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沈长秋刚开口,叶青文拿着手机原地蹦了起来。
“怎么了?”沈长秋问。
叶青文一脸抓狂,“我不是让赵远见帮我给院子浇花嘛,他刚才去,说二楼房间漏水!漏到我办公室了!”
“那、那叶律师你快去看看吧,你桌上好多东西呢!”沈长秋急忙说。
叶青文那些文件卷宗从来不收拾,一股脑的往桌子上堆。
“我要找装修的算账!他们怎么给我弄的水电!”叶青文骂骂咧咧,外套刚捅进一只袖子,突然看着沈长秋不动弹了。
他犹豫一秒,指着沈长秋说:“你给我乖一点,别乱跑知道吗?”
“嗯嗯,我不乱跑。”沈长秋点头,“叶律师你快去吧!”
叶青文离开十分钟后,沈长秋一层层穿好衣服,戴着帽子和口罩,也离开了医院。
他和叶青文路程差不多,但他就拿点东西,怎么也会比叶青文回来的快。
而且,回家,怎么算是乱跑呢?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沈长秋一下车,眼熟的门卫跟他打招呼。
这才是回家吧,沈长秋走在小区里想,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
要不是说他生病,他真的很想回家,他想阳台上那些花花草草,也想他那只软乎乎的白兔子了。
他更想每天做好饭等她回家,要不就送到她们单位。
等等,大后天元宵节,应该吃暖呼呼圆滚滚的汤圆,可父母来的话,那严宁呢?
沈长秋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逃避什么,在害怕什么,父母这两个字的份量,在他心中,竟然比不过严宁和叶青文,甚至是沫沫和赵远见。
那就中午见见面,晚上回来过自己的好了。
沈长秋想好了,他盘算着一共要拿哪些东西。
“我回来啦!”
门一推开,沈长秋开心大喊,他知道家里没有人,可异常空荡的回声让他心生迷惑。
同时,他低头脱了鞋子,按照习惯弯腰打开鞋柜,伸进去的手却落了空。
定睛一看,里面竟然什么也没有。
沈长秋打开旁边的柜门,照样空荡荡的,拖鞋呢?其他鞋呢?
这时,他才抬头看向客厅。
蹲在玄关的沈长秋慢慢站起身,眨了眨眼,摘下了脸上的口罩,淡淡的灰尘味,随着他不稳的气息,缓缓涌入鼻腔。
不见了……本来一眼能看到的沙发和茶几不见了,右边的餐厅里那张大理石的餐桌,也不见了。
沈长秋快步走出玄关,脚步猛地刹住。
客餐厅空空如也,灰黑色寂寥无边,能搬动的家具全都没了,之前放电视电视那堵墙边,垒了近十个纸箱子,看起来是搬家用的。
这是怎么了?没人跟他说要搬家啊。
沈长秋快步走进严宁房间,她的房间空荡无比,沈长秋转头推开自己那扇门。
一阵干涩的风吹动脸上的发丝,心似乎停止了跳动,沈长秋朝自己脸拍了一巴掌。
不可能,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觉得自己这回真的做梦了。
刚才还心心念念的家,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了呢?
沈长秋呼吸急促起来,又拍了拍另外半张脸前进几步,孤身立在空寂的房间里,就像游离在世界之外。
他的床,他的书桌,他的小沙发,还有阳台上那些绿植,一个个,全都不见了!
这间房,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不,墙上还有挂标本画用的钉眼,地面的灰尘痕迹,也证明之前的存在。
没什么,肯定是严宁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没告诉他罢了。
他从房间出来,又看到了墙角那堆纸箱子,还没走一步,脚底传来钻心不已的痛。
“啊!呃……”
沈长秋抬脚,一片尖锐的玻璃渣刺破了右脚底,血很快染红了袜子。
而他脚下的位置,之前放的,正是沙发前的玻璃茶几。
他不知道,那个茶几,是严宁用身体摔碎的,她曾经躺在这里,几乎失去了生命。
家里似乎连能止血处理的东西都没有了,沈长秋忍着痛踮着脚尖走近那堆纸箱,这里面竟然是他的书。
另外几个纸箱轮番打开,也都是他房间的衣服物品。
沈长秋从箱子里面找出一件旧短袖,缓缓坐在凌乱的地上,拔出那块尖锐的玻璃后,将衣服按在伤口处。
家里怎么会有碎成这样的玻璃,莫非是玻璃杯摔碎了,但弧度也不太像。
沈长秋趴下身看向地面,深棕色的地板上果然还有细碎的玻璃渣,就像大块玻璃捡起后扫不起来的残渣。
他还在疑惑,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团揉坏的白纸上,上面似乎漏出了两个字,“结婚?”
