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碎了,在袁令年手指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来。
“哎呀,对不起。”简知鸢飞快抽出霍承渊西装外套里的口袋巾,按在袁令年手指上。
“别碰我!”袁令年眉头紧皱,烦躁地抽回手。
简知鸢抓紧口袋巾,揣进兜里。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霍承渊将简知鸢拉到身后,解释道,“刚才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下,没站稳。”
盛清这才注意到是他,一边从包里翻出条丝巾,捂住袁令年的伤口,一边道:“承渊你平时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啊……”
“天太黑,没看清。”霍承渊朝袁令年使了个眼色,“年哥这伤口不小,得去医院包扎一下。走,我送你去医院。”
袁令年惦记着求婚的事,这么被破坏,很不开心,对着霍承渊不好发火,却也紧锁着眉头:“不用……”
话还没说完,心里一动。
霍承渊确实不是这么莽撞的人,今天这事像是故意为之。
莫非是他们布置现场,出了什么问题?
他是故意来拦着他们,给盛铭留时间做准备的?
袁令年朝顶楼看了一眼,又看向霍承渊。
霍承渊点了点头。
“要不,还是去医院处理一下吧。”盛清看着袁令年的伤口很心疼,“流了好多血,也不知道伤口里有没有玻璃碎渣。”
“别怕,没事的。”袁令年摸摸她的头,“不过,既然你担心,那就去看看吧。”
“我送你们。”霍承渊赶紧道。
说着大步往前走去,袁令年也没拒绝,直接跟上。
盛清被他俩一带,也不由自主跟着走,到了车子前面,才反应过来:“对了,刚才不是还有位姑娘吗?慌里慌张也没来得及打个招呼,不知道吓到人家没有……承渊,要不你别去了,去忙你自己的吧。”
“我没什么事。”霍承渊帮他们拉开车门,说,“本来就是送她离开的,我也没什么事了。”
盛清还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下来送人,还端一杯酒啊?”
“今天是他们老板生日。”霍承渊半真半假地说,“我当然要敬一杯酒,结果她人不舒服,我一着急,酒杯都没放,就直接下来了……放心,我还没来得及喝酒,能开车,你俩坐后面。”
说完,他直接上了驾驶座。
盛清听出点别的意思,看袁令年手指上的伤口渐渐没怎么出血,也放下心来,笑着道:“这是有情况啊……那姑娘身上穿的是你的衣服吧。”
袁令年也跟着道:“刚才没仔细看,是哪家姑娘?”
霍承渊笑笑,掩饰道:“以后你们会知道的。”
盛清知道他向来洁身自好,这么多年一直没交女朋友,那姑娘肯定对他很重要,也就没追问,又道:“不过,既然她不舒服,你还是去送她吧。”
“她经纪人在,不用我送。”霍承渊说,“我给她发条消息就行。”
说着,低头快速发出去好几条信息。
*
简知鸢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拿霍承渊西装兜里的钥匙,打开了他的车。
驾驶座旁边的置物箱上,放着一口烟灰缸,里面还有两个烟头。
简知鸢看看消息,输入储物柜密码。
一声轻响,储物柜打开,里面放着一块手表,和几样零碎物件。
简知鸢认出那是一款限量款手表,巨贵,价值八位数。
霍承渊竟然就这样随便给了她储物柜的密码。
简知鸢到这时候才忽然意识到,霍承渊对她,似乎也太信任了一点。
这些财物且不说,单说她说的事,万一是假的,对盛清和袁令年来说,得有多膈应?
