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被欺负也没发生,石光一板一眼地给他念着重点,倒是底下一些懈怠的人被他嘲的背脊冒汗。
梁亭故虽看不见,那高高在上的气势未散。淡漠的嗓音透着沉沉的压迫感,他背脊往后一靠,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拐杖金色的纹理,薄唇溢出一丝嘲讽。
“你们这策划方案,比我弟弟的嘴还要碎。”
“怎么,是觉得我看不见了,就可以敷衍过去了?”
......
等到人都走出去时,夏薏从休息室里出来,她手里还抱着杯没喝完的奶茶,小声嘟囔:“路云桉躺着也中枪。”
“嗯?”梁亭故微微偏着头,很快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进来。
“没什么。”她心虚转着话题,“好饿,我们回去吧,蓝姨说今天有糖醋排骨。”
梁亭故应了一声,他带着人走进私人电梯里:“喝了一大杯奶茶,还吃得下?”
“......”
夏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奶茶藏在了身后,仗着他看不见,她这段时间总是悄咪咪地点着外卖,几乎天天一杯奶茶。
“什么呀?”她心虚地拖着尾音,梁亭故似是哼笑了一声,他松开牵着她的手,在夏薏还没反应过来时,大手摸向她的脸。
微微一顿之后,虎口抵着尖尖的下巴,捏着她的脸颊迫使她嘟起唇。
夏薏小幅度抗议了一下,却见男人那漆黑的眼虽无光泽,但似是勾着笑意。
两人近尺相隔,她不由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只见他高挺的鼻尖似是一动:“很甜啊,宝贝。”
“......”
夏薏心跳顿时紊乱,她捏着奶茶的手收紧,杯子在寂静的电梯里发出一丝轻响。
她反驳的毫无底气:“你的感官,失灵了...吧。”
梁亭故挑眉:“是么?”
他明明看不见,但夏薏却像是整个人被看穿,她不由舔了下唇,甜津津的奶茶香缭绕口腔。
她张唇,还未开口辩解,只见他含着笑意压了下来,气息倾入:“那我检查一下。”
“......”
私人电梯里似是有些缺氧,夏薏一手揪着他的衣摆,她闭着眼脸颊发烫,呼吸被人掠夺,迷迷糊糊间,她发现梁亭故眼睛虽看不见,但不耽误他做一些事。
比如接吻,比如晚上探进她的衣服里,含着她的柔软饱满,或者是揉玩着,让她恨不得咬他一口。
直到电梯停下,“叮”的一声,梁亭故往后一退,手心捧着小火炉似的脸颊,他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那果冻般的唇,语调含笑:“抹茶味的。”
“这么甜,好像还是全糖啊,宝贝。”
第52章
回去的路上, 夏薏和梁亭故之间像是隔着一条银河。
石光纳闷地看着后视镜,只见那姑娘脸颊似是有些红,偏头看向窗外, 抱着奶茶故意吸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
梁亭故则是姿态慵懒地靠着,他阖着眼, 眉目松散, 看上去心情像是不错。
恰逢红绿灯, 夏薏开了窗透气, 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知从何处传来,她循着动静看过去,只见灯火阑珊的商场里坐落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
漂亮的彩灯挂在上头,周边有许多拍照打卡的人。
几个扮成圣诞老人的玩偶正拎着个大麻袋在街上逛着,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 昨夜下了一场雪, 皑皑白色笼罩,红色圣诞老人手上的铃铛叮叮回荡在空气中。
夏薏不免有些放空,算算时间, 她遇到梁亭故已经一年了。
从分手时有些尴尬的偶遇, 再至他逐渐倾入她的生活, 步步沦陷, 这一切竟让她产生了一丝不真实的错觉。
思绪飘渺之际,车窗被人关上。
她回过头去,只见梁亭故的视线不在她身上,但眉头微蹙, 看上去有些不悦:“吹什么冷风?”
他这一说, 钻入脖子里的冷意让夏薏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
刚才的事被她抛之脑后,她整个人凑进他怀里说话。
梁亭故耐心听着她说完, 他眉稍一抬,悠悠道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谁说我们只认识了一年?”
夏薏稍稍直起了身子问他:“什么意思?”
