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慢慢地吸了一口长气,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似乎吸进去的不只是周围的空气。
安德洛美达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刺骨的寒意渗进到她的皮肤,侵入到她的胸膛,进入到她的心脏……
她被寒意淹没了,耳朵里呼呼作响,像在水里一样。什么东西把她往下拽,呼呼声越来越响……
她听见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叫她,“美达(Medha)”。
那一定是爸爸!
她想过去,去到声音的来处,可是怎么也动不了,剧烈的疼痛席卷了她……一团浓浓的白雾在她周围旋转,在她内心旋转——
“呼神守卫!”
银白色的巨狼飞快跑过,然后是一个衣衫褴褛的成年人匆匆消失在过道里,往司机那儿去了。
德拉科半跪在地上搂着怀里的女孩。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又开动了,灯也重新亮了起来。
安德洛美达睁开了眼。她面色惨白,眼睛却亮得出奇。她听到了——
爸爸叫她“美达”!
他希望她拥有被爱点亮的智慧。
掌心一阵刺痛,是银绿色的级长徽章深深扎进了她的肉里。
……
开学没多久,黑魔法防御术几乎成了学校里最受欢迎的一门课。
“卢平教授说他的课上我们只需要魔杖!”格兰芬多激动地说。
“他什么都会!他是真正有本事的巫师!”拉文克劳也喜欢他。
斯莱特林的黑魔法防御术是跟赫奇帕奇一起上的,就在今天。
走进教室,只见一个破破烂烂的旧箱子放在讲台上,卢平本人也是衣衫褴褛。他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巫师长袍,长袍上好几个地方都是补丁。他看上去病怏怏的,浅棕色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
安德洛美达挑剔地看着他。
莱姆斯·卢平。她知道这个名字,在学校旧记录的级长名单里。他是她爸爸那届的格兰芬多级长。
那就让她看看级长先生有什么本事吧。
五年级是O.W.L年,课前卢平也像别的老师一样强调了一遍考试的重要性,然后就让他们收起了课本。因为去年洛哈特几乎没教过什么,所以他们需要花几周时间把三四年级的内容迅速过一遍。
“跟我来。”
卢平带头走出教室,领着他们经过两条走廊,在教工休息室门口停下。
“进去吧。”他说。
教工休息室是一间长长的屋子,四面墙上镶着木板,屋里堆满了不配套的旧椅子。房间的尽头有一个旧衣柜,平时教师们会把替换的长袍放在里面。
卢平走过去站在衣柜旁边,衣柜突然抖动了起来,嘭嘭地往墙上撞。
“不用担心,”他说,“里面是一只博格特,你们可能没见过实体但肯定在书上学过。”
“今天复习的第一个知识点:什么是博格特?”
塞德里克举起手来。
“是一种会变形的东西,”他说,“博格特会变成我们每个人最害怕的东西。”
“非常正确。赫奇帕奇加五分!”
“大家都记得咒语,我们先不用魔杖练习一下发音。请跟我念……滑稽滑稽!”
“滑稽滑稽!”全班同学一起说。
安德洛美达没有开口,所有人都知道她早就会无声咒了。
“很好,”卢平说,“非常好。但是击退博格特光靠咒语是不够的,还需要强大的意志力量,你们需要强迫它变成一种你们觉得很好笑的形象。”
“那么,布莱克小姐,你来示范。”
衣柜抖动了起来,安德洛美达懒洋洋地走上前。
这个世界上,她最害怕什么?
“准备好了吗?”卢平问。
安德洛美达挑了挑眉。她决不害怕——她要成为恐惧本身。
“我数到三,”卢平用魔杖指着衣柜的门把手,“一——二——三——开始!”
他的魔杖尖上射出一串火星,击中了球形的门把手。衣柜的门霍然洞开,然后——然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黑发男孩,大约十五六岁,穿着霍格沃茨校袍,银绿色的级长徽章在他胸口闪闪发光。
安德洛美达怔在原地。
下一秒,那个男孩消失了。
同学们全都好奇地东张西望,想知道他去哪儿了。安德洛美达面色惨白。
“看这儿!”卢平迅速挡在了她前面。
啪!
一个银白色的球出现在半空中。
“滑稽滑稽!”
啪!
博格特变成一只蟑螂落在地板上,然后重新被关回了衣柜里。
“好了,接下来我们复习红帽子……”
后半节课已经没多少人在听了,所有人都在讨论一个问题——
他是谁?
