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暗暗吐槽:不愧是死洁癖。
不过,他怎么睡客厅啊,真就这么介意?
身边静静坐着的人听到她的话,转头看过来。
两人在黑暗中对上视线。
许宜依:“?”
她立马抿起嘴。
糟糕,她刚刚是不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过,司卿誉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认床。沙发会好一点。”
许宜依小鹿眼一眯:是吗?
他又拿她当小孩子哄。
但是嘛,这个问题现在也没那么重要了。
现在这个氛围好像还不错,他俩也没有那么针尖对麦芒,加上黑暗的环境会给人勇气,许宜依几个深呼吸后,开口:“司卿誉。”
男人:“嗯?”
许宜依问:“这几天的晚饭是你做的对吗?”
男人愣怔一瞬,像是想到了什么,无奈的按了按额角,说:“你不是知道?”
许宜依转向他,理直气壮,“我不知道。所以,是你吗?”
司卿誉:“....”
他:“嗯。”
许宜依满意了,“你为什么要来给我做晚饭。”话到这儿,她停了一下,小心的试探道:“是那天吵完架,你自知理亏,觉得不该惹我生气——司卿誉,你是在跟我道歉吗?”
男人不答,只是说:“许宜依,你话很多。”
他这个狗态度,摆明了是不会亲口说对不起之类的。
算了,许宜依也不纠结这个了。
而是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司卿誉蹙眉,“什么?”
许宜依变得吞吞吐吐,“就是、那个...”
司卿誉不言,等着她后半句。
许宜依一鼓作气,“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我感觉你最近好像有点反复无常。还是说,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为什么你最近总是对我忽冷忽热...”说到后面,许宜依低下头,音量也跟着小了,“你总是这么阴晴不定,我会很...很焦虑...”
其实是没有安全感。
司卿誉的反复无常,让她心里没底。
她摸不透他的想法,不知道现在是离他近一点好,还是离他远一点好。
她分明是感觉得到他喜欢她的,否则他一个各种意义都很洁癖的人,刚刚也不可能那么温和的将她抱起来,还抱着她不让他走。
可是,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对自己若即若离?他们现在不是应该已经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吗?
除了原本就横在他们中间的“信任”问题,许宜依不知道还有哪里出了差错。
可是“信任”这个东西,不是应该在朝夕相处之中慢慢培养的吗?所以,说到底,这个根本就不是最重要的一环,一定有她没有察觉到的地方。
许宜依想不通,所以她就问司卿誉。
她一向直球,搞不来那些弯弯绕绕,不明白的就问清楚好了,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才更好的解决呀。
谈恋爱不就是要“谈”才能更好的恋爱吗?
她知道,司卿誉高冷话少,他不屑表达。
那不正好,她最擅长的就是表达了。
他不说,那就她来说好了呀。
现在,她台阶已经递出去了,只要司卿誉肯就着台阶下来,天大的问题她都能想办法解决。
然而,司卿誉却没有直接回答她。
他沉默良久。
许宜依从耐心,变得忐忑不安,变得更加焦虑。
终于,他开口。
却是问她:“你又为什么要分手?”
男人清冷的音色直直的敲击到了许宜依耳膜,一路撞破了她的心防。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一时间,也变得哑口无声。
好半晌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狼狈的对他道:“是我先问你的,你还没有回答我....”
司卿誉冷笑,“我的问题,就是答案。”
许宜依表情有一瞬的空白,“你什么意思?”
司卿誉剑眉一敛,“我想我应该表达的很清楚。”
许宜依突然变得激动,她噌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低头怒视他,“司卿誉!你是在怪我??”
司卿誉坐在那里没动,但说话的声音沉了几分,“我没这么说。”
许宜依却觉得他就是在怪自己,他现在每一句话都是在指责她!
她突然就觉得司卿誉变得很不可理喻,“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司卿誉,你怎么能这样?”
谁都能指责她,就司卿誉没有资格!
她红着眼睛对他吼:“那天晚上,明明就是你让我滚出去的!是你!司卿誉!你就非要让我再把那天的事摆在明面上说吗?你是觉得我的自尊心还被你践踏的不够,想要再踩一遍?”
司卿誉神色也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我说了,我不是。”
许宜依见他不耐烦,更委屈了,“司卿誉,你现在是在对我不耐烦吗?你、你怎么是这种人?”
她不会骂人,那些别人挂在嘴边的脏话,哪怕再生气她也骂不出口,到最后只能自己把自己气哭。
司卿誉攥着她指着自己的那根手指,深吸一口气,嗓音沉沉,“许宜依。你先冷静点。”
许宜依立马抽开自己的手,“你别碰我!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分手的原因就是问题的答案?你是在说全是我的错对吗?你的意思就是,就不该答应跟我谈恋爱对吗?!”
许宜依这会儿就跟被戳到了痛脚,不分出胜负不罢休一样,非要逼司卿誉说一句:不是你的问题。
本来,在许宜依的视角里,他们会分手,就不怪她,全都赖司卿誉。
那天晚上,他们本来兴致都很好,她也觉得自己表现的没有任何问题。
谁知道司卿誉亲到下,面的时候突然就停下来问她怎么不好好穿衣服。
她当然没有好好穿,那晚去他房间之前,她提前洗了澡,只穿了一件单系带的连衣裙外套,下面是空的。她原本就计划和他做到最后一步的,避,孕,套都准备好了,就在他亲她的时候,她偷偷塞进了枕头下面。
结果,司卿誉却沉默注视了她好久,久到她兴致都没了。
他忽然冷着脸说:“许宜依,出去。”
许宜依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无措的躺在床上。
司卿誉却已经起身,神色冷漠的扣好了自己的衬衫扣子,严丝合缝。
许宜依慢慢从床上撑着坐起来,呆呆看着他。
洁白的酒店大床上,女生如瀑布般的黑发散落在身后。
她身上的衣服滑落到臂弯,轻轻勾一下便能掉落。
大片雪白的肌肤果露在外,好像盛开的罂粟花。
她眼圈一点点泛红,连带着大片雪白的肌肤也染上了淡淡的粉。
她看起来是那么娇弱,那么可怜。
好欺负极了。
但立在床边的男人却面容冷硬,一双浅色的瞳布满寒霜,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如坠冰窖。
“滚出去!”
