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个商贩!?”慕昉南恍惚间记了起来。
“抱歉,这么迟才送到你手里……”虞之鹤笑了一下,他的已经开始慢慢失去知觉了。
“剩余叛军,你们的主力军已被击溃,投降从轻处罪,否则杀无赦!”
关键时刻,季成昀终于带着支援的人赶过来了。局势瞬间扭转,许卿南终于可以去到那个人的身边。
此刻她的腿伤什么的似乎都没有了,只有一颗焦急的心。
荆白和檀筝也都围了过来,他们要把虞之鹤送去就医,但虞之鹤始终拒绝。
他是真的,快不行了。
“卿南……”虞之鹤轻轻地叫了她一声,许卿南跪坐在他身边,已然哭成了泪人。
她不知道,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欺骗、利用抠群把八弎铃其七巫散六日更完结文还有开车小视频,已经没有办法和这一刻的情感相比。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虞之鹤叹道:“你不该下车。”
这样就不会看到自己的这个样子。
许卿南却哭得愈发厉害,她记得,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说。
男人看着她,语气渐渐虚弱:“你…能原谅我吗?”
虞之鹤想说很多,原谅他的蓄谋已久,原谅他的欺骗,原谅他总是不告而别,原谅他一直以来对她无缘无故的恨意。
或许是因为姐姐虞之鸢是生她难产而死,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哥哥明明和她父亲一同出征却只能莫名其妙惨死边关还被安上了叛国的罪名。
年少时的他愤恨一切,包括许卿南。
可是后来虞之鹤才明白,这些事情都不是他们可以自己选择的。他不愿的,她亦不想。
许卿南的话哽在喉咙里,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原谅他。
从来天启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陪着她。
她或许从来没有恨过他。
“对不起……”虞之鹤明白得太晚了,他以后,也没有办法再去赎罪,再护着她了。
男人少见地落泪了,他的气息越来越弱,一旁的檀筝不忍再看,荆白则是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甲一实在是忍不住了,抱着甲英哭,鼻涕眼泪全抹兄弟衣服上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结束了,他怎么就能这样轻松地离开她呢?
她还有很多话没跟他说……
对啊,说点什么,最后再说点什么啊!
许卿南握紧他的手,慌乱中身体都在颤抖,嘴比大脑还要快地下意识地喊了出来:“舅舅!”
虞之鹤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不要离开我……”
许卿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慢慢垂落,直至虞之鹤呼吸也彻底停住。
“舅舅!”
许卿南的眼泪滴在他的白色里衣的衣领上,血迹慢慢晕开,像一朵雪梅,或者,更像被染红的山茶花。
第75章 神医岚
天才蒙蒙亮, 马车驶出薄雾笼罩的郊外密林,终于窥见了天启城的影子。
阿柿把头探出来,一脸神往:“前面就到了!”
李赋也忍不住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他终于又回到这里了, 待会儿他就去凤仙居找甲一他们。
老大, 筝姐还有荆白他们要是看见他能走路,肯定要惊掉下巴的。
对,他还要去见郡主,告诉她北境的宅子好像进过贼,有些地方得修缮了。
这么想着, 他也探出头, 但他却嗅见了几分怪异。这个点的天启城门怎么如此冷清?
他们走的是西门, 到了城墙底才看见城墙上挂满了白布。
“岚先生……”李赋叫了男人一声, 岚也察觉不大对劲,但还是先进城再说吧。
马车到了检查口, 守卫急忙拦住:“喂, 没看见外面的布告吗?”
岚跳下马车, 扫了两眼布告,说是因慕王叛乱, 秦王担心余党还在, 这三日禁止任何人出入天启。
李赋焦急万分,他这段日子一直没有和老大他们联系上,局势居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岚看完了,但并没有走的意思。
守卫军官一脸不耐烦地走了出来:“你什么意思啊?都说了三天后再来,还不快走。”
说着他就想让几个小兵把他们赶走。
岚不紧不慢地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玉佩, “现在,还让我走吗?”
那人瞬间瞪大了双眼, 拿过玉佩仔细端详,甚至还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确认无误后毕恭毕敬地把人迎了进去。
“贵人请往里面走!”
