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秋想了想,应声道:“那还是晚上吃吧,等会我多蒸点米饭,好吗?”
严宁点头,拿出两个西红柿:“中午随便吃吧,它们炒鸡蛋。”
沈长秋在厨房洗洗唰唰,严宁在外面蹦来蹦去的,过一会就表情平淡的进来看看,沈长秋不想她乱蹦,把她按回餐椅上。
这会正在百无聊赖的剥大蒜。
小公主长大真的会变成女骑士吗?
沈长秋不能确定,他依稀记得年幼那场回“家”的雷雨夜,她长着冻疮的手,轻拍怀里飞天小女警的书包。
她蹭干泪说:“以后,我保护你。”
她是真的喜欢小女警,就连铅笔盒上的图案都是,尽管沈长秋帮她从那群男孩中抢回来时,已经变形的惨不忍睹了。
她还是将它收进书包,里面还有她父母留给她的玩具。
那件从她家门口捡到的妈妈的大衣,夜夜披在挂满泪痕的她身上。
她如此爱哭,但她终于睡的安稳。
公主与骑士的差别,沈长秋没办法证明时间存在的痕迹,他与她那张唯一的集体照,早已成为了火焰中的灰烬。
人,应该糊涂一些才好。
中午这顿饭,沈长秋又简单做了个荤菜,严宁家的刀具是一套齐全双立人,他用得无比顺手,赞叹不已。
饭菜出炉,两人坐在白色大理石的餐桌上,吃着家常便饭,沈长秋眉飞色舞讲一些大学的事,话格外的多,严宁听得也很认真。
吃完饭,沈长秋在餐桌上复习,严宁依旧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她很安静,没有看电视,没有发出声响。
一直到晚上,他们吃完蛋炒饭,严宁见沈长秋又要看书,似乎按耐不住了。
“沈长秋……”她撩起裤腿,看着自己的脚踝,随意问他,“这种伤多久能好?你看它,还是很肿。”
“起码要一周吧,怎么了?”沈长秋刚拿出他的政治真题。
“哦,没怎么,不能动真麻烦。”她放下裤腿别过头去,重新看起手机。
沈长秋愣了一下察觉到什么,放下书,拿了小盆子接了热水,又走回沙发,取走严宁的手机。
“好了,看一天手机了,眼睛玩坏了。”他对着装模作样的严宁说,随后坐在她身边。
“伸脚。”他拽过严宁的小腿。
“我自己可以。”她作势要收回来。
“听话。”沈长秋眼睛都没抬,她并没有像昨天一样反抗,话说完,脚已经老老实实搭在他大腿上了。
沈长秋轻轻笑了一声,看着她说:“我本来想着快睡了再给你热敷的,严警官,很着急吗?”
“胡说八道,你才着急。”严宁急了眼。
沈长秋连忙握住她的脚箍在怀里,“好,我胡说,我胡说,别动了。”
严宁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假惺惺地抬头看阳台外的夕阳。
暖黄中带着粉紫。
“其实我在哪都能看书,严警官想看电视什么的都可以,我不会觉得吵的。”沈长秋拧起毛巾。
“我不喜欢看电视。”她仰起头说。
“那斗地主声音也不用放那么小。”沈长秋将热毛巾敷在她脚踝上。
“你话真多……”严宁眯起眼睛,瘫在了沙发上,“我只是很久没有这么闲了。”
“严警官,以前……很累吧。”
“以前?”严宁回想,“以前都不知道星期几,家里又没人,我都住单位,现在闲下来还不能动,我都不知道能干什么。”
她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书,一看又是英语,换了本植物学。
“啊,看不懂。”她把书盖在脸上,脚心又往沈长秋怀里蹭了蹭。
热敷完毕,沈长秋回到了餐桌低头看书,严宁无聊片刻,朝沈长秋冷冷说:“好渴。”
沈长秋给她端来了水。
“好饿。”
沈长秋切好了橙子。
“好热。”
沈长秋开空调。
“好冷。”
沈长秋关空调。
可她无聊片刻又说:“沈长秋,你那灯太亮了。”
沈长秋关了餐厅的灯,最后索性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看书,就在她旁边。
“起来一下。”她打开落地灯又说,沈长秋不明所以还没站起身,又被她按下。
“坐。”她说。
沈长秋屁股下放了个靠垫。
严宁在身后满意闭上嘴,不再指使他,拿起那本植物学继续翻开,但没一会坐起身,又给沈长秋扎了两个小辫。
“这样好傻的……程警官都笑话我了。”沈长秋回想今天程江的眼神,打了个寒战。
“这样凉快。”严宁满意拍手,再度躺回沙发上。
又过了会,沈长秋身后传来“unbelievable!”“perfect!”一炸一炸的声音。
是消消乐,沈长秋回头打量她。
“太吵了?”她连忙捂住手机。
“不吵,你玩就好。”
是可爱,玩斗地主和消消乐的女警察很可爱,沈长秋扭回头继续看书,唇角藏不住笑,但随即又按下去。
说实在的,今天他学习的效率破天荒的低,不是因为严宁让他做这做那,以前在郑姨家,上学要做饭,打扫卫生,周末也要帮她卖东西,她家小,又吵,沈长秋没有自己的房间,在这种环境下,他努力让自己心无旁骛。
可现在,光是知道严宁在身边,知道他们以后会住在一起,沈长秋压根看不进去任何字,那些字似乎都变成了“宁宁宁宁宁宁”。
他想看她。
那些书本上的“宁”在“诱惑”他,但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夜再度深了,沈长秋终于专心学了两个小时,等他回头,严宁已经在他背后睡着了。
如果沈长秋还在原位,那她的额头快要贴在他后背上,但这样,她的人快要掉下沙发,沈长秋思索片刻,一手穿过她的后颈,一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往里挪去。
这个动作很像抱熟睡的小孩。
“……嗯?”