那天晚上,许宜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知道自己回到房间的时候,泪水已经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原本他们约好再过两天一起回国。
她还缠着他,让他答应带她去律所玩儿。
缠着他,让他每周都要抽出至少两天来陪她。
缠着他,要他每天都要发微信给自己,不能因为工作忙,就不理她..
他们都约定好了,回国后也要去看日出,看看国外的日出和国内的日出有什么不一样。
约定好了回国就去看马上要上映的一部新电影,司卿誉说看简介就很无聊,许宜依说看了才知道,最后司卿誉妥协。
还约定要去游乐园玩。司卿誉沉默了很久,许宜依撒娇说去嘛去嘛,给他亲到他满意,他才答应...
她回国后的所有计划都是有关于他。
只是,真到了回国的这一天,他么却已经分道扬镳,只剩她一个人孤身去机场...
分手微信是她发的。
她不想看见他,看见他就会让她难堪。
她也短暂的给了他一点机会,比如他收到微信后会问她为什么分手,会问她现在在哪儿,会来找她挽回她。
但仅剩不多的期待,都被他一句“知道了”打破。
在机场,许宜依把司卿誉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她想:就当是做了一场还算不错的梦。司卿誉,再也不见。
她以为他们就这样了,没想到才过多久,他就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而她很没出息的,又一次喜欢上了他...
分手这件事,不止是司卿誉,许宜依其实也很逃避。
她不想回头去看那天晚上狼狈的自己,也不想去想为什么他都那么羞辱她了,她还是会想他会喜欢他。
她逃避那个窝囊的自己。
她以为只要她不提,这事就这么随着时间慢慢被淡化了。
结果,司卿誉却又一次冷漠无情的揭开了她的伤疤。
刀是他捅的,伤疤也是他揭的。
他是占着她的喜欢,所以觉得,他对她做什么,她都会无所谓的全盘接收??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
更何况她许宜依从小脾气就不好!
见司卿誉又沉默了,许宜依就推了一把他的肩膀,“你说话啊!”
司卿誉唇线拉直。
许宜依又去推他。
司卿誉猛然攥住她的手腕。
他抬头的一瞬间,外面骤然劈下一道闪电!
短暂的光亮,让许宜依清楚的看到了那双血丝布满的眼。
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分明就是她站着更显气势,她却还是被他沉寂又阴鸷的目光逼的倒退了一小步。
她不明白司卿誉为什么会这么盯着他,他该感到心虚才对,他——
“所以呢?”
凝视着她的男人突然开口,语气冷静到可怕。
“你是打算睡完就拍拍屁股走人,是吗?”
许宜依下意识就想反驳,可话到嘴边,脑海里很忽然的就跳出了那天她到机场的时候,陈瑾在微信发给她的话——
【啊?你不是前几天就打算和他提分手吗?现在才分啊?】
反驳的话只在嘴边饶了几圈,最终还是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司卿誉咄咄逼人,她甚至连谎话都不敢说。
反倒是司卿誉,半天听不到她开口,咬紧后槽牙,对她说:“许宜依,我不是夜店里的鸭子。”
他嗤笑,一字一顿,说出来的话恶劣又粗鲁。
“我不打分手,炮。”
说完,司卿誉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抬脚就往外走。
“嘭”的一声,有人摔门离去。
室内再次变得寂静一片。
窗外的雨滴不厌其烦的“敲着”窗。
屋外,电闪雷鸣。
不知过了多久,许宜依倒在了沙发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如果司卿誉没提,她都快要忘记,她其实是想要分手的。
不是所有的高岭之花都像小说那样,开窍之后就变得浪漫又解风情。
司卿誉是个枯燥乏味的人。
许宜依说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动了和他分手的心思的。
或许是她想吃蛋糕,但他说自己工作忙让她自己玩那次。
又或许是她约他十次,他九次都会有事提前离开,让她一个人回酒店。
再或许是她带他去她朋友的聚会,想要介绍他给朋友认识,结果他却皱着眉问她:这里很有意思?
她承认他们是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但那些美好背后,也有很多不好的,只有她一个人慢慢消化掉的东西。
就这样,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还是更向往外面的世界。
于是她就决定对只会工作的那个男人说分手。
可她才刚下定这个决心,男人就冷着脸在她面前背过身蹲下来。
她惊讶。
他说:“不是走累了?上来。”
想要分手的心,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所以,她是想过分手,可她从来没想过和他做完就分手。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电光火石间,许宜依想到分手前的那一晚,她带他去朋友聚会,她好像喝了点酒,又好像和朋友谈心的时候聊嗨了,说了点“掏心窝”的话....
具体的许宜依想不起来了,但她本能的觉得,司卿誉应该是那时候听到了什么。
加上第二天晚上她又去找他,他就误会了?
许宜依能想到的只有这么多了。
可是她很快又泄气。
想到了又怎么样呢。
她确实想过要和他分手,单这一点她刚才就没办法反驳他。
但,难道问题全都出在她身上吗?
要不是他总是那样...她又怎么会想和他分手?
所以,他到底凭什么那么大声的吼她啊!!!
整理清楚思绪的许宜依,唰一下就从沙发上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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