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昉南心说长宁就算是病已痊愈,为了省事她也大概会继续装病。
“她其实不大爱交际,没有什么朋友。”
看出来了。许卿南默默腹诽,她每次见到长宁公主她几乎都和花草待在一起。
“而且若是谈起这件事情,她会不会受到刺激病得更严重?”许卿南还是有点担心长宁公主的身体,她猜上一次她一走长宁就发病说不定也是因为想起了她父亲许江桓。
“那有空我去问一趟看看。”
要是实在还是闭门谢客,那他就只好……继续撬锁跳墙。
慕昉南对他母亲长宁公主的记忆很少,他少时被接进宫,母亲很少来看他。
他只知道长宁是太后当年认的义女,将其视若己出,包括武成帝也是很宠爱她,还将她擢封为公主。
但是他到底怎么成了皇帝的儿子,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许卿南也觉得慕昉南去会比她好一些,她还是负责让卫叔他们一块查查长宁吧。
“世子所求究竟是什么呢?”
是单纯的为了报复吗?恨那些人对他的伤害。
许卿南的声音轻柔得似一片云,慕昉南淡淡一笑:“和郡主一样。”
*
马车速度缓缓降了下来,许卿南挑开窗帘发现竟还真到了许府别苑。
刚要下车,一双大手揽住她。
许卿南不明所以地看他,少年笑得柔情:“刚刚在徐宅,郡主为什么舔嘴唇?”
她微微愣了一下才回忆起他说的是哪一幕,一时间不禁脸色泛红。
“我只是……”
慕昉南逐渐靠近,笑意愈发清晰明朗:“郡主口渴吗?”
“唔!”
许卿南下意识将手抵在他肩头,而自己的腰间却被他的手臂牢牢箍住,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
和手上强硬的姿态不同,他的吻十分轻柔,似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她。
慕昉南最后也只是送了个浅尝辄止的吻,他们今日虽说算是交了大半部分的心,但在情感上并没有达到慕昉南的预期。
甚至他都担心这般强硬是不是会吓到她。
完全忘了自己以前亲她的时候也是这般不打招呼地莽撞。
许卿南甫一回屋,卫虞檀筝等人已经守在她房里等她许久了。
“郡主!”
檀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她原本是暗中观察他们的,但是跟着跟着她便发觉自己被盯上了,慕昉南的人还警告她不要管些和她不相关的事情。
许卿南解释了一番,并反复强调自己并没有受伤。
“这么一看,世子的确是个可以发展的盟友。”
卫虞点点头,随即表示袁衡那边的事交给他就好,“郡主放心,我会引导靖安司查到正确信息的。”
许卿南看着他,欲言又止。
她一时不知道关于赵王的那件事怎么问,她只好先找个切入点:“那郭老先生在你那边是吗?”
“是,他很安全。”卫虞抬眸看她,眼神略微疑惑。
“关于赵王的事情,他是怎么说的?”