她一出声,沈长秋做贼心虚准备起身,可衣领被一拽,胸口贴在了她脸上。
“呃……严警官……我……”沈长秋心慌。
“别……别走……”她低声呢喃往他怀里钻,抓着衣服不松手,“我……好想你……妈妈……”
沈长秋感觉胸口有些潮湿,他顺势跪在地毯上,就这样搂着她,轻拍她的后背。
“真的……好想你……别离开我……”她哽咽发抖。
“乖……快睡吧。”他轻声说。
无论她是谁,她对母亲的回忆,也只停留在孩童时期,沈长秋温暖宽阔的胸膛与体型差,让她找回了童年的片段。
严宁在梦中再次睡着了。
时间过的很快,今天已经是他们同住的第四天。
那天早上醒来,严宁看着困倦的沈长秋似乎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他傻笑只说多看了会书,严宁当夜就回了自己房间睡觉。
这两天,沈长秋见义勇为五千元的奖金终于到账,再严宁的回绝下,只先付了三个月房租。
而且,严宁可以勉强走路了,但沈长秋见不得她一瘸一拐还要坚持,一大早跟在她身后连连喊停,急得汗都出来了。
她推开沈长秋:“哎呀,真的没问题了,而且今天要出门。”
“去哪?要上班吗?还没到时间呢!”沈长秋急忙问。
严宁深深浅浅移到了玄关,对着镜子扎了低马尾,回头说:“找叶青文,你不想要钱了?”
上午十点,沈长秋跟着严宁出了门,在他锲而不舍的要求下,搀着严宁一步步离开小区。
他本以为严宁会叫个车之类的,可他们仅仅向滇池慢慢走去。
阳光明媚,没到十月的天气依旧温暖,不远处的滇池水面波光粼粼。
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像散步旅游一般,在别墅区的一间院子前停下,院墙上爬满了五彩的藤本月季,清甜的花香随微风吹拂而来。
圆形拱门和木质半腰院门,很显度假与文艺氛围,院子里满是景观植物,花草芬芳,靠北是一栋淡黄色两层的小别墅,从二楼的窗户应该可以看见湖面。
那个叫叶青文的律师,难道住这种地方?
沈长秋还没问,院子里一阵吵吵闹闹,似乎是个中年妇女和一个男人吵架。
女声嗓门极高,男的也不甘下风。
沈长秋迷惑看向严宁,她却叹了一口气。
接着,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往院外移动,还夹杂着细细狗叫。
“哎呀!快走快走!我说了,离婚这种事情不要找我!给钱我也不接啊!你赶快把狗带走啊!吵死了!”
这是那个男人,似乎快要气得不行,他应该就是叶青文了,这时那个女人也吼了上来。
“哟哟哟,你这个人就是见钱眼开是吧!还说什么援助律师,咱们好歹邻居一场,这点忙你都不帮!我看你就是骗人的玩意!还有,我家孩子多可爱啊!”
“哎!大姐!你这说对了,谁跟你说我援助律师了?我跟你说,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我可是要咨询费的,你刚才说了……我算算啊,十一分钟,算你十分钟好吧,两百!给钱!”
“你你你你!臭不要脸!什么黑心玩意!还说什么正义的化身,都是见钱眼开!晦气!”
这声音离沈长秋越来越近,同时一个微胖的女人,背着身,抬起左手边骂边后退。
退到了半腰院门。
她穿的一身暗红色带珠光的连衣裙,右手臂上正是狗叫的来源。
一只做了造型的泰迪。
突然,那只狗侧过头见到沈长秋不叫了,眸光一闪,从那女人怀里跳了下来。
刚落到地面,一路朝沈长秋奔来,沈长秋刚觉得这只泰迪很是可爱,这狗站起身扑在了他腿上一前一后。
呃……它好像在……顶胯!?
一二三四……第五下沈长秋才反应过来!
“呃啊啊啊啊!”
