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卿誉被她搞得毫无章法,连冷着的那张脸也逐渐松懈了下来,说话时的语气都温和不少。
他低声哄:“没凶你,别哭了。”
他只是不想看到她这样。
许宜依哭的鼻尖发红,抽抽搭搭,“司、司卿誉,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怎么能又对她好,又要推开她。
还是在她最喜欢他的时候推开她。
他还要在他们看日出的时候和她分手,可是,日出明明就是他们的开始,他怎么能在他们定情的日出,和她告别。
许宜依又开始泪失禁了。
向来稳重的男人,因为她,变得手足无措。
一会儿给她擦眼泪,一会儿又欲言又止想办法哄她。
但说来说去都不是许宜依爱听的。
于是他就只能收获一只更加委屈的猫猫。
司卿只好抬起她的下巴,头疼的继续给她擦掉眼泪。
他耐着性子,“依依,以后不要这样。”
在她又要嚷嚷他凶她之前,他谆谆教导:“依依,在喜欢别人之前,要更爱惜自己。不要随便轻视自己。刚才那些话,不管是对我...”顿了顿,他才接着说:“还是对你以后会喜欢的人,都不要再说了,记住了吗?”
司卿誉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矛盾过。
他骨子里阴暗的想要将她占为己有,想要控制她。
但看到她放低姿态,他又不喜欢。
许宜依哭声小了,她懵懵懂懂的样子看起来比刚才更加茫然,“可是,我没有、没有轻视自己。我只是很喜欢你啊。”
她喜欢他,所以她不想让他讨厌自己。
这有什么不对吗?
司卿誉给她擦眼泪的动作一僵,浅色的瞳微微颤了颤。
心软的同时,那些刀再次密密麻麻扎了进来,将心脏彻底化成一滩血水...
他避开了她那双会爱人的眼睛,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回了自己的位置,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身心俱疲道:“先冷静冷静,等你冷静我们再聊。”
他也需要让自己保持清醒。
刚刚那短短的几分钟,他已经被她动摇了成百上千次,几乎每一秒都想冲动将她揽进怀里,就这么把她揉进他身体里。
良久,许宜依说:“好。”
她抱着芭比娃娃目光呆滞的看着车窗外大亮的天光。
他们谁都没在说话。
许宜依以为自己会想很多,比如,想他们这些日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才会让司卿誉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实际上,她什么都没想,她只是在等自己不哭的时候,重新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送礼物给我。”
驾驶座的人眼皮动了动,没睁眼,嗓音沾染了哑意,说:“道歉需要诚意。”
许宜依嘴唇止不住抖了两下。
道歉是需要诚意的。
这话是她说的...
有一天,她用司卿誉的电脑玩小游戏,不小心将奶茶撒进了他的电脑。
电脑黑屏的瞬间,她脑子也跟着宕机。
那会儿司卿誉还没回来,但是距离他回酒店也不远了。
许宜依瞬间抱起电脑就往外跑,企图在司卿誉回来前,将电脑恢复原样。
结果她衣服都还没穿好,司卿誉电话就来了,他说他已经在酒店楼下了,让她现在下楼,他带她去吃饭。
许宜依:“....”
她开始吞吞吐吐在那里找借口,“那个,就是...丝丝你今天不去跟客户吃饭吗?”
司卿誉:“嗯。跟你吃。”
许宜依:“但是我现在大概可能——”
司卿誉打断她:“许宜依,你又做了什么?”
许宜依立马:“什么都没有!我马上下楼!”
说完就将电脑揣自己背包里,打算等会吃完饭找借口去给他修。
许宜依计划的很完美,但实行起来实在有点困难。
因为他们吃饭的附近压根就没有修电脑的地方。
这时,饭后借口拖着司卿誉逛街,实际上是要修电脑的许宜依,就看到眼前有一家珠宝店。
灵光一闪,许宜依就连拖带拽的带着司卿誉去珠宝店买礼物。
挑礼物的时候,许宜依开始了她的铺垫——
她:“那个,丝丝...”