卫虞蹙眉:“虽然赵王和先太子是好友,但老太傅似乎不是很喜欢赵王,大抵是因为觉得赵王后面背信弃义吧。”
所以先太子和赵王的确关系很好,但是老太傅觉得赵王就是背叛了先太子。
许卿南偏不这么想。
“卫叔,帮我查查皇帝当时在做些什么吧,还有长宁公主,也一并查了吧。”
“是。”卫虞刚领完命,忽然又折回来,“这是荆白替您整理的,关于虞氏的一些东西。”
许卿南有点震惊,没想到荆白还真弄来了。
卫虞看她一脸惊讶转为笑容,心中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许卿南拿着荆白手写的本子,又想起三大王当时说的话,看来还是他猜错了。
她翻开第一页,大致是介绍了虞家的来源的发展,虞家原本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世家,家中多出武将。
第二页是虞家的分支和一部分族谱,许卿南在最下面找到了她母亲那一辈的名录。
虞之鹄,虞之鸢……
她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名字:
虞之鹤。
这是她从没听说过的名字。
第39章 怨恨
卫虞并没有久留, 将手札留给许卿南之后便离开了,她也只能自己先往下看。
和她从多方口中听来的信息差不多,虞之鹄因涉嫌叛国而牵连全家三族, 本人则死在了敌国境内。她母亲虞之鸢在生下她后不久便病死在前往北境的途中。
但这个虞之鹤, 许卿南还从未听闻过。
手札中记载此人颇有文采, 小小年纪便能写出扬名天下的《惜柳赋》。
听闻那是一曲为征人而作的诗赋,常常在军中唱响。
虞之鹤是少见的武将家出文才,又是年少成名,元德六年第一次参加春闱便一举拿下榜眼之位。
一时之间,天启城中无人不知这位天资聪颖、才貌双全的玉面小郎君——虞郎。
只是揭榜后虞之鹤等到的不是朝廷的任职书, 而是长兄虞之鹄叛国的消息。
难以想象这对一个刚刚高中, 还幻想着大展宏图的少年是多大的打击。
许卿南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发觉手札上并没有记录虞之鹤最后的结局。
她有些没由来的心慌, 召来檀筝问了一遍:“我的这位小舅舅他最后怎么样了?”
檀筝思索片刻:“回郡主,小虞公子应当是和其他虞氏宗亲一同被判了死刑。”
她合上手札, 不再去看。
虞氏一族下场凄惨全因当年那桩不明不白的案子, 她必须要查, 总得给死了的人一个交代。
她眸光一转,也是时候该见见三大王了。
**
长宁公主府, 病情逐渐转好的长宁正在花园中修剪着花枝。
她拿起剪子修理花圃中新长起来的一茬鸢槿花, 还没剪完一侍女匆匆来报:“公主,世子求见。”
长宁闻言手中的剪子下意识猛地一剪,一团鸢槿花掉落在地。
“让他回去吧。”长宁公主将掉落的花捡起来,还没走回醉花亭,身前已经被拦住去路。
少年熟悉的身影长宁不可能记不清, 她怔愣片刻,刚想转身离开便被慕昉南叫住:“公主有何事如此着急离开?”
“阿南, 无诏擅闯公主府…你未免太无礼了。”
慕昉南极为端正地躬身行礼:“臣自幼父母不在身边,对礼数确实不太清楚。”
长宁不知如何作答,在面对自己儿子时她也清楚自己对这孩子有所亏欠。
但是那些明明都不是她的本意。她也不想让他和自己承受这些。
慕昉南见她不动自己主动走过去:“我特意来看看您。不过依我看……”
“您恢复得挺好的。”他意有所指,“看来您府上的医师医术十分高明。”
长宁公主皮笑肉不笑,慕昉南倒也习惯了母亲这样冷漠的样子。
“你来……究竟所为何事?”
慕昉南看她不装了,自己也摊牌了:“公主根本就没生病,对吧?”
长宁一双杏眼避开他的目光:“世子在胡说些什么?我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么?”
少年没有急于反驳,只是笑着看她,等长宁公主恢复平静后才悠悠开口:“公主和北玉郡主见了一面就忽然病得这么严重,可每日煎的汤药都只是往常的平药,根本就没有用重药。”
他特地派人去看过那些煎剩下的药渣,都是当初她用来安神的药材,这次说得这么严重却只是换汤不换药,显然就不太可信。
长宁没想到慕昉南连药渣都查,一时哑口无言。慕昉南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十八那两天虽然后厨还是有在熬药的人,但你根本就不在府上。”
“让我猜猜,您到底去哪儿了呢?”少年脸上原本的笑容敛起,“是慕王那边吗。”
他的语气里没有疑问,似乎是一开口就确定了。
长宁公主笑了,笑容中尽是悲切。
“他和你说什么了?”慕昉南看她一步步走回醉花亭,心中不免有些急切。“你为什么还要和慕王来往!”