沈长秋放开严宁后退,可那只狗还是追上来扒着他的腿前后动作!甚至他卡其色的裤子都有几道深色的水痕!
不是,这狗怎么见人就上……也太污了吧!
“你、你、走开啊!”
沈长秋想要甩开泰迪,可它似乎正在兴头上,抱着他的腿不松。
沈长秋求救的目光看向严宁,可她竟然捂嘴笑了起来?!
“哎呀,叫什么叫啦!多可爱啊,它这是喜欢你!”那中年女人转过身,像是看见自家可爱的孩子一脸慈祥,“哎呀,丁丁,跟妈妈走啦!”
丁丁!?
沈长秋低头看这只日天日地的狗,它竟然叫丁丁!
这么形象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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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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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坏事的泰迪被中年女人喊了两声,不情愿地跳上了她的手臂。
沈长秋僵在原地,裤腿上几道湿痕,头发像是被闪电劈中炸了起来。
他脑袋宕机,怎么还被狗给……了……
这时,那中年女人摸着泰迪的头,打量脸色铁青的沈长秋还有立在一边的严宁,回头指着小别墅刻意大声说:“哟!你们来找律师的吧!我跟你们说啊,这人不靠谱!就是骗人的!迟早被警察抓走!”
警察?警察不就站在你面前吗?沈长秋无语极了,这只狗能不能也被抓起来啊!
“哎呀嘿!你再不走我报警了啊!私闯民宅啊!”应该是叶青文的男人冲出来叫嚣,对着女人指指点点。
“哼!不要脸,老娘懒得和你计较!”那女人脸色一变,抱着泰迪走远了。
沈长秋抬头看去,叶青文目测有三十好几,不壮,穿着中式立领的蓝衫,深色长裤,脖子上挂着一串细珠。
理应是有文化有气质的模样,可他胡子拉碴,四五厘米的头发也像是睡乱了没来得及收拾。
总之,看起来很不靠谱。
“叶青文。”严宁抱臂冷喝了一声。
“哎?我去!你咋来了!?”叶青文见了严宁像见了鬼一般扭头就跑,瞬间就跑没影。
“他跑什么啊?”沈长秋提溜着裤腿,一头雾水。
“不管他,先进去,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严宁刚抬脚,回头发现沈长秋还是一脸憋屈,安慰道:“好了,好了,泰迪就这样,不是说了么,它是喜欢你。”
她最后一句还加重了音调,嘴角也勾着难以言喻的弧度。
“严警官你……你不许笑!”沈长秋大声嗔道,他刚做好的自我心理防线,瞬间后退了好几米,重新拉回了方才的尴尬场面。
“咳……我没有笑啊。”严宁清清嗓,重新回到正经的模样,自己迈步向院子走去,身形歪了一下。
“哎呀你慢点!”沈长秋像个老妈妈,连忙跟上再度搀着她。
推开半腰院门,内部空间比想象的大,这里果真搭了个园林小景,散碎的鹅卵石铺了小径,两边就是各式各样的景观植物,院墙外白白黄黄的藤本月季,一朵朵蔓延到院内,和各色的木本月季混在一起,就是花朵不够茂盛。
小别墅一楼屋檐下,正门旁,用麻绳挂着一个不起眼的木质牌子,有年轮,是树木的横切面。
上面写着“山月民宿”,门旁是一扇透明的玻璃落地窗。
竟然是民宿,沈长秋糊涂了,这叶青文的业务范围这么广泛,即是律师,又是民宿老板。
严宁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锁了,直接在地上的波西米亚风格地毯下,摸出一把钥匙。
沈长秋糊里糊涂的跟着严宁进了门,方才落地窗户后,是一个小小的休闲区,原木风,暖色调,小沙发,小圆桌,几张椅子,一个吧台。
接着,严宁带他靠近另一个房间门口,可它还是锁住的,严宁单手撑在门框上不耐烦说:“叶青文,开门。”
“我不开!你找到钥匙你厉害呗!我才不开!”屋里的人在耍赖。
严宁像是预料道这个结果,平淡道:“你不开,我让房东给你涨房租了。”
突然,屋里传来椅子碰撞的声响,咔哒,门开了。
“你说什么!涨房租?你不就——”
“谨言,慎行,不然,涨房租。”
严宁背对沈长秋,指着叶青文打断了他的不可置信,沈长秋只能看到叶青文向他这边瞟了好几回眼神。
叶青文砸吧了下嘴,最后妥协道:“好好好,大忙人找我干嘛呀?”
“之前怎么关机不接电话。”严宁问道。
“喔唷,你还好意思说。”叶青文拨开严宁撑住门框的手,走到吧台的饮水机接了杯水,自顾自喝了一大口。
他不修边幅地打了个嗝,才接着说:“我平时够忙的了,你还老给我塞案子,我是不要钱,但也经不起你这么白送吧!那些小姑娘哭着求我,我真的受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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