司卿誉目光淡淡扫过来。
许宜依总觉得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感觉司卿誉什么都知道了?
她摇摇头,把不切实际的猜测赶出去,继续顶着灿烂的笑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有个朋友,他今天找我帮忙,说他电脑坏了,里面的资料不见了还得重新搞。哎,你说他怎么就不知道搞备份呢?要是有备份,现在还用得着熬大夜,还硬要拉着我。”
许宜依说的煞有其事,边说还边不满的摇头晃脑,说完了,又装作不经意的问司卿誉,“丝丝,你平时电脑里的资料都有备份吧?我跟你说,备份真的很重要,要是哪天——”
她话还没说完,司卿誉就语气平静:“你弄坏了我电脑。”
他甚至都没有用问句。
许宜依:“....”
许宜依大惊失色,紧接着就笑容慌张,“怎么可能啦,当然不可——”话说一半,就看到司卿誉安静看她。
许宜依立马从导购手里抢过刚挑选好包装起来的那对情侣对戒塞他手里,一秒滑跪:“我错了丝丝,我不是故意的!是奶茶它先动的手!这是我道歉的诚意,你收下就不能生气了哦。”
扔下这句话,也不管司卿誉原不原谅她,匆忙抽了张卡给导购,用流畅的英文对导购说:“麻烦刷卡,卡给我老公就好。”说完脚底抹油的就跑了。
留下司卿誉一个人在原地无声发笑。
等司卿誉从珠宝店出来了,许宜依就看到男人站在夜色里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
目光下移,她看到男人垂在身侧的左手,修长白皙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金色的素圈戒指。
是她刚送给他的道歉礼物!
许宜依眼睛一亮。
恰好,司卿誉也看到了藏在树后面的她。
月色下,他沉默的抬起那只左手,掌心向下,指节动了动,向她招了招手。
许宜依当即就小跑了过来,抱住他那只还没放下去的、戴了情侣戒的左手,嘿嘿道:“你戴戒指了哦,不能生我气啦。”
司卿誉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嘴角勾了勾,低声:“绕这么大弯子,你到底是想道歉,还是有私心?”
许宜依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眼睛弯成月牙儿,“既然被你识破了,那我就承认,我就是怕你生我气,想买礼物提前哄哄你嘛。那正好我们又路过了这家店,又正好有好看的对戒,买来当道歉礼物,不是锦上添花?”
司卿誉拿出另一枚给她戴上,顺势牵住她的手,语气夹杂了丝宠溺,说她:“歪理邪说。”
两人手牵手走着。
许宜依不认同:“怎么能是歪理邪说呢?道歉就要有道歉的诚意,你嘴上说对不起我当然也可以原谅你啦,但是你要是能再顺便买个礼物哄哄我,我会更开心的。”
司卿誉乜她一眼:“是在说给我听?”
许宜依:“又被你识破了?”
她蹦蹦跳跳的倒着走,“所以,以后我们如果吵架了,你就要这么哄我,知道吗?”
司卿誉看着前面的路护着她,闻声,眼底浮上层浅笑,他说:“会试试看。”
许宜依心满意足,“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有路人过来,司卿誉把她拽到自己怀里,抬手惩罚般的揉了揉她脑袋,“修电脑。”
许宜依挠挠脸颊,冲他咧嘴笑。
司卿誉牵着她,两人融入人流...
所以,他什么都记得。
哪怕只是这么一件小事,他也没忘。
那他又怎么能说“就这样”?
他真的能做到就这样结束?
许宜依转头看向驾驶座的男人。
男人仰头靠着座椅,剑眉紧蹙,双眸紧闭。
一贯凌厉的面孔苍白无比。
过去那些像草莓冰激凌的回忆,到现在都尽数变成了一根根刺,拔不掉,只会让陷入回忆的人痛苦。
许宜依越来越不懂了。
“为什么?”哭过的声音变得很沙哑,“你买礼物哄我给我道歉,却还要和我分手....”
“司卿誉,为什么啊?”她想要一个正面的回答。
他最好能够用这个答案说服她,否则她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驾驶座的人慢慢掀开眼皮,淡声道:“年龄、性格、喜恶——”
他偏过头,眸色晦暗,“还需要我说更多?”