霍承渊跟盛铭关系再好,也弥补不了。
可他还是选择相信她。
简知鸢顿了一会儿,才从储物柜里取出两个密封袋。
一个用来装沾了袁令年血的口袋巾,一个用来装烟灰缸里的烟蒂。
也是凑巧,昨天霍承渊从机场过来时,顺便帮盛铭接了下盛父。盛父烟瘾大,在别人车里也抽。霍承渊后来又忙着帮袁令年拼兔子,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些垃圾。
也幸好,她今晚没喝酒。
装好东西后,简知鸢启动车子,输入霍承渊给的地址,开始导航。
过了下班高峰期,路上不堵车。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在一家私人医院前停下来。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等在门口。
简知鸢拿着东西推开门,一阵凉风吹来,她犹豫一瞬,还是披上了霍承渊的衣服,然后拿着两个袋子下车。
“简小姐是吗?”年轻男人迎上前来,“你好,我是严骁。”
“你好,严先生。”简知鸢将东西交给他,“霍老师都跟你说了吧?我们要的有点急。”
“放心。”严骁拍拍胸脯,“保证最快的速度出结果……简小姐,外面冷,到里面办公室坐着等吧。”
“方便吗?”简知鸢问,“不方便我在车里等也一样。”
“方便,怎么不方便?”严骁说,“以后这里就跟你家一样。”
简知鸢:???
倒也没必要拿医院当家。
两人走进去,严骁让简知鸢在一间VIP接待室休息,自己则先去送样品。
“真是老板和简知鸢的样品?”负责鉴定的女同事一边工作,一边忍不住八卦,“我记得老板不抽烟啊。”
“那不然还能是谁?”严骁小声道,“简小姐身上还穿着老板的衣服呢。”
“可是,简小姐不是简家亲生女儿吗?之前做过亲子鉴定的。”女同事还是不解“老板是霍家的孩子,他们根本没关系啊。”
“简家对简小姐,哪有半点对亲生女儿的样子?”严骁神秘兮兮地说,“我怀疑简小姐根本不是简家的女儿,老霍总又是那样的情况……我们老板向来谨慎,谈恋爱之前排除一切干扰因素,是他的风格。”
女同事知道严骁跟着霍承渊的时间长,也被说服了,但还是有点奇怪:“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爱情来了,不能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严骁俨然一副大师模样,“当然要只争朝夕。”
女同事张了张嘴,发现好像也反驳不了,干脆问:“那你觉得,这结果会是什么?”
“肯定不是兄妹啊,哪有那么巧的事。”严骁说,“我们老板的初恋,怎么能够死在萌芽状态?”
差不多三个小时后。
严骁看着新鲜出炉的数据,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
“没错,40个位点大于99.9999%。”女同事打破他的幻想,“这两个人确定是亲子关系。”
“不对呀。”严骁还是不敢置信,“兄妹怎么会99.99%……”
“肯定是老霍总和简小姐的啊。”女同事在拍了严骁一巴掌,“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妹没办法做亲子鉴定,在鉴定中心待了这么久,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严骁:“我,我……我老板的爱情死了,呜哇……”
女同事:“……”
严骁半晌才蔫头耷脑地出来。
简知鸢一看到他,急忙站起身问:“结果出来了吗?”
霍承渊那边一直拖着袁令年和盛清,已经快把人惹毛了。
见她这么急切,严骁只觉得造化弄人、心酸不已,猛地朝她鞠了一躬:“您节哀。”
简知鸢:???
第17章
严骁一脸悲切,看起来真的很难过。
简知鸢有点懵,小心翼翼地问:“谁死了?”
“爱情。”严骁说,“爱情死了。”
简知鸢:“……”
浓眉大眼一小伙子,学什么文艺风。
不对,等等。
“结果出来了?他们是父子?”简知鸢万万想不到严骁的脑回路堪比马里亚纳海沟,只当他说的“爱情死了”是指盛清和袁令年,随口道,“那就不叫爱情,最多叫亲情,可能连亲情都没有。”
说着,从严骁手里拿过鉴定结果。
别的她不懂,99.9999%这个数值还是认识的。
明明这事就是她提出来的,也知道事实是什么,可这会儿看着这结果,简知鸢多少还是有点难受。
“谢谢你们,我先走了。”简知鸢拿着报告,转身离开。
严骁看着她的背影,嘀咕道:“我怎么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简小姐说的是父子。”女同事在旁边也听见了,对着严骁脑袋就是一下,“肯定不是她和老霍总的……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人在谈恋爱前先做亲子鉴定的。”
“啊?”严骁一愣,“难道老板不是老霍总亲生?”
“你没救了。”女同事扶额,“我总算知道,谣言是怎么产生的了。”
*
简知鸢上车后,将鉴定报告拍给霍承渊。
刚要启动车子,霍承渊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还有空打电话?”简知鸢接通后忍不住道,他现在不应该非常忙吗?