长宁一改往日温和恭顺的模样,她冷着脸:“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
无论外人觉得长宁公主是多么温柔内敛,但只有慕昉南知道他的好阿母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她冷漠,自我又偏执,胆小怯懦却又自以为是。
“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明白,他不会回头的。”慕昉南看着眼前对一切充耳不闻的长宁,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悲哀。
“他已经不……”那个“爱”字刚念出一半,就被长宁打断了:“你今天来找我不是为了来说教你的母亲吧。”
慕昉南一口气堵在心间,是,他本就不该多管。
他早该明白,长宁心心念念的就是那个男人。
长宁移步到庭中:“你和你的新妇最近怎么样?”
慕昉南在她身边坐下来,“很好,她也很好。不劳您挂心。”
二人静静地坐着,他们虽是母子但相处的日子并不久,此刻的氛围恬静得让他们都有些恍惚。
“元德六年那个大雪夜,许江桓为什么要带走我?”
慕昉南直白地将问题摆出,长宁公主顿了顿:“额…那一晚我睡着了,不知道他来了。”
慕昉南看着她那一眨不眨的眼睛,长宁微微颔首:“至于为什么,皇上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他要劫走你作人质,威胁朝廷。”
她说话时不知是以为紧张还是什么,唇微微颤动,声音也逐渐有些小了。
“可我明明记得,那一晚你不仅醒着还和他说话了。”
长宁公主吓得一激灵,她连忙捂住他的嘴:“莫要胡说!”
慕昉南用力扯开她的手,面上染上几分不爽:“你心虚什么?”
“我心虚?”长宁收回手哈哈干笑了几声,“你当时才几岁?怎么可能记得清。”
慕昉南并没有和她逗乐的心思:“我记得很清楚,你醒着。”
长宁公主瞬间冷了脸,她在他耳畔咬牙切齿地叮嘱:“这件事,我确实不知情,阿南你走吧。”
“有人威胁你。”
长宁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手足无措,慕昉南追问她究竟是慕王还是皇帝,长宁公主似乎是又要犯病,叫喊声不断。
慕昉南一只手便攥住她的两只手腕,长宁挣扎着去抓他的衣袖:“阿南,不要再问了!”
长宁泪流满面,低声喃喃:“不要再…查了。你帮我转告那个女娘,千错万错都在我,你们不要再查了……”
可是这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怎么会有用呢?
慕昉南心有不忍却还是要问:“所以,许小侯爷不是有意要害我?”
长宁公主细眉紧蹙,她努力挣脱儿子的手,似是受惊一般坐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耳朵:“阿南…阿南你走吧!”
长宁身边的大侍女见状大惊失色,她急忙跪在地上查看她的情况,长宁明显是受惊了,侍女也顾不得礼数:“世子,您就不要再逼公主了!”
她侧头大喊:“来人!快传医师!”
见长宁公主缩成一团不敢面对他,慕昉南冷眸睨视,嗤笑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阿母。”
“你在这里替他们隐瞒,那许江桓的死又算什么?”
长宁公主精神错乱般喃喃低语:“江桓……我错了……许江桓……”
“世子!”侍女悲切地望着他,求他不要再说。
“阿母,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一句不知是哪里触动了长宁,她忽然站起来了,没再躲避反倒正对着慕昉南大骂:“你凭什么对我失望?我生下你才是最大的灾祸!你这个贱种!你本来就不该出生!”
长宁公主哭得狰狞,嘴角却诡异地上扬:“你这个小孽障,都是你的错!你活该被厌恶,没人爱你是你的命,你为什么还要害我?如果不是你……”
她哭得哽咽,站在她面前的慕昉南早已听惯了这些话语,长宁的恨他从一出生就承受着。
慕昉南的无动于衷让长宁更加愤怒,为什么,她这么悲惨的命运都是拜他所赐,凭什么他还能来指责她!
“呵,没错,那晚我醒着。”
慕昉南轻抬眼皮看着面前的女人,长宁公主笑了:“那一晚就是我让许江桓把你带走的!因为我恨你!我恨不得你直接去死!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慕昉南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医师匆匆赶到时长宁公主刚好力竭倒在了侍女的怀里,他一看就知道病情不妙。
“世子,您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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