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便在院子厢房处守着,一概想来回事儿的丫头婆子都拦着的。
“呦, 怎么瞧着心情还是不错的?”凤姐儿进去看贾琏摆弄的酒杯跟两样下酒的。
贾琏一笑,又往对面空杯子里倒了一杯。
“原来江南, 到底也是背井离乡, 遇事往坏里想, 往大里想。”
“可回了家里,又想想多大点事儿啊。”
凤姐上下打量着他,“江南那么软的地儿,我怎么瞧着二爷硬气了不少。”
“我就当你这是夸我了。”
“那二爷也别藏着掖着了, 说来听听?”
“你这空着手回来,可讨不了什么好。”
贾琏冷笑。
“是讨不了什么好,我手里还有一张二十万两的欠条呢。”
“二十万两?!”
“虽说数不大,不拘府里几样东西就出来了, 可是现银, 府里是万万没有的, 咱们府里上上下下这个月的月钱,我还想着找地儿挪出来呢。”凤姐半真半假地哭穷。
贾琏哪里信?
笑道:“你都说了, 府里不拘出几样东西就出来了,先不说这个,这事儿回了两个老爷, 我自有主意。”
“我原来在江南,也是害愁,这差事办不好, 回来落不了好,可进了这家门儿, 你瞧见没有,里里外外还不是得咱们两个?”
“还有哪个能上得了台面?上得了台面的,也没有那本事。”
凤姐以为贾琏这是在说她去东府打理,心里十分得意。
先假装抹了抹眼泪:“我没你那么些子想法,我同她好了一场,自然希望她风风光光的。”
“你若说都上不了台面,我劝你趁早别这么想,你外头忙的那些事儿,到底也不是你一个人忙,下头那么多管事的,换个人管着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姨妈家的大兄弟,这样的人物,薛家不还好好的?”凤姐,这话其实是个明白话。
她当然知道二太太让她管家,放权不放利,可她还是伺候的好好的,图什么呢?
一来她喜欢管家,二来若是她不肯管拿乔,二太太难道不知道防备她然后再想个法子?
宝玉可是眼瞅着长大了。
老太太属意的本来是林家姑娘,可二太太未必愿意,但瞧着二太太也没有多属意薛家,只是吊着,再看旁的,上个月她亲自出去参加宴会就知道了。
薛家本来只能装作不知,这么耗下去,谁知道,薛家怎么了,突然就搬走了。
凤姐,其实对此事还有些欢喜。
薛宝钗,可没有林黛玉那么好说话。
两个都聪慧无双,但黛玉到底言情书网,太清正的人更容易被歪着拿捏。
贾琏这头万没想到凤姐说出这样的话来。
“怪道你总去捧着老太太——”
“老太太也偏心呢,只是现在我都捧着,先管饱我们自己吃用,日后,等咱们喝西北风时,二爷别同我藏着掖着就好。”
贾琏尴尬一笑:“我怎么会同你藏着掖着,喏,说好的,这个铺子,归你了。”
凤姐儿不拿。
拿眼似笑非笑的瞅他:“就这么给我了?”
“这话说的,不给你给谁?不过也不瞒你,我跑了这一趟,满打满算也就出了这么个铺子。”
凤姐儿这才拿过那张纸,看了眼。
“那我就谢谢爷了。”
贾琏嘿嘿一笑:“说谢多见外。”
他眼神一打量,其中含义不言而喻,凤姐儿意思意思脸红了红。
这一晚就这么过去,第二日,贾琏却破天荒的早早起身了。
其实也不算早,凤姐儿已经去东府处理了事儿,回来用早饭了,刚进屋,就看见贾琏正用着呢。
“你怎么不多歇歇?”