“先不急。”岚顿了顿,“慕王何时起事的?”
守卫提起这个也是热血沸腾:“就在昨日清晨!”
“前夜是长宁公主入殓礼守夜,没想到慕王就在自己王妃的灵堂里刺杀了皇上!一大清早,他的军队便由东门和南门攻进了!他从长宁公主府逃出来之后还掳走了北玉郡主,不过之后就直接被秦王殿下逼到我们西门这儿来了!”
军官一边说一边指向门内一块已经不甚起眼的土皮上,“就是那儿!慕王就在那儿被北玉郡主一箭射中了脑袋,然后就死了。”
李赋一开始隐约听到郡主被掳走心中一紧,听到后面郡主杀了慕王才松了一口气。
但,秦王又是谁?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岚也问了这个问题。
“贵人不知道吗?”军官疑惑不解,“秦王就是原先的慕王世子,据说是皇上寄养在长宁公主膝下的,前段日子刚认回皇室就册封了秦王。”
李赋大吃一惊,那位世子殿下居然肯认武成帝那个父亲?
他离开的这段日子,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啊!
“哦,我常常隐居山林,不太关心这些事了。”迎着守卫怀疑的目光,岚一脸关心地岔开话题:“皇上应该没事吧?”
“这我不知道了。”守卫摇了摇头,“听说建昭长公主亲自进宫照顾皇上呢,应该是受了伤的。”
话问的差不多了,岚又跳上马车:“多谢。”
“贵人慢走。”
岚驱车往里走,李赋好奇地从帘子后面探出头来问他:“岚先生,你刚刚给他看了什么,居然就直接放我们进来了。”
“一个旧物。”
不知是什么样的旧物才能有这样的权利啊,但岚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李赋便没再往下问了。
“刚刚提到的北玉郡主…”岚还未说完,李赋便激动地说了起来:“就是我常提的那位,不仅有绝世容颜而且还有百步穿杨的箭术!”
“听出来了。”岚淡淡地笑,不愧是镇北侯家的女娘。
马车行至街上,往日人头攒动的街道今日生气全无,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店铺也少有开门的。
“好多白灯笼啊师父。”阿柿指着街道上随处可见的白事装饰,心里有些疑惑。
岚却知道这大概是因为长宁公主的入殓礼,皇帝让全城一同哀悼。
这么一看,这天启城就更有刚被攻打的样子了。
马车到了凤仙居门口,这里却一个人都没有,“诶,甲一他们呢……”
哦,说不定在郡主那儿!
他们又一同去了许府,结果还是一样,许府早已人去楼空,甚至连许江宸他们也搬走了。
“你们要找谁?”路过的问了一嘴。
“找郡主殿下。”
路人挠了挠脑袋:“郡主早就住进秦王宅院了,你们来这儿怎么找得到。”
“哦,好…多谢!”问清了许卿南现在的所在,三人又往慕王府别院去了。
此时的别院里,气氛凝重。
昨日结束之后,慕昉南还强撑着去看侍卫好好安葬了长宁公主的灵棺,一回府他就又病倒了,现在根本办法醒过来。
武成帝背后是中了一大刀,但皇室拿出了所有金创药特效药,各种奇珍异宝,居然还是保下了他的命。只不过现在他也仍然在昏迷之中。
按照原先商量好的,建昭以秦王名义在慕王府里“发现”了慕王私通匈奴的证据,由而又揭露了当年慕王将此罪污蔑给先太子的事情。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吵得不可开交,最后都要求重新彻查当年的先太子叛国案。
虞之鹤的棺椁摆在别院的偏厅里,慕昉南先前告诉许卿南,一切都可由她自己决定。
许卿南思来想去,还是想给自己这位最后的亲人一个体面的葬礼。
此时她和檀筝等人都穿麻布孝服坐在灵堂里,潜心悼念死者。
“郡主。”老王疾步走了进来:“府外有个年轻人求见,说是您之前的贴身护卫,叫什么……李赋?要让他……”
没等他说完,许卿南立即站了起来,“我去迎他。”
檀筝和荆白相视一眼,也抹掉眼泪跟了出去。
许卿南快步小跑到了大门口,看见一个背对着她的青年,他正在逗以后小男孩。看他蹦跳的样子,许卿南有些失落,这人四肢健全,怎么会是李赋……
她刚想质问对方为何冒充他人,小男孩却急忙扯住了青年:“大美人!”