霍承渊确实忙,所以没空跟她多说:“谢谢你,辛苦了。我们还在江盛酒店,你开车小心点……”
“不是,等等。”简知鸢急忙打断他,“这报告连真实姓名都没有,应该看个结果就够了,不需要原件吧?”
霍承渊听出她的意思:“你不想回来了?”
“我回去干嘛?”简知鸢反问,“我老板的生日宴应该已经结束了吧?帮你们到这份上,还不够仁至义尽?”
霍承渊顿了顿。
简知鸢又说:“如果你要用车,我就自己打车回去,你让你朋友帮你开过去吧。”
“不用,你开回去,大晚上打车不方便。”霍承渊忙道,“你不想过来就算了,今天谢谢你。”
简知鸢也不跟他客气,挂断了电话。
“我才不去凑这热闹,掺和别人家的事。”简知鸢一边开车,一边嘀咕,“霍承渊肯定是不高兴我把烫手山芋扔给他,才想拉我一起。等几个小时已经无聊死了,想想也知道那边的气氛有多糟糕,我去干嘛……不对,等等,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等这么久啊?”
明明把东西交给他们,让他们直接将结果发给霍承渊就够了。
她干嘛要枯坐几个小时?
真是蠢。
简知鸢坚决不承认自己也好奇:“都怪霍承渊,明明他自己就可以搞定的事情,非要拉上我……对啊,这医院老板是霍承渊,他直接将袁令年拉过来包扎伤口,别说拿块带血的纱布,直接抽一管血,袁令年也不会起疑。”
那他为什么非要自己跑这一趟?
前面红灯,简知鸢停下车,手指不自觉在方向盘上慢慢敲击。
一些被忽略的细节重新浮现出来。
烟蒂和口袋巾,应该拿张纸巾包一包也可以吧?
不是非要密封袋的。
他却迫不及待将密码告诉她。
简知鸢扭头看了眼他那放着昂贵手表的车载保险柜,眯了眯眼。
脑子里有个念头渐渐清晰——霍承渊在试探她?
他没准带袁令年是另一家医院,也做了亲子鉴定。
所以才要求她一直等在医院。
要是两边鉴定结果不一样,就说明她动了手脚,只怕此刻已经回不了家了。
喇叭声打断了简知鸢的思绪。
她一抬头才发现已经是绿灯,狠狠一脚踩下油门:“狗男人。”
理性来说,她别说跟盛家人,就是跟霍承渊也不熟,却在别人求婚前,跑去爆了这么大一个料,还鬼鬼祟祟,拿不出证据,他们怀疑她很正常。
甚至,不怀疑才奇怪。
但是感性上来说,她帮盛家免了一场灭顶之灾,跑前跑后帮忙,一等几个小时,却还要被怀疑、被试探,她怎么可能若无其事?
去他大爷的理性。
霍承渊,记住你了。
*
简知鸢贴着限速,将车开回自己小区。
刚靠近门口,就被闪了下眼睛。
她左右看看,发现小区门口的绿化带里,至少蹲着三波偷拍的。
这破小区,安保真的不太行。
但她现在没钱租更好的小区,更加生气了。
简知鸢没去管那些偷拍的,直接进了小区。
倒车入库的时候,看到旁边蹲着一个男人,正是她的经纪人。
这里是私人车库,听到动静,经纪人起身看过来。
可能是蹲太久,腿有点麻,起身时趔趄了一下。
站稳后,他眯着眼睛看过来,眼神迷蒙,还带着丝委屈。
跟只等着主人回家的大金毛似的,莫名可怜。
简知鸢停好车,依然披着霍承渊的外套下车。
生气归生气,不能委屈自己。
“还真是你啊。”经纪人话是这样说,可看看她身上的衣服,又看看那车,表情还是将信将疑。
“你怎么没回去休息?”简知鸢说,“都这么晚了。”
“你还好意思问?!”经纪人忽然跳起来,怒道,“我带出去的人,说消失就消失了,你叫我怎么休息?”
“我不是给你发了消息,说有事吗?”简知鸢摸摸鼻子,“怎么?陈总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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