学校里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斯莱特林的级长们大家都见过,包括前几年刚刚毕业的,没人对得上。
安德洛美达·布莱克害怕一个男孩,一个英俊的斯莱特林男孩。
消息像野火一般传遍了校园。
……
五十年前。
这是里德尔的霍格沃茨。
“非常精彩,”安德洛美达看着讲桌旁留着赤褐色飘逸长发的高个子巫师,“变形术其实是所有课程中最复杂也是最危险的魔法。”
“变形课老师也是所有人中最复杂最危险的那个。”里德尔冷漠地说。
“你不喜欢他。”
“自从密室打开后,邓布利多就一直密切地监视着我,非常讨厌。”
里德尔径自走出教室,迫使安德洛美达跟着他。他们上了一层楼,又上一层楼,通过塔楼那道陡直的旋转楼梯,到了天文台。
夜色下他俯瞰整个霍格沃茨,仿佛把城堡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而他则是这里发号施令的主人。
“说出你的名字!”
经过多日的交锋,里德尔早就撕下了彬彬有礼的伪装,他似乎认为直接展露自己残酷、诡秘和霸道的天性更能让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少女倾倒。
他是对的。
安德洛美达抬头看着漫天星辰,这几乎就是她的家谱。
“你早就知道了。”
“是啊,小金妮说了很多你的事,那个傻乎乎的女孩,”里德尔讥讽道,“好几个月来我都耐着性子听她讲那些幼稚的烦心事:她怎样被哥哥们取笑,怎样不得不穿着旧长袍、拿着旧书来上学,还有,她认为大名鼎鼎的、善良的、伟大的哈利·波特永远也不会喜欢她——”里德尔的眼睛狡猾地闪烁着,“——救世主喜欢上了一个他不该喜欢的人……”
他大笑起来,那笑声高亢、冷酷,令人胆寒。
这不是最好的观测季节。安德洛美达费力地看向远处那个闪亮的螺旋星系,它是人类裸眼能看到的最远的星星。
“那就是我,仙女座(Andromeda)。”
里德尔的眼中闪着一种古怪的红光,使他精致的五官都变得粗野了,却又更显魅力。
刹那间,草木枯荣、斗转星移。
“十月份的时候才最亮不是吗?”他逼近了她,轻柔地叫她,“安德洛美达。”
“你能操纵时间?”
“我甚至能飞离死亡。”
里德尔在空气中写下三个闪闪发亮的名字:
Tom Marvolo Riddle
然后一挥魔杖,那些字母驯顺地调换了位置:
I am Lord Voldemort
他英俊的眉眼融入深郁的夜色里。
“我是他的十六岁。”
第5章 校长室谈话
清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冷冷清清的,只有哈利和罗恩坐在窗边互相抄魔药课作业。
赫敏从女生宿舍下来,怀里紧紧搂着她开学前买的那只姜黄色大猫。那猫简直大得像一只小老虎。
“别把那东西放出来!”罗恩说,可是已经晚了。
克鲁克山敏捷地从赫敏怀里挣出来,纵身一跃,正好扑到罗恩膝头。罗恩睡衣口袋里的那个鼓包瑟瑟发抖。
“把——它——带——走!”罗恩吼道。克鲁克山的爪子在撕扯他的睡衣。罗恩护着斑斑,朝克鲁克山一脚踢去,却踢到了沙发腿。
罗恩跳着脚,痛得哇哇大叫。
“别这样!”赫敏生气地说。
“你最好把那只猫带走!”罗恩暴躁地嚷嚷,“那畜生想吃了斑斑!”
“它不是故意的!”
“它是!把这怪物退回去!”
“不许这么说!”赫敏连忙捂住那只猫的耳朵,仿佛它能听得懂人话似的,“可怜的克鲁克山,神奇动物商店的女巫说它在那里待了好久好久,没有一个人要它。”
“这可真是怪了。”罗恩讽刺道。
“你但凡有一点点爱心都不会去踢一只猫!”赫敏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大步走回宿舍。
克鲁克山被带走时,它的黄眼睛仍恶狠狠地盯着罗恩,气势汹汹地朝斑斑龇牙咧嘴。
斑斑蜷缩在罗恩的手里。哈利好久没见它离开罗恩的口袋了,他惊讶地发现以前胖乎乎的斑斑现在成了皮包骨,还掉了一块块的毛,看上去让人很不舒服。
“它看上去不太健康,是不是?”哈利说。
“心理压力太大了!”罗恩说,“如果那个蠢笨的大毛球离它远点儿,它就没事了。”
那天早上,格兰芬多的餐桌上气氛很坏。赫敏把克鲁克山关在她的宿舍了,但对于罗恩想踢它的事非常生气。罗恩仍在为克鲁克山又想吃斑斑而恼火。哈利放弃了让他们跟对方说话的努力,专心往烤香肠上涂抹厚厚的番茄酱。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罗恩用魔杖戳着他的南瓜馅饼大声念咒,仿佛在等着什么人过来纠正他。
结果只等来一声很响、很不耐烦的咂嘴声。是赫敏。
罗恩的情绪坏到了极点。
这时候,纳威过来吃早餐了。
“你有自己的魔杖了?”他问。
“是啊!”罗恩暂时忘记了猫和老鼠,喜滋滋地显摆着,“新崭崭的魔杖!柳木,十四英寸长,里面是一根独角兽的尾毛。”
他有五个哥哥,永远用不上新东西。他穿比尔的旧长袍,以前用的是查理的旧魔杖,就连斑斑也是珀西扔了不要的。这根魔杖是为数不多只属于他的东西。
“用起来顺手吗?”纳威羡慕地问。
“顺手极了!”