“不歇了。”
凤姐儿让人就这么把饭再添两样儿,同贾琏一块用了起来。
“你昨晚说得对,外头这事,看似都在我手里管着,大老爷只忙自己的那点,二老爷更是不怎么理俗物,可若他真要计较,那收回去,给旁人,我也只能自己关起门来跳脚。”
绕了一圈,还是得怕,还是得奉承着老爷们,一边在想旁的法子,不过到底没有在江南那种怕了。
想必那时候,不过是被林铎整治的。
想到林铎,贾琏皱了皱眉头,晦气的说:“林家那个小子,有点难缠。”
“但又怎么说呢?我又把铺子都搞到手了,他难缠不在这些金银之物上。”
在折磨人□□上。
凤姐儿嗤笑,一个小孩子能有多难缠:“金银之物不看在眼里的,那看什么?权势?他还够不着呢。林姑父去了,他们两个孤儿,还没如何?”
“你是不是听着什么了?”贾琏道。
凤姐儿声音低了低:“太太一早儿就把我叫去了,说的是东府的事,可最后说了句,还是要给林家两个打扫院子。”
“说因着你,让两家生了误会,咱们收拾了院子等着,也显得咱们主动又体贴。”
贾琏听凤姐儿提到那个误会,一阵牙疼。
“这误会甄家当负全部责任!我还冤呢!什么没做成!捞一身腥!”
“这话你得同老爷说去!”凤姐儿道。
“我这就是要起来去说么!昨儿瞧着都没什么,估计是甄家早就来信了。”贾琏放下筷子,没什么胃口了。
凤姐儿见状也停了筷子,要起来送他。
“你歇着吧。”贾琏自己穿了外衣,就往外走。
走了几步,又回来:“那个,你可否给我匀点现银?我身上的尽数抵那些产业了,若今儿老爷不给兑,我光着出去,怎么应酬?我回来了,总有朋友要应酬一二。”
凤姐儿心里呸了口。
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好心白给自己拿个铺子。
不过还是给了二百两。
这可不少。
贾琏笑得越发温情了点。
“今儿夜里我还早点回来。你也早点儿。”
凤姐儿呸了一声,不理他,又坐下去了。
贾琏揣着银票大步走了。
凤姐儿吃了早膳,歇了歇,又处理荣国公府的事,刚料理完,就见二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来请。
“老太太,太太,请二奶奶过去说话呢。”
这会子知道她忙,还叫过去说话,能说什么话,无非就是林家。
凤姐儿心里冷哼,都是世家大族,吃相未免…
不过荣国公府入不敷出,捉襟见肘,库里东西是有,典当大件儿岂不让人笑话?若能凭空多点进项,也是好的。
谁的日子都能好过点。
凤姐儿心里想着,老太太跟二太太会有什么打算,叫自己过去,是让自己出主意,还是有什么让自己出头去做的…
第72章
一进老太太的屋子, 凤姐儿表情带了点笑,“老太太能叫我来,可是身子好些了?也不敢来给您请安的, 只怕再惹了您伤心。”
老太太便叹了几声东府的蓉大奶奶——秦可卿。
方进入正题。
果然是林家姐弟的事儿。
“虽说不定他们哪天进京,但咱们也要提前备着院子。”
二太太果然着急, 这就同老太太说了。
凤姐儿原就知道了, 便笑道:“自然应该的, 只是不知道老太太可有哪个院子要指给林妹妹的?”
总不能还住在老太太这里吧?
“怎么也要年底来了,林姑娘不如还是住老太太这里,明年再搬。”二太太缓缓道。
老太太瞥了眼二太太。
她如今倒是着急了,这倒不像她了。
薛家搬走的缘故?可她又出去赴宴。
不过虽然有怀疑, 但二太太说的正合他意,她自然要留黛玉在身边笼络感情。
“玉儿就住在我这里。至于林家那个小子,住在后院不妥,让琏哥儿给他在前院找一个, 不可怠慢。”
“玉儿这里我再给她一个丫鬟, 原来的仍然用着, 用度那边,兰儿有什么就给他配上什么。”
“他这个年纪还要读书, 就让他去家学里头吧。”老太太说完,看向二太太:“你家老爷不是说要给宝玉请一个先生?就让他在家里同那个秦钟一起读书吧,省得再出去胡闹。”
二太太哪有不愿意的, 立刻说道:“是。”
凤姐儿听着也懂了形势,还未说话,老太太又道:“林铎小小一个, 孤苦无依,虽说是过继来的, 可我们家也不能怠慢,否则岂不是让人笑话。”
“他同琏儿起了误会,就让琏儿好好伴他些时日,也好解开误会才是。”
“应该的。我看呐,不如就让我家二爷住在前院去,我也落得清静!”凤姐儿赶紧道。
老太太指着她:“呸!你这是怕我不让琏儿回去罢!先拿话捏着我呢!”