他伸手够去。
沈长秋的眉头,随着这团揉皱的纸,一同慢慢展开。
——公安民警结婚登记备案表。
沈长秋愣愣看着这几个大字,思绪抽动了一下,记忆深处,像是从其他平行世界飘来一些不存在的片段。
那是红色的,甜美的,羞涩的,盼望已久的,可一切还是雾蒙蒙的,他看不清,头也痛了起来。
沈长秋往下看,填写的本人信息是严宁的,字也是她的笔迹。
脑海里的迷雾像是出现一个破口。
可再往下看,他即将上扬的嘴角,凉了下来。
结婚对象信息,姓名那一栏,写着的,是别人的名字。
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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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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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重感让沈长秋心一慌,他才意识到自己进了电梯,全然忘了自己回来最初的目的。
他手里紧捏着的,是那张揉皱的结婚备案表。
沈长秋低头瞥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字,严宁的,程江的,该有的信息都写满了。
最下方的日期,2月28的8,还剩最后半个圈就断了,笔墨点在两个圈的交汇区,洇出一个深邃的黑点。
沈长秋闭上眼再睁开,电梯面板上的数字从21楼一路下行,就像无法控制的下落情绪。
他心心念念的家,好不容易回了,怎么就空了呢?
没什么的,沈长秋再次告诉自己。
可能,只是,她想做些什么。
但这张表……
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出现在胸口,手机拨号界面里的两个字,又勾起他无尽的想念。这么多天了,每晚他都是命令自己好几遍才能入睡,不然,一闭眼,大脑里全是她。
哐,电梯下落到终点,沈长秋的心跟着触底反弹,他将手机放回口袋,深吸了一口气。
她有她做事的理由,自己不应该因为这一张废纸,就心生奇怪的想法和莫名其妙的情绪。
他应该乖乖等在医院才对,她说了,她会来看自己的。
“一层,到了。”
冰冷机械的电子女声播报,外面的天暗了下来,入户大厅富丽堂皇的水晶吊灯刺得眼痛。
沈长秋眯起眼睛迈出电梯门,右手边,一个男人的身影恰好钻进另一部电梯。
不对,沈长秋停在原地。
这人身形有些熟悉,但侧脸线条有些不记得,不过他下耷拉的三角眼……很像一个星期前来看他的“曾警官”。
曾警官?他来干什么?严宁说这个人一直在骚扰她?
沈长秋猛地回头,电梯两扇金属门合住,只留下夹缝中的一个背影。
1、2、3………沈长秋死死盯着楼层指数……20、21。
停下了。
沈长秋再度上楼,二十一层和刚才没什么区别,一样寂静空荡,可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显得这件事诡异,方才那人不见了,而且门前那张灰色的地毯,似乎偏了一点方向。
并且这个“曾警官”乘坐的电梯,按照程序停在32层的顶楼待命,并没有回到一楼。
沈长秋盯着漆黑的家门,后背爬升丝丝凉意,他垫起脚小心翼翼靠近,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上。
秒针嘀嗒转了半圈,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沈长秋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刚才那个人并不是曾警官,而且,那个人或许按错了电梯,不是去二十一楼,而是去了楼上。
沈长秋手伸进兜里,刚摸到冰冷的钥匙,门内霎时响起苹果手机电话铃声,犹如黑夜中的闪电破开寂静。
这说明,里面的人,现在只和他隔了一道阴沉的房门,沈长秋在这边,那人在另外一边,两人的眼睛仿佛可以穿过对接在一起。
“喂?”
门里的人接起电话,沈长秋立马后退,拉开防火门,钻进左手边的楼梯间里。楼道里的窗户大开,太阳已经沉在西山后,滇池吹来的风,吹得后背层层发冷。
沈长秋轻轻撑开厚重的防火门,从一道狭小的缝张望,他的手心出满了汗。
咔哒,门锁声响起,沈长秋头皮都被身后的风吹得发麻。
脚步声零碎走动,门缝里,只能看见半个人影伸手按了电梯下键。
“没人,这房子早他妈空了,哪还有什么人来,我看不如直接把她绑了,女人还不好对付,动动手段什么都说了。”
声音的主人,就是那天来看望的“曾警官”,但他说的话,完全不像一个警察,充满了肆意和轻蔑。
但他说房子要卖,还要绑架女人,沈长秋不寒而栗。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见,“曾警官”停顿了片刻,思考说:“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干了?那一定是有鬼,怕是不好办。行行,我不废话,你问出来了没,强子死前到底见谁了?”
“张盛?张盛谁啊?”