许宜依心被刺痛,但还是勇敢的问他,“可是如果是这些问题,你当时又为什么和我交往?”
司卿誉冷静道:“就是因为试过了,才发现不合适。”
许宜依被他的“不合适”三个字击垮了心防,“不…合适?司卿誉,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概是真的很累了,司卿誉叹了声:“依依,我马上就三十了...”
许宜依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声音也开始颤抖,“所以,你是想结婚了是吗?”
司卿誉没再开口,算是默认。
许宜依愣在了原地,表情一片空白。
大脑里有一个声音说:告诉他,你也可以和他结婚!既然他想结婚,既然他也在关心你,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为什么和他结婚的那个人不能是你?
可那句“我可以和你结婚”在嘴边反复徘徊,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还是许宜依第一次接触到“结婚”这个话题。
她从来没想过结婚是什么样,婚后又是什么样。
她总觉得这个问题还离她很远很远,她当下更多的是想:今天要和喜欢的人去哪儿约会呢?明天一定要和他去吃那家餐厅。他为什么今天不回我微信?今天放学我要快点去找他...
都是今天。
她想的从来都只是当下,而没有去想过那些有关于他们的遥远未来。
于是,在司卿誉突然提到他已经三十了的时候,许宜依才恍然惊觉,是啊,司卿誉比她大很多,虽然年龄在她眼里从来不是什么问题,可她不关心,不代表司卿誉会不在乎。
三十岁...
这个年龄被家长催婚似乎是件司空见惯的事。
就是和司卿誉一般大的郑哥,今年都已经有二胎了...
婚姻,对有的人来说可能不值一提。
但对更多的成年人来说,这是他们往后的生活,是他们的责任。
就好像司卿誉...
他说他三十了。
他说他也想要有一个家庭...
他认为这些东西她并不能给他,所以他就说:我们就这样吧。
一切的问题似乎都在这一刻有了解释。
可不知道为什么,许宜依却比刚才还要伤心还要委屈。
她很想问问司卿誉,既然他因为想要结婚和她分手,那他们先前的交往算什么?
试错?
试过了,发现她不合适,就不想陪她玩了,想要去结婚了?
许宜依不是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也不是个会让自己的气隔夜的人,生气了她当场就会发火,有什么不懂的,她也张嘴就会问。
她就问司卿誉,“所以,你现在是觉得我幼稚,不懂事,所以不想陪我玩了对吗?”
多可笑,像极了网上那些不负责的谈完漂亮姑娘,最后找了个最老实的结婚的渣男。
司卿誉想说什么,但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许宜依很耐心的给了他一次两次三次...她给了他很多分钟的机会。
结果就是,司卿誉说了句:“我送你回去。”
许宜依要被气哭了。
但可能是刚才眼泪掉太多了,现在的她哭不出来。
她恨不得将怀里的娃娃砸司卿誉脸上让他滚开。
但她还是没这么做。
她心里想的是:华南区太远,她打不到车回家。娃娃太贵,摔坏了不值。
实际上,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司卿誉会是这种人。
她不是傻子,司卿誉喜不喜欢她,对她怎么样,她自己能感受得到。
可她还是很生气,气他哪怕是说违心话,也要和自己分开。
所以,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或许是他确实想结婚了,而他也知道,她还小,还不到考虑这些的年纪。
又或许是他们之前因为性格问题爆发的那几次争吵,不仅是司卿誉,就连她偶尔也觉得他们可能真的不合适。
应该吧...
应该就是不合适吧...
许宜依也觉得累了。
她不想说话,闭上眼安安静静的坐在副驾驶,不再吵不再闹,只想回家。
一路沉默。
接近九点,司卿誉将车停在了许宜依家门口。
许宜依睡着了。
司卿誉静静看了她有一会儿,才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许宜依这边。
车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清晨的风惯了进来,吹的许宜依一个激灵。
她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睁眼就看到司卿誉弯腰过来打算给她解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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