凤姐儿又说了几句,把话转过去了。
老太太沉吟片刻又道:“听说林铎身边不少护卫?”
“是有这话的。”凤姐儿道。
“还听说,那些护卫是那新贵豫国公给的?”
“林铎同豫国公有亲,但也是以前,现在他是我荣国公府的外甥,豫国公有爱护幼弟之心,但若让这些护卫进我们府里,实在不妥。”
“等林铎入了这里,就让豫国公把护卫收回去吧,这事儿须得你家老爷去说。”这是朝着二太太的。
“是,母亲想的周到,只是这事儿,事关外头,母亲不如让老爷过来,再嘱咐几句?”
“嗯,也好。”老太太点头。
豫国公新贵不假,可太上皇已经刁难了一回儿了,竟不让他进兵部,打发去了刑部。
也不是什么要紧职位,只是挂着个明儿罢了。
可见没什么中用的,竟想同他们这些世家国公府比,那是不能的。
西宁王府也来通了气了,他们这几大家族当同气连枝,不然以后京中,他们岂不是要被挤出去的!
凤姐儿听了这话,倒是机灵的没插嘴,她还想着贾琏说的,那个林铎有些难缠这样的话的。
她又陪着说了几句怎么给黛玉准备东西的话,就假托东府那里需要照看,起身离去了。
二太太未走,破天荒的留下继续同老太太说话。
凤姐儿出去时,隐约听着是宫里的元春的事儿。
元春是这个家的大姑娘,同老太公同一天生辰,都道有大出息。
老太太可能不太清楚,她却十分知道,元春再宫里这好那好的,那都是银子堆出来的。
她心里这么一琢磨,呵,这就说通了,薛家走了,二太太怎么这么着急。
简直就是个吞金兽啊。
不过到底跟凤姐儿没有什么相干,成了她跟着喝汤,不成坏人也不是她的,这么想着她不再多思,往东府去了。
晚间,贾政果然去了老太太那里。
一进去,贾赦居然也在。
原来老太太思前想后把两个儿子都叫来了。
先直接说了林铎这个护卫的事儿,问他们哪个能去办。
“让别家的护卫进咱们府里常驻,那自然是不行的。”贾政道。
“去找豫国公?我们同他也说不上话,叫琏儿他们几个去倒是好。”贾赦这会儿毫不犹豫的卖儿子。
“也就是去说一声。又不是让你上门求人。”老太太道。
“豫国公如今在京中,一个人脉都没有罢?他岂能再同咱们闹掰?况且咱们同林铎就是正经至亲了,哪有亏待他的道理,他再放侍卫进来,就是他不占理了。”
“母亲说的是。”贾政道。
“不过怎么也是个国公,还是大老爷去显得咱们郑重,他也更不好推拒。”
贾母看向贾赦:“也是,你带着琏儿,再叫一个蔷儿陪衬,一并去吧。”
贾赦不太想办这个差事,不过老太太发话了,他也只能应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却也不着急,总要等着林铎跟黛玉进京。
第二日,东府出殡,很是热闹,北静郡王都亲自来了。
这场葬礼,无疑是一场显示旧势力凝聚之态的盛宴。
他们要告诉众人,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同气连枝,不容小觑。
至于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突然嫁进国公府做大奶奶,死后又这样的排场,是不是十分荒唐,就没有人在意了。
掩耳盗铃,不外如是。
豫国公府。
萧逸自然不会设路祭,更不会亲自去拜祭。
他的贴身护卫唤做姜茶的,倒是溜达着在街上瞅了瞅,回来同他说道了一番。
“那板儿!爷!我敢说!您没了都用不上那种板!日头底下!不带出光的!那个油润啊!”
萧逸:“我没了?”
“不不不,就打个比方。”姜茶嘿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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