电梯门开了,沈长秋将防火门支开的缝轻轻合上。
“死了?操。”那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声音越来越小:“这样,董哥,她是不是在你们局里,你想办法把她和姓程的分开,我看她到底开不开口……”
沈长秋蹲在楼梯间足足五分钟才敢下楼,戴好口罩帽子,边走边张望,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市公安局。
他明白了,那个人根本不是警察,严宁说的一切都是在哄他罢了,这个无故造访的男人一开始就是想用沈长秋威胁她!
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想要绑架她,而电话里称作董哥的,好像真的是严宁的同事!
“师傅,你能快点吗?”沈长秋捏着电话按耐不住,他打了好几遍,严宁还是不接。
一下车,沈长秋冲进公安局大厅,看到蓝白相间的严肃环境,还有来来往往的人群,沈长秋立马带上滑在下颌的口罩,左右打量有没有眼熟的人,终于他在几个围作一群的人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刘志,就是表彰大会那天,一直照顾他们家属的年轻男警官,沈长秋向他走去。
“不可能!”刘志突然说,手中像是举着什么红色的请帖,“他们怎么可能要结婚,不是之前还和——”
“小白脸而已,你还当真了!”一个男人抢过话,“那小子自己穷的都揭不开锅,穷学生你还以为是真爱啊,世道变了,靠脸就能混饭吃了!”
“少说点吧你,你们懂什么呀,我听说她和程江早在警校就在一块了,数数也有五六年,一直避嫌没说而已。”一个女性笃定说,“他们去年就是俩人闹了点矛盾,那姓沈的,被咱们严警花救了以后,见缝插针死缠烂打。”
“才没有!不可能!”刘志急忙否定,但没人在意。
另一个人问,“那你说,怎么上次她还带来表彰大会,不是还同居了?”
“同居又怎么了?”那个女警察不屑说:“这不就是做给程公子看的么,故意气他的!我跟你说,王队这事也办的不好!”
“那这算小三吧?还是男的,不过我以为她有多清高呢,一天天吊着个脸,没想到生活挺丰富多彩啊,这不算作风问题吗?”
“那个……”沈长秋已经走到刘志背后,抿了抿发干的唇,“刘警官……”
刘志循声回头,第一眼他没认出来沈长秋是谁,刘志低头越过渔夫帽的帽檐,看到沈长秋忐忑的双眼,刘志眼神一下变得诧异与惊慌。
“刘志,你不是和小严关系还不错,你去打探打探啊,那小白脸——”
“董哥你别说了!”刘志突然涨红脸回头冲了一句,眼神却一直盯着沈长秋,慌乱不已。
“你怎么在这?”
开口的不是刘志,而是方才那个称作董哥的人,沈长秋看去,是一个三十多岁较矮的男人,胡茬很重。
董哥……
寒芒扫过沈长秋的后背,给“曾警官”打电话的人,会是他吗?
“你来找严警官吗?”刘志六神不定,面露尴尬,“刚才我们……你别在意。”
刘志身后几人同样挪开目光。
“我没事……”沈长秋喉咙发紧,他瞥了眼董建国,对刘志说:“刘警官,你能带我去见她吗?我有重要的事跟她说。”
刘志一时没开口,他身后几人面面相觑,估计以为沈长秋是跑来闹事的。
“你放心。”沈长秋解释,“我不干什么,我给她送钥匙。”
“那……要不你给我?”
“我想亲自给她,给完我就走。”
刘志犹豫了一阵,还是带着沈长秋上楼了,身后的几人一见两人走远,立刻交头接耳起来,只有董建国,他一直盯着两人的背影,像是在目送他们。
“你们……真的分手了吗?”刘志在耳侧低声问。
沈长秋身形顿了一下,左右回头,又看了看刘志年轻单纯的模样,他看起来是值得信赖,但沈长秋也怕别人套他的话。
“嗯……”沈长秋点头,“分了……”
“不可能啊……虽然我们以前都觉得严姐和程哥会是一对,但是你太不一样了,”刘志自言自语,转头看到沈长秋惨白的脸,下意识闭住嘴。
刘志低声道歉:“对不起啊,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他们一天到晚不知道忙什么,突然就送来喜糖,说是要一起调去司法厅了。”
沈长秋站定,看向一头雾水的刘志,“刘警官,没事的,确实是这样,刚才那位警官,是叫董建国吗?”
“是啊,怎么了?”刘志说,“他们就是嘴碎,你别理他们。”
沈长秋点点头,跟着刘志来到了十一层。
穿过走廊一拐弯,是一片较大的开放办公区域,能容纳十几个人一起办公。这里与电视演的高科技现代场面不太一样,充斥着国企办公室的气质。
水磨石地面,蓝色的直角拐弯办公桌,桌子还有高高的围挡,甚至角落里还有上世纪的大屁股老式电脑。
不过还是有共同点的,桌面地上都是无数的文件资料,大大小小的移动白板,画满了龙飞凤舞的字和乱飞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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