男人抱着她的姿态像个矜贵慵雅的君王,金色纹理的拐杖被放在他身边,他把玩着她的头发,语调缓缓拖着:“薏薏,想要做一个成功的猎人,等待是完全不够的。”
他习惯了主动出击,任何他看中的,定然会为之做出规划与行动,无论是商场上,还是对她。
她所以为的“巧合”,都不过是他的蓄谋已久罢了。
夏薏被他的话勾得心痒,正思索着怎么从他嘴里套话,行驶平稳的轿车突然猛地刹车,刺耳的响声震得耳鸣疼痛,也是此时,一辆褐色的卡车不受控地朝他们撞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直起身挡在了他面前,箍在腰间的手似是要掐进她的皮肤里,千钧一发之际,石光反应极快地转动着方向盘,黑色矜贵的劳斯莱斯在地面滑出了深色的痕迹。
车子停下的那一刻,夏薏后怕地喘着气,隔着厚厚的毛绒外套,她的心跳似是要撞出胸腔,而抱着她的人力道大至要将她捏碎。
“夏薏!”
梁亭故沉沉的嗓音里夹杂着不难察觉的颤意,他第一次这般直接喊她的名字,夏薏还没有从后怕的情绪中缓过来,她呆呆抓着男人的衣服,一声不吭。
石光脸色严肃地解了安全带,“老板,我下去看看情况!”
车门“啪嗒”一声被关上,只见男人合了合眼,凸起的喉结上下一滚,再开口时,嗓音哑得厉害:“谁让你挡在我身上的?”
他这话不复平日里那般温柔,夏薏紊乱的心跳还没平复,此时他如此冷淡,她心底的害怕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化成了愈浓的委屈。
她推着他的胸膛想要从他身上下来,却被人勾着腰往怀里一带。那臂膀像是要将她嵌进骨子里,夏薏挣扎了一下,她放弃地揪着他的衣服,豆大的眼泪颗颗往下掉着。
她哭泣时也是无声的,梁亭故似是发现了她委屈的情绪,他心底像是被扎了密密麻麻的针,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宝宝,对不起。”
他摸到了湿润的眼泪,他抱着怀里的人,缓慢而认真地吻着她的眼泪。
夏薏再也憋不住心底的情绪,她哭的委屈,声音发颤:“你凶我干什么。”
“对不起。”梁亭故嗓音低哑,她不知道的是,他全身上下,甚至手指都在发疼,拐杖掉落在脚边,他却无心顾及。
在感受到她起身护着他的那一刻,男人惯来淡然的外壳破碎,惶恐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袭来。
他的薏薏这般勇敢,他又怎么舍得。
后怕的情绪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慌张,他一遍遍哄着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不知道他的小姑娘眼睛有多红,该多害怕。
梁亭故第一次产生了种无力感。
“刚才是我不对。”梁亭故的嗓音不如往日里般清朗,夏薏已经止住了眼泪,但眼角的皮肤还有疼,男人轻轻摩挲着她的脸,低低沙哑:“但是薏薏,不要有下次了。”
比起这场意外,他更害怕的是她会受伤。
夏薏抬起眼,触及他那毫无光泽的眸仁,鼻尖的酸意又涌了上来。
她无声抱着他,埋在他的脖颈间,他们抱得很紧,静默的车厢里,两颗不安的心跳似乎极需慰藉。
交警很快来到现场,石光在外头和他们说明情况,没一会儿,他身后跟着几个警察走过来,他躬身敲了敲窗,“老板,需要做一个笔录。”
宋予淮一眼看到了坐在男人身侧的人,她裹着毛绒绒的外套,不知是不是哭过了,眼尾有些红,和梁亭故牵着手,耷拉着脑袋靠在他怀里,一张小脸看上去情绪不佳。
梁亭故神色冷淡地偏过头,漆黑一团的瞳仁没有落在他身上:“需要下车么?”
宋予淮拿着笔录本微微一顿,他克制着收回视线:“不用,就这吧。”
他简单问了几个问题,梁亭故一一回答,宋予淮拿着笔的动作一顿,他敏锐地抬起眼,触及他那双毫无光泽的眼,他心底突然意识到什么。
但宋予淮没有质疑他的回答,做完笔录后,他看向车里的人,夏薏不爱与人打交道,社恐腼腆,此时却是格外依赖他的姿态。
抬眼看到他,小姑娘也只是闪过了一瞬间的怔愣,随后有些生疏地和他颔首,礼貌至极,宋予淮心底一阵苦涩,他压了下警帽,眼底的失落只存留了几秒,转头离去时又恢复了那冷淡的模样。
那辆货车的刹车出现了失灵,看似巧合,却让人从背脊生起了一丝凉意。
如果不是石光反应快...想到这里,夏薏后怕地打了个寒颤,她从梁亭故怀里探出头:“石光,今天多亏了你。”
寸头的男人摇了摇头,他抿出一丝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石光又被蓝姨留下来吃了顿饭,离开前,梁亭故喊住他:“约一下她,之后你也休息一段时间。”
石光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他走后夏薏问了一嘴:“你要见谁啊?”