“奶奶一定要我用爸爸的旧魔杖,”纳威低落地说,“可它不太听我使唤。”
“我这根也不是哪哪都好,”罗恩拼命想找出个缺点来好安慰他,“呃……比如说……它施不了黑魔法!”
可这根本算不上缺点,反倒让纳威更羡慕了。
“它还容易坏……”罗恩费力地回想着,“……奥利凡德先生说如果强行要施黑魔法,独角兽尾毛会变得‘忧郁’,甚至‘死去’。因为独角兽是最纯洁的生物。”
赫敏又发出一声咂嘴声,似乎认为罗恩根本配不上独角兽尾毛的魔杖。
罗恩的耳朵都红了。
“它选择了我!”罗恩很大声地说,“奥利凡德先生说我是好孩子,有一颗善良的心!”
赫敏哼了一声,高傲地走了。
弗雷德和乔治勾肩搭背笑成一团。
“哎呀,我们的小罗尼,奥利凡德先生说你有一颗善良的心?”孪生兄弟中的一个用非常吃惊的口吻说,“你早该告诉我们嘛,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慢着,我想,我记得他说过,”孪生兄弟中的另一个说,“说过一次——”
“说不定是两次——”
“等一会儿——”
“说了整整一个夏天——”
罗恩的脸几乎和他的头发一样红。有五个出色的哥哥和两个了不起的朋友,他很少有机会能得到什么夸奖。
兄弟俩逗完他们的小弟弟,齐刷刷转头看向哈利。
“你听说了吗?”
“什么?”哈利一头雾水。
“安德洛美达·布莱克的博格特。”
“赫奇帕奇的朋友告诉我们……”
弗雷德和乔治你一言我一语地讲完了昨天的事。
哈利的胃突然出现了一种古怪的痉挛。
去年赫敏一直说时间线连不上,中间有大概两个月,日记本既不在他手里,也不在金妮那儿。
“她肯定用了无声咒。”兄弟俩说,“最奇怪的是她施咒后那个人消失了——难道她觉得空气很好笑?”
记忆碎片闪电般划过脑海。
伦敦,沃克斯霍尔路!
哈利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地名耳熟了。里德尔的日记封底上就印着伦敦沃克斯霍尔路一位报刊经销人的名字——五十年前他就是在那儿买的日记本。
她在找他。
她害怕的不是里德尔,她害怕的是里德尔的消失。
……
“邓布利多教授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一个低年级送完信飞快跑走了。
那是一卷羊皮纸,上面是细长、歪斜的字体,写着安德洛美达的名字。
德拉科伸长了脖子想偷看,他那金灿灿的脑瓜直晃得人眼睛疼。安德洛美达避开他的视线迅速浏览信上的内容。
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八楼走廊里有尊单独的石头怪兽的地方就是校长室。
“滋滋蜜蜂糖。”
石头怪兽跳到一旁,它身后的墙壁裂成了两半,露出后面一道活动的螺旋形楼梯。安德洛美达站了上去,随着楼梯一圈圈地旋转,越升越高,最后来到了那扇带有黄铜门环的邓布利多办公室门前。
恰好八点整,她准时敲门。
“请进。”是邓布利多的声音。
“晚上好,先生。”安德洛美达走了进去。
她非常骄傲,盛气凌人。
“啊,晚上好,安德洛美达。坐下吧,”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说,“我想,开学第一个星期你过得还不错吧?”
“是的,先生。”她说。
安德洛美达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圆形的办公室:细长腿的桌子上摆着许多精致的银器,它们旋转着,喷出一小股一小股的烟雾。那些男男女女老校长们的肖像都在各自的相框里打着瞌睡。邓布利多那只气派非凡的凤凰福克斯站在门后的栖枝上,兴趣盎然地注视着她。
后面的柜子上放着一个浅底石盆,盆口刻着一圈古怪的符箓。盆里盛着一种旋转漂浮的银色物质,将星星点点的光斑投射在天花板上。
那是冥想盆。
邓布利多微笑着,手指合在一起像是在祈祷,目光越过指尖审视着她。
她是顶着恶名来到霍格沃茨的,人人都知道她的父亲在阿兹卡班终身监/禁。但很快她就压下非议成了学校里一个前所未有的最聪明的学生,超凡的魔法天赋在她身上绚丽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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