李赋急忙转身:“郡主!”
看见他熟悉的脸,许卿南简直不敢相信,这真的是李赋。
追出来的荆白他们显然也觉得不可思议:“真的是你啊李赋!你居然……”
能站起来了……!
李赋喜笑颜开,把自己的裤脚拉起来:“是木制假肢!这位神医,岚先生做的!”
“这么厉害!”荆白拍拍兄弟的肩膀,忍不住打量起那个看着文雅的男人。
阿柿挺起胸脯:“就是这么厉害,我师父可是西北有名的神医,以前还在西域里面行医呢!”
许卿南敏锐地捕捉到“西域”二字,“岚先生,请问您可曾听说过茗素花?”
岚下意识地应答:“这不是西域里常见的观赏花吗?”
许卿南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问:“那您可会解茗素花毒?”
岚没想到她的要求是这样,微笑道:“当然可以。”
许卿南几乎要激动得哭出来,连忙让王有福请岚先生进去。李赋倒是猜出来中毒的应该是慕昉南,但他扫了一眼怎么面前的他们都穿着孝服啊?
“长宁公主入殓礼不是在昨天吗?你们怎么还穿着这个?”
李赋挠挠头,似乎不大能理解,“诶对了,我怎么没看见老大啊,他在里面吗?”
他的话刚说出口,面前这群人居然毫无例外地又流出眼泪来。
“你们……怎么了……”李赋的语气越来越沉重,他似乎已经猜到了。
“舅舅他,昨天和慕王……”许卿南用手帕掩着嘴,不能再说下去。
李赋下意识地拔腿往府里跑,他明明没有来过慕王府,却能顺利地找到偏厅的位置。
看着面前已经封起来的棺椁,还有灵堂两旁灵幡上的悼词里出现的“虞之鹤”三个大字,李赋直直跪倒在地。
腿很痛,但他却已经无法感知了。
“老大!”他近乎嘶吼的悲鸣响彻别院,荆白也忍不住蹲下抱住了他。
他们都是在少年时被虞之鹤捡回去的,他们没有家,没有亲人,唯一和他们相依为命的就是虞之鹤。虞之鹤表面上对他们很严格,但实际上他一直认真细心,是最关心他们的人……
檀筝的感情则不大相同,虞之鹤把她从土匪窝里救下时,她已经十六岁了。对虞之鹤,她不仅仅有信任,更有依恋。
许卿南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棺椁。谁能想到,那个曾经好像无比强大,说永远不会离开的人,就这么安静地躺进了一个冰冷的大盒里。
许卿南默默拭泪,檀筝忽然起身走向她,伸手递出了一样东西:“郡主,这是镇北侯留给您的,这些年保存在我们的手上,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
许卿南接过那枚家纹玉佩,通身由红白色的玉色雕刻而成,精致又孤傲。
“所以郭老太傅的死……”
檀筝点点头:“这是他个人的想法,其实我们也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
许卿南回忆起郭祯允死前的叹息,或许他那一刻,也才真正地解脱了吧。
“郡主,岚先生请您过去!”王有福急匆匆地赶到偏厅,许卿南闻言立即往后院去了。
到的时候岚先生刚刚开完药方,见她来了,岚眉头紧蹙:“殿下中毒久矣。其实此毒并不是无解,但他身体劳损过度,内脏也受了重伤,还多次用猛药压制。依此来看,殿下可能活不过半月。”
许卿南脑子里似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她攥紧手帕:“岚先生,您还有法子医治殿下的,对吧?”
她怕得浑身都在发抖,岚先生扶起几乎要跪倒的她,沉声道:“方法是有的,药我也开了,但是多久起效,究竟能起效多少,还是要看殿下自己了。”
许卿南暂时缓了一口气,反复地道谢,并邀他先在府上住下。岚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也没客气直接就答应了。
下人很快依着岚先生开的药单熬好了药,这药里似乎还有不少药材是岚先生自己带来的,许卿南一边给慕昉南喂药,一边叮嘱王有福一定要好好招待这位岚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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