梁亭故任由她牵着自己上楼,他视线微偏,模糊不清的一团里似乎有个深色的影子,像是她的脑袋。
“苏颖。”
“哦...”她没太多想要深问的意思,这场意外让她有些筋疲力尽。
她去浴室泡了个澡,时间久到梁亭故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他绅士地敲了敲门,雾气缭绕的浴室里,不知是不是泡的太舒服,她大脑神经转得缓慢,有些听不清男人的声响。
她的反应让梁亭故愈发担心,他推开浴室的门时,夏薏才刚从浴缸里走出来,亮白的灯光下皮肤白皙透红,泠泠水滴往下滑落,男人的一双眼黑漆漆的,虽知道他看不见,但她还是产生了一瞬间的慌乱。
出来之后,梁亭故对于她泡澡时间太久的习惯举例了条条不好的影响,他嗓音温和,句句在理,夏薏啪啪啪地往自己脸上拍着精华,左耳进右耳出,一边敷衍地应了一声。
“好啦。”
护完肤后,她整个人挤进他怀里。
洗完澡的她身上香香软软的,梁亭故微微一顿,只觉得她似乎在怀里拱了拱,尾音绵绵拖着:“知道的你是我学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爸爸呢——哎呀!”
腰间的痒意让她整个人一颤,她眼眸含水地怒瞪,可惜这人看不见,还一副道貌岸然的矜雅模样。
“要和我玩禁忌?”
他慢条斯理地一问,夏薏脑袋“嗡”地似是冒了烟。
有时候晚上他会哄着她叫各种称呼,可“爸爸”,她却怎么也无法叫出来的。
玩不过这老男人,她乖乖地趴到他怀里。
梁亭故唇角勾着很淡的笑意,他合上了眼,夏薏就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从网剧到小草莓,再至今天的事,像是怎么也说不完。
十点多时,夏薏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而男人轻而温和的嗓音在寂静的卧室里响起。
“你这模样,就和十年前一样。”
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夏薏睁开了眼,只见男人眼睫垂下,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溢出了一丝轻笑。
“我那时候在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竟然能趴在陌生人的病床边絮絮叨叨地说一天。”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宝石,夏薏整个人坐了起来,记忆中的画面越发清晰,梁亭故缓缓睁眼,他瞳仁淡淡,却倒映着她的模样。
“你是,之前那个男人?”
她有些不可置信,见梁亭故没有否认,她红唇微张:“这也太巧了吧....”
她十年前在海边救起来的陌生男人,竟是梁亭故。
“一点都不巧。”他淡淡,夏薏心底的疑惑一下子涌了上来,她有许多问题想问他。
“你那时候去哪了?”
“回梁家了。”
“这么急着回去...”
梁亭故:“嗯,若再不回去,梁氏就没了。”
夏薏又问:“那你又是怎么认出我的?”
这个问题,梁亭故没有直接回答,他唇角噙着很淡的笑意,“薏薏,你该问我找了你多久。”
她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问:“那你...找了我多久?”
“八年。”
夏薏怔住了,从他离开的第二年,他就在找她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回到梁氏的第一年,梁亭故几乎没有一丝休息。直到根基稳定,他派出手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粤北,却没找到她。
梁亭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要找到她,一开始,许是想要感谢她。
直到三年前,他去梁茉剧组探班时,看到了一个小姑娘蹲在角落。
她安安静静的,内敛又乖巧。工作时默默无闻,几乎是毫不起眼的存在。
直到梁亭故意外地撞到她在打电话,许是在和她的朋友聊,絮絮叨叨又快乐,和那社恐的样子完全不同,她语气上扬,在说着梁茉有多好看,声音软软的,像只开心的小鸟。
和当年在他床边念叨不停的时候完全一样。
直到她来回晃步时看见了他,小姑娘慌乱地收起手机,双手背在身后,像是被老师抓包了的乖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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