两人都觉得更亲近了许多。
黛玉运气确实不错，没有了令三在水里偷偷挂鱼钩，她也钓到了一条用做烤鱼的鱼。
暮鼓晨钟高兴的在湖面上给她表演了“凌波微步”，竟然也徒手抓了两条鱼。
黛玉更是惊喜非常，又是拍掌又是夸赞。
林铎看他们闹，只说了一句：“原来阿姊，是喜欢热闹的性子。”
黛玉顾不上理他，只轻哼了一声：“你又懂了的！”
一上午过去，共捉了三条鱼，倒也够吃了。
“午膳做烤鱼是来不及了，不如我们俩就在前面听雨轩里用个午膳，下午我再给阿姊烤鱼。”
“好。”黛玉点头。
听雨轩不小，有三间房，雪雁陪黛玉入里间更衣梳洗，林铎几乎没沾水，也不用换的，就在外头吩咐人去拿午膳。
等黛玉出来，两人便坐在窗边的大炕上喝茶。
“阿姊，你原先的茶，可送去厨房了？”林铎一本正经。
黛玉也一本正经的惊讶道：“刘伯做了茶香豆腐和茶香鸡丝。怎么？你没有的？”
“这个老刘头！忒偏心了！”
“我就该想到的！以前好吃的总紧着我表哥！他的东坡肉是一绝！每每做了总只给我表哥，上面还铺厚厚一层白米饭！生怕让我瞧见！”
“表哥如今不在这里，他倒自来熟，又偏心你了！”林铎怨念颇深。
“我不吃东坡肉。”黛玉无辜的眨了眨眼：“腻。”
林铎！！
“重点不是东坡肉——阿姊——你又唬我？”
林铎终于反应了过来。
黛玉笑得花枝乱颤：“猜到了呀，真没意思！”
第31章
两人说笑着，用了简单清淡的午膳。
雪雁细心的让人取了被子软枕伺候黛玉走了走后，在炕上歇了歇。
林铎惯不睡的，陪暮鼓晨钟在湖边玩耍。
待黛玉醒来，林铎指着一个褐色带着木盖子的瓷缸道：“万事俱备。阿姊请上座。”
黛玉笑着坐了，雪雁捧上茶她喝了一口，也没放下，就这么捧着看林铎先将清理好的鱼抹调料。
黛玉看不出调料里有什么，只隐约看到了芝麻粒。
林铎抹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才放到那个瓷缸里。
“先放一放，好入味。”
“然后这个才是用来烤鱼的缸。泥胚是特殊的紫泥，虽然比不上紫砂，可自带清香。这不是我带来的，我家里倒是也有的，幸而扬州富贵地儿，才能买到这个。”
“过油用的泥锅，也是这种材质的。如此方能保证味道的纯粹。”
林铎有条不紊的边做边同黛玉说话。
一道山野之味，被他一番讲究，倒像是一道得之不易的宫廷御菜。
黛玉静心聆听，态度十分认真，偶尔还会问几个问题。
约莫一个时辰，鱼便烤好了。
香味四溢，雪雁咽了咽口水，拼命忍住往那里看的眼神。
林铎亲自装盘，放到黛玉的面前，散步又看了一会书的黛玉已经洗了手，正等着呢。
“阿姊，尝尝。”
黛玉止住了雪雁想帮忙布菜挑刺的意图，自己挑了一块，微微低头含进嘴里。
片刻，她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好。”
“只一个好字？”林铎自己也尝了一口。
“极好。”黛玉又挑了一块。
“敷衍。”林铎摇头。
“阿姊满腹经纶，竟然只这两个字。可见十分的敷衍。”
“我若说好的不得了，天上地下，再没有这样的美味！再给你做一个夸赞的文章来，那你岂不是志得意满？再无上进的余地？”
林铎哑言失笑：“你竟是一片苦心的。”
“自然。本来意会就是，你偏偏要追根问底。”
“是我错了。”
“自家人，也没有什么错不错的。”
“改日再做了，我与你品尝，也就是了。”黛玉一副长姐风范。
林铎看着她，又气又笑的，半响都没有话了。
两人虽不说话，各自吃着烤鱼，可每每对视，都忍不住一笑。
末了，俩人竟就这么吃完了一条，另一条送去了正院，还有一条最大的给了暮鼓晨钟，雪雁也分到了一小碗，吃的是心满意足。
“世间之大，虚荣繁华，我却只需茅屋一间，杏酒二两，再加这烤鱼三斤，足矣。”林铎一时兴起，一段话说的是老气横秋。
黛玉漱了口洗了手，刚刚端起茶杯饮茶。
闻言抬眼看他：“那我再送你菊花四盆。”
“多谢阿姊。”林铎笑出了声。
黛玉放下杯子，垂眸之间，又是百般思量。
林铎绝不是兴起，这样的想法也不知在他心中有多久了。
且他说这话时，旁边后方的令七明显表情一变。
她手心的帕子紧了紧，声音轻轻的：“就没有旁的路可走么？烤鱼吃多了，也是会腻的。”
哪有人天生喜欢隐逸，不过是看透了世间的无奈，可林铎才九岁。
就算是他走南闯北，见过了人间疾苦，那也不至于就生了这样的想法。
无非是迫不得已。
黛玉心中一疼，只觉得眼泪就要下来了。
她拼命忍住。
林铎端着茶杯的手也顿了顿，他没有说话，慢慢喝了茶，放下了杯子。
才道：“路，总能走出来的。”
“可太难了。”
那需要无数人的命去为他铺路。
牺牲他一个，还是牺牲千万人。
“我喜欢折腾人，也杀过人。可阿姊，那都是别人犯我在先，你欺负我，我要你的命。简简单单，干干净净。”林铎神情，第一次落寞又无助。
“可如果我要走出另一条路，就会有无数人挡在我的前面——他们什么都不必做，就只是挡住了我的路——”
我杀不杀？
林铎望向这个不大的湖，很快掩住了眼睛里的挣扎与痛苦。
再回头，他又是一脸无所谓的笑了：“起风了。阿姊，我们回去吧。”
“又哭！又哭！也就我不嫌弃你了。”
“哭成这样，可见你实在欢喜的事儿太少了。以后呢跟着小爷混，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带你打家劫舍，带你披金戴银…让你以后一想哭啊，就觉得不好意思的，日子过得这么舒坦，哭可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那天，林铎哄着哭的停不下来的黛玉，荒唐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第32章
林府一连十天, 风平浪静。
令五也没有回来。
十天后，林铎用过早膳，坐在书桌前, 懒懒的翻着书页。
“按照消息，再过三日, 那个钦差就该到了。”
“这案子, 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但证据确凿，条理清楚，人证也都安然无恙。钦差只要不是个废物, 最多十天也就可以查清一干人等，然后就把人押解进京去了。”
令七在旁边回道：“圣上励精图治，十分看重整顿这些，想必不会派不得用的官员来。只是, 大夫昨儿说了, 林大人, 已经很勉强了。”
林海不行了，林铎是清楚的, 黛玉天天去正院伺候，已经快到了衣不解带的地步了，也难为大夫, 一边要吊住林海的命，一边要稳住黛玉的身体不垮掉。
如此费心却也只是对着林铎冷哼几声罢了。
林海意识清楚不昏睡的时候，也曾把林铎请过去, 断断续续说了许多官场的事儿，偶尔脑子不太好用, 便会说成了黛玉小时候。
林铎都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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